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了蹦极。
在网吧通宵打游戏。
买了市场上销路好的言情小说。
飞去米兰看时装发布会。
选了大堆巧克力,摆在客厅里,随时想吃了随时拿。
乘火车去看漫展,抱着双肩包和结识的路友凑成一桌打扑克、分吃零食。
……
谷致绯把以前想做却不被允许做的事,想起来多少,就做了多少。
尽管现在多半提不起兴趣了。
大型网络游戏,未成年时不敢玩,怕控制不住自己陷进去,等成年了,自制力够强了,却再也不想玩了。
每个年龄段都有独特的想法,错过了那个年龄,有些兴趣也就跟着消失了。回想起来,觉得当年的自己,既傻又幼稚。
其实现在也不比当年好多少。
从单纯变世故了,有人称这种变化为成熟。
有时候会陷进疑惑:女孩子要努力使自己漂亮优雅有气质,多读书多旅行多开阔眼界。但知道的多了,想要的就会增多,不满于现状,欲望得不到满足,就会觉得好累好累。
成熟了,但开心的时间却不比懵懂时多。
最疯狂的一件,是花大价钱让杨沫沫跟学校道了再见,同样以不光彩的方式。谷致绯在遥远的城市里,付定金、等结果、觉得满意、付全款。远程操控。
杨沫沫行为不检点,若细心一点,要捏她的错不难。但谷致绯没想到会顺利至此。
“我变坏了。”谷致绯想,“会好的,都会好的。”
以全新的姿态,回归城市。
有些变化或许正昭示着全新的开始。
怀孕后,她不再排斥别人的触碰,抗拒症痊愈。
她用另一种眼光去诠释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隐藏棱角,去长成适者的形状。
锁不住思绪的暗夜里,谷致绯会听一听音乐。
彷佛,寂静中有个人在那儿唱着,有另一个人的声音飘在房间里,熟悉的或是陌生的,孤独感就会少一些。
有支曲子,谷致绯非常喜欢,但不敢在夜里听。
听着听着就会流泪。
很容易就陷入回忆中,难过得不能自已。
对于一个即将决定忘记的人,沉溺于过去、衍生出细微的舍不得,都是要不得的。
纵然如此,还是止不住地在睡前戴上耳机。
迷恋这支曲子带给她的归宿感。好像你停在音乐里,就可以得到永远不用受伤害的承诺。那是她不敢奢望的港湾。
并不是说这首歌唱得多么好听,或者音高音长发得多么到位,或是音色有多出彩多美,或是炫唱功类;而是抒情性特强,他善于把曲调柔和化,这支曲子像是乐器中的钢琴而不是架子鼓,犹如置身于潺潺流淌的细溪而绝非汹涌的大海,可以淡化为背景音随风飘荡,不会吵到你的那种……
看得出来,曲子的制作者花了不少心血,细节上处理得很好。歌手的声线很熟悉,像极了一个人。但那个人不玩音乐,也从不在她面前哼哼哪怕一句歌。
谷致绯知道这个歌手。他们称呼他为面具所罗门。
曾在D大开个人演唱会。
谷致绯听说要花钱买门票时震惊了一下。通常大歌星到D城办演唱会才会有门票一说,会场地址会选在广场、某某厅等盛得下上万观众的地方。小礼堂有活动,往往是派发免费入场券,一个班能拿到几十张。这种不成文的规定,学生已经习惯了。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音乐人,在小礼堂办演唱会居然还要门票,不怕空场吗?
