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一听,圆目瞪大,这都能扯到她?!什么叫要管教也是主母管教?
沈老太还缓着气,看见引以为傲的儿子搂着那狐媚子,顿时气的眼前一片黑暗。
她身旁的老嬷嬷赶紧替她顺气耳语道;“主子,镇定!老爷一遇到刘氏那狐狸精就不吃您这招。”
闻言,沈老太很沧桑的继续打起精神。
沈夫人忍着忍着,又听那靠在沈相怀里的刘姨娘说:“老爷,这丫头好坏都是从妾身肚子爬出来的孩子啊,是老爷的亲骨肉,如今品性这般,姐姐忙碌难以抽时间教管,留在府中岂不丟了老爷的脸?”
“刘姨娘!你这话是指我教管无方?别忘了沈银秋是你母亲带大的!如今这个模样足以说明你刘府女子——”
“够了!”沈夫人话还没说完,就被沈相厉声喝住。
一家之主发威,谁也不敢再开口。
刘姨娘默默流泪,沈相一脸心疼,他看向被气的脸色红润的原配道;“那些话本相不想听到第二遍,刘府不是你一个小小的张氏能议论的!”
沈夫人脸色发白,忙不迭时的点头。论起家世,她爹只不过是六品官员,张氏在京城还排不上号。跟刘氏那狐狸精自然没法比,刚才气火攻心犯了糊涂,失策失策!
转念一想,她抬头死盯刘姨娘,这草包方才是故意祸水东引?可论她那颗脑袋不应该会想的到这些。因为但凡这女人有点点的手段,沈府主母之位她又怎能坐到现在?
沈夫人瞧着刘姨娘微红的眼眶,最后还是打消了那层疑虑。
但不管如何,她都不能放过沈银秋,弄不死刘氏,她还弄不惨她女儿?
被刘姨娘扇了巴掌的沈银秋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酸甜苦辣在心中翻涌了一遍,无所适从。
第一次被人打耳光,这等耻辱是她生母给她的。
千云趁没人注意,悄悄靠近沈银秋,见那白皙嫩滑的脸颊上泛着五指红痕,嘴唇微颤,“小姐……”
沈银秋闭上酸涩的眼睛,低声道:“没事,就是脖子有些僵了,你帮我正回来。”
千云满腹忧伤一时被这话冻住,结巴道:“小……小姐……你脖子动不了?”
“快些,帮忙扳正。”沈银秋催促着,“难道你们没有看到我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了吗?”
千云心想这不是以为您太伤心了吗。顾不上场合,千云立刻上前用手固定沈银秋的脸颊,轻轻的慢慢的把沈银秋的脖子扶正。
沈银秋上下左右活动脖子,没有感觉到疼痛才松了一口气。再一抬头就对上了好几道目光,尤为沈夫人的最为热烈。
沈夫人不怕死的再次出声道;“在这等场合银秋都这般没规没矩!老爷,实在是妾身无力教导啊,银秋之习惯并非一朝一夕促成,也绝非一朝一夕能改、还请老爷明示。”
刘姨娘点头赞同,眸中水光潋滟,看的沈相直心中一片柔情,“老爷,姐姐说得对,银秋的品性需要好好的磨磨。老爷难得休沐,就不要在费心在这等琐事上面了。”
沈夫人觉得今天的刘姨娘特别多话,同为母亲,她似乎看出了什么。即便当初刘氏不待见沈银秋这个小蹄子,让她差点病死在沈府,闹出了笑话才让刘府老太亲自上门带走沈银秋。但这些年刘氏并不所出,这辈子多半只有沈银秋这个女儿了。
当娘的哪个不疼自己骨肉?
