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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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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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仰故怕谷致绯注意到这些东西,摸摸她的额头,顺手盖上她的眼睛:“没事,睡吧,到了我叫醒你。”
汤仰故惮于她过烫的体温,叫了家庭医生。
她发烧了,高烧。
医生说水痘出不来时通常伴随有高烧现象,年龄越大越危险,严重了可能危及生命。患者换下来的衣服必须用开水烫,避免和易感人群接触。
水痘有周期,打针吃药都只起到缓解症状的作用。
该注意的细细问了下。
挂上点滴,汤仰故坐在谷致绯旁边,将她的另外一只手放到自己手心里。
她的脸肿得老高,红彤彤的痘子锃亮。
脸又疼又痒,睡梦中的谷致绯要去抓。
“会留疤的,不要抓。”
“再抓,我就把你双手绑~起~来~了~~~”
见她没听进去,汤仰故俯在她耳边低低重复。
担心她在意识不清醒的时候碰破了水痘。汤仰故就这样守着她,夜里他躺在她旁边,握住她的两只手腕。
汤仰故睡得很浅,眯一会儿就摸摸她是不是发虚汗了,高烧是不是退下一点点了。
外卖汤仰故要仔细检查一遍,看看厨师是否大意了。
正常用药之余,汤仰故在网上搜了个偏方贴:多吃狗肉会好得快一些。
汤仰故自己不吃狗肉,谷致绯也不吃。在他的威逼利诱下,她勉强吞了点,还没等笑话就吐了。
提心吊胆挨着日子。她的情况一天比一天糟糕。
背上起满了水痘,在被单上蹭破一颗就是一个疤。
她的眼皮、指缝、耳朵……好多地方都能看见痘痘。
谷致绯的脸可以用可怖来形容了。去洗手间的时候,她自己也能看得见自己的样子。
哀莫大于心死。
一个经常被夸赞漂亮的人难以在心理上接受自己的突变,每照一次镜子,就变丑一点。
谷致绯对此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反而宽慰汤仰故,说明天就会好了,我不去碰它们。
有时睡着睡着听谷致绯说胡话,自暴自弃地在床上蹭来蹭去,一张脸哭得泪痕交错。汤仰故扭开灯,抱起她,像哄婴儿一样摇晃着、唱着晚安曲催她入眠,间或垂头亲亲她的额头和脸颊。
她不像她表现的那样放得开。怎么说都只是个女孩子。
汤仰故抱着她的背睡,手穿过她腋下抓住她的手腕,这样一来,谷致绯动一动他就能觉察到。
想对她做点什么出格的事,简直太容易了。
不知道如果换了一个人,比如薛路杉,会不会像他这样对她。
会不会像他一样,看见她这样子,心酸。
一觉醒来汤仰故觉得身体发烫,他跑到穿衣镜前,看了看自己背后。
一大片水痘!
他对她信口开河,只是不想让她有疏离感,他长没长过水痘,他自己不记得。
照现在的情况来看,确确实实没出过。
喉咙火烧火燎一样疼,咽不下去东西。
每说一个字都很艰难。他切身体会到为何这几天谷致绯不怎么说话了。
烧得晕晕乎乎,在照顾谷致绯上汤仰故是半分也不敢懈怠。
想到自己经历的她都经历了,心里竟也涌上一丝甜蜜。
倒是谷致绯,看他水痘一个个往外冒,又不能说点什么,满心的自责,焦急上火,嘴唇上起了几个泡。
谷致绯的体温恢复正常,水痘结痂了,凝固的血块一样,丑一点,但已经没有任何不适了。头皮上密密麻麻都是痂,头发盖住了,看起来跟平常并无两样,就是想想觉得挺恐怖的。
汤仰故告诉谷致绯,不能碰,碰掉了痂就会落下一个坑。
她将信将疑,刮掉了腿弯上的一个小痂做实验,果然落下了微不可见小坑。
赶上十一假期,谷致绯并不急着回去。就留下来陪着汤仰故。
有星星的夜晚,汤仰故就搬两个躺椅到阳台上,并排着挨在一起,共搭一条柔软白毛毯,眯着眼望星空。
汤仰故亲自下厨,谷致绯从头看到尾,末了还问:“你……会做饭?为什么你会做饭?”
“吃得多了就会做了,做多了也就好吃了。”
“……”
“……”
相对无言。
汤仰故了然,看谷致绯的表情就知道她从没做过饭,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与她一样。
“家里总要有个人会做饭,都不会做饭吃什么?”
“去外面吃。”
“不能在外面吃一辈子。”汤仰故戴上手套,把微波炉里面的食物端了出来。
“你们家不是有佣人吗?”
汤仰故不置可否,反问谷致绯:“那你呢?”