这样狂妄嚣张,谷致绯在心里悄悄给歌手减了几分。
想不到的是,班长分给谷致绯宿舍几张票,说因他们系在校学生会办事的几个人,在舞台的布置已经灯光调试等帮了歌手不少忙,系内学生享有特权。
宿舍的人提议一起去听。
她们去得早,礼堂里人还不是很多,只有几个学生会干部在那里调音、指挥。后来学生陆续进场,一眼望去,座无虚席,女生大都交头接耳兴高采烈地谈论着什么。
临近开始,外面的吵嚷声渐大。听说是因为票卖完了,有些人愿意出钱进来站着听,查票的人不准。学生会临时决定站票半价。人群蜂拥而进,几层楼的小礼堂被挤得水泄不通,过道上站满了人。
谷致绯去了趟洗手间,就挤不回自己的座位了。宿舍的集体活动,提前离场不太好,她就杵在门口站着听,前面站了对亲昵的情侣,傻站在别人后面,有种电灯泡的感觉。
谷致绯已经有些心不在焉了。
主角出场,下面尖叫一片,黑暗中荧光棒挥舞。
看不清楚台上的人,歌手的声音有种说不出的特别。每一个音节的代入感都很强,唱出来会在心里留下一点印记,犹如雨点落在磨砂纸上,氤氲出一片;又如彗星划过天际时拖着的长尾巴,余韵悠长。
听到耳朵里极舒服,就像熨斗在心里仔细熨过一样,哪里都是熨帖的。
直到听到那支曲子,谷致绯泣不成声。
旁边有人递纸巾给她,谷致绯含糊说了声谢谢,跑出小礼堂,在冷风里站到演唱会结束。
之后整个宿舍去校外聚餐,不打算回校了,在KTV里面过夜。
演唱会是谈资之一。说起这场演唱会有这么多人的原因。
听说在演唱会开始前,面具所罗门就推出过自己的限量版个人专辑,从写曲、填词。到制作等,都是他一个人完成的。专辑以惊人的速度售罄。一些公司以优厚的待遇来找他合作,被他的代理一一拒绝,他本人从未露过面。
媒体的反应也反常,对于他这位乐界新秀,不报道、不炒作,只有歌迷在那儿一头热。
谷致绯在洗手池外面遇见了熟人——江威。好久没见过汤仰故了,谷致绯见了江威觉得挺尴尬,又不能装作不认识。
江威问谷致绯觉得演唱会怎样,谷致绯说挺好的,她说话语速很快,含糊不清,明显在敷衍。江威又问怎么个好法?谷致绯没想到江威为这么问,面露难色,想了一会儿说,我中途退场了。
江威一震,抓抓耳后,神经再粗他也知道这是一棒子打死的委婉说法。瞥了几眼洗手间,他咧开嘴巴干笑着说:“犀利!言简意赅!不愧是学文的,我就说不出来这文绉绉的话。嘿嘿!你看我,大老粗一个,拼的是蛮劲儿,脑子不好使。我不懂什么音乐,但听着台上那哥们唱得不错呀,比那些你爱我呀我爱你,死去活来爱到底的俗歌好听!小礼堂要挤爆了,他妈的我尿急,出来上个厕所愣是被挤瘦了好几斤……嘿嘿,开个玩笑哈!好歹没几个玩音乐的能有他那样儿的天分,除非是肖邦海顿莫扎特……我说的在理儿吧?”
之后再聊了些什么,谷致绯记得不清楚了,她急于解释,却越描越黑。很混乱……
江威生气了,他性子直,高不高兴看脸色就行,话越说越不客气。脑袋一热就想动拳头,听不进谷致绯的辩解。
谷致绯静下来,江威也静下来了。
谷致绯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是我不好,我很抱歉。面具所罗门有支曲子空灵抒情,挺感性的,我真心喜欢,他适合做音乐人。”
“得得!妈的我听够了!就第一句话实在,尽管不中听。他祖宗个腿儿的,所罗门他不但感性,我看着还性感呢!你别小瞧了人!还适合做音乐,他适合的事儿多了去了!不玩音乐他就不能活了?”
江威从裤兜里摸出手机,听了两句眼睛就冒火了:“他刚才还在洗手间呢!我马上去!!!”
