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之后更是恨不得一天的时间分作两天用,每天晚上熬夜熬到凌晨还不肯罢休,继续头悬梁针刺股。
随着成绩的日益上升,老师们也仿佛看到了她的努力,“黑马说”甚嚣尘上,张子期的蜕变,简直比脱胎换骨还可怕。
最后,她以优异成绩考取了F大,这个颜兰亭不在的学校。
第二卷 花容篇 Chapter 21
时隔多年,她依然记得自那以后,每天下午放学后,他在靠窗的那一个位置,午后的斜阳从窗外铺展进来,投在教室里的两排桌子上。
他们躲避着过于强烈的光线,一个背对着光,一个在阴凉处,他靠墙站着,她懒懒地趴在桌上,两个人相对的姿势非常微妙。
偶尔她不经意间抬起头来,看到他近在咫尺的脸容,会觉得像一场幻梦。
锦城一中所有女生的梦想中的王子,不可靠近的绝缘体,此刻就在她的眼前,靠得那么近,近到她能细数他羽扇一般好看的眼睫毛,他轻轻呼吸的声音,清清凉凉的,缭绕在她耳侧,她却忽然觉得皮肤上好像被火烧过一般。
也许是看出了她的心神不宁,颜兰亭用书本一角轻拍了她一下,皱眉道:“张子期,好歹照顾一下我的面子,你再这么心不在焉的样子,会让我觉得,我的讲解跟你那个秃顶的数学老师一样枯燥无味。”
“怎么可能?”张子期心道,我光是看着你就足够秀色可餐了。为了照顾颜兰亭的“面子”工程,她赶紧正襟危坐,在对方讲解得很认真的时候,却还是止不住地心猿意马。
接下来是做题时间,她在一边绞尽脑汁,颜兰亭则在一边翻看着厚厚的账目。
他年纪虽轻,奈何家大业大,不得不比一般人更早迈入这个社会,从十一二岁的时候开始,就作为业界的神童,开始逐步接手晋世的一切,管理至今,其实已是经商的一把好手。
据说在他上面还有两个哥哥,那些大家族的人都喜欢叫他“三公子”,“三少爷”,听起来有点像封建时代的纨绔子弟,颜兰亭也总是一笑了之。
一个称谓而已,有什么好在乎的呢?对他而言,这些都不重要,而真正重要的东西,他会拿命守住。
半个时辰后,张子期总算做完了,颜兰亭拿过试卷半批半改,一旁的张子期看到他不时蹙眉的样子,不由得胆颤心惊,抱着水杯在一边怯怯地喝茶,期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嗯?”正在专心致志批阅着的颜兰亭,唇角边忽然泛起一丝玩味儿的笑意。
“怎么啦怎么啦?”张子期连忙凑过去,“我是不是哪里又做错了?”
等她看清自己试卷上那个小小的涂鸦时,脸上顿时腾地一下火烧起来。之前做试卷的时候不经意间画上去的,想不到居然忘了涂掉,此刻那个将颜兰亭本人夸张化了的小人头仿佛正在向她张牙舞爪:“颜兰亭是笨蛋,颜兰亭是笨蛋……”
“张子期,你到底要我说多少遍?”颜兰亭脸上似笑非笑了一会儿,明显正在阴云集聚。
“我,我不是故意的!”情急之下,她连忙举手作投降状。
“是不是故意的,我会看不出来?”他忽然低下头来,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不要每次都表现得那么明显好不好,你这样我会吃不消的。”
后来怎么回事,她完全记不清了,记忆里一片流光璀璨,好似万千的烟火升上了高空,她久久仰望着这样优秀绝伦的他,直到心无杂念。
女人之间,存在着一个微妙而诡异的磁场。比如说,颜兰亭跟姜妍成了男女朋友,其他人会嫉妒吗?嫉妒。可是却不会想要去拆散他们,金童玉女,这是自古以来的黄金比例。
可是如果这对“金童玉女”之间,夹杂了一个别的事物,所有人便都会觉得很突兀,而且同仇敌忾地愤怒。
这个“别的事物”,指的自然就是张子期。之前说过了,张子期是那种越看越养眼的,跟姜妍那种一眼美女比起来,无论在形象和气质上,差得都不是一点两点。
再打个比方,颜兰亭跟姜妍站在一起,那是太阳跟月亮,要是再加进去一个张子期,那就是太阳上面的黑子跟月亮前面的乌云。——虽然这么说对纯洁可爱的张子期而言,貌似有点不太公平,可当时在整个锦城一中众多冠冕堂皇的男男女女眼里,确实就是那样认为的。
本来就已经有人为了铲除“黑子”跟“乌云”而处处针对她了,自从颜兰亭为她补习的消息不知怎么传开后,张子期的风头明显盖过了姜妍那个正牌女友,所有人都不禁开始在背后琢磨这其中的深意,甚至衍生出了不同的三角恋版本。
她的学习生活,从此一天比一天“热闹”了起来。上课丢笔下课丢书,放学后做值日有人故意搞破坏,让她永远有擦不完的玻璃跟桌椅板凳;身为语文课代表,明明把作业收集起来送去了老师的办公室,两天后语文老师气势汹汹地责问她,作业怎么还不收上来?
