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离掏手袋,拿出一张身份证扔在茶几上。“你今天把身分证落在医院了。”
北堂优一征,拿过身份证看了一会。“你都知道了?”要不她今晚不会这么反常。
“……我想不知道,行吗?”她自嘲地望着他,语气冷冷的。
北堂优担忧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北堂优,我真想知道,你到底还有多少东西是我不知道的。”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北堂优忙按住她肩膀,不想让她太激动,“先冷静,听我说……”
“什么不是我想的那样!如果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为什么要叫你陪她去?世界上她又不只认识你一个!如果不是你的孩子,为什么你怕我知道,刚刚不敢说,你没去找我,是因为你要陪江珊去医院做人流!”林离字字句句,咬得一清二楚。
“……”北堂优知道现在怎么解释也是于事无补的了。她正在气头上,他越解释她就会越激动。
“北堂优,你这样是在报复我吗?为什么要那样对我,为什么那人要是江珊?……为什么!”林离突然觉得呼吸困难,腹部隐隐作痛。
“……离!”北堂优看着突然脸色苍白的妻子,大惊失色。“120吗?……”
嫉妒
北堂优整晚没睡,却一点困意也没有,“医生,情况怎样?”
“暂时没什么大碍。最好还是住院观察两天,这样对母体和胎儿比较好。虽说胎儿已经发育二十周,已比较稳定,但孕妇情绪波动太大的话,会直接影响胎儿的发育,加上孕妇本身的体质偏弱,严重的会导致小产或早产。家人应该注意孕妇的情绪,尽量别让事情刺激她,让她安心静养。”
一听没事,提心吊胆了整晚的心才稍稍安定点,顿感全身虚脱一般。“谢谢医生。”
从医生的诊室出来,碰到神色匆匆的沈儒析,沈儒析朝他使了一个眼色,两人默契地往外走。
“医生怎么说?”
“……暂时没事。医生建议留院观察两天。”北堂优朝椅背靠去,疲惫不堪。
“那还好。”沈儒析也松了一口气,“没通知师母他们吧?”
“没。”怎么敢让她老人家知道,只会多一个人担心,又帮不上忙,只能干着急。
“到底怎么回事?无缘无故怎么会动胎气?”沈儒析严肃的表情让人有些不适应。
北堂优不想在外人面前多解释,更何况是一直威胁自己婚姻的情敌。
“有点误会。”
“误会?”沈儒析皱眉,他大概了解一些。“既然小离当初选择了你,我无话好说。但是你既然无法给她想要的,那我就不能由着你伤她,而丢手不管。”
北堂优无语,他在威胁他?还是在暗示他?反正意思都不会好到哪去。
“想必你也很清楚。她这个人,有时候看起来什么都无所谓,一副坚强的面孔下是一颗很脆弱的心,就如同蜗牛要背上一个坚硬的外壳保护自己一样,其实她很需要爱,被人疼爱。”
北堂优看着旁边这个一脸柔情的男人,心里痛着。一种莫名的东西揪着他的心和肺,他知道自己在嫉妒,嫉妒这世界上还有另一个男人比她更理解林离。那感觉让他疯狂……
“我想,那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还轮不到外人管。”北堂优面无表情地站起来,语气有点冷。
“我只是给你点建议……”沈儒析也没什么表情。
这建议像是警告多点吧。“谢谢你的忠告……”北堂优还是不失风度地回他一句,转头往回走回病房。
林离住院这两天,几个较要好的朋友都过来探望。秋心和几个同事一起过来看她,她精神不错。林琳度蜜月去了,没来,打了个慰问电话。还有一个叫苏菲的女人,和沈儒析一起过来看望。很干练的一个女人,和林离两个人在病房聊了大半天。他和沈儒析被踢到门外散步,没办法,女人一聊起劲,三天两夜都不能完。
“看小离的脸色,好像好很多了。”沈儒析没话找话说。
“是呀,明天可以出院了。”说是好了一点,但每看到她那略显苍白的脸,北堂优心里就疼。每天给她补这补那,偏偏她就是不想吃。没吃到几口,就嚷着不想吃了。
“放心,她很快就没事了。让苏菲和她聊聊,女人和女人比较容易沟通。”
“苏菲?”北堂优看了沈儒析一眼,“你朋友?”
“……算是吧。”沈儒析略有点不自然地点头。“她是我们公司新请的经营管理方面的法律顾问。”
北堂优不再问,有些事不用说出来也心里有数。只是彼此心照不宣罢了。
再次回到病房,沈儒析和苏菲要离开了,又剩下他们两个人了,气氛总有点怪怪的。自从那事后,没外人在的时候,他们就很少说话,很多时候是他在说。
“你什么时候认识这个苏菲的?”北堂优找个安全的话题开始。
林离没搭理他,放下枕头,闭目养神。北堂优欲言又止,这个敏感的时候还是少惹她为好。好多话想说,但能说的只是这一句:“离,你要相信我。”
对不起
林离出院回家不能去上班,只能在家美其名曰休养生息,其实是在培养霉菌吧?林离正发呆,家里的座机响起。“喂?”
