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香惜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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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香惜欲-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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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我!放开我!”她撕心裂肺地喊叫着。
孙胖子一冲上前,肥腻腻的手掌对着张子期甩了下来,一连甩了两个耳光,她当即披头散发,妆容尽毁,一脸的血痕斑斑,嘴角边还在不住地淌着鲜血。
孙胖子“呸”了一声,目露凶光道:“你个臭婊子,真是给脸不要脸!弟兄们把她给我拖下去,玩尽兴了捅死这婊子,再扔芷江河去!老子今天倒要看看,有谁敢给你做主!”
张子期哭得声音嘶哑,已经叫不出声来,整个人跟死了一样被他们拖着走。她自以为经历过世事,却没想到,人心的险恶面竟然远远超出她的预料。
此时她笑不出来,哭不出来,当真是被人凌迟处死一般,全身骨骼都要散了架。
“张子期?”就在这时,走廊的另一头,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似乎不敢置信在此处见到她。
这个声音带给她的温暖,真好比是雪中送炭,张子期用仅存的意识抬起头来,却什么也看不清,眼前一片血雾模糊,依稀只看到憧憧人影。
紧接着,也不知道是谁暴喝了一声:“盛世的这些王八蛋敢欺负咱嫂子,今天一个也别想活着出去!”然后就是两班人马斗到了一起,场面十分混乱,不宽的楼道里,不时有惨叫声响起。
孙胖子是出来谈判的,人本来就带得不多,对方更是人多势众,很快就成了一边倒。孙胖子这个罪魁祸首,更是没讨到什么好便宜,七八个人对着他拳打脚踢,很快就打得鼻青脸肿,血肉横飞。
制住张子期的那两人,见势不妙想要逃走,却被更多的人团团围住,摁在地上又是一阵往死里踢,那些人边打边骂,骂些什么子期却是一个字也听不清。
手上的力道一松,她整个人就要倒下去,却不知是谁接住了她,那个人将她一把抱在怀里,径往楼下飞奔而去。
身后的打斗声听不见了,混乱嘈杂的世界陡然安静下来,她被人小心翼翼地放在车后座上,额上的鲜血仍在流淌不息,冷得全身颤抖。
“子期,别怕。”那个人紧紧地拥住她,将外套脱下来盖在她身上,一遍遍对她说着“别怕”两个字。其实是他自己在害怕吧。
“我们去医院。”他脸色惨白,语气颤栗,说完这句,松开她坐进驾驶室里。此刻的他正如绷紧的弦,颤抖的手指好几次对不准钥匙孔,上档之后更是紧张得无力发动车子。
“该死!”他低咒道。“砰”地一声,一记重拳落在挡风玻璃上,防弹玻璃裂而不碎,唯有他手上的鲜血,顺着那一道道沟壑清晰地流淌下来,一刹那间扩散开的剧烈疼痛,使得他终于得以稳定自己的心神,车子开了出去,如离弦之箭冲入了浓浓的夜色中。
周围一片漆黑,历堇年苍白冷峻的脸映照在后视镜上,像是一段浮现在记忆断层里的剪影,有一瞬,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多美的梦啊。哪怕用这满身的鲜血跟被剐的伤痛,只要能换得他短暂的停留跟瞬息的拥抱,又何乐而不为呢?她等待这温暖已许久,就如同狐在佛前蹉跎了千年的时光。
此刻的张子期,感觉到的竟然不是痛苦,而是幸福得想要微笑,可是,她却连笑的力气也没有了,满身血腥气地昏了过去。

第一卷 情变篇 Chapter 16

这个晚上,注定是多事之秋。
张子期其实伤得不重,只是撞破了额头缝了好几针,加之一晚上醉得太过了,又被那死胖子两巴掌打得鼻血直流,一眼看上去煞是吓人。
她酒醒后已是下半夜,闻着医院里的消毒水气味,心头一阵欲呕。等那阵不适的感觉过去,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空无一人,唯有手上还挂着新的点滴瓶,表明刚才有人来过。
张子期心里一阵轻松,又一阵失落,她努力坐起身,摇了摇眩晕的脑袋,一手提着吊瓶,光着脚步履无声地走了出去。
走出不远,在一侧的走廊上,看到了历堇年的身影,他的神情苍白疲倦,正坐在长廊的椅子上浅睡。
她正要开口打招呼,猛然发现他身边还坐着另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正是陆若笙,彼时正倚在他肩上,端庄秀美的脸上挂着泪痕,眼圈还是红红的,显是哭累了刚刚睡着。
这、这是什么状况?!
