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剩下的那个女人,则是显得温婉柔和了许多,一身白色的休闲装,合体大方,两道细细的长眉下眼眸如水,气质十分的阴柔。不过要是仔细观察一下,这个女人显然也不是一般人物,她手上的皮肤虽然十分白皙,但没有第一个日本男子那么温润,指关节处有淡淡的硬皮老茧,明显是练过功夫的样子。
“柳生君,这次去中国,我们虽然是受到了小泽家族和大山刚的联名邀请,但是此行恐怕并不会太过顺利,我觉得还是有些问题没有弄明白。”
这三个人每人坐在一张沙发上,相对而坐,看着窗外的夜色逐渐深沉到再也看不到一点东京湾上的灯火流光,这个女人突然张口打破了机舱中的静寂。
“你说的我都明白。”中间的男人微微睁开眼睛,声音虽然不大,却一丝一缕清晰无误的传入了两个同伴的耳朵里:“那边给出的说法是,中国武术界出了一个年轻的高手,最近大出风头,并且对我们日本很不友好。其实事实上,只是小泽家的真一郎被那个叫白泽的中国人打死了,小泽家想要报复而已,不过我也不管这里面有些其他的什么事情,只要是高手就好,我的武道之路需要更多的磨砺,其他的什么,我并不在乎。”
原来这三人,也正是日本国内冲着白泽来的日本武术界的年轻高手。只是这三个人又和已经在国内沿海登陆的那些人不太一样,他们的身份似乎更高了一些。
事实上,那为首的男子,正是号称全日本第一的大剑豪柳生斋的侄子,柳生家唯一不习剑道,却在拳法上有了令人瞩目建树的柳生静云。而其他两个,男的叫宫城寺,女的叫山口晴子,都是日本武术界鼎鼎有名的世家子弟。
“柳生君,你的信念令人敬仰。这一次你从四国山地修行归来,又去挑战你的叔父柳生斋大人,算一算这已经是第七次了吧!其实我一直都不太明白,你们柳生家的剑道独步日本,你有为什么要弃剑不学,非要练拳呢?如果我有你的条件,能够得到您的叔父亲自指导,那么我的剑术一定会突飞猛进的。”山口晴子看着面前的柳生静云,眼神中满是关切之色。
“我已经把我的一切都奉献给了武道的修行,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我前进的步伐。”柳生静云抬起头来:“我之所以不去和叔父学剑,正是在以他为楷模,走出只属于我自己的一条道路。武道上的修行,最忌讳墨守成规,因袭前人,我叔叔的剑道已经不完全属于柳生家的剑道,那是只属于他自己的东西,我要再去学他,便注定永远都超不过他。”
“原来是这样呀!受教了,柳生君。”山口晴子低下头:“不过,我还是认为这一次的中国之行,对于我们而言并没有什么好处。小泽家和大山刚的邀请摆明了包藏祸心,如果你想要以高手磨砺自己的武道,我们完全可以自己去挑战中国的高手。以你现在的武道和精神应该是可以横扫整个东亚武术界的。”
“中国是个伟大的国家,哪怕是曾经在历史上有过不堪回首的低潮,但伟大就是伟大,他们的文化值得我们学习和敬仰。”柳生静云的眼中有光芒突地闪过,“但这个民族已经开始腐朽了,他们的武术家,敝帚自珍,爱惜自己的名声如同生命一样,名气越大的,就越不会轻易接受外人的挑战,这样的人再厉害也是老朽之辈,早晚有一天我会把他们一一战败。但是!晴子,修行和挑战都要循序渐进,这一次我之所以要来中国,就是打算要磨练自身的,也许从中国武术界的年轻一代下手,就是个很好的开端。”
第二百五十六章 心明拳自通
“晴子,我们日本的武道究其根本还是从中国发展过来,其中的理念和精神一脉相承,所以不要去轻视任何人,任何对手,这个国家很古老,即便已经开始腐朽了,但仍然不会缺少真正的高手。”
柳生静云说话的时候,腰身笔直,眼神恬淡,目光透过机舱的玻璃窗,神情在不知不觉中竟是变得有些庄严肃穆起来,“真正的武道,是要经历残酷的实战考验的,我已经修行了这么多年,也许这一次的中国之行,就是对我武道的一次验证。我们柳生家早在黑龙会时代,就和中国的武术界纠缠不清,许多的前辈都永远的留在了那个国度,希望这一次小泽家族和大山刚的敌人能真的够分量一些,能让我不虚此行吧。”
“中国武术的辉煌早已经过去了,这个时代注定是属于我们日本的。只是不知道那个叫白泽的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也值得小泽家族兴师动众,甚至还要联合韩国的跆拳道大师南基太?以为他是谁?青年时代的孙禄堂么?我看,柳生君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到底怎么样,到了以后自然就知道了。也许小泽家和大山刚还有别的说法。”柳生静云点点头,“但如果只是一个人的话,我希望这就是我此次中国之行的起点。”
