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她和苏沛白两个人进去了一个怪圈,他一直在愤怒隐忍,她也是在努力地承受委屈。
两个人的利爪和牙齿都陷进对方的心里,彼此都痛,却都不愿意松口。
天彻底黑下去。
整个房间只有外面路灯照进来的光,沈昊轻轻走开两步,一把推开窗户,任雨夹杂着寒风飘进来。
盛冬的万年青长成很深的颜色,他摘下一片叶子在手中把玩。
黑暗中只看见他的轮廓,像漫画中精心勾画出来的男主角侧脸,他直接靠着墙壁坐到地上去,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意味不明,他说:“你知道,我对你,最后悔什么吗?”
季菡面色平淡答:“你没睡到?”
“嘁,你倒还挺了解我。”沈昊笑了一声,那笑意沾染了丝丝缕缕的寒凉,比屋外的雨都要忧伤。
他稍稍沉吟一瞬,继续说:“你说那也算。”
“不过我最大的遗憾,是我对你太好了,没有感动你,到头来感动的却是我自己。”
向来阳光跋扈的人,到了现在,却有些多愁善感自怨自艾起来。
季菡觉得有些于心不忍,可是就像许文怡说那样,要让他死心啊…
她站在原地,看了黑暗中的人影一会,有点想问他和许文怡的事情,但是似乎以自己的立场又有些不恰当。
她轻轻叹了口气,决然地转身离开。
从阳台上随意往楼下看了一眼,苏沛白车位上依旧没有车,季菡正想着该怎么回去,转过楼梯转角,被黑暗中的人影吓了一大跳。
“啊!”
她一声尖叫还没出口,被面前的人一把抓住了手臂。
苏沛白?
他不是走了吗?
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
楼梯角落里的人,浑身冒着寒气,黑暗中的眼睛像一头嗜血的狼。
愣了一下,季菡语气不太好地问:“你怎么在这里,你去哪了?”
季菡刚好站在路灯照得到的地方,小巧白净的脸似乎发着光,苏沛白只看了一眼,眸中的伤痛和绝望便碎裂开来。
她说的什么苏沛白完全听不到,满心满脑子都是刚才她那句,迟早会有走到头的那么一天?
跟他分开的意思?
一想到这一点苏沛白什么都顾不得了,他脸色绷紧,浑身散发出骇人的寒意,一言不发地拉着她的手臂往大厅下去。
沈老太太跟老朋友约牌局去了,先前还热闹的大厅连灯都没有开。
他一路拉着季菡往外面走,季菡觉得头又疼起来,他手上的力气也很大,她一边去推他的手臂,一边喊:“苏沛白,你干什么,你疯了吗!”
“我疯了,我就是疯了!”
苏沛白拽着她出来别墅大厅,豆大的雨点冷冷地落在身上,只一小会两人就都成了落汤鸡。
两人的心里都有气,苏沛白既不说话也不让季菡走,拽着她手臂的手像铁一样。
相互沉默僵持着,之前别墅门口的鲜花彩带装饰还没有拆,在风雨下散了一地,季菡咬紧了下唇,眼底有泪。
或许当初的结婚是没有选择的决定,可季菡骗不过自己,她心底终究是存了一丝侥幸。
但是面前这个人,一点一点,用他的狠毒多疑犹豫,将她想要跟他好好的念头压碎,直到现在,季菡已经不知道能辩解些什么。
她没有心,那他又何尝懂,什么是爱?
季菡即使再穷再苦,她依旧是原来那个她。
受不了乞讨受不了被施舍被支配,她是独立的个体,可是在跟苏沛白这段没有任何平等可言的关系中,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看着女子咬着下唇强自倔强的样子,苏沛白的眼睛眨了眨。
“我究竟是哪里不好…”苏沛白艰难地开口问。
心里那片结了冰的湖,此刻全部都破碎开来,一粒粒冰碴子扎进心脏里,苏沛白又痛又恨,最终他发现自己能做的也只有向她服软。
“你为什么不可以,像曾经爱他那样爱我呢……”
苏沛白的声音也沾了这冬夜的雨水,凄凉的,飘忽的。
他可以想象,以前沈昊和季菡谈恋爱时候那些年轻美好的时光,那样灿烂的散发着青草香的感情,为什么在他这里全部都变了呢。
苏沛白有些不明白,他想或许是自己的问题。
也或许是季菡对着他根本没那个心。
可是最让苏沛白难过的是,他明明已经这么努力地,忍着痛去爱她迁就她,为什么她还是想着分开?
心痛得快要无法呼吸,早知道许文怡让他听的是这样子的话,他还不如吃完饭就带着季菡走。
无知者无畏这句话,苏沛白觉得非常有道理。
以前只觉得季菡的心飘渺遥远,可是今天他才知道,原来那人每天都在计划着逃离!
