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翰飞停下了脚步,可是依旧背对着雪姬,他没有回头,更没有出声回答,只是停住了脚步而已。他知道自己不该停下来,雪姬的心他是知道,但是,这样的情感是绝对不允许拥有的。她是未来的一国皇后,若是存着这样的情感,只怕到头来不但她自己要落得身首异处,就连自己也不会有活下去的机会。而他司徒翰飞却偏生不想死的,他还有很事要去做,他还有很多人去在乎,他还有他的肖喜喜,他还放不下他的肖喜喜,他还爱着他的肖喜喜。
“公主还有什么吩咐吗?”至此,司徒翰飞只是用淡的不能在淡的声音问着。
雪姬抖了抖嘴唇,想说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她终究没有办法摆脱自己的身份,终究没有办法摆脱父亲对她的期盼,终究没有办法摆脱那瑶国一国人民的数十上百万条的人命。她来这里是做皇后的,不是来宣泄自己的情感的。在她降生为公主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再也没有了成就自己幸福的可能。
不,她的幸福就是整个瑶国的幸福,整个瑶国的幸福就是她的幸福。雪姬的眼眶一热几乎落下泪来,她的心口疼的几乎连呼吸都不能了。她紧紧的拉着庄英的手,好久以后才最终吐出了一句话:“雪姬多谢淮北王一路上的照顾,淮北王……”她的喉咙好像被锁住了一样,就这样顿在那里许久,才终于吐出了一句让她几乎死去的话:“再会。”
“再会,公主殿下。”司徒翰飞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放下了。还好,到了最后雪姬还是明白自己的目的和身份,这样是最好的。他再也没有停留了,快步的下了楼梯就顺着别宫那条平整干净的石板大路朝着宫门口走去了。
对弈1
雪姬就站在别宫的正厅当中,就这么远远的看着司徒翰飞的身影不断远去,最终消失在了她的目光中。就在那一刻,她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她转过头看着庄英,微笑:“庄英,我好累。”言罢,她就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任何的预兆,就这么倒了下去。
顿时别宫中好一片的乱,这样的乱,这样的喧嚣,就连已经出了宫门的司徒翰飞都听见了。他站在马的边上,转头看着那别宫,想了想,最终还是翻身上了马,对着一边伺候的柳生说:“去皇宫!”
他就这样头也不回的走了,再也没有停留,也没有回头的打算。
昭阳殿。
在路过凭栏殿的时候,司徒翰飞的心不断的下沉,就是在这座宫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无法知道的事情?大哥,喜喜,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敢想,可是却有忍不住想,就这样浑浑噩噩的来到了昭阳殿。
昭阳殿的院子里早就春暖花开了,司徒翰轩坐在亭子里,穿着一套黑色的跑子,面前放着一桌子的棋局。司徒翰飞远远的就看见了背对着自己坐在亭子里的司徒翰轩,他那么心不设防,他那么旁若无人,连一个跟前的人都没有带着。
有那么一瞬间,司徒翰飞甚至疯狂的想着,要是能杀了这个人就好了,那么说不定肖喜喜心底深处的那一点怅然若失就会彻底的消失吧。可是,也仅仅是一瞬间,他这个想法就烟消云散了。
司徒翰飞,终究是个心软的人。
他缓缓的走到了亭子的下面,然后冲着亭子里那个坐着的人抱了抱手,然后低下头说:“臣,见过陛下。”
司徒翰轩并没有回头,他依旧坐在那里。从司徒翰飞走进昭阳殿开始,他就已经感觉到他身上的那股气,那股只属于司徒翰飞的气。甚至在刚才他那迸发出了肃杀也毫不遗漏的感觉到了。可是,他还是没有回头,因为这个人不仅是自己的最倚重的臣子,这个人还是他最重要的兄弟。直到听见他说话,他才抬起了头看着那一片潋滟波光的湖水,淡淡的说:“飞,我们很久没有对弈了,来,你陪我下一局。”
对弈2
司徒翰飞站了起来,又拱了拱手,答道:“是。”于是就取下了身上的头盔,交给了一边的太监王伦,自己走向了亭子。到了亭子里面,他在司徒翰轩的对面坐了下来,可是一看到棋子不禁愣住了。今天他的棋子居然是黑棋。(注:在围棋中,黑棋要比白棋有优势,起手都是黑棋。而在古代的礼仪中,两人对弈,若是身份悬殊,都是尊贵之人是使用黑棋的)
他有些奇怪的抬起头看着司徒翰轩,道:“臣不敢用黑棋。”
司徒翰轩却只是淡淡的拿起了一颗白棋,放在手里左右看了看才说:“黑棋白棋不过是棋子罢了,有什么不敢?而且,我已经用黑棋用腻了,今天,我们换换。”
司徒翰轩既然把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司徒翰飞也没有多话,就坐了下来,执起了一枚黑棋就下在了角落里。
“你还是习惯先下在角落,放着中间不管。”司徒翰轩淡淡的笑着,也不抬头看着司徒翰飞,只是看着那一局棋。
“陛下也是还习惯先下中间吗?”司徒翰飞又放了一枚棋子,和司徒翰轩聊天起来,
“一个人的习惯是很难改的。”司徒翰轩笑了笑:“就好像现在,我还是总习惯看成黑棋是我的棋子,而白棋是你的棋子。”
“那么,我们缓过来好了,我也有这样习惯。”
司徒翰轩却摆手:“世界上的事不能总是倚着你的习惯的。”他说着又放下了一颗白棋,过了一会才说:“这一路上辛苦了。”
“这是臣下的本分。”司徒翰飞也没有拂了司徒翰轩的问候,不过,也没有感激的意思,只是淡淡的回应着。
“瑶国如何?”