更有甚者,丢了的钱包出现在她课桌里,里面几百块钱已经花费殆尽。周围不小心“发现”这一情况的同学连忙把这事报告给了班主任,在众人见证以及张子期自己也说不清事情由来的情况下,班主任大为光火,让她进办公室写六千字的检讨书,还要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念一遍,说是就当作道歉。
“我没错我凭什么道歉啊?”张子期心高气傲,哭着争辩不过,一气之下提起书包就走。把办公室里的那些什么教导主任呀,指导老师呀气得是够呛。
那一次她是真的不想再回去了,总觉得身后那个沐浴在阳光下的母校,此刻好像隐藏着一个怪物,只要她一回过头就会露出锋利的獠牙。
到家后自然免不了被尤一刀数落一通,不过她数落的倒不是张子期偷拿别人的钱——鬼才相信子期会做这样的事,而是骂她不该这么意气用事,接下来的事不好收场。
“不好收场那就不要收场了呗,那破学校我还不稀罕呢,大不了这就不去了!”张子期正在气头上,谁理她谁碰钉子。
“你说什么呢!”尤一刀闲闲地靠在一边,龇牙咧嘴地笑道,“你不去了的话,不止毕不了业,上不了大学,而且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咱家小兰亭喽。”
尤一刀很清楚地知道,自家女儿的死穴是什么。果然,她此言一出,子期立即跟个卸了气的皮球一样,怀里抱着个人偶娃娃,在沙发上软软地耷拉下来。
一个星期后,张子期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路念叨着“F大”、“颜兰亭”这几个字,甚至做好了忍辱负重的打算,重新返校。可出人意料的是,校方竟然一反常态的平静,不止没让她继续写检讨道歉,甚至都没有再过问这件事,只是在她旷课的基础上记了大过。
回到班里,同学们也似乎不再用那种敌视排挤的眼神看她,甚至有不少人主动跟她搭讪,问她最近几天去了哪里云云。
张子期大惑不解,一面友好地回应着这些前几天都可能算计过自己的人,一面详细查询其中的始末因由,这才知道,原来这一切,还是颜兰亭的功劳。
之前为了给她洗刷清白,他私下调查走访了很多人,收集到了足够的人证物证,了解到这是一起阴谋策划好的栽赃陷害,只要他再深究下去,就能将幕后主使挖出来。
这时候他忽然收手,主动联系上了张子期的班主任章老师,两人私下说明了此事。或许是颜兰亭手里掌握着足够的证据,又或许是他知道了章老师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章老师当即表示不会再过问此事,并说一定还张子期一个公道。
事情解决的出奇顺利,饶是这么顺利,张子期却明显感觉到了老师同学态度的改变。章老师看她的眼光就像两把锋利的刀子,看上去是恨上张子期了,张子期自己却是莫名其妙。至于同学们的转变,也未免太快了吧,她记得在失窃事件之前,她好像也没这么受欢迎过。
“子期,想不到你还是颜兰亭的妹妹啊,有这事你怎么不早说?”直到有一个酷爱散布谣言的女生主动贴过来说了这样一句话,张子期才恍然大悟。
从眼中钉肉中刺似的“第三者”,一瞬变身为王子誓要保护的妹妹,难怪众人会有这么大的改变。
那个八卦女生说,张子期离校出走的那一天,颜兰亭通过广播站发表了一通颇具挑衅意味的申明:“锦城一中的老师们,同学们,有一件事也许你们还不知道,张子期她是我姑姑的女儿,也就是说是我的亲表姑妹。现在你们怀疑她偷了某个同学的钱,也就是说,在怀疑没有教好妹妹的我,也存在同样的嫌疑。我觉得有必要申明一下,几百块钱,还不在我眼里,如果那位丢了同学的钱(笑),不对,丢了钱的同学,觉得心里实在不爽的话,大可以上门找我,我现在就可以给他开出一张几百万的支票……”
在一众围观者及校内驻足聆听者的悚然惊呼中,颜兰亭淡淡地笑,眼神清醒而锋锐,带着少年时代缕缕不易让人察觉的豪气:“其实呢,刚才那句话是开玩笑的,我还没有傻到对伤害我妹妹的人这么慷慨大方的地步,别以为我是在炫耀自己的家世,有本事你可以跟我斗,加上你老爸老妈一家人也行。”
有好事者将这段广播录制了下来,往后多年,张子期每每听到那段台词,想象着他当时说这些话的表情,或许神采飞扬,或许咄咄逼人,不知为何就会落泪。
第二卷 花容篇 Chapter 22
诚然,颜兰亭的确是她小姑尤小璇的儿子,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仿佛隔着一层厚障壁,事实的真相,两人都已是心照不宣地闭口不提。
她不知道时至今日,他为何又要提起那种似有若无的血缘羁绊,难道已经淡忘那种浮动在鼻翼下的血腥味了吗?
