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开始放起烟火来，路上彩灯节日氛围浓厚，行人三三两两面带喜色。
可是这真是，季菡过得最凄凉的一个平安夜了。
她搜遍全身上下找出十块钱来，走过路口的时候，有年迈的老奶奶在卖苹果。
季菡掏出全部身家买了一个。
用袖子简单擦了两下，边走边吃，然后眼泪就掉了下来。
毫无方向地随意走着，没有穿外套的她直到冷得手脚发抖，才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来。
开车的是个慈眉善目，略胖的中年师傅，和自己狱中的父亲有几分相像。
突然特别想家人，想逝去的奶奶，想季念，想爸爸。
她眼睛发红，带了哭腔问他：“师傅，我去临南别墅，但是我忘带钱包了，到了再给您车费行吗？”
季菡的长发散开来，遮住了额头结了痂的伤疤，被寒风吹得小脸眼睛鼻子通红。
的士师傅也是个可爱的人，看着季菡可怜巴巴的样子，二话不说就应了下来，热心地开门让她上车。
“今天不是你们年轻人的节日吗？这么早就回家啦？”
季菡坐到了后座位，师傅看她穿的少，热心地调高了车内的空调，乐呵呵地问道。
“嗯。”
季菡吸吸鼻子，声音闷闷地。
师傅从后视镜里看她眼睛红红的，了然笑道：“小姑娘你是跟男朋友闹矛盾呢吧。”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这个样子哈哈。”
师傅的想象力爆棚，一下子就透过现象看清了本质，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车停下，他从抽屉里拿出一颗巧克力递过来，冲季菡道：“小年轻啊，打打闹闹的，别当真伤了和气，下回见面，你掐他两下就好啦。”
看着师傅和父亲相似的眉目，季菡的眼泪越发泛滥了，抽泣着接过来，瓮声瓮气道一声：“谢谢。”
连陌生人都对她这么好。
季菡想到刚才礼堂里，那个可怕的男人，哭的越发上气不接下气。
师傅只当她是跟男朋友吵架受了委屈，也就笑笑不再理。
零点没过，路上的车很少，上了高速很快就到了别墅区。
季菡指着路让他开到苏沛白家门口，然后上楼拿了钱递给他，顺带还给了他一个大苹果。
善良的人，可爱的人都该被温柔相待。
季菡这样子想着，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下楼打开电视机，然后温柔地给自己泡了一碗方便面。
盘腿坐在沙发上刚吃了半口，电视里开始播放今日新闻来。
还没有见到女主播的脸，就看见顾子茜那条微博的截图，伴随着主播慷慨激动的解说。
“下面来分享一则今日头条，平安夜，顾子茜在个人微博突然表白kc集团总裁苏沛白，让人不由得纷纷联想二人是否恋爱关系确立……”
后面的话季菡没有听到，她眼睛只平静地眨了一下，然后就面无表情地继续低下头，将剩下的半口泡面哧地一声吸进嘴里。
慢条斯理地嚼，吞，咽，然后才拿起遥控器换台。
宽阔的大厅没有开灯，只有巨大的液晶电视发出莹莹的七彩的光，照得季菡的全身颜色斑斓变化。
只有平静的脸上毫无波澜。
她一手端着泡面，一手拿着遥控器对着电视机调台。
或许是到了晚间新闻的时间，她换了好几个频道，都在大肆报道苏沛白和顾子茜的新闻。
看得她直接胃口尽失，连美味的泡面也吃不进去，瘪着嘴关了电视去上楼，去拿先前抛弃的那个旧手机。
装上卡，开机，蓝色屏幕闪了两下，手机电量信号都是满满的。
然后手机开始嗡嗡嗡来了几十条短信，点开一条，一下子接收太多的信息，这个古董机器有几秒钟的死机，反应了半天才显示出来。
都是通信助手的未接提示，几十个电话全是季念打来的，时间都在一个小时以前。
季菡有些哭笑不得，明明都打不通，那个家伙还不管不顾地接二连三打过来。
想着他皱着眉不耐烦打电话的样子，季菡心中冒出一丝暖意来。
拿着平板盘腿坐在床上，一边给季念拨回去，一边手指在ipad上面随意地滑动。
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满是火药味的话从电话里：“季菡你死了吗？为什么不接电话？”
季菡的脸抽了一下，自己怎么有这样一个弟弟。
她抓抓头发：“还没有死…”
“你电话也打不通，什么消息都不回，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差点就直接冲回去找你了，你知道吗？！”
和季菡的反应截然不同，季念下一句话就直接暴吼了出来，满满是关心则乱的焦急。
