《宝贵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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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贵双全- 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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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有没有七情六欲?连生与邵九一样,其实一开始是因为仇恨而做一件事,但连生却自问比邵九冲动许多,他会因为仇恨而答应与邵九合作,又会因为心底深藏的某种原因而放下仇恨,甚至放弃自己自由自在的将来。但邵九不会,所以,这样没有明确好处的事,他不会做。

那么究竟是为何?

“你不要怪自己,你这样想没有错。”看着面前的少女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深深的苦恼,连生声音不觉低柔下来,“谁会想到竟是她……”

突然,他想起邵九的话——若她们不是母女呢?

心中一凛,他望着宝龄:“你……我是说,顾大小姐从前与太太关系如何,你知不知道?”

宝龄微微一怔,道:“好像不太亲近。也许是因为娘一直生病的缘故。”

虽然心中充满疑惑,但她依旧习惯地喊阮氏为娘。

连生目光幽深,半响,沉声道:“或许不是因为这个原因……”顿了顿,他凝视着宝龄,漂亮的大眼睛里带着某种期盼,“你信我么?”

宝龄愣了一下,随即缓缓地点头:“信。”

从一开始,她只是想收拾一个烂摊子,无意中帮了他一把,将他留在顾府,到后来,她慢慢地变得信任这个少年。

“那么,可不可以将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是说,关于这件事,你肯定查过些什么。”

沉默片刻,宝龄深吸一口气,将她之前为了弄清楚而所做的一切都慢慢地告诉连生。包括去问祥福叔,包括顾老爷临时前对她说的话。

连生的神情变幻不定,良久才道:“你是说,那座空坟就是那间密室,但当时他并不关系,而此刻……”

密室,没有碑文的坟墓,顾老爷的故人……还有邵九那句话,在他心中一幕幕地浮现,他仿佛抓到了什么。

长久的沉默之后,连生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轻声道:“空坟,就在后花园里么?”

宝龄不知他为何要问这个,只是点头道:“对,与爹藏在一起,在顾家的墓地里。”

连生黑眸闪动,仿佛做了一个决定,随即道:“那徐椿,你明日真打算去见他?”

宝龄点点头。

那个念头在她心中一闪而过时,她其实也是不安的,连生说的对,若是不成功,便等于打草惊蛇,若是成功呢?她又将如何做?

但,在此刻毫无进展的情况下,她只能这么做。

害死白氏的是蒋氏,她之前一直深信不疑。而如今……

若真是蒋氏,那晚徐椿也在,他会不会看到什么?他见了蒋氏会有什么反应?但若是另一个人呢?

从窗缝中吹来一丝风,带着些许深秋独有的寒意,宝龄不由得微微一颤。

 

壹佰叁拾伍、前奏

瑞玉庭里,阮氏接过贾妈妈端来的炖盅,将其中一碗搁在桌上,然后,慢慢地从怀中,拿出一包小小的暗黄色粉末,一点点地倒进汤里去。她的动作极慢,那粉末几乎是一粒粒地撒下去的,她的眼中闪烁着一丝决然的冷酷,做完这一切,她正准备转身,却忽听身后一个颤抖的声音道:“娘!”

阮氏一惊,手中的那包粉便不受控制地落在炖盅里,随后滑落到地上,她正要弯身去捡,另一只手却比她快了一步,宝婳盯着那包暗黄色的粉末,目光中的神情复杂难明,声音有细微的颤抖:“娘,你刚才……在那汤里放了什么?”

贾妈妈的神色已泛白,而阮氏看清来人时,那不安的神情却渐渐隐去,最后,只剩下一片清冷,一字字地道:“你都看见了?”

“那是什么?”宝婳低低地道,“那碗汤是……”

“是给宝龄的。”阮氏的声音透着一种怪异的平稳。

“娘,你……”宝婳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阮氏。

阮氏目光幽幽地看了宝婳一会儿:“你都知道了,那么,你是要去告诉她?”

宝婳身子蓦地一颤,嘴唇颤抖:“我……我……娘,你为何要那样做?”

“为何?”阮氏轻轻地笑了,枯瘦的手伸向宝婳额前,轻柔地替她撩开碎发,目光中是难得的柔情,“娘为了谁?你不晓得么?”

“宝婳,娘原以为,只要你嫁给了素臣,便会幸福,娘原以为,只要她爱的不是素臣,素臣便会死心,可没有!这些天来素臣怎么对你,你以为娘不晓得么?娘怎么忍心看着你那么痛苦,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她们母女是妖魔,是克我们的!娘的一辈子早已完了,可你不同,你与素臣从小一块儿长大,素臣对你还是有感情的,只要她不在了,素臣便会死了心,一心一意地对你!”

