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姨妈听着奇怪,拿手在陈月娇面前晃了晃,“娇儿,你怎么了?可是厣着了?”
陈月娇眼神一凝,回过神来,看向金姨妈掩饰着笑道:“还好,娘有话要说?”
虽然她们没有伺候的丫鬟婆子,金姨妈也还是习惯性地左右看了看,然后附在陈月娇耳边,轻声道:“我跟你说件事儿,你可别跟别人说。”
“怎么啦?”陈月娇没精打采地问道。
“我听老夫人房里的丫鬟说,大爷昨儿晚上出去了,一整夜都没有回来,说大少奶奶哭了一夜,眼睛都肿了,今儿不得不戴上幕离。”金姨妈神秘地道。
“哦?”听见杜恒霜的日子过得不好,陈月娇觉得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忙凑过去问道:“还有呢?”
金姨妈窒了窒,又不肯说了,拿起针线继续做活儿,“还有?还有的事儿,哪是你小孩子家家能听的。”居然不肯再说了。
陈月娇眼珠转了转,坐到金姨妈身边,拽着她的袖子撒娇,“娘,跟我说嘛。我也大了,以后也要嫁人。娘不仔细跟我说,以后我嫁人吃了亏,可哭都没处哭去。”
金姨妈觉得这话也对,屋里就她们娘儿俩,那些事,陈月娇反正是要知道的,就更加压低了声音道:“我听洗衣房的婆子说,大少奶奶房里的被褥这几天都是干干净净的,除了洞房的晚上,大爷根就没有沾大少奶奶的身子!”
“啊?!”陈月娇听得喜上眉梢。这可是切切实实的好消息!
萧士及在床上有多厉害,前世的杜蘅,比前世的陈月娇要清楚得多。陈月娇这方面的记忆似乎埋得很深,她感知不到。她只记得自己还是杜蘅的时候,顶着杜恒霜的身子,能跟萧士及缠绵至死。每次他一上来,她都恨不得把身子都化了,服侍得萧士及畅意无比。
虽说后来萧士及变了心,不肯再碰她,尽跟那些小妖精厮混,可是他的那些钱。她到死都忘不了。
杜恒霜在床上不能讨萧士及的欢心,萧士及只会更早变心。
到时候,岂不是是自己的机会来了?
她这一世,是不是不用等那么久了?
陈月娇香腮欲赤,全身发软,身下一热,一股热流居然从娇花处涌了出来,滴落到底裤上,湿湿嗒嗒。粘得很。
这是一股久违了的熟悉感觉。
陈月娇一阵茫然。她的月事终于来了,从今日起,她就能议亲嫁人了。
金姨妈听陈月娇低声说她身上不舒服,忙让她褪了裙子给她看底裤。
果然底裤上一团洇红的血迹,处子的初潮。像是暗夜里开的一朵玫瑰,红的刺目。
……
在关氏卧病的这七八天里,萧家发生了一些事情。
龙香叶搬到后花园的萱荣堂住,萧士及命人将正院的浴房重新改装过之后,也和杜恒霜一起搬了进去。
杜恒霜并没有派人去取对牌,只是派了一个丫鬟过去,探望她的病情。
见关氏在病床上将家事打理得妥妥当当。杜恒霜也没有多言,将大部分精力,都放到萧家的店铺和田庄上,忙着清理帐。接见掌柜和管事。
同时每天早晚两次,风雨无阻地去后花园萱荣堂给龙香叶请安。
龙香叶在萱荣堂住了一阵子,觉得比正院还要舒适,也暂且不纠结此事。只是她看见杜恒霜。还是讪讪的,一想到杜恒霜手里的婚书。她就发虚,再也摆不起婆母的架子。