“柳生君,你的意思是……要以个人的名义对整个中国的武术界发起挑战?”山口晴子听见柳生静云的最后一句话,眼睛立刻就瞪得圆了。她本来就生的清秀,又出身日本的山口世家,谨守家族礼仪,给外人的感觉从来都是大家闺秀,气质婉约。
不过刚才惊讶之下,瞪大了双眼,双眉上挑的样子,却多了几分平日里轻易见不到的飒爽之气,就好像绵里藏针,一下就露出了本性。
练功夫的人都讲究修身养性,尤其是日本的武道,更注重礼仪和精神上修行和锻炼,但功夫就是功夫,只要是以实战为目的的,就不会有哪一个人真正是吃斋念佛的活菩萨。平时修身养性,积蓄体力,真要打人时,性格脾气却肯定判若两人,下手比谁都狠。
而且看起来,这个山口晴子似乎也是对柳生静云颇有好感,否则也不会一上飞机,就缠着对方说老说去的。
这一点,坐在一旁的宫城寺显然就看的很准,所以根本也不插话,只闭着眼睛假寐。
“中国的高手,就是我武道之路上的磨刀石,对手越强,对我的好处就越大。不经历在生死中的考验,哪里又能成为一代宗师呢?”对于山口晴子的问话,柳生静云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轻轻的点了一下头,便不再多说。
山口晴子看到他这个样子,眉毛狠狠的皱了一下,脸上神情顿时显得有些幽怨。
“叔父大人自从执掌家族之后,一直就严禁家族的人和中国武术界有冲突,只知道在家里钻研剑道。却是忘了我们柳生家早就和中国人结下了不解之仇,当年军部支持的黑龙会,集结了国内众多的武道家族,要以武士道精神击败中国国民的信心支柱,中国武术界不知有多少人死在了柳生家的刀下。这些都是仇恨,是仇恨就不可能轻易被忘却,哪能是叔父大人他一句话就能解决得了的。这一次小泽英雄出面,邀请极真会馆的大山刚,韩国的南基太,并不惜大费周章着急国内一部分年轻的高手进入中国,明着似乎是要找那个白泽,暗地里分明还是另有图谋。或者他们的心思和我也差不多,中国和日本的武术界,是该再有一次碰撞了。”
柳生静云虽然闭目不语,但心里却没有他表现的那么平静。
“国内的武术界承平已久,战后的发展和安逸,已经让有些人忘记了先辈们所秉持的武士道的真谛。作为柳生家这一代的长男,我注定是要成为武道宗师的人物,所以我也有责任用我的行动来唤醒这些人的血性。看看那个叫白泽的高手,到底有什么本事,年纪轻轻的如何就能让小泽家视为大敌?如果,真是个高手,那我就要打死他,然后再去挑战中国各地的高手,最好能再挑起两个国家武术界的敌对关系。没了了敌人的国家,是永远发展不起来的。”
心里的决定越发坚定不移,柳生静云终于靠在了沙发背上。
他幼时练剑,少有大志,十五岁时就弃剑不学,改练拳法,时至今日已经将近二十年有余,名气之大,在年青一代的日本武术界,甚至不比他的叔父柳生斋差上多少。尤其是近年来开始借鉴忍者的修行方法,磨练自身,一个人进入深山锻炼,每一年都要在暗中挑战各地的高手,如今就连他的叔父日本第一的大剑豪柳生斋,都已经认可了他的拳法,欣然接受挑战。虽然每战必败,但其武功高绝,却是毫无疑问的。
自然不会把一个从未谋面的白泽放在眼里。
白泽最近虽然有些“名头”,但却也只是小泽英雄和大山刚传回来的消息而已,在日本国内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并不太多,就算知道的,老一辈的人物也只是笑笑罢了,并不会真正放在心上。
所以,柳生静云刚才才会在心里暗下决心,想要拿白泽的这一件事情为引子,进而实现自己的人生抱负。如果白泽真的是位高手,那他也会在动手时把他打死,给日后的日本武术界减少一个敌人。
“哎,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我身上的麻烦事虽然令人挠头,但我却有自己的底线和原则,只要不触及这个底线,便也不必太过理会。但若有人真的做过了头,那我也不会再去容忍,有些麻烦,该斩了的还是要早些下手的好。”
就在柳生静云心里想着要把白泽打死的时候,同一时间白泽也是心中烦乱,思绪万千。他到底还是年纪轻了一些,对事物的决断比不上家里老爷子,只有等到压力足够多了,这才会狠下心来,一了百了。
不过,他毕竟是心智坚韧之辈,一旦心里有了决断,立刻就能排除脑中众多的思虑。再去想事情,办事情时,心里就有了一条准线。
“哧!”