江威往墙角啐了一口,怒视着谷致绯,隔空点着她的眼睛:“你丫的还真能闹腾!要不是老子不打女生,早就对你不客气了!看着你挺好的一女生,咋就见不得人好呢?跟你男朋友逍遥快活去吧!要是有人出了事儿,你就自求多福吧你!”
谷致绯被训得一口浊气卡在喉咙里,好几天过不来。
她没打算为自己再做辩解。十八岁生日之后,似乎什么变故都不足以大惊小怪了,只是觉得凄凉。
演唱会后,她就再也没听到过有关面具所罗门的任何消息,他突然销声匿迹了。
听说天妒英才,他出车祸死了。
又听说他的私生活很不堪,弄浊了圈内的空气,得了艾滋病后退隐了。歌迷纵不爱听这种解释,对于一个资料几乎空白的神秘歌手,歌迷的辩护苍白无力。当事人没有出面澄清。
还听说他玩着玩着不想玩了,就不玩了。立场不坚定的歌迷开始骂不负责任。
仍有些爱幻想的花痴歌迷说,看他下巴和锁骨等露出来的部分就能判定他是个帅哥啊,帅哥都很爱面子的,不会做低级的事。
此言一出,又搅起了传言潮。听说,他家境贫寒,长得不赖,到了城里做鸭,赚了些钱,这些钱不够他玩音乐,他则铤而走险替黑道做过事,又拿到一笔报酬。他怕被警察发现才神秘兮兮的,最后自然被抓了。
各种版本的流言都有,媒体冷定地让人不敢相信,一字不发。所罗门的影响力就那么一阵,很快被新秀替代。
被人遗忘。
谷致绯在地摊上淘到的面具所罗门的专辑,和一堆半旧不新的影碟混在一起,横七竖八堆在地上,一块钱能随意挑两张。
专辑、物品,连同不堪一起,丢在偏远的山村了,就在那间她怀孕期间所住的几乎要倒塌的土屋里面。
或许,已经被掩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诱饵
医院。
谷致绯把鱼缸捧到玻璃窗前,怀里的鲜花插在床头,低头扯下装饰性丝巾,脱了外套,摘下帽子,甩了甩酒红色的长卷发,三两下把它们束了起来。
“今天忙不忙?”
夜勋静静看着谷致绯的一系列动作;侧脸深埋在柔软的枕头里。
她的修身裙和头发颜色鲜艳,在色调单一的病房里让人心情大好。
“不忙”谷致绯回头给了夜勋一个微笑,双唇艳红,唇线流畅。
谷致绯拉开窗帘,让远处的绿色映进来,轻巧地打了个蝴蝶结,她拿出一管洗面奶:“我去洗脸了。化妆师把粉底打得厚了点,不透气。你好好躺着,不准乱动。”
夜勋点点头。
谷致绯又笑了,他难得没有油嘴滑舌。
谷致绯从洗手间回来,夜勋开口就说:“不忙。嗯?现在是早上,你还没有卸妆。熬夜熬到现在算不忙,那怎样才是忙?能不能给个解释?”
“你想要什么样的解释?”
夜勋只是看着谷致绯笑。
谷致绯在夜勋唇上沾了一下。
夜勋抓住谷致绯的手腕,加深了这个吻。
“清冷的味道。”唇与唇黏连的缝隙里,夜勋说。
谷致绯闭上眼睛,环住夜勋的脖子回吻,吐息:“那就来个热情似火的。”
不知过了多久,觉得呼吸不过来,谷致绯推了夜勋一下,夜勋不为所动,反而更加用力地吻她。
“抱歉,我有点把持不住。”夜勋终于放开谷致绯。
“后来怎么把持得住了?”谷致绯笑问。
“再吻下去,就要到达燃点,着火了。”
“你不是自诩自制力超强的么?”
夜勋拿起谷致绯的手,捧在手心里,眼睛看着谷致绯,许久,摇摇头,抿起唇角。
“只是觉得,命运莫测。你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态的发展超出了自己的预见范围。”
“很糟糕?”