杜恒霜见龙香叶每日里不是吃,就是睡,自己去请安,十次有八次都不见她,偶尔见一次,发现她老了许多,也有些不安。
萧士及让杜恒霜不要多想,安慰她等过一阵子就好了。现在还是臊脸的时候,肯定会有几分别扭。
杜恒霜也没办法,除了自己对龙香叶更加恭敬,别无他法。
龙香叶暗暗观察了一段日子,见杜恒霜并没有因为拿住自己的把柄就轻狂起来,还有那萧瑞生,也没有腆着脸到她家里来恶心她,就将那颗心暂且放下。
心情好转,也能有说有笑,对杜恒霜更是态度大变,比对二媳妇关芸莲还要好,就连自己的女儿萧嫣然都要后退一射之地。
杜恒霜情知是因为自己握着龙香叶的把柄,对方识时务,才跟她关系好转,并没有多想。
可是看在外人眼里,就嫉妒得红了眼。
二少奶奶关氏家世不如杜恒霜,来是靠着婆婆龙香叶的宠爱才在萧家立足,现在看见婆婆的一颗心都偏到大房去了,惶恐之余,更添怨恨,就连萧泰及都有些不满。
龙香叶见了暗暗好笑,又觉得这样更好。就做个站干岸的人,将杜恒霜捧得高高的,自然有人要想方设法让她摔下来,自己只要在一旁看热闹就行了。若是杜恒霜吃了亏,可跟自己没有关系,大儿子也不会怪罪到自己头上。至于二房,自己暗地里多补偿他们就是了。
陈月娇也很是心急。眼看龙香叶都被杜恒霜收服了,她还有什么机会?
没奈何,陈月娇终于收起那股不忿之心,开始每日里去杜恒霜的正院请安问好,见天盘桓在她院子,哪怕是帮她做粗活儿扫院子,倒是博得正院一些管事婆子和丫鬟的好感。
杜恒霜听了诸素素的提醒,特意派人盯着陈月娇,盯了一段日子,根就没有找出任何不妥的地方。
转眼重阳就要到了,萧士及答应过带杜恒霜回洛阳给她爹杜先诚扫墓。
杜恒霜便打算先回娘家一趟,想问妹妹杜恒雪要不要跟她一起去,却在刚出家门的时候,被杜家的老家人钱伯截住了。他兴奋得满脸通红,对杜恒霜道:“大小姐,有一个人想见你。”
……
、第116章 回归 (粉红720提前+)
钱伯从来都是一个老成的人,而且少言寡语,经常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
像现在这样欣喜的样子,杜恒霜自记事以来,还从来没有见过。
“钱伯,什么事这样高兴?可不可以我先回娘家一趟,跟妹妹说几句话,再跟你去见人?”杜恒霜也没有问是谁要见她,因为她知道,钱伯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他说有人要见她,一定是事出有因,而且很重要,当然也不会坑害她。
钱伯差一点就脱口而出,可是想起那人郑重的叮咛嘱咐,还是狠狠把那句话咽了下去,着急地对杜恒霜作揖,“大小姐,您就听我老钱一次,先去见一见那个人好不好?”
钱伯说话的时候,杜恒霜已经坐在大车里面了。
杜恒霜出门,钱伯一般随侍左右,或者做车夫,或者做护卫。
车外坐着钱伯,车里知画陪着杜恒霜。
杜恒霜想了想,点头道:“钱伯既然这么说,我就听钱伯的。——让那人来家里见我吧,我可以明天再回娘家见妹妹也不迟。”
钱伯连忙摇头,“大小姐,那人在杜家的宅子里等着大小姐呢。”
“哦?”杜恒霜有些兴趣,鸦翅般的长睫连闪,笑着道:“是不是我爹以前的知交好友进京来了?”
