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剑在手时,胆气够壮,或许还能凭借招数精妙唬人一下,聊以自保,但若没了剑,一身本事便也十去其八,和常人无异了。
而真正的剑术高手,功夫到了一定程度之后,其实对剑器本身的要求并不算高,一根竹枝在手都行,什么没有时,食指捏个剑诀,也是一把剑,运之杀人,同样的快捷如风。
“难怪有草木竹石皆可为剑,飞花落叶均可伤人这种说法,当年袁公遁迹深山之前,剑术之精已经是冠于天下,形剑之妙近乎于道,但到了后来假手白猿传剑越女,以竹击之,这分明就是已经到了无剑胜有剑的地步了。”
“无剑胜有剑,无剑惟有剑,这不就是剑术三境中的气剑又是什么呀!”白泽浑身上下,汗出如浆,在施展刺猿剑失败之后,根据自身的感受,再想想木道人传剑时候说的那些话,不由内心之中深有感触。
再去翻了翻老道留下来的那本《剑经》,果然也在前面几页中,找到了一篇木道人对剑术三境的论述。
“昔日袁师教剑于峨眉,弟子门下多先练内勇,次练外功,最后教以手法、步法,三年之后,若能追逐猿猱于断崖绝壁之上,经月疾驰,能以竹枝刺猿而中者,方可授以剑术之真谛。余早年间屡遭大难,九死一生,流落于巴蜀,于惶惶不可终日间,幸得袁师眷顾,隔代传剑,将养峨眉。因体内枢机散乱,以往道功尽数付于流水,几成废人,因此习剑之初,只从吐纳调息起修,不练外功,直过数年之后,生机勃发,可吐气如箭,凝而不散,小周天通达无碍,沉屙好转,方着手于形剑。又三年,剑术变化自出,周身上下无一处不可发剑,而后十余年间,练剑成丝,可舍剑器而不滞于物,身剑遂成一体,不分彼此内外,坐卧行止,念动剑生,三百步内恍如古之剑侠,一应火器尽不能伤,至此气剑有成,一身顽疾尽去,道功入体而回,周天终至圆满,有望追寻我道先贤。”
“惜,余之一脉,上承黄老之学,下行吕祖全真之道,着手性命纳于一粒金丹之内,七返九转之后,方成大道,与袁师剑道至此分道而扬镳。剑术三境,形剑显于外,气剑生于内,惟有神剑发乎神,余虽不明其理,未得袁师相传,但私下与三五知交言谈,相互印证,窃以为,此即是世间剑道之源流,习之可为剑仙……”
一篇论述,洋洋洒洒,但言到此处,似乎木道人也并不清楚袁公剑术中最后一步的道理,只说自己是和三五知交印证而来,习之可为剑仙。
“不是说当初袁公门下,只有练成刺猿剑才能算出师么,怎么这里又变成剑术入门的条件了?莫非那些出师的人,都是被淘汰出去的?不至于吧……还有什么世间剑道源流,习之可成剑仙……这也太夸张了……”
这一篇文字白泽还是第一次细看,如今看罢之后,不由惊呆了,剑仙?那是什么概念?蜀山剑侠传里,出入青冥,御剑万里……还是白光一道,千里之外取人人头?
虽然在目睹了木道人离开时,脚下密布罡气,凌空虚渡,好似古代的神仙腾云驾雾一般的情景,白泽心里就也对自己脑袋里的那一段记忆,有了更多“不切实际”的期待,也想把功夫练到老道那般程度,观之有如神仙中人。
但这种程度好歹是他亲眼所见的,并不虚妄,是完全可以当成目标来努力的……
相比于剑仙这种似乎只纯在小说传奇中的存在,白泽现在看来,也是有些迷糊。
“哎,想着多有什么用,管他是真是假,我只要一路练下去就是了,到时候自见分晓。”白泽在地上呆呆的站了好一会儿,始终不得其法,然后就干脆不再去想了:“我现在连最基础的形剑都只是入门而已,好高骛远也不是什么好事,还是把心思放的端正了,到时候功夫到了,结成金丹,自然通晓一切,还是想办法着手练习刺猿剑吧。说至妙变化自出,到底应该从哪一步入手呢?”