季菡心里一跳，知道他是真的担心上了火。
“对不起，我电话摔坏了，回来刚换上旧手机就给你打回去了。”季菡的声音也低了下来，柔柔地道着歉。
他们互相是彼此的依靠和支柱，谁都不能没有谁。
“你…”电话那头的季念只说了一个字，然后就止住了话音，转开话题：“我从学校跑了出来，正准备回去…”
说着也不等季菡训他，连忙提高了音调说：“不过你没事就好，我现在就回去！”
“回去？”
一听到他从学校跑出来，季菡的脸色就沉了下来，严肃了语气追问。
第102章 一群小丑
“回学校去，回学校去！”
季念忙一副夸张的语气补充回答。
呼出口气来，虽然为他离校的事情焦急生气，但也是因她而起，季菡说：“你在学校就好好学习，不要管外面的事情，你姐姐我这么大一个人还能怎样啊，要你担心！”
电话那头的季念没有说话。
“下回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了，你快点回学校，主动跟教导员承认错误去！”
季菡揉揉眉心，继续说道。
她盘腿坐了有些久，把平板扔到一边，平躺到床上随手打开了电视。
电视机闪了一下，接着有悦耳的音乐声传来。
就在同一时间，电话那头，远远传来一个微微成熟的女声在问：“念，还走吗？”
怎么可能…
季菡心头一紧。
季念的特殊部队学校根本不可能有女孩子，他生性冷僻，也没有一个女性朋友。
“季念？你那边谁在说话？”季菡警觉地问了一句。
“哪有谁在说话？”季念语气再正常不过，反问了一句。
“真没有？”季菡不信。
“确定没有！”季念又不耐烦了，吼了一句。
季菡松了口气，好吧，关心则乱应该是她听叉了。
主要是因为他们部队管理严格，严令禁止训练期间谈恋爱，所以她才多问了一句。
伸了个懒腰，季菡调低了电视机的声音，冲电话那头道：“季念，平安夜快乐！”
两姐弟因为只有一岁多一点的年龄差距，季念从小都不叫她做姐姐，因而季菡也习惯了，两人都直接姓名相呼。
“平安夜快乐。”
季念也回了一句，然后想起刚才找不到她人的惶恐，还心有余悸地警告了一句：“下回我在外地的时间，你电话不能关机。”
“好。”季菡笑。
“每天一条短信。”季念的语气像个讨糖吃的小孩。
“你们学校不是屏蔽了短信讯号吗？”连同其他网络社交软件都屏蔽，所以两姐弟的联系只能靠一两个短暂的通话。
“那你别管，反正每天发。”
“好好好。”季念犟起来像头牛犊子，季菡从来都争不过他，忙笑着应了。
“你不许说话不算话。”季念似乎感受到她的敷衍，难得显出年轻小男生的稚气来，鼻音很重地说。
季菡敛住笑意，郑重其事地道：“说话算话。”
“嗯。”季念轻轻地应了，像是欲言又止的语气。
“季念？”
等了半天也没有声音，季菡有些不确定地喊了一句。
“嗯。”
季念答，接着说：“元旦部队有特殊任务，我可能回不去了。”
季菡刚领证那时候，两姐弟心事重重地在机场分开，季念信誓旦旦地：“季菡，你再坚持坚持，我会回来的。”
从那时候起，两人都在等着季念的元旦假期，相约着一起去看狱中的父亲。
可这眼看就没有两天了，他却突然说回不来了。
微微有些失落，但因为部队的安排，季菡故作轻松地说：“没关系，你下次放假我们再去，你好好表现。”
季念低低地应了一声，然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季菡想到他之前说他从学校跑出来了，连一句嘱咐他的话都没来得及说。
她皱皱眉头坐起身来，怕他受处罚，想给张导员打电话，又觉得有些唐突。
正犹豫间电视里画面一转，先前的顾苏恋有了新的后续报道。
“平安夜之际，kc集团在中心礼堂举行年度晚会，顾子茜深情开唱，并且在现场深情表白苏总裁，下面让我们来看看现场发回来的影片。”
电话已经挂断，本来不大的电视机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有些刺耳。
季菡心里异常烦躁，拿着遥控器使劲按低音量，直到最后完全没有声音。
她眨了眨眼睛，像看哑剧一般，看着明亮绚丽的舞台中间的苏沛白和顾子茜。
他们两都是刚才在礼堂的那身衣服，一个贵气温婉一个高冷疏离，顾子茜一曲终了伴舞纷纷下台前。
然后有一个穿着黑西装，像婚礼主持的男人站上台来，邀请kc集团的各董事和高层上台。
苏沛白最后上来，一身黑衣，高贵冷艳又不失儒雅，在镜头里只一个眼神就撼动万千少女心。
可是即使动了心也没有敢有行动来啊…因为顾子茜就走了上去。
俊男美女黑衣白纱，加上一个西装主持人，季菡觉得这个场景真的好像婚礼现场啊，后面的董事们就是新郎新娘的长辈。
下面的职员就是万千宾客。
他们愤慨激昂地说着什么，然后顾子茜娇羞地笑了，接过话筒说话。