杜先诚是个豪爽的人,交了很多朋友。他去世之后,他以前的朋友也经常有从外地过来,或者去坟前吊唁,或者探望杜家的孤儿寡母,明里暗里帮了他们家不少忙。
从自己的爹身上,杜恒霜明白了友情的重要。可惜,这是一种男人之间的肝胆相照。在女人之间,这种友情极为罕见。
钱伯一愣,呆了半晌,只好点头道:“大小姐如何知道的?”那人确实嘱咐他,如果杜恒霜问是谁,就说是她爹生前的好友过来见她……
杜恒霜得意地偏了偏头,露出一个俏皮的微笑。
知画在一旁误了嘴偷偷地笑,低声劝道:“钱伯,如今要改口叫大少奶奶了。还叫大小姐,姑爷该不高兴了。”
钱伯倒是“哼”了一声,很是不以为然,跟着低声道:“什么大少奶奶?就冲他对大小姐被打不闻不问,还发脾气跑出去。不在家里过夜,这种男人,就该被休掉!”
杜恒霜猛地咳嗽起来,“……咳咳,钱伯,话可不能乱说。”
这话当然不是钱伯说的,但是现在这个时候。钱伯也不能说到底是谁说的,只好悻悻地闭了嘴,扬鞭往拉车的马背上抽了一鞭,“得儿。驾!”
拉车的马得得儿往前跑,没有多久,就来到杜家的老宅。
杜恒霜出嫁之后,这杜家的老宅。还保留着。杜恒霜和方妩娘商议过,这座老宅。以后就给杜恒雪做陪嫁。
知画扶着杜恒霜从马车上下来,跟着钱伯从角门进了杜家大宅。
进大门,绕过影壁,顺着穿山游廊来到二重垂花门前。
杜家大宅和萧家大宅一样,由正院、东跨院、西跨院三所房子组成,各有四进,后院之内还有后花园,
正院正房五间,筒子瓦卷棚式屋顶,前有廊后有厦,廊前有台阶,举架雄阔。两旁各带两间一丈阔的耳房。
杜恒霜一个人走在前面,径直过垂花门,进了正院。
若是她们没有搬走,这里会是杜先诚和方妩娘的居所。
杜先诚去世,方妩娘改嫁,这里就荒了下来,只供着杜先诚的牌位。
钱伯在垂花门处拉住了知画,不让她跟着杜恒霜一起进去。
知画不解,钱伯低声道:“放心,这里有我守着,大小姐不会有事的。”
“钱伯,你神神叨叨做什么啊?”知画埋怨道,“您又不是不知道,大小姐嫁了人,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她出错呢。”
钱伯嗐了一声,“我知道了。你这个小妮子,就等一会儿不行吗?”
知画不再作声,眼瞅着杜恒霜绕过影壁,看不见她的人影了。
这里是她的家,又知道钱伯就在跟前,杜恒霜倒是不害怕。
走上台阶,杜恒霜掀开绣着密密麻麻重瓣牡丹的门帘,看向中堂之上。
背对着门口,站着一个负着手的青衣男子,头戴幞头,身材高大威武,看向供桌上的杜先诚牌位出神。
杜恒霜觉得这个背影有一点点眼熟,但是记不清在哪里见过。
不过看那人看着牌位专注的样子,杜恒霜确信他就是自己爹爹生前的好友,便轻轻在门口咳嗽一声。
那人浑身一震,过了一会儿,才缓缓转身,看向门口。
当年才六岁粉妆玉琢小女娃,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眉眼跟她娘一样美貌无双。
樱粉色联珠折枝花双林绫绢罗裙,双丝淡黄地印金鹧鸪花束纹纱半臂,挽着薄如蝉翼的雪白鲛绡纱披帛,头上只做家常打扮,梳着回心髻,插了两支赤金累丝凤穿牡丹簪,站在门边,微笑着看着自己,片刻将手放在腰间,对着他福了一福。
“这位大人,请问如何称呼?”杜恒霜好奇地看着那人,总觉得他的眉眼,有说不出的熟悉,一见就顿生孺慕之感。
站在中堂之上的男人,正是大家以为早就海难去世了的杜先诚,也是杜恒霜的爹爹。
可惜他走那年,杜恒霜才六岁,虽然将那时候爹爹的样貌记得牢牢的,但是过了这么多年,杜先诚在海外历经风霜,早就和当年的样子大相径庭了。
杜先诚眼里一阵酸涩,忙顿了顿,压下咽喉间那股泪意,笑着说了一句,“霜儿……”
杜恒霜听见那声音,如同被雷击打一样,往后蹭蹭退了两步,扶着门边的长柱站稳,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个男人。
**年时间过去。人的样貌可能会发生很大变化,可是声音不会发生那么大的变化。
杜恒霜将杜先诚的声音一直牢牢记在脑海里。
她早就觉得这个男人出奇地眼熟,现在听见这声音,她再无疑虑。
“爹……是你回来了?是你来看我的吗?”杜恒霜如同梦呓一样,轻声问道,一时响起大门四启,又手忙脚乱地关上大门,将阳光挡在外头。
杜先诚也很激动。他没有料到,杜恒霜居然一下子就认出他。要知道。当年他走的时候,她才六岁。又过去这么多年,他自己往常照镜子,都觉得认不出自己了。
“你关门做什么?我又不是见不得人?”杜先诚莞尔,心情平静下来。往杜恒霜那边走过去。
杜恒霜惊讶回头,“爹……你不是?”