“糟糕?呵!我不知道,或许吧。或许真的是最糟糕的一种。”
一个棋手爱上了自己的棋子,比他想象中的要深得多,他舍不得下了,不想玩儿了。但局势由不得他不玩。
他为此感到痛苦。
不知所措。
“比如?”谷致绯蓦然想起列英,太子的身份及枪伤械斗等,她连忙又说,“好啦,别多想了。多休息,早日出院。一切都会好的。”
“不要。我爱上这里的生活了。轻松自在,什么都不用去想,不用去刻意找你,每天都可以看见你。就像是普通的家庭一样。我从小梦想的生活就是这样子的。简单、宁和,心里很满。”夜勋仰脸看着天花板,神情疲惫。
“行了吧你,差不多就可以了,多愁善感不是你的风格,你这样大胆表露自己的脆弱,不怕我笑你啊?”谷致绯拍了下夜勋的手臂,“不用再演了,不过关。你这男主角缺席久了,难保不会被导演换掉。”
“被你看穿了。”夜勋用手背托着下巴,作出思索的模样,“唉,看来我的演技退化了。要早日回去锻炼一下才行。”
“知道就好。”
夜勋坏笑:“哎,我说‘清冷的味道’,是说你身上的水汽。我还是蛮喜欢你主动的。”他指了指谷致绯,“你素颜了。”
“嗯。你第一次见,很吃惊吧?和妆后有差别。”
“帮我倒杯水。”
谷致绯因为夜勋突然地转移话题怔了下,拿了两只纸杯在饮水机旁接了半杯热水、半杯冷水,试尝了下,温度刚刚好,这才拿给夜勋。
夜勋一手接过纸杯,另一只手发力把谷致绯拉下,又吻。
水杯被丢出去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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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声嘈杂。
呼吸不顺畅,双手好像被什么束缚住了,姿势让她觉得累。
每条神经都被阴冷潮湿的感觉包围。
“采公,她昏过去了。”
陌生嗓音侵入耳朵。
接着冷水兜头浇来。
谷致绯深吸一口气,凉意沁入肺腑。
睁开眼睛,她很快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被绑架。
这里,是废弃的修车厂,或者地下仓库?
谷致绯试图猜测所处的方位。
“叫声爹来听听。”
说话的是穿着亮白丝绸马褂的男人,光头,脸上布满刀疤,左手里把玩着两颗玉石。他的眼睛不大,看人的眼神却犹如猎鹰一样犀利,似乎总想从他人的目光里探究出些讯息。
“叫了您,我怕会瘦几斤,您会因此长几两肉?”
脸上挨了一巴掌:“嘴巴放干净点!”
“噫?!谁准你动的手!”采公呵斥手下,敛去怒容,笑眯眯地对谷致绯说,“小丫头片子,胆儿倒是不小。”
穿在外面的风衣不知丢在了哪里。谷致绯的衣服湿透了,黏在皮肤上,曼妙的身体曲线一览无遗。
“没胖没瘦。”采公自言自语。用三根手指托着谷致绯的下巴细细看,托高脚杯似的姿势。似乎不过瘾,他把左手的玉石交给手下,五指把谷致绯的长发顺到脑后,与她脸颊贴着脸颊磨蹭,闭了闭眼,说了句无关的话,“好凉,丫头,你冷不冷?”
“看完了吗?看完了就轮到我收费了。”
采公闻言哈哈大笑,回声在密闭的空间里嗡嗡震响。
“要多少?”
“很少,我不贪的。用你的命来抵刚刚好。”
采公的眼神一黯:“小茜,还记恨着老爹哪?那颗枪子儿不崩出去,死的人就是你老爹我。你心里明白,爹要杀的人不是你。你看,现在夜勋那小子不还好好的,爹放了他一马。年轻嘛,谁没做过几件糊涂事。”采公凑近谷致绯的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