“我很好打发的,吃什么都好。”
汤仰故端起平底锅,又放下,擦干净手,对她说:“薛路杉不可能让你吃馒头豆瓣酱,更不可能和你一起吃。你也是的,营养学的课程白修了。”
“我没想那么远。我在图书馆看过菜谱,理论上可以理解,实践起来应该不难。”
“你不想以后和他生活在一起?”汤仰故很快抓住了几乎被淹没的重点。
“也不是。结婚太遥远了。我现在……现在和谷家没什么关系了,就我一个人,条件相差太多,计划没有变化快,在感情上我不想憧憬得太美好了。看能不能走到最后吧。好女孩太多了。”
薛路杉看到的她是他理想化后的自己。
谷致绯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他看,把惨淡的一面隐藏起来。
和他约出去见面,她紧张兮兮,试穿衣服、梳头发,弄好久。
和他朋友吃饭尤其紧张。生怕哪一点做得不得体,让他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
在薛路杉面前,她衣着光鲜、干净白皙。事实上,迫于生活的压力,多数时候,她不得不衣衫褴褛。灰头土气。
她也想像其他大学生一样,上上课,想听就听,期末抄抄别人的笔记,背一下糊弄过关,不想上课就让同学帮忙答个到。课下看看电影、聊聊天,逛逛街,周末参加舞会,尽情狂欢,买张明星演唱会的门票,嘶吼着释放随着男生开篝火晚会、吃烧烤,和舍友带着帐篷去郊游,背着包去陌生的小镇旅行。好好谈一次恋爱——
她温饱都能问题。
慢慢有了积蓄,她养成了守财奴一样的习惯,常常为“要不要吃顿好的补补营养”纠结很久。
过惯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优裕生活,一时放不下大小姐的架子,宁愿饿肚子也不去吃馒头咸菜,饿狠了就找个没人的地儿偷偷塞两口,边吃边心惊胆战地担心会不会被人看到,做梦都怕;去餐厅帮忙洗山药混口饭吃,晚上回到宿舍看着自己红肿的双手,一哭就是一整个晚上;同学过生日、聚餐等集体活动是她最愁的,扑在学习上以“证明”自己没时间,用高傲掩饰自己的不合群,声明自己不喜欢过生日,让同学不要送礼物……
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典型。
她性格很烂。
和舍友住在一起,陪舍友的时间少,她就想在其它地方做些补偿,包揽脏活累活,替舍友缝补衣物,不会做的事情她学学再做,久而久之,大家理所当然地认为她就应该做这些,她稍一有推辞的意思,舍友就会不高兴,明里暗里说些令人伤心的话,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活着,也不是不可以忍受。吃了闷亏不说出口,又被嘲笑懦弱,越加变本加厉。
但比较起来,她更不喜欢舍友为她吵架。
大家常为谁欺负得多一点吵得不可开交,为她的逆来顺受生气。吃了这个人一颗圣女果,就要吃一口那个人的薯片。她夹在中间,吃力地维持着平衡。
穆艳艳来看她的时候,碰到她接旅行的舍友回来,舍友戴着太阳帽、吸着豆浆空着手,她提着行李袋、拖着皮箱、背着双肩包,满头大汗。穆艳艳评价:虎落平阳被犬欺!她们以为自己多娇贵啊?把你当成苦工啦?再让我看见你这样子,就跟我搬出去住。
舍友关心过她,帮过她不少忙,有些小吵小闹,看到谁受了委屈,就会一致对外。
除却费用上的考虑外,她有点舍不得。毕竟在一起住了那么久,要说没感情,不可能。
这样的性格她自己都觉得很讨厌。
她的掩饰工作做得很好,成功隐藏了贫穷,哪怕被贴上了“吝啬”的标签,让自己尽量像普通家庭养育出来的普通孩子一样,不必成为别人的饭后谈资。
极怕别人挖她的家事。
这些总有一天要被薛路杉知道。
每次在面对薛路杉的时候欲言又止,他那么干净,怕惊破了他的梦,造成伤害。
她会怕很多东西,是对于未知的恐惧,本能地怕失去。待到一步步走过来,回头再看时,也不过如此。就像她从没想过有天她会过这样拮据的生活。真的面对了,也是可以活下来的。
等他回国了就告诉他。
把选择权交给他。无论薛路杉怎样选择,她都会安安静静地接受。
“那么没自信!这点你还挺现实的。你不是很喜欢他么?”汤仰故拿盘子的手不动了,等着谷致绯的答案。
“嗯。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就觉得他很好,他那么优秀,有那么多人喜欢着,他说喜欢我,我很开心。”
“你那是爱慕吧,可能……我是说可能不是喜欢,你再好好想想,或者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是很单纯的那种喜欢。我觉得我奶奶很好,她会绣花会织布慈爱善良相夫教子,她很棒啊,喜欢她的人很多,她老人家说喜欢我,我很开心,难道这表明我对她有意思?”