因为季菡没有开声音，她也听不见顾子茜说的什么，只见到镜头落在苏沛白略有胡茬的坚毅又性感侧脸。
季菡觉得这个场景真是好好笑啊，台上一群道貌岸然的小丑。
然后她捂着胸口就笑了出来，眼睛干涩喉咙发堵，她用遥控器按下暂停键，画面定格在苏沛白线条冰冷又完美的侧脸上。
她光着脚跳下床来，去拿茶几上的冰水。
平安夜的倒计时仪式早已经结束，别墅外面的烟火声和音乐声已经平息下来，空气中温度很低。
一口冰水下肚，季菡打了个战栗，脚趾在地板上弯曲起来。
正要再喝一口，她房间的门被推开。
季菡眨眨眼睛，刚才还在电视画面里出现的人，怎么瞬间移动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口。
她愣愣地，看看电视定格的画面，再看看门口那高大的人影。
最后下了结论，似乎还是真人要更好看一些。
她轻轻点头，再一次同意的自己的结论，然后像那人不存在一般，继续低头喝自己的冰水。
苏沛白的头发凌乱，修长坚毅的下巴上的胡茬越发明显，薄唇紧紧地抿着，外套上有从室外带进来的冷气，看着季菡的表情如地狱来的修罗。
长腿迈开向她走来。
路过电视的时候看见电视上的画面，眼神有一瞬间的凝固，脚步不停，眼里冰寒依旧。
在离季菡不到10厘米的距离处站定，他看见面前的人水杯外面一层水雾，继而看见那冰块，眼神闪了一下。
接着他低头，看见紧紧挨着他黑色皮鞋站着的，光洁稚嫩的脚丫，在厚厚的羊毛地毯上踩陷下去了一些，指甲平整圆润，露出的脚踝如玉一般。
第103章 婚礼现场
他喉间的骨节上下滚动了一下，薄唇微微动了一下却是没有发出声音。
“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季菡突然放下了杯子，凉凉地说了一句，绕开他的身体往床那边走去。
这是什么话。
眼中她的小脚丫子突然离开，苏沛白有一瞬间的怅然，再一听她没头没脑的话，有些不明白，微微呆滞地转过身。
季菡坐在大大的床上，脚丫像小孩一样一晃一晃，她拿起遥控器，按点点播台找到刚才那段视频，从顾子茜唱完之后，拉到kc总裁和高层上台的那个时候。
按下播放。
“你看，是不是像婚礼现场一样…”
季菡看着电视屏幕，双眼晶晶亮，嫣红娇嫩的唇角翘起，面上一派欣喜天真的表情。
季菡额角的伤刚才洗澡的时候已经清理过了，贴了一个白色的创可贴。
黑发柔顺垂在胸前，随着她晃脚的动作一前一后，灵动极了。
她伸出纤细白嫩的手指点在嘴上，做出一副思索的样子来：“不过啊，还少了捧花，少了花童，不然你们就可以直接宣誓交换戒指啦！哈哈。”
说到最后季菡像觉得很好玩一样，大笑了出来，刚笑了两声又觉得不太淑女，她伸出双手捂住了嘴。
“你说是不是很好笑，所以我才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啊，苏总。”
季菡双手捂在鼻子以下，只留了一双小鹿一般的眼睛骨碌碌地转，转过头来看着他。
她最后那一句苏总叫的抑扬顿挫意味十足，像极了耶皇包间的的陪酒公主们。
苏沛白面色冷淡，平静地看着她自说自话，只一双瞳孔越发幽深起来，冷寂的黑暗的深不见底的。
“好笑。”
苏沛白应了一句。
他有些手脚僵硬地动了一下，伸手端起茶几上的冰水，推开阳台的门，干脆地倒在了楼上的花园里。
冰块不知道是撞到哪个花盆，发出砰地一声。
然后一言不发地观赏阳台的门，拉好厚厚的遮风遮光窗帘，再将杯子放回原位。
电视依旧在放哑剧，先前的现场影片已经放完，现在放的是各家媒体和网络上的各路留言。
季菡将脚也抬到了床上，将下巴搁在膝盖上看的兴趣盎然的样子。
“你怎么回来啦，不陪你家天后了？”见苏沛白一眼不发地带着寒气出了房间，季菡才扯着嗓子问他一句。
从苏沛白回来开始，季菡既不怒也不骂，可是句句语带嘲笑和讽刺，面上若无其事又是不冷不热的样子实在是，刺眼极了。
苏沛白微微闭眼，手插进大衣兜里，摸到季菡的被他摔碎那个手机。
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反问：“你有资格，知道吗？”
季菡的大大的眼睛眨了一下，脸上的笑意变得有些自嘲，好吧，她不配。
她也不再说话，静静地抱着膝盖看着电视屏幕，电视机的光在她脸上映出漂亮变换的颜色，苏沛白静静看了一会，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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