那边沉默了一阵,林离以为是打错电话的,正想挂下,那边才幽幽传来声音:“我是江珊。”这个名字成功地让林离呆愣好几秒。经过前两天的风波,相信作为一个女人,很难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一如既往地和肇事者寒暄,尤其是这个名为她妹妹的女人。心理说不挣扎痛苦是骗人的,但是她也没发疯地朝电话那头进行语言攻击,理智些应该挂断电话, “优不在,你可以打他手机。” 但令她诧异的是,自己居然还能平静地说话。是的,平静。事情发生过后,她居然异常平静,没有像那晚那样失去理智,狂飙。或许,她早就想过事情会走到这一步,所以一旦发生了,反而松了一口气般,要来的终于都来了,不用再自欺欺人了。
那边也出奇地安静,好像没人存在似的。
“我想,你应该不需要我提供他的手机号码。”说保持理智是骗人的,林离想,江珊不会听不出这句话中的嘲讽。
“……我想找你谈谈。”
从没想过发生那件事后,她要自己面对江珊。她不知道为什么江珊还会想见她,到底想和她说什么?更荒谬的是她为什么会答应见江珊,本来就没这个必要,不是吗?但是毕竟都来了,临时当逃兵也不算什么君子。其实她蛮想当个小人的,至少不用顾虑周围人的感受好不好,只要自己心安理得就好了。
江珊居然比她还迟到,“给我一杯水。”林离静静坐着,水来了,只喝了一口,就又陷入发呆。
“……对不起,我迟到了。”江珊过了十分钟才出现。林离看着那张依旧美丽的脸,除了气血差了点,还是很迷人。只不过好像有点沧桑,少了印象中的青春飞扬。
“我想这不是我们今天见面的重点。”如果是平常,会说没关系,我也没等多久之类的寒暄,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林离觉得不用再伪装,那样显得很虚伪。
江珊没吭声,沉默的气氛维持了好几分钟。
“抱歉。”江珊打破沉默。
“如果这是你要说的……”
“优告诉我,你住院的事。我很抱歉……”江珊突然打断她的话。
林离没说话,左手无意识地转着右手的戒指,一圈又一圈。
“你还很爱他?”虽然知道这么问很愚蠢,但还是问了。
江珊看了她一眼,张张嘴,吐出的还是:“……对不起。”
林离不再说话,因为这一句回答已经够明白了,不是吗?如果说之前她还在心里存有一丝侥幸,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误会,那么现在,她应该彻底认清事实。一句“对不起”把一切都合理化,一切都昭然若揭。没勇气再继续呆下去,她起身:“我去一下洗手间。”
危险
走出茶馆,麻木了,不是吗?早就做好心理准备接受这一切,心为什么还是那么难受?迎面撞上一个人,应该说一个人撞上她比较准确,那人满身酒味,面红耳赤,眼睛明显有血丝。
“嘿,你撞到我了!”那高大的男人扭曲着一张脸,显然是酒精在作祟。
“应该是你撞到我。”如果是平时,林离绝对不会跟这种人理论,但现在她心情糟糕透顶,恨不得找个人来当炮灰。
“明明是你撞到我!”那人显然不准备善罢甘休。
“醉鬼!”林离准备闪开,和这种人理论,说得清楚才怪。
“想走?!”那人不可理喻地拽住她的手,“向本大爷道歉!”
林离气炸了,本来就一肚子委屈的了,现在还要跟一个肇事者道歉,她实在很无语。“放开我,你这个疯子!”努力挣扎着恢复自由,但无奈那人力大无穷,整只手都红了,还是被他抓得牢牢的。
“你说我是疯子?”那人脸露狰狞,目露凶光。
“你想怎样?”林离现在有点害怕了,这人已经没什么理智的了,说不好是什么黑社会份子。现在该怎么办?喊救命!
还没开喊,那只被拽住的手就被一拍,划了个弧度得到自由。耳边传来男人痛苦的呻吟声……
“嫂子,没事吧?”
林离摇了摇头。“你怎么在这?”
