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会儿,全身懒洋洋,动也不想动。
意识浮动时,她感觉男人那具坚硬温暧的身躯离开了她的背。
他似乎搂着她躺了好一会儿,然后才下床,跟着就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他应该是走进浴室淋浴了。
她下意识听着水声,听到最后好像真睡着了,等她醒过来时,精神已经好上许多,而休息室里留着一盏散发出鹅黄温暧光线的立灯,宋亦刚不在房里。
她爬坐起来,激烈的性爱在她肌肤上烙着许多印记,还有腿间……她伸手去摸,探到一片湿滑,那柔嫩的地方甚至有些红肿。
她动作有点缓慢地下了床,先是进了浴室简单清理身体,出来后又赶紧捡起散乱一地的衣物,一件件套上。
她差点找不到自己的小内裤,因为被抱进来这里时,小裤裤挂在她脚踝上,后来也忘记怎么弄的,就掉到床底下了。
想到两人身体纠缠的姿势,她咬咬唇,脸蛋终究还是红了,烧烫烫的。
门外似乎有些声音。
她靠近去听,是宋亦刚与某个女人的交谈声。
瞬间,她想起之前胡黛妮跑到他的别墅那件事,那时的情况实在太尴尬,让她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埋掉算了。
难道……今晚跑来公司找他的女人,依然是胡家大小姐吗?!
她想弄清楚,可是胆子又不够大,紧张的情绪让她不自觉间咬起指甲,然后在门边踌躇着。
这时候她再一次明白自己有多可悲,宋亦刚能完全迷惑她,当他抱她、爱抚她、占有她时,她的大脑直接当机,什么坚持都没有了。
突然之间,连接总裁办公室的那扇门蓦然被人从外面打开!
她惊吓地抬起头,然而,更惊吓的事情还在后头——
打开门的人不是宋亦刚,也不是胡黛妮,而是她的姿丹学姊!
情况十分诡异。
周明倩完全怔住,两脚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宋亦刚则是纠着浓眉,一脸阴沉地跟在范姿丹身后。
范姿丹和出现在专用休息室里的周明倩打了照面后,反倒是最先恢复正常的。她一手还抓着门把没放,眼睛闪亮,对周明倩露出开怀笑意——
“我就知道休息室里藏着人。明倩,好久不见啊!”
一切如此突然,周明倩嘴巴动了动,但没有挤出声音,双眼瞬也不瞬一直瞪着远从国外回来的范姿丹,一时间无法反应。
范姿丹对她挥挥手,又说:“我今天下午的飞机抵台,你之前写电子邮件告诉我,说你搬出原来那间公寓了,然后你也没有留新的地址给我,打你手机都跑到语音信箱去了,我找不到你,只好找宋亦刚要人,呵呵,没想到你就在这里啊。”她扭头瞪了身后的男人一眼,有点没好气地说:“骗我里面没人,你存什么心啊?”
宋亦刚此时的眼神让人读不出心思。
他看也没看周明倩一眼,淡淡回答:“只是一个女人而已,我跟她之间没什么关系了,不重要的人有什么好说?”
最后一支舞……他们已经彻底舞完。
一切都结束了,所以不再有一点关系。
他的意思是这样吗?
周明倩的心脏像被紧紧掐住,掐得好紧好紧,快要把她的一颗心捏破……又或者,她的心早就破了,变成碎片,怎么也缝补不好“嘿,你说这话什么意思?”范姿丹皱起眉头,两道精致的眉毛都快打结了,不爽地瞪着宋亦刚。
“你是不是该离开了?”宋亦刚无视范姿丹疑惑又不爽的眼神,用淡然语气直接对周明倩下逐客令。
很干脆。非常的干脆。
真的是“最后一支舞”过后,就不再纠缠流连。
周明倩脸色苍白,咬紧牙关硬是撑住,绝不流泪,她想要做得潇洒。
“宋亦刚,你到底玩什么把戏?你跟我家的明倩学妹吵架了是吗?你对她明明很——”范姿丹两手盘在胸前,眼光往两人脸上轮流打量,突然,她的话被宋亦刚硬生生截断——
“我说了,我跟她已经没什么了。你不信吗?不信你可以问她。”
问题蓦然被丢到自己身上,周明倩一震,神智猛地被震回来。
她再次看向宋亦刚,发现那张英悛脸庞变得冷漠深沉,然后她眼光移向范姿丹,后者一脸忧虑地看着她。
她突然轻抽一口气,毫无血色的脸上已反射性露出一丝笑意,想安抚人的笑意。
“学姊,我没事。我们……我跟他没、没什么了,真的,已经都没事。我要走了,已经满晚了,我该回去,你刚回台湾,你们……你们一定有很多话要说,我就不打扰了,我要回去了。”
他真正等待的人终于回到他身边,她不能当他感情上的绊脚石。
这样也好,他属于别人的,而她就可以放开这一切。
“明倩?明倩!你等等,我还有话要问你啊——喂!姓宋的,你抓住我干什么啦?”
