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玥,一切要防患于未然。”老妇人的眼里闪过犀利的精光。
“若是没有,说不定……”
“已经发生了,就要全力挽救。”老妇人轻描淡写的说道。
“难道……”
“等下你就知道了!放心吧,这么好一颗棋子,我可舍不得毁掉!”
沉浸在痛苦与甜蜜交织,不停轮换着播放的梦境中,少女醒不过来。
一个声音不断的在她的耳边催眠的念着,如同地狱勾魂者般的浅吟低唱:“顾泽是你的仇人,顾泽杀了你哥哥!殷玥才是你喜欢的人!”
强硬的灌输着扭曲着陈月的记忆,有好几次,陈月已经快要挣脱了,却又被更黑更重的枷锁禁锢住脚,把她一直向后拖,向后拖,拖入无边的黑暗中。
连日来疲惫与痛苦绝望的情绪交织,令她本就不堪重负的身子根本没有办法长时间的集中意志,更不要说抵抗催眠,那稀薄的意志就这么一点一点被黑暗吞噬殆尽。
“顾泽,顾泽!”陈月双手挥舞着,睁开乌黑眼眸的一霎那,对上殷玥如水般的眸子。
殷玥的眸色有些黯淡,轻声说道:“喝点稀饭吧!”陈月的那段记忆已被催眠抹去,而她原来的记忆也被篡改了些。
陈月看着殷玥,不知怎的,黛眉微微蹙起,她用手按住太阳穴:“殷玥,我头好疼,脑海里的影像好模糊!”
殷玥的身子僵了僵,他走过去,在她身后垫好枕头,温热的呼吸细密喷洒在她脸侧,慢慢凑近她的耳朵,轻声说道:“陈月,你病了太久了,太累了,所以才会出现那些幻境。”他看着陈月湿湿的,晶莹湿润,黑得像两颗黑宝石,蓦然不敢直视,心里很难过,很矛盾,他们这样对她真的可以吗?
“婆婆今天不来吗?课程还没有结束。”
“陈月,先休息下吧!”殷玥终究有些不忍,就仿佛她给他的肾脏在他的体内生长发芽,让他能感受她的痛苦。
陈月猛的抬起头瞪着殷玥,声音陡然拔高:“不行,我要替我哥哥报仇!”她握紧拳头,哥哥,她一定要给哥哥报仇!所以她要拥有魅惑众生的资本,让曾经欺凌她的人,都跪伏在她的石榴裙下,下地狱。
女人靠父母会成为公主;靠男人,会成为王妃;而只有靠自己,才会成为女王!
下午,老妇人笑吟吟的领着陈月,陈月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些颤抖的抗拒,即使脑海里改变了记忆,但是身体的机械记忆仍会做出条件性反射。
陈月为了避免尴尬,问道:“婆婆,我们去哪儿?”
老妇人在一边略皱了下眉头,但很快就释然,“去艺妓馆看看,你将要从里面学习到很多!”
迎面而来的艺妓穿了一件绯红色的和服,只在衣摆和袖口处细密咂着一圈珠翠流苏,微风轻轻吹动,仿佛隐约奏出叮呤轻响,甚为脱俗优雅,脚上是一双浅淡色泽的木屐,走路的每一步都精确到恰到好处,媚而不俗。
少女的视线不经意一转,艺妓同样的打量着她,轻声说着,声音格外好听,像是摇曳在风中的风铃般清脆,“姿色还是不错!”
老妇人但笑不语的表示认同,她推了推陈月:“去吧!跟她去吧!”
陈月小心的跟在那名艺妓后面,一步一步,走进那座神秘的宫殿,寻找她迷失的方向,以及重生的起点。
艺妓馆很大,流水淙淙,错综复杂的亭台楼阁,回廊长得令人吃惊,每一处都不相同。
一楼所有包间皆以草帘相隔开来,昏黄的灯光自天花板照射而下,隐约能窥探出那动人的和服一角,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茶香,只给人一个感觉,雅和韵!