是大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现的,只见他反身擒住那醉酒男人的手,动作利索。“不要让老子再见到你!快滚!”那人连滚带爬远离了他们的视线,大东才接上林离刚刚的问话答道:“我刚好要来这边处理点事情。”刚刚正是让人捏一把冷汗。万一他再迟那么一分钟出现的话……
“嫂子,要不要送你去医院看看?”大东看着她红肿的手,担心地问。
“不用了。”林离动一下右手,只是有些灼痛。“大东,不要和优说见过我。”
大东欲言又止,“好,那我先送您回去。”
坐大东的车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了。有些累,不只身体,还有心灵。它们都需要好好休息。睡得不沉,迷迷糊糊的听见家里电话响了,懒得接,过一会,手机又不屈不挠地响起来。
“喂?”摸索到手机,看也没看屏幕,就按了接听键。
“在做什么?”熟悉的声音传来,但没能让她的心情好起来。
“没,想躺一会。”她不会说江珊找过她,说过什么。反正已经这样了,说不说都无所谓。
“那你躺一下,等我回来再做晚饭。”北堂优放下电话,其实他不是无缘无故打电话给她,她刚出院,身体还是要多加调养。刚刚大东有打电话他,他知道了差点没当场暴走!知道没什么大碍,但还是恨不得立即翘班赶回她身边,可是他不能,他不能让大东难做人。其实大东也没怎么详细说,只是大致提一下,叫他留意她的安全。基本上大东是言出必行,一诺千金的人,但如果是关系到她的话,另议。否则,东窗事发,后果很难说他会不会牵连无辜……
北堂优知道林离不会无缘无故跑出外面,肯定事出有因。但他不能直接问她,特别是出了江珊这件事情后,两人仍处于冰封状态。如果说她有没一点软化现象,答案很明显,没有。从刚才那电话就可以看出来,她并不打算和他分享今天遇到什么事,什么人……
既然她不准备和他坦白,那么他只能自己推测。在她心情如此低落的时候,她会和谁见面?而且还不打算让他知道?可能的名字一个个从脑海过滤……最可能的一个是,江珊。
失去
北堂优回到家的时候,发现林离不在。打通她的手机……'音乐'
“分手吧是我让你感觉累了
放弃吧就算流泪也无所谓
你可以自由的飞我继续一个人醉
不想让你看见我的颓废
忘记吧忘记那些曾经的美
结束吧结束不该有的伤悲
就算被伤痛包围也不会奢求你陪
不想让你看见我最后还流泪……”
铃声在卧室里响起,他上去,发现她的手机落在床上,没带在身上。他已经和她强调过N次了,出门务必要记得带手机。想起大东和他说的那事,不安与恐惧侵蚀着他脑袋……什么时候换了一首这样的铃声?离,你在哪里?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自己一个人流泪吗?难道,他真的让她感觉到很累了吗?但是,就算累了,彼此疲倦不堪,他也不会放下她。不曾有过美好,或许能说服自己去忘记;曾经拥有过,要放下,谈何容易?
集中精神思考着她最可能去的地方。
打电话给沈儒析,结果也是没有收获,转头给林离的母亲打电话,怕惹老人担心,简单问候一下,只是确定她也不曾找过他们,就挂了。
离,你到底去了哪里?
想到江珊,思考一会,拨通号码。响了一声,就被人接起,“优?”
“离在你那吗?”他直接问到。
“……下午那时见过她一面,后来就回去了。她没回去吗?”
“回来之后又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北堂优本想直接挂掉,看在她也担心的份上,还是简单交待一句。“打扰了。”挂了电话,现在突然发现要找一个人真不容易。林离基本上朋友不多,同事也不见怎么来往,也就那么一两个比较常联系,一直以来,他已为他对她已经够了解了,但现在他不那么确定了。
时间一分分过去,他只能焦急等待,在屋子来来回回走了一遍又一遍。就在他怀疑快把家里的地板踏穿时,那个女人终于归来。
他想冲过去大声吼她一顿,用力摇醒她怎么不带手机之类的,所有的责备在见到她那无精打采的双眸时,瞬间化为一阵阵心疼与不舍……
“去哪了?”最后还是把她压向他怀里,一切浮躁才慢慢回归平静。
“……优。”哽咽的声音,带来的是丰沛的泪水,没到一分钟,就把他那件白衬衫彻底湿了一圈又一圈。
“怎么了?”北堂优皱眉,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捧起她的脸,“告诉我,怎么了?”
林离埋在他胸前,说出的话被鼻音重重地盖住……根本听不清她说什么。
“先别哭,告诉我出什么事了?”这样下去,他会被她弄到急死。他不得不抬高她的头,表情严峻。
“……戒指不见了。”林离抽咽着一说完,泪水又在脸上四处横溢。
北堂优听清楚她说什么,眉头才松开,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呢,害他那颗心吊着七上八下的。不过,他隐约能理解,虽然说钱财是身外之物,但那戒指……不知道为什么,北堂优的心里反而涌过丝丝窃喜。
“离,你很介意那枚戒指吗?”他们的婚姻或许没他想像中那么脆弱。虽然当时计划很成功,但幸福总有那么一点霸王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