叫宝龄留来,并非阮氏动了恻隐之心,而是她无法看着顾老爷到死还是那么护着宝龄,想让她从此脱离顾府,安排地过日子。她不甘!她要让宝龄尝到寄人篱下,生不如死的滋味。

只是,人心毕竟是肉做的,之后的那些日子,宝龄日夜不断地给她喂药,陪她说话,她也曾犹豫过,心也怠倦过,然而这一切,却在她听到阮素臣与邵九的对话之后,消失殆尽。

阮氏还记得阮素臣说,如果有一天,发现有人会对宝龄不利,那么拼尽所有他也不会放过那个人。

那句话在阮氏心里渐渐化作无边的不安与恐惧。若有一天,阮素臣发现自己曾对宝龄做过的那些事,会如何?会不会不顾姑侄之情、甚至,迁怒与宝婳?

不,她决不能看着宝婳好不容易等来的幸福灰飞烟灭!

只有宝龄死了,只有她死了,一切才会被掩埋,再不会有人追究!

这件事,她曾做过一次,但那一次,竟神使鬼差的失败了!直到此刻她也不明白是为什么,但这一次,她绝不容许自己再失败!

宝婳缓缓地摇头,一脸地震惊:“娘,你说什么?为什么我不明白?什么她们母女?什么妖?她们是谁?娘,姐姐不是你的……”

姐姐不也是你的亲生女儿么?这句话哽在宝婳喉头,竟是说不上来,如同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将宝婳罩住,她完全听不懂阮氏在说什么,而心中更多的是震惊,她从未想过,阮氏竟会为了她这么做。

从小到大,除了顾老爷表现得极为明显的偏爱,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对于这位娘亲,她也是不太亲近的,因为她虽能明确地感觉到阮氏作为一个母亲的爱,但在她记忆中有很多次,只要与姐姐的利益有了冲突,阮氏总是偏向姐姐的。

譬如,小时候有一只布娃娃,她很喜欢,可姐姐也很喜欢,于是阮氏便哄着她拿出来,给了宝龄。

譬如,每次宝龄使性子故意欺负她,阮氏也总是息事宁人,替宝龄说话,虽然之后阮氏回来安慰她,但她那幼小的心灵中已认定阮氏也是喜欢姐姐多一些。

而此刻……她真的不明白!

纵然这些日子她能感到阮氏对自己越来越流露出纯粹的关爱,但这并不表示阮氏会为了她而要……让姐姐消失。

“不!不是!”阮氏忽地道,她望着宝婳,声音像是来自于幽远的另一个世界,“她不是你姐姐,也不是我的女儿,她是那个贱人的女儿,那个贱人——陶晓晴。”

黑色的瞳仁弥漫起无比复杂的情绪,牙齿死死地咬住下唇,在唇上留下一道白色的印痕,宝婳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娘,你在说什么?你说——她不是你的女儿?!”

阮氏轻飘飘地笑了:“你该知道你爹房里有间密室吧?那间密室,便是那个贱人原来住的地方,当年,他为了他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为了娶我进门,在陶晓晴死后,将那间屋子隔断,做成了密室,还将她偷偷葬在后花园,连块墓碑都不敢做……”阮氏眼中呈现一种极冷的色调,“可他不知道,不,他知道了,只不过那是哪个贱人死了十几年之后才知道,哪个贱人之所以莫名其妙的死了,是因为……我在她的饭菜里下了毒。”

一种无色无味的毒——清风拂。

“太太!”贾妈妈惊叫,朝宝婳看去。

牙齿死死的咬住小唇,唇上被咬出一道白色的印痕,宝婳深黑的瞳仁深处弥漫着无比的震惊与恐惧,说不出一句话来。

姐姐不是娘所生?而生姐姐的那个女人是被娘毒死的!这一切让她脑海里一片空白,几乎无法呼吸。

阮氏却似乎沉浸在那段刻骨铭心地回忆中:“他当我不知道每逢那个贱人的忌日,每逢他有心事,他总是会去后花园那棵树下,一去便是大半夜,他当我不知道么?我知道!他死了,我将那间密室全毁了,我原本也想将她的尸骨挖出来丢掉!但我没那么做,因为我要让她好好在那里,在那里看着自己的女儿没了那个袒护她的爹,会活得如何痛苦,生不如死!我要将他们三人加注在我们母女身上的统统在宝龄身上讨回来!”

宝婳一步步地退后,阮氏却忽地盯住她:“怎么,你还要去告诉她么?你还要去揭发你的亲生母亲么?你别忘了,她是怎么对你的!从小到大,她如何欺负你,如何夺了你该拥有的东西!”

贾妈妈已一把扶住了宝婳,双目含泪:“这么多年来,太太故意忽略您而对大小姐好,还不是希望那么做,老爷会对您怜惜一些,可老爷从来没有在意过您,别说太太,就连妈妈看着也寒心哪!奶奶如何不晓得您心里只有四公子,但大小姐却连您最在意的东西也要一并抢去,妈妈是从小看着您长大的,妈妈心里难过,又何况太太?太太这么做,可都是为了小姐您哪!”

阮氏与贾妈妈的话交错重叠,仿佛一根刺,深深地扎在宝婳心间!

最在意的东西——是啊,她最在意的那个人,她可以不要一切,父爱,荣华富贵,这一切一切,她都可以舍弃,唯独一样,是她十几年来那卑微的生命里,唯一的温暖、唯一想抓住不放的东西!