杜先诚在离她五步远的地方站定,温言道:“孩子别怕,我没有死,我从海外回来了。”
爹原来没有死?!
杜恒霜的心里就跟在油锅里煎熬,然后又被拿起来放入冰窖里一样,在最冷和最热处不断徘徊。
“爹。你真的没有死?!”杜恒霜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扑到杜先诚怀里哭了起来,就像小时候一样,每次被方妩娘教训了。她都要去找爹哭诉一番。杜先诚就会将她抱在怀里,不仅温言抚慰,而且许诺很多条件,要给她带好看的花衣裳、首饰。带她出去骑马,打猎。下馆子。六岁以前的日子,在杜恒霜脑海里,如同置身天堂一样,没有丝毫的缺憾。
杜先诚的手抬起来,在半空中停留半晌,才轻轻拍在杜恒霜肩头,“好孩子,咱不哭,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跟爹说,爹一定帮你办得妥妥当当的。”
杜先诚的胸怀,像山一样坚实、可靠。
杜恒霜偎依在他怀里,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和平静。
似乎是一根崩了九年的弦,今日才真正松懈下来。
这种感觉,就连嫁给萧士及的时候,都没有松弛过。
也许是因为她知道,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人会无条件宠她爱她,不计任何回报,只要她高兴,他就可以无所不为。——这人就是她的爹爹。
杜先诚心里也极为激动。
自己最宠爱的女儿终于长大成人,而且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没有忘记自己。
杜恒霜放肆地哭了一阵子,觉得心里好受多了,不好意思地拿出帕子拭泪,“爹,我失礼了。”
杜先诚嗐了一声,扶着杜恒霜到一旁的交椅上坐下,自己在她旁边坐下,紧紧地盯着她的脸问道:“听说你婆母打你了?”
杜恒霜“呃”了一声,有些尴尬地把话岔开,“爹,您这几年都在哪里?为什么连个信儿都没送回来?”
杜先诚严肃地敲敲桌子,“我问你话呢?不许打岔。——龙香叶那个死婆子,是不是打你了?”
杜恒霜又一次咳嗽起来,末了拿帕子捂着嘴嗔道:“爹,您怎么能这样说我婆母呢?再说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我已经好了,不疼了,都过去了。婆母现在对我很好。”
杜先诚哼了一声,笑骂道:“小滑头,就知道顾左右而言他。”末了又道:“霜儿,爹回来得晚了,若是早一点回来,我是不会让你嫁给萧士及那小子的。——我好好的闺女嫁过去,居然被那婆子当面打脸!我听说,你的脸都被打肿了,你老实跟我说,到底是不是真的?”
杜恒霜低下头,两只手玩着自己腰间挂着的比目鱼玫瑰佩,支支吾吾,不肯正面回答。
“你别想打马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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