“…我…我不知道……”
有个能让你爱慕的人也很好啊,不需要让他知道,不需要陪他终老,他在你的世界之内,你在他的世界之外,单是这样就已经很满足很幸福了。
汤仰故解下围裙,揉揉她的头发:“洗洗手,吃饭吧。”

作者有话要说:




、写真


谷致绯恢复地很好,没落下明显的疤痕。病了这一回,小腹上的赘肉瘦没了。
汤仰故背上落了几个坑,他说疤痕只会增添他的男性魅力。
重回学校,谷致绯见了谁都觉得亲切。
生活很快恢复正轨。
大二寒假,谷致绯备战期末,规划她的假期打工去处。
学校的公告栏里仍有很多电子厂、服装厂的招聘广告,一个假期下来能赚上几千块钱。
大一初来乍到,多靠做些耗时间的体力活来换取费用,大二谷致绯筹划着找些能锻炼能力的企业,给得工资少一些也愿意,不再去这些厂房车间的流水线了。
汤仰故以企业招聘的视角和她谈过这类问题。
谷致绯用三两句话陈述了她的想法,汤仰故就说了说他的观点。
他说想找份对口的工作不容易,那些杂七杂八的证书,竞争力不大,第一的专业成绩也证明不了太多东西,能带给你的实惠远没有期望中的大。你要尽早想清楚你以后想要做什么,考相关的证书、多进行那方面的实践练习,首先能在众多求职者中取得简历上的优势,其次是形象上加分,能力上出彩。
企业欢迎术业有专攻的人才。
闲余时间去听一听社交礼仪、心理学、化妆等公共课,因为你不能预测哪天会用到什么知识。
精明的人从大一就开始他们的职业规划了,想考公务员的就该积极入党,想留校做辅导员的就要努力自荐为班干部,进军学生会……
那句被人说烂了的话很实在——机会总给有准备的人留着。
谷致绯在一家录音棚里做实习生,没有工资,不被允许参与商业配音,平时打打杂,被准许使用专业录音设备,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向配音员请教。
她很满意这工作。
杨沫沫约谷致绯逛街,有帅哥XX理发店周年庆,搞活动,它对面的化妆品店推出了新产品。这两天要忙的事少,谷致绯就答应了。
杨沫沫与范勤烨和好如初,杨沫沫归功于谷致绯,范勤烨住院让他们的感情悬崖勒马。
杨沫沫对谷致绯特别好,一有空就来找谷致绯,说她和范勤烨之间的事情,倾诉她的郁闷,讲些趣事和护肤心得,出去玩记得给谷致绯带份纪念品,买了好玩的东西立刻与谷致绯分享。
开朗,话多,男女都玩得开,谷致绯羡慕这样的性格。
杨沫沫做头发,谷致绯和同去的另一位女生边看时装杂志边听了四个多小时的流行音乐,理发店赠送了她们两杯速溶咖啡。那女生活泼开朗,谷致绯很高兴认识她。
杨沫沫提议去拍写真,另一位同伴欣然同意。谷致绯跟着去玩。
老板说消费到达一定金额后,拍两套赠送一套,额外赠送一本相册、两张海报,可以换三套衣服。
谷致绯窘迫地表态说自己从不拍艺术照。
“来嘛来嘛!你长这么漂亮,现在不拍,过两年就老啦,女人老很快的!一生不拍艺术照是个大遗憾!多点体验没什么坏处的啦!第一次肯定紧张,有了经验,拍结婚照的时候就可以笑得自然点啦!你也不用太感谢我们俩哦,请我们一人吃一份冰粥就好啦!”杨沫沫摇晃着谷致绯劝她。
“反正是送的,不拍白不拍。”
“我不行的!你们拍吧。”谷致绯笑着摆摆手。
“一起逛街!你这样让我们过意不去啦!那好,你不拍,我也不拍了!”杨沫沫对老板说,“不好意思啊老板,下次再光顾啊,我这朋友她脸皮薄啦!”
看得出来很扫兴。
“别——”
“啊?你改变主意啦?化妆师!快点来给她化妆!”
杨沫沫跟摄影师小声说话,摄影师频频点头,大概是在讨论摄影风格的事情。
谷致绯不自在。
化妆师征求她意见,谷致绯只用“你看着办就好“敷衍。
化妆完毕,需要谷致绯挑衣服,根据衣服来弄发型。
谷致绯挑了套英国宫廷风的礼服在身上比了比,就听见有人跟她说:“您的衣服您同伴已经帮您选好了,请跟我这边来。”
路过化妆间,谷致绯对杨沫沫笑了笑,说了声谢谢。杨沫沫朝她吐了吐舌头,比划了个剪刀手。
看见衣服的时候,谷致绯傻眼了。
她跟摄影师交涉。
摄影师一脸不耐烦:“你这样会让我们很难做啦!换衣服就要换发型,你也看到了,我们开业不久,现在很忙,沙发上还有其他客人坐着等。”
“我能不拍吗?”
“随你。你不拍她也不拍,忙活了这么久,我们这生意怎么做?看你朋友帮你挑衣服蛮用心的,做人要讲义气啦!我怀孕时朋友送了我一套孕妇装,我不喜欢所以一次也没穿过,朋友很生我的气,想起来我就后悔。”
谷致绯从换衣间发了一会儿呆,先穿了那件最“保守”的半透明纯白男士衬衣。
除了nei ku,全身上下只准穿这一件。
这件男士衬衣是给女生准备的,谷致绯穿上有点短,她就并拢着双腿拼命往下拽衣角。
咔嚓——
谷致绯惊恐地去看闪光灯,嘴唇微张。
咔嚓——咔嚓——
“先不要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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