快步冲出宋亦刚的大办公室,周明倩听到范姿丹在身后的叫声,但她没有停下脚步。
顶楼专用的电梯一下子就开启了,她躲进电梯里,按下一楼大厅的按键,当电梯快速又平顺地将她送往楼下时,她终于让泪水流下来。
这一晚,她像一缕游魂般回到小小的住处。
她把自己丢在床上,用被子将身体卷裹起来。
她躲在被子里哭,哭得好惨好惨,哭到睡着。
她作了梦,一直梦到宋亦刚冷谟的表情和眼神,就像刀子剌中她的心脏,即使在梦境里依旧觉得痛啊……
将来有没有痊愈的一天?
她不知道,毕竟太痛太痛。
她终究明白了,自己一点也潇洒不起来,原来是爱得太多,而决定不再去爱,反而更加痛苦。
“你和宋亦刚到底搞什么鬼?”
听到这句问话,周明倩全身不禁一颤,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哪里才好。
间话的人是范姿丹,此时的地点是在一间附设于研究所大楼里的连锁咖啡馆,时间刚过中午用餐时间,咖啡馆里坐了约七成客人,大部分是学生和教职人员,有一小部分是校外人士。
至于范姿丹……算是校友,一个跑回来“逮”学妹的校友。
周明倩上午有课,下午本来想耗在图书馆整理毕业论文,但没想到范姿丹会直捣黄龙,查了她的课表,然后直接过来堵人。
周明倩是明白范姿丹追根究柢的个性的,因此也觉得特别头痛。
转着手中的咖啡杯,周明倩垂下眼睫毛,沉默好几秒才说:“学姊……我跟他真的没什么了。”
“你的“没什么了”的意思是说,之前“有些什么”,但现在已经“没什么了”,是这样吗?”范姿丹眼神锐利。
周明倩再次沉默,苍白消瘦的脸蛋出现晕红,因为心虚,有些不敢抬头迎视范姿丹的眼睛。
“你和他在一起了,不是吗?”范姿丹问。
周明倩猛地抬起头,呼吸变得急促。
“学姊,我跟他……我们……”咬咬唇,很难再掩饰下去了,她努力把话从紧绷的喉咙中挤出来。
“我们已经结束了,虽然之前……之前有发生一些什么,但是都结束了,真的。是我不对,明明知道他心里有真正喜欢的人,却还是想跟他在一起,是我不对……”
“你知道他心里有真正喜欢的人?”范姿丹挑了挑眉。
周明倩抿抿唇,落寞地点了点头,好一会儿才说:“学姊,对不起……”
范姿丹一脸莫名,“对不起我什么?”
“我对不起你。”周明倩闭闭双眸,鼓起勇气看向她。
“我知道他喜欢的人……是你。我一直知道。他买了千万公寓给你,你出国深造虽说有申请到奖学金,但我也知道他时常汇款给你,资助你在国外的生活,他一直在等你回来……学姊,那个男人心里真正喜欢的人,只有你一个啊。”
“什么?!”范姿丹瞪大眼睛,突然拉高的声线引来咖啡馆里其他人的侧目。
周明倩也被她那声叫嚷吓了一跳,怔怔瞪着她。
这一边,范姿丹连续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好像内心澎湃汹涌着,必须花费大把精力才有办法平复下来。
“你你你——”一根指甲涂得漂漂亮亮的手指指到周明倩眼前。范姿丹都想戳她的额头了。
“这下子误会大了啊!”呼天啊!要把声音压低真痛苦啊!范姿丹现在只想扯开喉咙,尽情地大叫几声!
周明倩咬着唇,摇摇头。
“我没有……没有误会。”
“不行,忍不住了!你跟我出来!”范姿丹一把握住她的手,拉她起身。
“学姊?”周明倩傻傻地被拉出咖啡馆。
幸而两人喝的咖啡已经先结完帐,要不然店员也要追着她们出来了。
范姿丹一直把人拉到研究所大楼外面的一棵榕树底下,才甘愿放开。
她车转回身,直勾勾瞪着周明倩,手指真的去戳对方的额头。
“笨蛋啊你!宋亦刚喜欢的人是你,你感觉不出来吗?他是买下那间千万公寓,但那个资产对他来说根本是小菜一碟,那是我千拜托、万拜托,他才让我住的,毕竟我们两家长辈常有往来,我和他从小就认识,那时我爸要安排我出国攻读商学系,以后好回去接管公司,拜托!我哪里是那块料?!”
她顿了顿,“我坚持念艺术学系,玩自己喜欢玩的东西,我爸为了逼我回头,就断了我的金钱来源,搞得我只好去找宋亦刚帮忙。”她两手一摊,表情无奈,“所以我才住他名下的公寓,跟他拿点生活费。明倩,那些钱是我跟他借的,今年初,我可以开始动用家族的信托基金,就把跟他借的钱还清了啊。结果你竟然以为……厚!真的误会大了啊!”