拿她来说,她就忍不了自己宝贝女儿受委屈。
沈夫人越想越把这其中的关联点串起来了,刘氏不是想转移大家注意力好减轻沈银秋的存在感吗?她偏不能让她如意。
“妹妹言之有理,老爷放心,这事妾身会妥善处理。”
刘老太和沈夫人对视一眼,暗地点头,沈银秋落在她们手里得好好拿捏住,至少这脾性得改掉,一个黄毛丫头竟不把她们这些长辈放在眼中。反正人不是他们沈府养大的,到时推脱责任也好说!
沈相一连忙了五日,只得了两天休沐,一日是要和刘姨娘温存,另一日是出门和同僚饮酒。对后宅之事一向不管,此时耽搁了半天很是不悦。
他刚要点头应下,刘姨娘就说:“老爷,母亲年纪大了方才也看出身体抱恙,姐姐掌管家事太过忙碌,不然就不会在她院中闹出这种事了。不如把这丫头送到乡下庄子?正好挫挫她的脾气,好好反省反省。”
千光和千云难以置信,刘姨娘竟然这样坑她家小姐!要知道他们小姐已经十四岁了!正是要相婆家的年纪,好好的送到庄子上,外面得怎么传啊?
沈银秋没有任何感觉,粗略的扫了一眼沉思的沈老太和沈夫人,感受那几个庶妹嘲笑的目光,最后对上看着她的刘姨娘。
嘴唇动了动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无话可说。庄子就庄子吧,远离他们还清静些。
这个决定没有人反对,沈相在这里呆烦了,抬眸瞧了沈银秋一眼,沉声道:“就按照刘姨娘说的去办。”
沈银秋恍恍惚惚的回到自己院子,被扇的脸颊已经没什么感觉,倒是自己咬破的唇瓣隐隐作疼。
千水和千栆看见她这模样又是一震,急性子的千水扶过沈银秋进屋,千栆默默的给主子调药膏敷脸。
“这是怎么回事?沈府到底想干什么?小姐现在是一出院子就要受伤了?这到底是谁打的?我要的告诉老夫人!”千水板着脸,眼中却泛着水光。
她说的老夫人自然是指刘老太了。
千光向来稳重,这次也没有什么好脸色,“我们已经挂在沈府门下,传话给老夫人帮得了一时也帮不了一世,还是问问小姐的意思。”
沈银秋正仰着脸方便千栆敷药,脸颊凉丝丝的,感觉很舒服。面对三个目光炯炯的婢女,她想了想道:“难得去乡下放松放松,你们不喜欢?”
千水服了,“小姐,那可是乡下庄子啊!一定比这里还差。”
“不要那么悲观,要庆幸这天气没有蚊虫,带上几个会补墙扑瓦的护镖去,到时哪里破了就补补呗。”
四个婢女:“………”
主子都不在意什么的,她们当婢女只能尽力的把东西带全。
沈银秋撑着下巴看她们忙忙碌碌的收拾,渐渐的发起了呆,回想起刘姨娘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有点后悔没有抬头去看她的表情,真的是在伤心吗?如果她会因此而伤心的话,倒不见得是真的当她透明。
不过一巴掌再送到乡下庄子,她对生母的念想算彻底的绝了。
几分惆怅几分空落几分轻松。沈夫人执行命令的速度非常快,这才刚过了半个时辰,连午饭都不留她,直接喊管家过来催。
沈银秋也不耗着,带着四个婢女外加两个护镖,一行人抬头挺胸的出了府。
那模样真不看出来是被罚的,气场如此,连管家都不自觉的带上三分恭敬。
不消一日,京城都开始传出丞相次女二小姐是如何嚣张跋扈,目无尊长。当然沈银秋已经无从听到这些风声了。
此时,她们已经远离繁华地段,进了乡间小路。倒是没有出京城,位于京城偏远郊外。
窗外虫鸣鸟叫,呼吸间闻得青草香,沈银秋撩起窗布,入眼便满是葱郁,秋老虎似乎没有波及到这里。
千光上前绑起窗布,视野变得更加宽阔。路旁树后便是田野,金灿灿的一大片,和树间葱绿形成强烈对比。
“那是什么?”沈银秋养在深闺,吃的精细却不识五谷,也没人去告诉她这些。
她只需会得琴棋书画,四书五经就可。
千光是刘府的家生子隐隐猜测是稻谷却不敢确定。而千云在没有卖进刘府前,家里是耕耘的,对这些粮食很熟悉,她兴奋道,“小姐,这些都是水稻,江南的谷物早就收割光了,没想到京城的还种着。”
沈银秋哦了一声点头。
忽然一只蜜蜂飞进马车,吓的沈银秋一僵,千光等人惊呼一声,“啊!有蜜蜂!”