可他不爱她,他爱的也是宝龄,为什么一切都是宝龄的?纵然她刁蛮任性、飞扬跋扈,纵然她长得不及自己,可她却那么理所当然地拥有了一切。

无数回忆的片段在她脑海里闪过,犹如一枚沸腾的烙铁烫在她心尖,然后渐渐冷却,变得冰冷无比。她慢慢地抬起头,木然地从桌上拿起两碗汤,转过身去。

“宝婳,你要做什么?”阮氏回过神,吃惊地道。

宝婳没有回头,面容沉浸在逆光里,晦暗不清,那声音却像是浸过冰的水,透着一种绝望的寒意:“娘不是说过,没有什么东西是上天注定给你的,想要什么,便要自己争取么?现在,我就去争取。那是我唯一要的东西,我要自己拿来,不,拿回来……”

而与此同时,宝龄正在连生房中。门紧紧地关闭着,宝龄望着坐在连生床上的虽穿着体面了些,神情却依旧落魄不堪,犹如乞丐的男子狼吞虎咽地吃一只馒头,眉头微微一蹙。

这个男子,正式徐椿——徐瑾之。

她昨日去邵九那里,乘着夜色将徐瑾之偷偷地带进了府,又从邵九那里拿了些安眠的药给徐椿服下,在连生的屋子里渡过了一夜。

此刻他已醒来,幸好有吃的东西,他还算安生,没有发出多大的响动。

“你打算走怎么做?”连生自徐瑾之身上移开目光,问道。

宝龄缓缓地蹲下来,望着徐瑾之道:“你还记得昨夜我带你去过的地方么?”

徐瑾之正吃着馒头,闻言傻傻一笑:“不记得。”

宝龄双眉一皱,从他手中夺过馒头:“不记得便不用吃了。”

徐椿一愣,随即飞快地道:“记得记得!往前走,那棵老槐树下!”

的确,蒋氏的院子前有一颗老槐树。宝龄将馒头还给徐瑾之点头道:“嗯,很好,等一下,你再去那里一趟,那里有很多很多的馒头,你敲开门后见了人,便问他们要,吵得越响越好,他们会给你。”

徐椿歪着头想了想,听见有馒头,他立刻应了:“好,好。馒头,有馒头!”

“若有人问你是怎么进来的,你要说,你是爬墙进来的,否则,他们一生气便不给你馒头了。”

徐瑾之连忙点头,重复道:“我是爬墙进来的。”

宝龄缓缓地舒了一口气,朝连生道:“麻烦你了,等下,你把他放出去就好了。”

“不用跟着么?”连生蹙眉,还是有些担心。

“不用。”

宝龄走出连生的屋子,便朝瑞玉庭走去。

她现在要做的,便是拉着阮氏去花园里散步。



壹佰叁拾陆、一团糟

一地流曳的碎光。

宝婳走出屋子,身后拖着长长的、寒峭的影子。她一步步地朝前走,面无表情,一个拐角,却差点撞到一个人。

“哎哟!”那人低叫一声,伸手像是条件反射般的按住那茶碟,一幢一晃,那茶碟左边那炖盅里的汤汁便洒出了少许,溅湿了宝婳胸口的衣裳。

“烫、烫……”那人含糊不清地叫。

宝婳一瞬间便朝衣襟上摸去,胸口一片污渍,她凝着眉弄干净,待再次抬头时,漠然的脸上掠过一丝惊讶,这个眼前的女人,竟是——蒋氏。

蒋氏仿佛是逃出来的,一张脏兮兮的脸上是惶恐不安的神情,却在抬头看宝婳时,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捉摸不定的情绪,随即却又露出一副恐惧的神情,迅速地缩回手抱着头,一个劲地道:“别打我别打我……”

宝婳与蒋氏素来没有任何交集,在蒋氏没疯时,便不从不将她这位不得宠的二小姐放在眼里,巴结、计算都只对一个人——顾宝龄。

想到这个名字,宝婳的眼底笼上一层分不清情绪的雾气,她此刻自然没有心情去理会蒋氏,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冷冷地与蒋氏擦肩而过,再也没有看到蒋氏在她转身的一刹那,眸光忽地深沉,竟不像是一个痴傻的疯子,转过身,朝顾府的最深处走去。

蒋氏走得极小心,几乎是沿着墙角在走。如果此刻有人看到她,决然想不到,她是一个神志不清的人。然而,此刻的顾府,各人心中都怀着心思,再也没有人注意到她。

就连她园子里平时看守她的那几个家丁……蒋氏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冷笑,此刻,他们怕正睡得甜甜。

她飞快地踏着小碎步走到那顾府最荒凉的后园子前,微微一顿,神情间有一丝兴奋。

该做的都做了。若那坟地真有奥妙、若真能拿到那样东西,那么,离开顾府又如何?

她扭过头,看了一眼清晨微光笼罩下的顾府黑瓦百墙,流露出一抹厌恶、憎恨的神情,再不迟疑,闪身走了进去。

而此刻,宝龄正在去往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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