踩踩脚,她继续骂:“这个宋亦刚也实在糟糕透顶,什么事都不跟你说,明明他老早就看上你,喜欢得不得了,嘴巴硬是闭得紧紧的,比死掉的蚌壳还紧,气死人!”
听到这些话,周明倩仿佛化作一尊石像,动也不能动。
整个脑袋瓜沉甸甸,姿丹学姊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进耳朵里了,可是很难明白。
她继续傻住,听范姿丹问——
“你记不记得宋亦刚第一次来我们住的地方时的情况?”
周明倩小嘴张了张,没发出声音,持续一脸的茫然。
范姿丹简直是“恨铁不成钢”了,忍不住又戳她额头一下。
“你喔,哪天被姓宋的带去卖掉,都还会乖乖帮他数钱!那时候你被我游说成功,搬进来跟我一起住,宋亦刚恰好闲闲没事过来“巡视”一下他的产业,他礼貌性按了门铃,还是你帮他开的门啊!”
被这么一提,周明倩对那天终于有些印象。
她记得那时的他出现在眼前,第一眼与他接触,她就觉得全身像窜过电流,由内到外都觉得颤栗,心脏跳得比平常还要快,呼吸也不禁急促起来。
他的眼神让她觉得自己很女性,有种快要融化的感觉。
当然,过分英俊、举手投足间充满吸引力的他,对她而言也造成某种程度的距离感。
她知道自己被他吸引,一方面又认为他不是她能碰触的男人,内心拉扯着,让她对他一开始只想保持距离、以便安全。
只是管不住自己的心啊……
不想爱上他,越去抗拒,却越被吸引过去。
她最后臣服于欲望,肉体上他们无比契合,让她得到满足,心灵上,她却背负罪恶感,觉得自己对不起学姊,爱得这样累,但是姿丹学姊竟然告诉她,说他……他喜欢的人其实是她?
“我觉得好混乱……宋亦刚他、他明明喜欢学姊的……”她揉着额头喃喃自语,迷惑的眼神让她看起来像个迷路的小孩。
范姿丹拉拉她的手,语气坚定,“相信我,他喜欢的绝对不是我。我甚至怀疑,后来他之所以很阿沙力地答应资助我到国外,绝大部分的原因在你。”
“我?”
“对!”范姿丹用力点头。
“我到国外去,过得顺顺利利,他的公寓就只剩下你,只要把你留住,他就可以用一百种方法追你、拐你、诱骗你。明倩,他看你的眼神有种势在必得的决心,我跟他认识这么久,从来没见过他用那种眼神看过谁,只有你,就只有你,让他那样心痒难耐啊。”
范姿丹得偿所愿地看到两抹晕红浮在周明倩脸颊上。
她本来想笑她,但思绪一转,不由得叹气,“明倩,依我对宋亦刚那家伙的了解,他个性虽然有时候很欠揍,但在男女感情上其实有洁癖的,挺洁身自爱。我本以为他喜欢你,对你有兴趣,如果展开追求了,你和他应该会交往得不错,说不定真能开花结果,但……我错了吗?他是不是对你很坏、很不好?”
周明倩说不出话,视线已渐渐模糊。
心痛过后还有心痛,都搞不清楚到底为谁在痛。
她想起宋亦刚那时说过的话一——
周明倩,你以为我们之间究竟在干什么?!
我在你眼里算什么?!
你以为在玩,但你不会知道我有多认真!
他其实是认真的。
可恶的是,他一直不曾说出口,只懂得行动。
他对她时而霸道、时而温柔,有时会展现出控制欲。
他带给她的体验无比美妙,两人的身体仿佛为彼此而生,她可以在他臂弯里沉睡,那似乎是全世界最最安全宁静的地方,让她睡得如同一个毫无防备的小女孩,没有悲伤,只有被无尽地宠爱着。
可恶!可恶的人!
为什么不告诉她?为什么要让事情变得这样复杂?还让她在不知不觉间伤害了他!
现在到底该怎么收拾这一切?!
“哇啊啊——明倩你别一直哭啊!”范姿丹上前抱住她,着急安慰。
“别哭别哭,宋亦刚欺负你,我帮你出这口气,现在我手边有钱了,可以不甩他了,过河拆桥的事老娘做得出来,你别哭啊!”
“没……没有……”周明倩呜咽着,努力想把话说清楚。
“没有什么?”
“没有……他、他没有对我不好。学姊……他、他对我一直很好很好,真的很好,可是他、他……呜呜……”不哭就算了,事情一旦明朗,压在心中的那块大石头顿时消失,周明倩一颗心终于轻松了些,眼泪自然关不住,再加上想起宋亦刚现在对她所展现的冷漠,要想止住泪水就更困难了。
范姿丹退后一小步,打量着哭得泪汪汪的人儿,最后只好摇摇头再叹,“可怜的明倩,原来你已经这么喜欢他。”
不仅仅只是喜欢。
她爱他。
尽管他现在似乎是放弃她了,她依旧收不回感情,依旧爱他。
第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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