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一样互相开一些没有底线的玩笑。
比如谢米亚见了黎翰就说:“宝贝,你又不好好吃饭了吧?瘦得我心疼,来,让爷摸摸你骨感的小下巴。”
黎翰丢给谢米亚一包口香糖:“谢混球,你他妈的口臭这么多年了还没治好?忘吃药了还是药吃多了?”
“擦,来用你那灵巧的舌头和芬芳甘甜的津液给我刷刷口腔啊。还是别了,我记得貌似我用你的牙刷刷过球鞋。”
……
江威得知谢米亚办了张健身卡,就说:“脱了衣服,秀秀你的健身成果。”
谢米亚掀开上衣,在肚皮上点了八下:“腹肌”。
“一肚子死肥肉,呕!”
谢米亚摆着他不盈一握的杨柳小细腰:“哥没有腹肌,但是哥有人鱼线啊,看!S型!型男!”
……
饭后,汤仰故请客去KTV嗨。几首搅动气氛的大众歌后,汤仰故脱掉外套,拿着麦克风边跳边唱,唱完一曲劲爆快节奏的,汤仰故喘着气扯开胸口的几粒纽扣,把麦克风扔给江威:“歌是越唱越好,多年不碰,我嗓子不行了。”
大家沉默了一会儿,欢呼声雷动,汤仰故坐下后肚子上还挨了好几拳。
他能再开口唱歌,哥们不说,心里多年的疙瘩都放下了。
好友叙旧,好似又回到血气方刚的时光,汤仰故喝得多了点。
思维沉溺于错杂模糊,但不至于醉,不混乱。
受旧时光的刺激,随着大家的话题想起了一些人和事。
脑袋里空白的地方不是那么空落了。
汤仰故自问自答。
为什么要查她?
找到她,和她结婚。
为什么非要和她结婚?找一个自己爱的女人结婚不好吗?
找不到。
不找怎么能找得到?
不想找。
为什么不想找?
只想和她结婚。
为什么?
不确定。好像是因为年少时把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在她那里了,所有的柔情、怜惜、呵护都给了她一个人,他把自己的心放空了,毫无保留。在情感上,他拿不出任何东西来付出了,他干涸,他贫瘠,他的那块土地上寸草不生。激情、疯狂……他耗尽了,在他还没发觉的时候就已经一无所有了。她就是他心底的毒根,千万个细小的末梢缠缚着他,无法拔出。在他年少时潜伏进来蔓延滋长,多年后,他已病入膏肓。
没必要恨她的。好好想想她当年的话,没什么啊,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是人之常情。为什么那么在乎她的评价,反应这么剧烈?
她比毒根还要可怕,她是癌细胞,弱化他免疫力的癌细胞,任何病原体都会让他丧命,哪怕是一句话。
你以前不也听到过比她说的恶毒十倍的话吗?没见你当回事过。
她的评价是中肯的,她不会在这上面说谎,我了解她。
你既然了解她,就明白她没有恶意中伤,为什么要自杀?
因为万念俱灰,音乐是他的生命。
为什么独独在意她的话,而对别人的评价一哂置之?
举办那场演唱会,最在意的是她的看法。计划那晚就告诉她,自己就是所罗门。
为什么要告诉她?她有这么特别吗?
游戏没玩够,喜欢和她在一起的感觉,不想让她走,不想看她和薛路衫在一起,不能接受以朋友的身份和她见面,一想到不能再和她像从前那样就难受。
所以你是因为太在乎了,才更容易被她伤到,受不了被她这样否定?!你是为了她,放弃视之如生命的音乐生涯,转而下海经商?!害怕失去她才万念俱灰?!她对于你的意义,已经超越了生命。你不能看见她和薛路衫在一起,又不想让她陷进两难的境地,在你和薛路衫之间做个选择,你没有把握会赢,不想看她为难。也只有易冲动的年少,你才会做傻事,用另一种殉情方式祭奠你挽留不住的感情。
她说你在音乐上不行,适合经商,你不是纨绔吗?叛逆吗?就该在音乐上做出成绩给她看,而不是顺着她的意愿走,不怕受挫,风雨无阻。因为你知道她在这方面肯定了你,你必须要赢,而且赢得漂亮。你想要她看见你的风光,认可你。
你只知道是她害得你差点没命,是她毁了你的梦想,你恨她。你认定了这一点,不会去想认清她哪里来的能力,谁赋予她这么大的威力?