“怎么飞进来了!”
“小姐别动!”
她们一边护着主子,一边用手帕去赶,顿时好不热闹。
外面护镖听见里面动静有些担心,问道:“小姐没事吧?”
话音刚落,一直处于沉默的千栆拿起桌上话本,一拍、众人怔愣。
她说:“小姐没事。”然后捏起那只蜜蜂的尸体念了两句善哉善哉阿尼陀佛,一甩手扔出了窗外。
沈银秋:“……”
☆、第八章 半夜敲门
千栆此举给她们留下深刻的印象。这风景美则美,路况却有些颠簸。沈银秋感觉自己就跟不倒翁似的左歪右倒折腾的够呛,发丝都凌乱了。
千光稳住身子敲车门道:“怎么回事,路面不平么?”
这一问,马车直接给停了下来。
车夫道:“小姐,车轱辘不小心给卡了。”
千光无语,沈银秋却松了一口气,“下去透透气吧,再颠下去……”她捂着自己的嘴不言而喻,只怕是要吐了。
从江南来京城坐了六日马车都没有感觉,却败在了这里。
千光伸头出窗外左右看了看,发觉没人,太阳也不猛,便着手准备扶沈银秋下车,四个护镖正围着凹下去的车轮商量,看见沈银秋下车齐齐喊了声小姐。
在和煦阳光的照射下,沈银秋的脸色略显苍白,加上歪倒的发髻,敷着药的伤口,活像被虐待过。
千光找了个阴凉的树下让沈银秋坐着,将她凌乱的发髻散开,重新梳理。千云则给她倒水备点心。
黑长的发丝披肩而下,沈银秋习惯性的用食指揪着打圈,左右张望着,看看身边的野花,仔细还瞧见了地上的蚂蚁。
随后目光落在正使劲推车的护镖身上,她抬起下巴示意道:“千云,给他们送些水和吃食。他们赶车比我们累。”
千云领命。
千光从她手中夺过被蹂躏的发丝,继续梳理,刚准备梳回单螺髻,沈银秋抬头道:“直接绑个马尾就好了,不然等会马车一颠簸还得乱。”
千光手一顿,想着也有几分道理,便听主子的话,统统拢在背后绑了个马尾,双鬓留发两髻给沈银秋揪着玩,绑的略松散遮住两边耳朵,配着沈银秋的那张瓜子脸,添了几分可爱。
千水嘿嘿直笑,再简单的发髻在她家小姐身上也得发光发亮。
沈银秋不带那些朱钗头饰后,倍感轻松,绕有兴致的带着婢女采摘路旁的野花。欢声笑语不断。
殊不知他们不远处也停着一辆马车,正等着他们前进,毕竟这是小路,窄的只容一辆马车通过,想两辆并列是不可能的。
车把式想了想,一直干等着也不是办法。便斗胆提议:“少爷,不如小的上前帮忙?”