张子期的脑子,整个蒙了!她想要一步一步往后退去,却忽然绊倒了脚后的垃圾桶,桶里全是废弃的医药瓶,一碰就发出了清脆的响声。这响声回荡在空旷的楼道里,显得分外清晰。
历堇年跟陆若笙几在同时醒了过来,对视一眼,陆若笙不明所以地望向张子期,动了动嘴角,终是什么也没说。
“对不起。”张子期急于逃走,情急之下竟然不慎又跌了一跤,整个垃圾桶都被带翻,无数白色的小玻璃瓶踉跄着滚了出来,她手里的点滴瓶,也在瞬间坠落,“啪”地一声砸碎在地,药水全涌了出来,伴随着她手上殷红的血液,滴滴溅落。
“对不起。”她无意识地喃喃着,似乎除了这句话,脑海里再没有别的东西,仓皇拔掉针头,掉头往外走去。
手突然被人拉住,猛地一拽,她一个踉跄回转身来。等待她的不再是温暖的拥抱,而是他愤怒的眼神,历堇年将她满是鲜血的手扯到眼前,几乎是朝着她崩溃般怒吼:“你这个女人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你是铁石心肠的吗?你究竟还想害多少人?!害了别人还不算,又来害自己,甚至连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都不放过!”
“你在说什么?”张子期完全不知所云,心中的不祥却越发浓重起来。
“安格,我说的是安格!”历堇年将她恶狠狠压在墙上,又悲伤又凄怆的语气,眼光就像冰棱一样剜着她,“我将他交给你,是对你的信任,我毫无保留地相信了你,而你却又一次让我失望透顶。张子期你知道吗?就在昨天晚上,他差点死在你家里,而你却在梦幻酒楼醉生梦死。如果不是被我无意碰到,我真不敢相信,你竟然已经堕落到那种程度了……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眼里的神色,如熄灭的灯火一般,迅速黑暗了下去。
“你不知道他吃不了杏仁吧?”他像在温柔地爱抚着她的脸,虽然那张脸上此刻满是伤痕,眼里的激怆全部化作了无情的冷笑,“可你跟他生活了这么久,连这一点都不会问一下吗?家里有什么东西,能吃不能吃,只要你告诉他,他就不会随便乱动了。安格很听话的。医生说如果再迟哪怕一时半会儿,这孩子就会一命呜呼。杏仁对他来说,是不可触碰的过敏源,被自己所讨厌的东西窒息而死,你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吗?你又知不知道,当我守在你的病房门口,却突然听到这个消息时,那一刻我心里的感受?——我真的想要杀了你。”
啪嗒啪嗒,手背上的鲜血,仍在蜿蜒落下,而她已经毫无知觉。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固执地喃喃,空荡荡的脑海里听见自己哀求的声音,“他在哪儿?让我见见他。”
“你没那个资格。”历堇年将她一把推开,满是嫌恶,“滚吧,再也不要让我看见你!”
“历堇年,求求你……”她拼命拉住他的袖子,仿佛在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泪水滚滚而下,冲刷着脸上破损的肌肤,带来一阵刺骨的疼痛,她却浑然不觉,只顾一遍遍哀求他,“历堇年,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求求你让我见见他,只要看一眼,到时候你再打我,再骂我,都无所谓,就算让我死了也无所谓……”
“往日的情分?”历堇年仿佛在看怪物一样看着她,良久,他似乎已经死心,连讥嘲的笑意都逐渐收敛起来,只是疲惫地挣脱开手,“别再幼稚了,你我之间,早已毫无瓜葛。安格的事,用不着你管,他现在在加护病房,医生说要过了今晚才能确定是不是脱离了危险期。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你还是快走吧,趁天亮我母亲来之前!”
仿佛听到什么很可怕的东西,她陡然浑身一震,脸上血色褪尽,怔怔地看着他。然而,终于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失魂落魄地走向一边,独自在长椅上坐下,蜷起身子,下巴抵在膝盖上,瘦削的双肩如风中落叶般的颤抖。
好一会儿,她终于平静下来,只是眼底仍旧黑洞洞的。两个护士不知道怎么得了消息,过来给她重新包扎了伤口,整个过程她都浑然不觉。
张子期永生难忘,第二天黎明之际,李兰殊匆匆赶来,在医院的走道里,看着她的那种居高临下的眼神。
时隔六年,她仍旧是以前的那个贵夫人,姿容优雅,虽然不喜穿金戴银,可是身上永远有着那种高高在上的冷清气质。
只是那一次,她看起来似乎老了很多,没有了珍贵精致的妆容,贵夫人的眼角现出很多细细的鱼尾纹,在岁月的碾磨里,终是谁也抵挡不住红颜的衰老。她似乎受得打击太大,脸色极其难看,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看似一夜未眠。
“张小姐,请跟我出来一趟。”尽量平静的语气,李兰殊撂下这句话,似乎相信对方一定会跟她走出去的,径直出了医院的门。
张子期跟在她的后头,明白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冬季的黎明来得那样迟,医院的窗玻璃上蒙着一层白霜,整个花园里阒静一片,花木扶疏沾满了露珠,冷冷的雾气环绕在人的周身,仿佛缓慢渗透进了血管里,连心跳都变得迟缓起来。
两人都是步履无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李兰殊突然在一丛枯萎的牵牛花前站定,眼神从那残败的景象中似乎找到了与身后这个女子相契合的东西,她眼底逐渐凝聚起可怕的怒意,转身之际猛地一扬手,恶狠狠掴了她一记。
“六年前你差点害死了我儿子,现在你又想来害我的孙子吗?!”