跟着走进最里面的一间房,突然传来嘻嘻哈哈的女人的欢快笑声,咯咯的,不断从四面八方涌来!
第95章
十几个衣着华丽的女子将她围住,点评着间或用扇子捂住嘴笑笑。
一个摸摸她的头发,“这头发不错!”
一个捏捏她的下巴,“这也太瘦了吧,一点也不圆润!”
一个伸展她的手臂,仔细审视,“发育得还不错,就不知道没有内衣的相衬,形状还能不能保持那么好!”
一个突然掐了她臀部一把,“手感还行,就是肉太少……得多补补!”
挤上前围在陈月身边的女人将她从头评到尾,更不要说外圈聚集凑过来的。
陈月抬起乌黑的眼眸,将身旁众女细细打量着。她们身子妖娆,高挑纤细,无一不是脸蛋和身材都成正比的极品美人。身上绚丽多彩的和服贴身而飘逸,裙摆轻翩,摇曳生姿,仿如朵朵的樱花漫天飞舞。
她站在中心,映在妖姬旁侧,相形见绌!
叽叽喳喳的,众女评头论足,摆弄着陈月这摆弄着那儿,霎时一道声音,明明清淡雅然,音调不高,却奇妙地穿透了重重人海,清晰落在众人耳中。
“见过了,就都散了吧!”是刚刚的那个艺妓。
女人们脸色微微一变,谦恭的行礼,慢慢的告退。
“跟上!”艺妓清淡的说道,声音却说不出的勾人心魂。
“这地方是你的吗?”陈月轻声问道。
“这是那些达官贵人,有钱人和闲人消遣堕落的地方。”
走上二楼,那女子推开一门,透过地面上的小扇窗户,可以看到下面的场景,一览无余!
陈月惊了惊,有些紧张,那艺妓用扇子捂着嘴“扑哧”一笑,她抬头看着下面的动静,神情专注,陈月也慢慢的向下探望去。
楼下是间空房,里面只有一张巨大纯白毛毡,正正铺满了房间中心的大部分地面。长而洁白像羽毛般,非常柔软,中间放置着一个桌榻。
不出多时,一个身形苗条绰约只能看到头顶的女人,旖旎着慢慢走进来,后面像是中了蛊般的跟着两名男子,挤进来,女人转身欢快地咯咯笑起来,随意的说了两句,随手点了点,其中一个男子就已经怒看着另一个男子。
以为接下来会是什么迷乱或是暴力的场景,然而女人往后退了几步,那些男子的怒意竟然就这么随着她一个动作而完全转化成对她的关注,女人竟然翩然起舞起来。
女人纤长白嫩的指尖轻柔的翻转飞舞,眼角向边微微一扫,便引得两名男子无限的痴迷。
女人浅浅的笑着,像是一只翩然起舞的蝴蝶,她微微扬起那待飞的翅膀,下面的男子如痴如醉,眼神紧紧追随,如小猫挠一般,得不到的痒!
然而一切的话语,却是听不到,陈月这才知道,楼上的房间虽然能看到楼下一切“实况”,却是完全封闭隔音的。
望着楼下的三个人,陈月猛的转过头去看着那艺妓。
那艺妓只是用手掰着她的脸颊,将她的视线扭向房间里,轻声问道:“看清楚了吗?参悟了其中的奥妙么?谁是真正的主宰者!”
陈月的视线向下,那女人仅凭着一颦一笑,周旋在两个男子之间,就能轻易的掌控着他们,“神秘是主宰者!”
“呵,不错!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时刻保持着神秘,若远若近,若即若离!身体只是最下层的交易,而真正要抓住的,是心!”