当初的尤小璇,凭借这一身风华正茂,成功迈上了华裔集团前任CEO——颜倚箫的首席情人。可惜她还是过于天真懵懂,不懂成熟男人的心机城府,那种种欢愉之际所说的海誓山盟,又如何当得了真呢?颜倚箫不费吹灰之力上了她,又毫不犹豫地将其弃若敝屣。
尤小璇心比天高,无论如何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她一把火烧了他留下来的房产跟巨额支票,却独自冷冷清清地生下了他的儿子。
得知此事的颜老爷子,对儿子的行为大为不耻之余,更不甘心颜家的血脉流落在外,于是派人将不满周岁的婴儿从尤小璇手里强行夺了过来。
刚遭丈夫抛弃,又遇公公强权,备受打击的尤小璇,一路疯了似的急追那几辆黑色轿车,一直到被挡在有“铁箍”之称的繁漪区门禁之外。
那一次,她哭着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跪了三天三夜,期间饿死饿昏过去好几次,前去出差的颜倚箫全不知情,等他回来后再看到她,发现她已经神智不清。
尤小璇就这样疯了。
情妇,私生子,无论多么出色,都是一些不被人承认的字眼。估计小时候颜兰亭也没少被人排挤,不过他很聪明,不该计较的时候,他完全可以做到视若无睹,充耳不闻。
但私下里,他会更加拼命地努力,因为在他的字典里,唯有强大到震慑别人,才有资格有闲情说一些风凉话。
随着他的成长,周围说闲话的少了,家族里承认他的人多了,就连正妻所生的大哥二哥,都要对他刮目相看。
渐渐地,所有人发现,只能仰视他了。
这个平素病弱的颜三公子,不知何时已经独自站上了雪巅,甚至就连一家之长的颜老爷子,有一次因了公司的事对他横加指责时,他都能决绝凛然地说出“别太嚣张,看看你的股份有多少在我手里”的话。
今非昔比,套在他翅膀上的枷锁正在一一剪除,等待他的,将是一飞冲天。
之后也不知道是命数还是偶然,颜倚箫在夏威夷度假的时候被人开枪打死,凶手杳无踪影。
警方怀疑,有可能是情杀,毕竟这位晋世前CEO欠下的风流孽债实在是太多了,不过因为他每次都会给情妇留下一大笔钱作为分手费,所以一直到他死前,身边都还是莺雁成群。
直到现在为止,夏威夷警方给出的答案都还是“目前正在全力侦破”,却由始至终都没什么实际进展。
老年丧子,颜老爷子一夜白发,已是一蹶不振,更何况更残酷的命运还在后头等着他。
不出多久,颜二公子因病逝世,年仅二十,经历这一场变故,颜中天再也提不起精气神来,几乎将麾下的产业全部交给老大跟老三打理,尤其是年纪轻轻的老三。
众所周知,颜家老大继承了老爸的风流禀性,行为放荡不羁,典型的纨绔子弟一枚,再加上骨子里又有着老爷子的野性,说一不二,他爱如何便是如何,家中根本无人敢管。
颜老爷子虽然嘴里直骂他“败家子”、“忤逆子”、“不孝子”,心里其实还是挺疼他的,只不过到底知道这老大经商才能还是有所欠缺,所以也不是很勉强,只能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到了老三身上。
颜兰亭的辉煌时代,来临了。
在张子期的记忆里,尤小璇是个面容苍白的美丽女子,她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便喜欢偷偷溜去精神病院看她,而且越看便越觉得,她一点都不像疯过的人。
尤小璇喜欢风衣,各式各样的款式都有,装了满满一柜子,在这点上,跟尤一刀对旗袍的痴恋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她穿风衣的时候,不管刮风下雨,都喜欢自然地裸着腿,晃晃荡荡的,总是特别容易吸引别人的目光。
张子期从小时候就很羡慕她,觉得她是像风一样自由轻灵的女子,虽然不能把握自己的命运,但总能把生命之花开到极致的顶点。
大概是从那时候起,她便也爱上了风衣这一装束吧,尤小璇死后,她像是继承了她的衣钵,将她的衣服全部搬到自己家里,一辈子都舍不得丢弃一件。
她还记得那个女子在世之际,总是喜欢坐在屋檐下,将煮熟的花生剥成一颗一颗,喂给路过的猫猫狗狗,表情看起来很是安静祥和。
“小璇阿姨。”每次子期跟她打招呼的时候,她都会抬起脸来微笑,很美很美的笑容。
“子期啊,今天不用上学吗?”偶尔,精神好的时候,她也会跟她说上一两句话。
“嗯啊,今天是周末喔。”张子期坐在她身边,帮她一起剥花生米。
那样的午后,总是特别宁静,可惜真正的暴风雨,往往就蕴藏在这样的宁静中。
又是一个黄昏之际,七岁的张子期像往常一样去看她,她背着书包路过院外的围墙时,不知怎么突然从院子里跳出一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