一想到这一点,苏沛白整个人都气得发抖,手下用力,狠狠地拽着她的手从别墅大门出去,翻手间,手心里出现一把钥匙。
是季菡以前的家。
苏沛白的脸色很不好,季菡的神色此刻却只能用惊恐来表达。
原来苏沛白就是先前沈家老太太说的那个大老板…
是他把自己以前的家买了下来。
房屋被封查挂出拍卖的时候,他们俩还领证,可是为何这房子却到了他的名下?
季菡的心里钝钝的,有很多的问题想不明白,刚想要张口问他,瞬间就被夺去了呼吸。
苏沛白的双手如铁,不容拒绝地紧紧搂着她,季菡的背紧紧抵在客厅的门口,呼喊挣扎全部都无济于事。
两个浑身湿透的人就这样在她家门前纠缠,隔壁二楼长了万年青的房间,一直亮了盏微弱的灯。
苏沛白的力气很大,掐着她手臂的手像烙铁一样,他冷着脸直接打开门拽着季菡往楼上去。
借着照进屋子里微弱的路灯,季菡看清这屋子竟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仿佛还有慈祥的奶奶做好了饭等她。
突然回到这个地方,种种温馨安好的过往袭上心头,季菡觉得很想哭。
可是苏沛白一点回忆的时间都不肯留给她,他的手臂又冷又强硬,连拖带抱地强制着她往楼上去。
直到被他强压着躺到以前她房间里的床上,季菡才明白他的意图来。
不行,这个地方是她记忆中最干净纯真的部分,这是她做梦都想回来的地方,绝对不能被这样玷污!
更何况…
季菡的眼神往飘窗那一侧望去,白色纱窗外旁边房间的灯光清晰可见。
两个房间相隔不到一米的距离,要存了心听,很轻易就能感受到这边的动静。
第164章 一醉到现在
一想到这里季菡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起来,她又想到那晚被他无情拒绝羞辱的自己。
愤怒委屈和恐惧种种情绪交杂,她用力地推开身上的人,颤畏着缩到床角去。
苏沛白没有想到今天她的抗拒如此坚决,本就愤怒的心情此刻越发难耐,他冷笑了一声,危险万分地看着角落的人,开始脱身上的西装。
湿透的衣衫冰冰冷,苏沛白的身体和心都非常灼热。
下午饭后,许文怡一脸意味深长地找到他,开门见山地说:“沈昊想要单独见她。”
苏沛白稍稍楞了一下,然后答:“要见她你找我做什么?”
许文怡笑了一声,意味深长说出来的下一句话,就让苏沛白觉得真是没办法拒绝,许文怡说:“你想知道,他们见面会说什么吗?”
许文怡这样太过于聪明的女人,是不太讨人喜欢的,苏沛白还没有回答半个字,她就面色平淡地转过身去,简单直接安排:“开车出去,半个小时你再回来。”
苏沛白不知道许文怡是什么意思,她像是在帮沈昊,又像是在帮自己。
向来光明磊落最怕麻烦的苏总裁,真的就开车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就听到季菡他们进行到一半的谈话。
本来以为他的心已经千锤百炼坚硬如铁,可在听见季菡那句走到头,苏沛白依旧快要窒息而亡。
他怎么可能放她走呢?
苏沛白的眼神细细密密如冰冷的网,他撑在床上身子缓缓往她那边移动过去,他说:“季菡你是不觉得我是傻瓜啊?”
“你一边用身体勾引我,一边计划着什么时候走?你在等什么,你可以告诉我吗?”
苏沛白的声音低沉地,在没有开灯的房间里魅惑刻骨,紧紧扼住季菡的心口,让她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呵。”
苏沛白冷笑了一声,手指冰寒扶上她的脸。
季菡也是全身都湿透,在这个没有开暖气的房间,头发和衣服都像结了冰。
冷。
很冷。
季菡的全身想要结冰一样,抬头看了一眼苏沛白,季菡的语气也有些飘忽,她说:“我在等…苏总裁玩够了我,赶我走的那天啊…”
下午在会议室里他的笑容怀抱还言犹在耳,现在的他们却像两只彼此攻击的小动物,一个尖锐,一个凶狠。
他深邃狭长的眸子眯了眯,冰寒的手指贴在她的脸上,倒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静默半晌,他突然站直了身子笑了一声,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的人,表情和眼神都是一点温度都没有,他说了一句:“那你等着吧,我会尽快。”
说完苏沛白拿上外套就快速下了楼。
感情这种东西没办法勉强,若只是一边奋力燃烧自己,到头来可能会彼此都被烧伤。
在这一刻,苏沛白是真的对他们这关系生出些怀疑和无力来,他那句尽快,既是给她一个期限信号,也是给自己敲响了警钟。
苏沛白,从现在开始,冷藏你的心,努力地…
忘掉她忽视她吧。
那人就是块石头,再用力再柔软,你把心揉成各种形状都进不去她的。
苏沛白一脸寒意地开车走了。
身上的衣服湿透,紧紧粘在身上很是难受,季菡一下子将被子拉起来裹在身上,还是冷。
她双手抱着膝盖,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直到手脚全部麻了,她才僵硬地跳下床来。
这个房子里的东西一点变化都没有,就连当初季菡搬出去的时候,留下的一些旧衣服都还在。
季菡深深吸一口气,房间里因为久未通风,有一股淡淡的发霉的味道,季菡手下用力,就将窗户打开了来。
外面雨早已经停下来,扑面而来的人湿冷空气中带了一股泥土的香。
她觉得自己在这里的日子像偷来的,但是却非常地惬意和自在,随意拿了一身旧衣服进去洗澡。
出来打开房间的灯,她看见自己右边飘窗上洒了不少万年青的树叶。
微微一愣,季菡上前两步走过去,却见沈昊坐在旋转电脑椅上面,像个调皮的小孩子一样,摘下树叶一片一片地往她这边扔。
季菡有些哭笑不得,佯怒着上前两步道:“你在做什么?”