最难控制的是人心,谁能先掌控另一个人的心,谁能驱使另一个人的心,那么另一个人便会跌入万劫不复,比的是控制力,忍耐力。
艺妓缓缓的站起来,款款的步子,像是小细浪漫过沙堤般,她轻轻的说:“她不过是个舞子,跟我来。”
陈月讶然,舞子就能如此,那么真正的艺妓将如何?她慢慢跟在艺妓身后,不小心踩到艺妓的和服裙摆,艺妓只是微微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对不起,能请问下你叫什么名字吗?”陈月问道。
“梅千佳。”
下一个房间布置得极典雅,熏着幽香,地板踩着清凉如丝,墙壁勾画着朵朵姿态各异的,含苞的,绽放的樱花。
开着的窗户对着太阳升起的地方,一缕缕的阳光倾泻而下,映照在铺在地板上的雪白毛毡。
梅千佳将陈月推进一副美人起舞的屏风里,从外面看,只是一处简单的屏风。然而从里面往外看去是另一番光景,从陈月的视角看去,好似一副透明的画,房间里的一切都清清楚楚的,仿佛并没有这层隔挡一般。
梅千佳看着她,将食指抵在红唇上,微微笑着。
不一会儿,房间外脚步声响起,有人来了,是三个中年男人,抵达的时间几乎一致,与梅千佳派人打的电话时间间隔不过十分钟左右。
三个中年男人年纪大约在五十岁左右,但身材样貌都保持得很好,气质凛然,皆非池中之物。
陈月睁大眼看着,那三个男人互看一眼,脸色都不好看,将头飞快的扭到一边,与梅千佳保持着距离,却又都急不可耐。
“佳子。”其中一个五官刚硬,更显英气勃勃的男子满脸柔情,“你先邀请我的对吧,肯定是传话的那人不晓得收了某些人的好处。”
撒娇的语气,陈月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多大岁数的人了啊!
梅千佳只是浅笑盈盈,不语。
但是这语气立马引来了另两个人的不快。当中一个长相阴柔,笑起来极优雅的,却带着一脸讨好的人,向前靠近几步,递给梅千佳一个精致的盒子,“佳子,我来晚了点,是为了给你买礼物去了,你,你别生气!”
第96章
梅千佳淡然微笑的收下礼物,带着点不经意,但又恍给人一种极想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的错觉的神情将礼物放在一边,长相阴柔的男子显然很受用,心里简直都在放礼炮了。
三个男子与梅千佳的关系此时一目了然,陈月暗自揣测,梅千佳究竟要她看什么?
此时,梅千佳的和服松垮垮的垂下一角,露出细嫩滑腻的肩膀,她轻轻闭起眼,像是慵懒的小憩,又像是带着点苦痛的病色,细细的眼缝轻轻一盼,立刻荡漾起无数的涟漪,微微侧着头,如水莲花般轻抵在肩膀边,鼻息间细细地呼吸,阳光洒在她的身上,一点点刻到了她的眸中,她的身上,像是一幅最神秘的画,引人探索,却有不忍心亵渎。
那飘渺的神色显然惊了几个男人,他们细致地为穿上合服,那眼光停在她的肩膀处,是隐忍的欲念,脸上却又是纷杂的担忧和沉痛。
“佳子……”其中一个男人喊出她的名字,而这一声极有震撼力,仿若有什么利器缠绕在心头,挤压着,牵扯着疼痛的神经,毫不停息。
“佳子,你病了吗?你这样子让我们好心碎。”
陈月乌黑的眼眸瞪得大大的。
梅千佳只盈盈抬眸一眼,男人们的心顿时都碎了,争相恐后的想将她拥入怀,然而三人间奇妙的牵引,却又制约着他们任何一个人没有行动,仿佛是心中仰望的圣洁不能玷污的女神。
僵持到夜色已暗,三个男子走了,偌大的房间里,就只剩梅千佳和陈月。
屏风轻轻的一扯开,空气似乎都有些不一样,陈月慢慢走出来,梅千佳已没有任何痛楚表情的露出一个微笑:“这是我第一个要交给你的,在虚假中投入真实,任何的肢体语言不是单纯的一个动作,要满足男人们的感情的需要,迎合他们的自尊。”