“靠在海边上,说不出的冷。”
“瑶国的国王如何?”
“对我天鼎很是仰慕,所以,将他最钟爱的女儿送了来。”
司徒翰轩忽然冷笑起来:“最钟爱的吗?其实,在帝王的心里,最钟爱的其实往往就代表着最大的利用价值。”说到了这里,他又不免自嘲:“任何君王都是如此,我大概也不例外。”
帝王钟爱的女人1
这话说得实在是让人凉到心里面去了。司徒翰飞那夹着黑棋的手指抖了一下,那指间的黑棋几乎就要掉到棋盘上,还好他在黑棋滑落前的那一瞬间稳住了心神,将那颗黑棋又紧紧的捏住了。他只是低着头,一句话也答不上。
司徒翰轩看样子也没有指望他回答什么话,还是垂着眼睛看着棋局,淡淡的说:“就好像是青莲,当年何尝不是父亲所钟爱的一个女孩,我以为他会将这个女子赐给我,可是,父亲最后对于她的归宿安排却出乎我们所有人的预料。她成了我们的姐姐,成了公主嫁给了扶风的皇帝。而到我即位以后呢?我还不是打着去营救她的旗号,吞并了那么多国家,最后她成了红颜祸水,我成了性情中人。”说到了这里,他的唇边那冷冷的笑愈发的冰冷的起来:“这就是被帝王所钟爱的女人下场。”
司徒翰飞的心里很疼。司徒翰轩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想说,就连肖喜喜也是这样的吗?因为他喜欢肖喜喜,可是为了自己手上的兵权,所以,就连她也是可以放弃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还一直都放不下呢?
这句话几乎就要冲出口了,可是,最后他还是没有说,因为王伦走了过来。他站在亭子的外面,冲着两个人行了一个礼,然后静静的说:“陛下,莲妃娘娘那里有动静了。”
“怎么?”司徒翰轩好像一点都不奇怪这个事情,只是依旧心平气哈的下着围棋。
“丹方出了宫朝着别宫去了。”说到了这里他又看了一眼和自己正对面的司徒翰飞欲言又止。司徒翰飞不禁奇怪,他说:“王公公,有什么事需要我回避吗?”
“不,不是。淮北王,只是那丹方好像已经找了你的侍卫了。”王伦叹了一口气,摇摇头。
司徒翰轩笑了起来,他抬眼看着对面的司徒翰飞,一张面孔上有一种诡异的神情。那是一种兴奋的、甚至是有些残忍的表情。他抬起了手,挥了挥,那站在他身后的王伦就退了下去。
帝王钟爱的女人2
司徒翰飞则奇怪的看着司徒翰轩,脸上划过了一丝不解的神情:“不过是一个瑶国的公主,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了,这青莲身边的太监至于打听到我的侍卫吗?”
“若是只是单纯的是一个公主的话,青莲自然不会这么劳心的。”司徒翰轩嘿嘿的笑了两声,那笑声怪怪的,就像是还没有融化的寒冰落进了人的身体里,倏的一下就钻进了血液里,让人浑身上下都结了厚厚的霜。“只可惜不是。”
“这件事,从来都没有泄露过风声的,莲妃娘娘如何知道!”司徒翰飞不禁大骇,司徒翰轩这么说,是不是在暗示,是他走漏了风声吗?
司徒翰轩却摆了摆手,摇头说:“这件事自然不是你说的,也不是我说的,事实上到现在也没有人说这立后的事情。”
“那莲妃娘娘怎么会这样的举动?”
“飞,你难道还不了解青莲的为人吗?”司徒翰轩忽然叹了一口气,“这个世界上若说青莲是第二了解我心思的人,那么第一了解我心思的人只有我自己了。她本来就是极会猜别人心思的一个人,她要是把这点聪明都放在了我的身上,你觉得,她对于这瑶国公主来到天鼎的真正目的难道还还猜不透吗?”
“她肯定吗?”
“她要是能肯定,只怕这天都已经变了。”
“变天?”司徒翰飞愣了一下,他觉得有些糊涂了,这青莲的父亲许山一直是个极有野心的人,这一点他是知道的,而且他也知道,在许山的手里捏着不少有兵权的武将,这些人都是用户要立青莲为皇后的,若是现在立了雪姬为皇后,这些人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整个朝堂也会大乱,只是,这些和青莲又有什么关系?