第一百一十九章 八卦掌尹空
白泽考虑了一下,齐眉剑九势刺法虽然杀法凌厉,但是人剑没有做到真正的浑然一体,用起来的变化还是稍嫌单调了。
想来想去,白泽还是决定照着老道在峨眉山时给他的指点,从基础入手,一练眼神,二练手法,三练身法和步法。
尤其是身法和步法,要练就要把“踏雪无痕”的走筐功夫练好。
“当日,老道给我演示身法,步行于空筐之上,手眼身法步,一练皆练,一招之中包含了四母剑中的所有精华。我是不是也可以像他那样来练习,虽然一开始肯定无法做到,尽善尽美,但如果以定海针的架子,在筐上施展身法走动,想来也是不错的。”
白泽行事,历来就是想到就做,从不耽误,当下便也穿了衣服,在学校附近的农贸市场里,精心挑了一套箩筛,孔眼从大到小,只是像木道人的那口大筐却是特制的东西,白泽想买也买不到,只得退而求其次,找了两只竹筐来用。
然后又连夜去了小孤山顶上取土,用几口箩筛反复筛选,直到沙土成细,宛如粉尘,张口一吹,便能四散飞扬,才装入一只大筐中,把准备工作做好了。此后三五天里,每日清晨天不亮就去站桩练拳采气,然后持剑跃于筐上,扎了定海针的架子,练习脚法身法。开始的时候,他还怕分心多处,乱了体内丹气的升降,或者顾此失彼,无法兼顾身法步法和剑术,于是每每踏筐游走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提气轻身,但是一周之后,他脚下走的惯了,筐中细土逐渐减少,他游走之间便已经可以慢慢的变换身形,寻得间隙,出剑练剑了。
在这之中,白泽还比对木道人手抄《剑经》中的几幅人体经脉图表,在自己身上一一印证,穴位诀窍,摸索运剑中发力用劲的法门,这样慢慢印证,使之与自身实际相合,白泽对于自己身体内部各个部位的筋骨,血脉,诀窍,关节的了解也越来越深。出剑练剑的时候,也渐渐琢磨出了不少心得。
这样一连练了半个月的功夫,白泽有一天从筐上跳下来,随手使了一式剑招,顿时发现自己的手、眼、身、法、步相较之前已经有了非常明显的变化。尤其是运剑之时,脚踏实地,一出剑,浑身劲道便都抖出了一个整劲儿,人随剑走,以前许多不如意的地方也通畅了许多。显然是这些天,他运剑走筐的法子是取得了一些进展,叫他的身法和步法和剑术练习的更紧密了。
同时,这两个星期以来,白泽依旧是每夜以打坐调息代替睡眠,每天子午二时,准时在宿舍练气,不过他现在随着练气的火候日益精深,气息也越发绵长深厚。
除此之外,剑术的基础四母剑,他也没有放下,依旧每日演练。尤其是其中杀法,每日晨起无人之时,从宿舍出来用定海针的架子,一步一行,走上小孤山,以四尺长剑时时演练,待到东方日出,站桩采气,然后再回到宿舍,吃完早饭,收拾完一切,就正好到了上课的时间。
剑术中的定海针架子,一动一静,屈身而行,先是矮桩步子,再换成高桩,两腿运转,脚下始终不离地面,一走一过,走的快了,脚底板下面便如同被一股风托住了,看起来就像是在地面上滑行一样。
随之,丹气在他体内升降循环,遍行周天各处,浑身上下气机鼓荡,血气转动,哗啦啦浑似有一条长江大河在他身体里面不断奔流冲刷,但偏偏的身上所有毛孔都紧紧闭住,看不到半点汗水外露。
在这期间,外面银行被劫的事情也渐渐的平息下来,淡出了干城人茶余饭后的生活,倒是裴炎自从那一日领兵封了商业街后,就一直没有露面,连一个电话都没有。
不过这些东西也全都不是白泽关心的,他白天上课,空余时间几乎全部都拿来练拳练剑,整个人都一心扑了进去,沉迷不已,要不是突然有一天,消失了半个月的裴炎终于打了一个电话进来,他甚至连自己黑吃黑,弄来的那一千万都要被忘到脑后了。
从裴炎的嘴里得知,那天裴炎果然是因为那件事情,得到了不少的好处,刚一把事情上报过去,立刻就被军区的一位中将调到了京城,当面述职,如今半个月一过,他再回到干城,虽然还是三十八军的主力营长,但现在他肩膀上的军衔已经变成了两杠两星,正经的中校副团级。
后来那件事情,被转到当地警方,在裴炎的手段下,被白泽黑吃黑的人民币也成了悬案。反正这里面还牵扯到了金三角的毒枭,发生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直到这时候,白泽心里才算是真正的放了下来。
一千万到底不是什么小数目,如果处理不好,真要查到他身上来,也是个不小的麻烦。
从这件事情里,白泽也明白了,社会关系的重要性。这年月,没点关系,简直寸步难行。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这一次的事情,哥哥先谢谢你了,不过有些事情,你自己要注意一下,就是那些被抢的钱里,有一部分是号码相连的,大概有三四百万的样子,你要用钱,就必须想个办法,把这些东西过几手,洗白了。”
裴炎对于那天的事情也没有多说,只和白泽说了一个大概,里面的很多东西都涉及到部队的保密条例,他想说也不能说。
“洗钱?这个怎么洗?”白泽皱了一下眉头。
“这个你也不用担心,要是没有途径,哥哥也能再帮你一个忙,正好再过一段时间,沿海那边会过来一艘游轮,在天津停留七天后,会在公海上有一个大的赌局,你只要过去再打一场,把这些钱都压上去,再回到手里来,就谁也查不出来了。哥哥我也能借你的光,再赚上一大笔,哈哈,简直两全其美呀……”
听到又是打黑拳,白泽的眉头紧了一下,却也无可奈何,一千万对他而言,数目实在不小,以他的年纪和交往,就是想洗钱也找不到门路。是以虽然不太愿意再去接触黑拳,但在想了一会后,却也只得说了一声“好”,同意了。
这钱是要拿来给家里还债的,耽误不得。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这一次我上京里去,你打死项鹰的事情已经传了出去,他的师傅岳老赶现在也有了一些动作,但具体要做什么,我也不清楚。你的身份不是秘密,最近一段时间,一定要小心一点。”
不说白泽这半个月来沉迷于剑,一心苦练,就在项鹰被打死的第二天,他的尸体被运回京城,出外访友的岳老赶得到消息,也立刻连夜乘飞机赶了回来。
而孔家的那位二小姐孔雀在到达京城之后,直接驱车来到了他的师傅尹空的家里。
“师傅,我在干城碰到了一个练鹰爪功的高手,似乎还精通剑术,能以指代剑。拳赛上只一招就抓死了项鹰,后来我去和他搭了一下手,我应该也不是他的对手。”
“什么?练鹰爪功的高手,抓死了项鹰?”