男人总希望在女人面前是强大的,女人娇娇弱弱的,女王真正强大的是智慧,征服男人情感的智慧,让你成为他们心里的不可亵渎,只可仰望的女神,主宰着他们一切的情感和欲念。
紧接着,是第三幕戏的拉开。
陈月紧紧握紧拳头,圆钝的指甲仍不可避免地刺痛掌心,似要深深扎进肉里去……
房间里,一个身形剽悍的男子,用皮带束缚住女人的手,如奔腾的烈马,每一下的凶猛都带动着女子的汩汩鲜血流出,晕染了那洁白的毛毡。
女子痛苦的惊叫,挣扎,扭动……却怎么也逃不过那凶恶的大手……仿佛用力打入吸血鬼身体里的十字架,每多几下力,狠狠订着十字架,那个可怜的吸血鬼的生命力便已然耗去了一大半……
梅千佳跪坐着,小口的抿着点心,完全没有任何的异色。
暴虐的行为仍在进行,陈月脑海里轰然一片,她的手指猛抓住梅千佳和服的袖摆,苦苦哀求:“救救她……救救她!这样下去……她会死的!她一定会被折磨死啊!”
然而梅千佳大怒,愤然的甩开她的手,拿起扇子就往她的头上用力一拍。
梅千佳张开口,顿时柔软的音调像是一把冰刀,刺骨的寒冷,带着凶猛的怒火,奔涌着袭向陈月,“如果你不能摈弃你的善良,那么美将永远无法独立。”
“而这最低等的妓子的下场,就是你的一面镜子。”
梅千佳快速挪动脚步,拂袖而去,她回过头,声音充满鄙夷:“你这么的善良,我真怀疑,到底是谁能让你还活到现在,醒醒吧,你以为谁都和你样可怜!妓馆里要都是你这样,都不用生存了。”
陈月捂住耳朵,跪在地上,低低的哭泣起来。
然而,不久后,令陈月愕然的一幕发生了。
经过发泄满足了的男人离去后,屋子里只剩下那一个女子,原本柔弱哭泣的女子在门扉合上的那一刹那,瞬间一脸的漠然,她勾起唇冷笑,轻轻插去眼泪,毫不在意的抽了些纸擦干身上的血迹,然后轻松套上衣服,完全无碍地走出门去。
陈月张大嘴,原来一切的柔弱都只是伪装,柔弱也可以是一种强大,麻痹敌人的心的强大。
在床上,女人的挣扎、哭喊和痛苦只会激发男人们更大的兽性,而没有丝毫的同情。
来到梅千佳的房间,梅千佳抿了一口茶,轻问道:“你看明白了吗?”
陈月点了点头。
“很好。”梅千佳笑吟吟地,继续领着陈月去往下一个地方,那样子,好似她根本没有生气一样。
进入的是第三层楼,推开门的一霎那,那被隔绝的吵杂音瞬间奔涌而出,哭叫,挣扎,像是发了疯的炼狱一般。
艺妓馆里最高的级别是艺妓,卖艺不卖身,而低等的妓子的是卖身的。
她们沿途踩着地板走着,木屐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敲击着人心,一下、一下,令人不安的恐惧。
房间分成很多间,用铁丝网拦着,少女们的并不瘦弱苍白,但是有些神情呆滞,有些甚至有些癫狂的发疯。
“这是?”陈月提着嗓子眼问道。
“被亲人卖到这的最低等的妓子。”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残忍?”
“也许,残忍的不是我,而是她们本身有这种期望倾向呢?收起你的善良吧,你不要以为你现在站在这里,就可以对着里面的她们慈悲同情。”梅千佳不带一丝温度的说道。
“艺妓是要经过严格的训练,而她们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候,不过,同样是被亲人卖,流落到哪儿有什么差别吗?”
第97章
这句话仿佛一根刺,狠狠扎在陈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