她毁了一个你,却铸就了另一个你。
你想过她若真的死了,你该怎么办吗?一点关于她的音讯都没有。
汤仰故的思维突然中断。不能去想她是否活着的问题。
……
……
习惯于未雨绸缪的汤仰故立好了遗嘱。
他习惯性地用商人的头脑冷静分析,去为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想好对策,即便发生的几率只有零点零一。
汤仰故去探望过一位在食品副业颇有名气的大亨,癌症晚期老人躺在床上说想和太太回故乡的山林里去度过余生。他后悔大半生都在想着怎么把生意做大,再大一点,更大一点。在脆弱的生命面前,金钱事业轻如鸿毛,他看淡了。
三思后,汤仰故将自己直接管辖的事业调整到中等规模。不大不小,够他施展拳脚,但不觉得累。
他把事业的归属写在了遗嘱里。
汤夫人叫了几个女子来家里玩。汤仰故看穿了用意,口上客客气气,不热情但绝对不冷淡,汤夫人的欢喜,汤仰故收在眼底。和其中一位女子“偶遇”了几次,汤仰故就躲开了一阵。他不习惯做别人心机下的傀儡,看着别人笑脸相迎清纯无比,用心却昭然若揭的感觉让他不舒服。
不希望这样的女子出现在自己家中,讨好汤夫人。
学荧幕上的桥段,找了位假女友来瞒,汤夫人见过之后很快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汤仰故推说还早,承诺两年内让汤夫人抱上孙辈,他才得以喘口气。
汤仰故的身边不乏各色美人,他取次花丛懒回顾,汤夫人看透了他的态度才着急,或者是他们已经听到风声,觉察到了什么。
他辞掉了假女友。
就算是假女友对他没感情,汤仰故也会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辞掉她。他发现,他忍受不了将要和某某结婚的揣测,即使汤仰故很清楚,他不会和谷致绯以外的女人结婚。
现实不是电视剧,找个假女友就拥有一段美好恋情。
汤仰故走了极端。
他去捐了精/子,留下谷致绯的照片,告诉他们要找一个长相相似的女人;他想要个孩子,男孩女孩都好,是女孩的话他会付给女方更多报酬。他不想和女方见面,只见孩子就可以了。
他不想走到这一步,也不去细想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谷致绯的一周年忌日。
汤仰故把花束放在没有照片的墓碑前。
刚下过雨,他来的早,草尖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
汤仰故抿着嘴角看了墓碑很久,很久。
“我有孩子了。”他说。
“我不知道到哪儿去看你,找不到你。所以我把这个许愿瓶埋在这里,就当你在这里了。”
他十八岁生日那天,把一个装有美好寓意的干花、纸条和两张贴纸放在了许愿瓶里,埋在学校最粗壮的那棵榕树下。
憧憬着结婚那天,他和新娘一起挖出许愿瓶。
打开纸条,她就可以看见纸条上的字:你是世上最美的新娘,爱你到永远,矢志不渝。
互相为对方贴上贴纸——两张戒指纹身画。
当时流行一句话,结婚要去纹戒指,谁反悔谁就去剁手指。汤仰故舍不得自己未来老婆受纹身之苦,意思意思,让老婆安心,他若变心,就去剁手指。
老婆泪眼汪汪扑到他怀里,他拥紧她忘情去吻。
他筹划过未来的浪漫和幸福。
十几年后的一个雨后的清晨,汤仰故把谷致绯的单人照和自己的单人照P在一起,换上结婚礼服,贴在墓碑上。他人站在墓碑前,进行一个人的婚礼。
默默在心里扮演了新娘、新郎和牧师三个人的角色。
汤仰故弯下腰埋掉许愿瓶,平整好土地,起身时闭上眼睛吻了墓碑。
“我会担起做父亲的责任,全心全意爱他。等小家伙大一点,我就告诉他,他的母亲是你。”
“妈想要个女孩儿,念了很久了,我不知道怎么做是对的,用这方式要一个就让我苦不堪言。”
“等等吧,时机成熟了,我就告诉爸妈我们的事,求得他们的原谅。爸妈想要个儿媳,要求有两条:女的,活的。这简单的要求对我来说很难。爸妈会理解的。那时,我就纹只戒指,在你墓碑上也纹一只,每年的今天,就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从日出到日落,一起过。”
“我带了书来,你喜欢的《人类未解之谜》,我读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代孕
“福来,起这么早去买菜啊?”
“王大娘”叫福来的女子跳下自行车,“我去大城市办点事儿。”
福来身体肥胖,骑着压得车子咯吱咯吱响,她下车更是费劲。
“哟哟,还下来做什么,快去吧!你刚坐完月子,花两块钱搭个公交去火车站也好哇,三伏天的,中暑了就麻烦大了。”
“我身板好,没事的。”
“那也不行,省钱不是这个省法,落下病根有你后悔的。乖乖,看把你热的!先把车子搁我这儿,啥时回来啥时推走。”
“哎!”福来应声,手伸进XX化肥厂赠送的布兜,“这几个苹果您拿着,您牙口好,多吃点。”
“这孩子,给我这个做啥呀,你留着路上吃。去大城市好啊,开开眼界见见世面,我这一辈子就只能呆在咱这小县城了,享不了福喽。”
“我回头给您带点特产尝尝!”
“你存钱不多,别费那个钱啦!那啥,火车票没提前买好吧?”