黑暗中,他调息搬运,一口气直上重楼,提住丹田力,运转小周天,过胸膛,穿夹脊,在经由会阴返回丹田,转眼就是一个循环,随即平复心意,将两肺中的浊气,一口喷了出去。
这一口气,激射如箭,气息翻滚,生似就是把他心里所有的烦恼和犹豫都吐了出去一样。一口喷出,白茫茫一道细线,直直飞出六七尺远,这才缓缓消散在空中。
不知不觉间,他心头藩篱尽去,浑身一轻,竟是不知为何居然叫他的练气功夫更进了一步,气息愈发精纯,隐隐有了一点点木道人吹气成剑的味道。
盘膝坐在床上,白泽忽然展颜一笑,心里顿时安定下来。
“想那么多做什么,徒乱人心罢了。说到底我只是个练拳的而已,拳法如人心,只要事事合于拳理,出自真心,那自然万事大吉。反之,就是违逆本心,不合拳理,我自然也不屑去做,再要有什么麻烦找上门来,为了念头畅快,也怪不得我行雷霆霹雳之事了。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武者,不是官,不是贵,哪有那么多顾忌?想的多了,岂不是自己给自己下绊子,真是好笑……”
哈哈的大笑了几声,白泽一起身站到地上,随便摆了混元桩的架子,两手相对,虚抱在胸前,膝盖微沉,圆裆活胯。紧跟着脊背一窜,双肩震动,身子猛地往上一挺,顿时带起周身劲风四溢。
整个房间里,似乎有滚滚雷鸣隐隐传来,筋骨齐动时,震荡空气,一瞬间就连他身后的床单都被高高的卷了起来,窗帘摇曳,如被狂风吹袭,啪啪作响。
只是一个伸腰的动作,浑身的颤劲儿就抖成了一股绳,连成一片。
当日木道人给他示范袁公剑术,三十步外,一扑而至,出手一刺,就将铜人如白纸般的轻轻破开。出剑时便也是用的一个抖劲,人和剑抖在一处,合于阴阳。
白泽现在虽然还做不到如同木道人那样神乎其神,但筋骨强悍,刚中蕴柔,却也渐渐的体会到了当时木道人运剑时的几分神韵。
方才这一抖之下,白泽就只觉得整个人里里外外都成了一个整体,筋骨皮毛,五脏六腑,发力时六合如一,简直有说不出的畅快。
简简单单一个“懒龙伸腰”的势子,似乎就已经把自己的一身所学都浓缩到了一起,拳剑之法,相互贯通,一法通,百法明。他以前练拳就是练拳,练剑就是练剑,虽然也明白拳剑之理,其实无碍,却始终做不到现在这般拳剑一体,仿佛信手拈来,拳就是剑,剑就是拳的地步。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心境了,果然是只有纯粹了精神之后,才能真正的触类旁通,心无旁骛,一朝顿悟。难怪我从峨眉山回来之后,明明已经把拳法练得入神,入脑,分开阴阳,明了刚柔了,但不管怎么练却始终无法兼通剑术。练得时候,拳就是拳,剑就是剑,原来问题还是出在心意不够通达上。”
外面的天色早就已经黑透了,透过玻璃窗望下去,干城军校里只有很少的几个地方还透露出微弱的灯光来。
“到时候了!”抬头看了一下屋子里的夜光表针,白泽轻轻的说了一句。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一个不是结尾的结尾
夜幕深沉,白泽穿了一件黑色的运动卫衣,周身上下收拾的干净利索,腰间还特意用一条武装带紧紧的扎了起来,戴着头套,夜色下整张脸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中,只有他的两只眼睛,一闪一闪的,好像深夜穿行,在林中猎食的猛兽,开阖之间,目光幽深,从里到外都透出一股子森森的杀气。
而且他的身手也酷似某种大型的猫科动物,不但动作敏捷的不似人类,而且窜行迅速,有种无法形容的态势,起脚落步,五趾抓地,紧跟着大筋一弹一跳,人就窜出去了,无声无息,哪怕是奔行于密林之中,沿途的一应灌木树丛,也对他形成不了真正的阻碍。
白泽的身上就仿佛是涂满了厚厚的一层油脂,不管是树枝草丛,还是半夜里被惊起的蚊蝇虫豸,只要一碰到他的身上,立刻就向两边滑开,浑不受力。
太极拳中“借力”和“卸力”的功夫,练到最高明的境界,就是道家中所谓的“浑圆”,一出手,浑身上下,处处是圆,内外一体,浑然天成,全不受力,而这也即是拳法中所讲的“蚊蝇不能落,片羽不沾身”。
白泽虽然没有系统的练过太极拳,不知道这一门拳法中最上乘的卸力法门,但内家拳拳理相通,越是上乘的拳法,练到最后就越有殊途同归的感觉。是以功夫练到如他这种程度,举手投足,都自有一番气象格局,很多东西就算没有真正练过,但随便借鉴一二,却也能悟出几分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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