京城二环里的一座青砖四合院,绕过门前的影壁墙,整个院子里到处都摆放着花草,一盆又一盆,绿意盎然,孔雀人一到门里,就对着正房前面一个背对着自己,手拿喷壶的中年人大声的说道。
回话的声音,略微有点低沉,中年人缓缓回过头来,声音中不禁也有了些许的惊讶,但随即便恢复了不温不火的状态,一个字,一个字,说的不紧不慢,落在耳中清晰透亮,一股子京韵京腔。
“可惜了,这个项鹰三年前曾和他师傅岳老赶来过我这里一次,那时候他刚刚练成鹰爪行拳,有了出师的资格,开始遍访京城武术名家。而且这人和你也有婚约在身,有几分傲骨,资质也好,年纪轻轻就把岳氏散手练的精熟,因为你的缘故,我还特意指点了他几招。可惜年轻人,心气太高,终不能善始善终,想不到居然会被另外一个练鹰爪功的人抓死。”
“真是可惜了。”
尹空身上穿了一件宽松的白色唐装,脚下踩着黑面圆口的布鞋,一面把手里的喷壶放下,一面也对项鹰的死,颇为有些唏嘘。
“师傅,这一次你可得帮我一把,项鹰这一死,我算得了自由,这是好事,但家里面老爷子肯定不依,你得给我去做个说客。好在打死项鹰的那人,出身来历也是不凡,只要报出家门,你在帮我好好说说,估计老爷子也只能认了了事……”
孔雀行事,风风火火,一把拉了尹空的袖子,往外就走。
“哦?什么来历的,居然能叫你们家那位甘心吃下这个哑巴亏,我记得项鹰的父亲是你们家的警卫员吧,战争年代曾经救过老爷子的命的。你碰到这个高手,多大年纪了?练鹰爪功练得比项鹰还好?还会剑术?这倒稀奇了……”尹空的眼神清澈如水,虽然年纪已经堪堪过了五十,但面色如玉,发黑齿白,望之犹如三十许人一般。
第一百二十章 平地一声雷
“这人叫白泽,年纪还不到二十,虽然在拳台上是以鹰爪功抓死的项鹰,但他家传的功夫却是戳脚。不过和他搭手的时候,连我也逼不出他的真本事,他现在就在干城上大学,说了这么多,师傅你应该能猜到他的几分来历了吧?”
孔雀一边走,一边把自己当时和白泽动手时候的感受都和尹空说了:“师傅,如果不是他年纪太小,我功夫练得也不到家,我甚至都要以为这世上出了妖孽,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个少年宗师来。但这个白泽身上的气势和师傅你的确有几分相似的地方,现在项鹰的尸体已经运回来了,你要感兴趣,最好找机会自己去看看,说不定还能在上面看出点什么东西来。”
“哦?少年宗师?不到二十岁……还是姓白的,家传的戳脚功夫?”孔雀的这一番话出口,顿时引得尹空目光一转,“戳脚这一门里,姓白的,只有山西白家堡那一支,不对,该不是那位年轻时与家里反目,单枪匹马纵横中原四省,后来抗日参军的白长生吧……”
身子猛地一顿,尹空似乎一下子想到了什么,一直以来平静如水的脸上,此时也忍不住涌起一片异色来,再看到孔雀点头,不由哈哈大笑了一声:“怪不得你这丫头,到现在还不着急,原来却是这一位的后人,有了这么一层关系,就算我不去给你说项,你们家的那位老爷子也发不出火来。不过,算起来这位白老大,一生之间,也真是叫人钦佩,年轻时为国为民,枪林弹雨,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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