“嘿。”看见季菡出来,沈昊好看的脸冲她笑了起来,没有回答。
心里出奇的放空轻松,季菡仿佛又回到了以前那样灿烂的日子,胡乱将头发擦干,然后便蹲在地上一片一片捡起来往他那边扔。
树叶子轻飘飘的,有的随风落到地上去,少数的几片被扔到沈昊的脚边,还有一片非常不可思议地落在了沈昊的脸上。
看着他那副略显滑稽的样子,然后季菡就大声地笑了出来。
她好久好久都没有这样子大声地笑过了,这段时间以来,面对苏沛白的时候,那样难言的深入骨血的自卑压在心里,季菡谨小慎微连头都抬不起来。
可此刻这是在她从小熟悉依赖的地方,没有苏沛白,没有那些难以逾越的鸿沟债务,她觉得非常的轻松和惬意。
站起身来,季菡把毛巾随意往地上一扔,重重地往小沙发上面坐了下来,再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季菡坐下来,沈昊这才看清她身上居然是穿的大学里的校服,蓝白相间略宽松是最老最土的那种样式。
可是他的季小菡,即使穿这个丑丑的校服也漂亮得不得了呢。
桃花眼闪了闪,沈昊问:“你怎么穿这个啦?”
季菡低下头,看看自己身上的校服,柜子里那些衣服大都是夏天的,她就随意选了这么一件稍微厚点的,也没有管那么多。
“很难看吗?”季菡自认为也是一个爱漂亮的姑娘啊,对着沈昊如此美男子,她还是要稍稍注意一下形象的。
沈昊摇头笑,他的身后似乎有樱花花瓣落下,他的眼里柔情万千:“我宝宝永远是最漂亮的。”
虽然知道这人就是这个腔调,季菡白净的脸还是微微有些不自在,干咳一声移开了目光。
那边的人却来了兴致,望着她继续道:“和你在一起之前,我最讨厌穿校服了。”
季菡偏了偏头,想起在初中高中时候,每周一有升旗仪式,全校同学必须穿校服,就沈昊这人是个例外,可是也没人敢开口去指责他。
这人就是这么特立独行牛气冲天啊,没办法。
见她的表情有些波动,沈昊笑了笑继续道:“可是跟你在一起之后我穿了好多回…”
想起两人最初磨合的那些时光,美少年眼中的眷恋深情越发明显。
从小到大,沈昊的女朋友真真假假也有好几十个,在大人看来像是过家家的早恋游戏,对当事人来说其实并没有那么随意和简单。
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沈太子就会亲人小姑娘的嘴,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就有女孩为他要分手吃过安眠药。
并不是说荒唐和随便,每个人在那特定的年龄段,就有属于那个年龄段的深刻疯狂的爱。
季菡是沈昊第一个主动表白的女孩子,两人刚在一起的时候,没人说过要走多远,要在一起多久。
季菡和他以前的那些女孩子,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她骨子里的骄傲和不屑。
在两人确定恋爱关系的即刻,以往沈太子小女朋友们,哪个不是二十四小时电话短信热切联络,初三之后谈的那些更是,当晚都一起睡酒店去了。
可是季小菡呢,这姑娘硬当没事情一样,前面整整一周,她是半条短信都没有主动发过。
仿佛沙滩上那场费尽心思的告白,压根就不存在一样。
沈太子生气了,第一次因为这样的事情生气。
他在心里跟她较着劲呢,你不联系我,我也不会联系你。
可是后来,整整过去十多天的时间,那人跟许文怡逛街吃饭看电影,压根就没想起来他的存在。
最后认输的呢,当然还是沈昊。
那是高考完的年级聚会,他们因为不在一个班,因而不是同一桌。
沈昊远远地在这头,看见好几个满脸青春痘的丑丑的男生主动上前去跟季小菡敬酒,然后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季小菡半捂着嘴就笑了起来。
那样眉眼弯弯灿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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