还是说,这一切的一切,背后的那只手其实并不是许山,而是看起来温婉无害的青莲?想到了这里,司徒翰飞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啊,难道是……”他又摇摇头,“不会的吧。”
青莲的过往1
“你如何就知道不会。”司徒翰轩又拿起了一枚棋子,然后放在了棋盘下,顺便收捡了一下已经被他吃掉了黑子,笑道:“你一定不知道在扶风青莲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司徒翰飞笑了起来:“记起来,那个时候,我正跟着我的师父在宫外修行呢,对于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倒是真没有多关心。”
“那扶风的国王本来就是个极为好色的人,十分的喜新厌旧。为什么青莲能在他的皇宫里做了十年的皇后并且依旧十分的得宠?这其实是有原因的。”司徒翰轩端起了手边的茶碗,轻轻的押了一口茶,并没有继续跟司徒翰飞说下去,只是转头叫着王伦吩咐:“王伦,你去吩咐一下,就说现在白奇来了贵客,宫里的人不要随便走动。”
王伦自是点头答应,即刻就下去了。直到见得王伦走远了,司徒翰轩这才回过头继续对着司徒翰飞说:“那时候的天鼎虽然也是强国,可和现在自然不能同日而语,那扶风的国王虽然也是忌讳天鼎的,可是,这扶风和天鼎天高皇帝远,又怎么能真心的忌惮?所以,这青莲能十年荣宠不衰,这里面的细枝末节也不是一般女人能做到的。”
司徒翰飞听见司徒翰轩如此解释,再联系起来想想,果然觉得自己是小看了青莲。
“这扶风的国王好色,最喜欢年轻的女子,她不但不嫉妒,还广纳美女,将无数美人不停的充斥着这扶风的后宫,而且自己对于那国王又是拿捏得十分得当,她才到了扶风去的第二年,就已经在扶风国发展了属于自己不得了的势力,逐渐从扶风国王手里取得权利,最后,那国王就成了一个只会吃喝嫖赌的傀儡罢了。”
“可是我记得在扶风前面我们打了一场很惨烈的战斗,若是青莲掌权的话,她又如何会打那一仗?”司徒翰飞觉得有些糊涂了,这些事和他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所以他是真的没有认真想过。
青莲的过往2
司徒翰轩听见司徒翰飞这么说,只是微微的愣了一下,随后他忍不住笑出了声音。那声音在他的胸腔里回荡,最终却冲出了喉咙,大笑起来。司徒翰飞实在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他只是不安的看着面前的司徒翰飞,看着他那毫无遮拦的大笑,看着他甚至伸出了手指擦了擦已经流出的眼泪,最后,他小心翼翼的问:“陛下,是不是臣下有什么地方说错了。”
“不,你一点都没有说错,你只是说出了我一直再想却没有想到的问题。”司徒翰轩抓起了一枚棋子,重重的放在了那紫檀木的棋盘上。棋子和棋盘接触,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他抬起头说:“青莲果然是一个太会伪装的女人,大概那副善良而温柔是蒙蔽所有人的表象吧。我刚才跟你说过,她为了我个野心承担了红颜祸水的罪名,可是在天鼎国,我却成就了她的美名。”
“美名?”这越说司徒翰飞就越发不明白了。
“当然。一个为了自己国家的百姓亲自指挥的皇后,一个为了保全亡国的百姓,将自己献给我这个暴君的皇后,你以为在扶风她是骂名吗?不,在扶风国的百姓,几乎人人的家里都供着她,她因为跟我的殊死一斗,成为了那扶风百姓口中心中的菩萨。”司徒翰轩冷笑着。
司徒翰飞这个时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你一直忌讳青莲的原因?”
“不,若只是这样,我倒反会欣赏她,说不定真的回封她做皇后。”司徒翰轩摇摇头。
“那是为何?”
“权利是一种毒药,只要尝了一口,你就再也离不开他。”面对于司徒翰飞的问题,司徒翰轩沉默了,许久以后,他才缓缓的说。他的面色凝重,不知道他到底是在说青莲,还是在说自己。“而对于青莲这样一个聪明并且掌握了太长时间权利的女人来说,权利已经成为她生命的一部分,你觉得她会安稳的做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妃子吗?”
侮辱
司徒翰飞终于了解了那隐藏在青莲身后的一切,他忽然不寒而栗。原来在宫廷的斗争中,所有的人都会变成为了权利而牺牲掉所有一切的恶魔。就好像青莲,她牺牲了幸福,牺牲了平静,甚至还牺牲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就好像司徒翰轩,牺牲了名誉,牺牲了一切情分,甚至牺牲了自己。
权利真的就那么重要吗?司徒翰飞无法理解,他不是帝王,也从来没有机会去体会一个作为帝王的心情,他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理解青莲,理解他那早已经淡薄亲情的哥哥司徒翰轩。
“那么这次雪姬的到来,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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