这被车把式恭敬唤作少爷的男子却摇摇头,压抑着喉咙间的痒意,面无表情。虽长得俊朗,但明眼人一瞧就看出身子不好。
他身边的婢女立刻拿出药瓶倒了两粒给他,劝慰道:“少爷,大夫说了咳嗽时不要刻意压着。”
男子摆手,接过药连水都不用就吞下,目光盯着前方沐浴在斑驳阳光中的女子身上,她穿着烟云蝴蝶裙,只绑着一条马尾,手里捧着几朵野花,眉眼弯弯,快乐似会传染。
看背影原以为是个古灵精的小姑娘,一回眸,宁静致远,莞尔动人。
“少爷?”他身边的婢女碍于规矩不敢靠前,自然看不见她家少爷眼中的景色。出声询问乃是因为一直淡漠没甚表情的少爷竟然笑了!
许是婢女出声打破了这平静,男子微微蹙眉,收回了目光。闭目养神,再好又如何,他配不得这样鲜活的女子。
沈银秋玩累了,马车恰好推起来,护镖招呼所有人上车。一行人又慢悠悠的开始前进。
沈银秋小憩了一会,醒来已是夕阳西下,风开始刮起来入骨微凉。
护镖在门外敲了敲道:“小姐,天黑之前怕是到不了庄子。”
“大概还有多远?”
护镖们在外面七嘴八舌的讨论了一下,不怎么确定道:“小姐,根据沈管家给的地图显示应该还有一到两个时辰。”
沈银秋嗯了一声道:“那我们赶夜去庄子吧,这里也没有客栈可以住宿。”
“好嘞。”
两个护镖赶着马车,另外两个坐在马车后辕上,前后相守。秋夜中,身后的烛火光很是显眼。
后方的护镖嘀咕道:“小姐,原来不止我们赶路,后面也有一辆马车在赶着。”
沈银秋没有好奇,随意的应了声,车窗已经被千光关起来,烛光随着马车一晃一晃的,着实碍眼。
等到了庄子时已是接近子时,沈银秋头次这么晚还未歇息,熬过了那阵犯困的时辰,现下还精神的很。
庄子四处静悄悄的,门前连盏灯笼都不挂,只有布谷鸟的叫声传入他们耳朵,黑暗深处仿佛潜伏着野兽在盯着她们。
四个护镖艺高胆大,留下两个守在马车旁,另外两个提着火把去敲门。
“砰砰砰”敲门声嘹亮,惊的布谷鸟都不叫了。
过了一会都没有人出来开门,其中一个护镖索性抬脚一串,异常顺利的把大门给踹开了。进屋喊了两声,又分开把这个庄子巡了一遍,边巡边把烛台给点上,渐渐的整个庄子都亮堂起来。
护镖没有查探到危险,出来把门前的灯笼也给点着,这才回来马车前禀报道:“小姐,庄子没人,但似乎有人收拾过。”
马车门吱嘎一声打开,沈银秋瞧着灯火亮堂的庄子,其实和她那琉落院差不多大。火光照映着大家的侧脸,都有些疲惫。
“想不到还有人收拾,没有什么问题我们就先住下吧。”沈银秋透过打开的大门往里看。
进了庄子忙忙碌碌一刻钟,死寂的大门被敲响。
沈银秋正精神尚足的饮着热茶,听见这敲门声手一抖,几滴茶水滴在桌上。护镖和婢女赶紧从房间或厨房里钻出来。
“谁啊!”为首的护镖刘大示意千光带着小姐躲起来,自己上前站在门后问话。同时观察院子两旁的围墙,有点身手的都翻的进来,太不安全了!
大门外,方才沈银秋停留马车的位置上也停着一辆马车,敲门的车把式听见里面有人应话松了一几口气道:“大兄弟对不住哈打扰了打扰了,可否在庄子借住一宿?”
刘东想也不想的提高嗓门道:“不成!”
车把式锲而不舍:“我们可以给银子。”
刘大寻思要是回答他们不缺银子,指不定被惦记了。便装模作样道:“给多少?”
“一两!”
“不成!”
车把式被噎,一两银子住一晚这破庄子还能拒绝了?又听得马车里头隐隐传出的咳嗽声,豪气道:“三两!大兄弟三两银子够你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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