“嗯。我打听了,去T市的车次多,有站票。”
“哎呦呦,有苦头吃了,T市远着呢。老年,你大爷挑着担子去卖蒜头,一路要饭一路走,走了十多天,脚底板都磨出泡来了。我第一眼见你就觉得你这孩子心肠好,憨厚实在,胳膊跟棒槌似的,腰跟我们老家磨米面的磨盘一样粗,又高又壮,走路颤颤晃晃,一看就是有力气、能吃苦、肯干活的料儿。不像电视上那些露大腿露后背的人,衣服那么小小,挂在身上,瘦得跟晾衣架子一样,还喊着减肥,作死。化妆化得人不人鬼不鬼,没点血色,好好的黑头发,学洋人染成那红的黄的,好看啥呀?”
福来一听乐了:“您不懂,这不是您那个年代啦,当今就流行这样,人家这叫时尚!我这个样子,出门多半要招人笑话的。”
“你出门了可不要学她们啊,我看你这两天脸色跟在酱缸里泡过似的,好好的黑头发也变黄了,顾着自己点!”
“好嘞!”
火车上东西贵。煮了十个鸡蛋,四张油饼,几个苹果,车上充饥。
孩子被抱走了,她心里不是个味儿,夜里突然想起来孩子漾奶,吃母乳吃惯了,乍一喂他奶粉可能要吃不惯,想自己再多养几天,让孩子有个过渡期,适应适应。
大城市有卖银器的,听说戴了长命锁,孩子有福气。她不迷信,但就想去给孩子买一件最好的。她不识货,去正规的店里去买最贵的,肯定错不了。
听说孩子他爸是个有钱人,不然出手不会这么阔绰。去大城市不能太寒酸了。她去县城的商场里买了一身超大码衣服,穿着觉得还不够上档次,就去专卖店又买了一套。穿衣镜前还有俩小姑娘在试衣服,一套一套穿什么都好看,她只能把自己硬塞进衣服里,隔着试衣间的门板喊麻烦拿件大点的给我。好衣服穿在她身上和穿在别人身上不一个感觉。
暴殄天物,毫无气质可言。
但是为了孩子的健康着想,福来没想过要减肥。她每顿都吃得很多,炖猪蹄、熬蛋花米酒,生怕奶水不足营养不充分,亏待了孩子。
她本来就愧对孩子。
家旺哥在T市卖菜,和小饭馆的老板混熟了,老板就给他点福利,剩菜剩饭让他运走喂家禽,家旺的菜卖给这些老板时便宜了算。
长得不好,工作不体面,家旺过了而立之年仍没有讨到老婆,多赚了前就出去喝点小酒,但也只敢去小摊上挥霍。他买的彩票中奖了,高兴坏了的家旺就去了家高级点的酒吧,期待一场艳遇。
他在街头一眼就看中了一个女人,别的人也好看,但是他就相中了她。
看见她从越野车里走出来,家旺知道她是个有钱人,不免灰心丧气,抱着多看一眼是一眼的心态就窝在晋爵酒廊的地下车场里守着,不过这次他没看到那辆越野。
装成打扫卫生的保洁人员,家旺不得不来回走动,最后居然被他发现了头部受重伤的她,家旺以为是酒廊常发生的斗殴事件,救人要紧。把她放进垃圾车里面运了出去。心里害怕,电视上播放了大楼失火及案件,恐惧异常的家旺不敢送女人去医院,怕有人找上门来,连夜把女人送到了乡下亲戚家。
女人容貌姣好,有气质,家里人一片欢喜。长期输液使女人的身体肥胖、浮肿,不再好看。治疗花光了家旺半辈子的积蓄,东借西凑,欠了一屁股债,乡下的家里人也开始埋怨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了。
小县城治不了,拖下去不是办法,女人没有身份证,到了大城市没法办暂住证,是黑户,老实本分的家旺铤而走险办了张假身份证,大城市的医疗条件好,花费也高。住了几天院家旺就撑不下去了。
女人脑部受重击,经常犯头疼,记不起来从前的事,但生活可以自理。某天突然有衣着光鲜的人找到乡下去,拿着假身份证上的照片,要跟他们谈一笔生意。家里人怕惹祸上身,劝家旺跟女人商量,女人同意了。
定金让家旺一夜富裕。家旺亲戚因为恐惧,不敢留女人,家旺觉得没脸见女人,但不好意思开口赶女人。闹得很凶。女人不声不响离开了。
横财让家旺一家人不安心,逃难似的举家搬迁,杳无音讯。
由于怀孕的缘故,肥胖的身体越发臃肿不堪。
走路时全身的肥肉都在哆嗦。
福来来到县城,找了份轻松的活计。
产下婴儿,坐完月子。
冒失鬼一样到大城市去打听,福来心里没底。
到了T市,福来想起来自己需要一顶帽子。
病情和怀孕,使她的长卷发成了累赘,福来剪成清爽的毛寸头。头发长得快,新长出来的头发又黑又亮,但仍短而难看。臃肿的体型和怪异的发型为她招来了让她不自在的目光。
福来看着车水马龙的大街叫苦不迭,别人找她容易,她找别人就难了。她只有两条中间人的电话号码,一条停机,一条无法接通。用餐贵住宿贵,必须精打细算省着点花。
她暂住在一家小旅馆里面,准备打场持久战。T市天气多变,时晴时雨,晴天热得人冒烟,雨天寒气侵身,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