耳光响亮,张子期的耳里嗡嗡直响,瘦削的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她只是轻轻地抬头,目不眨睛地看着远处那一大片模糊的建筑物,在晨雾缭绕中像一个张牙舞爪的怪物。
嘴角边的血腥味扩散开来,整个喉咙里,胸腔内,弥漫的全都是这种铁锈般生冷的味道,连呼吸都变得艰滞,细细地,像是从千万个针孔里滤进来。
“六年前我用一百万买你离开堇年的身边,是不是六年后的今天,我还要用一百万买你离开安格?”李兰殊的语气并不激烈,仿佛只是在陈述最起码的事实,“你这个女人简直该千刀万剐,不止寡廉鲜耻,说话不算数,而且心肠不是一般的歹毒。明明说好不会再出现在我们面前,却又死皮赖脸地跑回来,你回来想干什么?让我儿子娶你?做安格的母亲?你这是做梦!像你这样的女人,不配拥有别人的爱和尊重,当初为了钱可以抛弃一切,就连对自己所爱之人,都可以毫不犹豫地背叛,践踏,乃至折磨至死……我完全可以相信,你现在又抱着同样的目的。只是你真的以为,自己还能像从前那样为所欲为吗?”
“若笙是个好孩子,又听话又懂事,明明知道堇年有过别的女人,甚至还带着安格在身边,她也毫不计较,什么都想得很周到,就算对安格,也是没有任何成见,就像自己亲生的一样。刚才你也看到了,为了安格这事,郑医生一通电话,她是最先赶到的,什么排档、工作日程她都不管了,一整夜守在看护病房里,医生让她出去别打扰安格休息,她不放心,哭得那样伤心……她才是最适合做安格母亲的人。而你,你算什么?没错,陆若笙是颜家公子的未婚妻,可不是还没结婚吗?那就还有希望,陆家的人也不可能逼着她嫁给自己不爱的人,更何况我心里早已认定了这个儿媳妇,我是不会轻言放弃的。”
说了这么多,她其实只想告诉张子期:别再来打历堇年的主意,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姻缘天定,他不是你的真命天子。
张子期一直都是静静地听着,仿佛只是一具空壳站在她面前,等她终于全部说完了,她也慢慢地回过神来。
“在我心里,您是我的恩人。”张子期掠了掠耳畔的秀发,露出苍白得仿佛一掐即破的脸颊,那上面是纵横凌乱的指痕,她一辈子所受的侮辱跟折磨,都在这个昼夜之间达到了顶点。
而此刻的她,居然还能那样微笑,看似云淡风轻,实际笑容里的凄凉令人发指:“从六年前您答应救我母亲的那一刻开始,我便认定了这一点。所以现在,无论您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会毫不犹豫地努力遵从。”
“恩人?”李兰殊捕捉到这个字眼,不屑地讥诮一声,“那倒谈不上。只要你离开我儿子,那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
“好。”张子期点头,轻声道,“回来的事,的确是我错了,我会尽力挽回这一切。”

第一卷 情变篇 Chapter 17

她还记得六年前的那个傍晚,夏日炎炎,历堇年因急性阑尾炎住院的那一天,也是在医院的走廊上,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母亲,像所有未来的儿媳妇一样,站在她的面前,怯生生地低着头,羞红了脸唤她阿姨。
李兰殊撤下自己的墨镜,精致的妆容使得她看起来最多不超过三十岁,眼睛炯炯有神,下巴的线条不似女性那般柔和,反而绷得紧紧的,这一点上历堇年遗传了他的母亲。
她开口的第一句话是:“张小姐,我听说你妈妈需要做换心手术,你家里应该没有那么多钱吧?”
在张子期震惊的眼神中,她继续旁若无人道:“而且就算有那么多钱,现在国内可没有那么好的医疗技术哦。一把小小的手术刀,要是一不小心出现偏差,到时候要想后悔,只怕是来不及吧?”
“阿姨,你到底想说什么?”张子期听出了自己话里的恐惧。
“我不是你什么阿姨!”李兰殊的眼里怒意汹涌,拿捏在手里的墨镜竟然被她无意捏碎了,盯着一脸胆颤心惊的张子期道,“张小姐,如果你愿意,我们倒可以做一笔很好的交易,相信这笔交易,对你而言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而于我而言,区区几百万也是丝毫无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谈吧。”
张子期像六年后在医院的那个清晨一样,那天傍晚,也是跟在她的身后,一直走出医院大门。
门口停了好几辆私家车,清一色的大奔,齐刷刷地伫立在医院门口,像一道靓丽无疑的风景线。
李兰殊一出来,随行立即有身穿黑色西装的保镖上前,恭敬地施礼之余,替她拉开第一道车门。
张子期跟她一起上了车,并排坐在车后座上,气氛压抑地窒息,期间李兰殊有一搭没一搭地问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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