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啊!”周楠忽然拍了一下脑门,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这下我算是明白了!根本就是你在暗恋人家嘛!哈哈哈……原来你还真是个纯情小男生啊!……暗恋……都什麽年头了,还玩暗恋的把戏……哈哈哈……”周楠终於忍不住开始狂笑,几乎没岔过气去。
“去死!跟你有什麽关系!”我又踹他。真是倒运,为什麽会认识这种家夥!
好不容易等他止住了笑声,却恶习不改,又开始多事起来。
“怎麽样,要不要哥哥来给你来做做媒?那个人到底是谁?我认识不认识啊?”
“你是真的没长记性还是怎麽著?”我不客气地甩他一句。
“那……我也是看你天天板著张脸,想给你找个伴麽……”周楠喃喃地说道。
“你能管好自己就不错了!”我半点都不留情地说道。
“哥哥我难道不是一大好青年?!”周楠永远都不忘给自己脸上贴金。
“去!我是让你管好你那下半身!小心得爱滋!”继续损他,一定要把握机会赚个够本。
“嘿嘿嘿……
“干嘛笑得那麽小人啊?恶心死了!”
“中午我还以为你真的生气了,提心吊胆了整整一下午呢!”周楠凑上来狗腿地说道。
“除非我吃饱了撑的!”话说回来,现在还真是觉得很饿了。
“那行!”周楠说著话,忽然改成了东北腔,“兄弟,哥哥现在想求你个事──行不?”
“啥事?”我照葫芦画瓢也用东北腔反问他。
“兄弟,你可千万千万、一定一定、无论如何也得答应我──这可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啊!”周楠变得一脸的郑重其事。
“你还真够罗嗦的!到底是什麽事,快说!”我有预感,准不是什麽好事。
……
“好兄弟,既然你老人家没有生气罢工,那就求求你赶紧做饭去吧,外面大夥的眼睛都给饿绿了!”
……
忍忍忍忍……
原来跟我废话半天就是为了这个!
……
是可忍,孰不可忍!
……
“明天我就去买一包耗子药下在锅里──非把你们全都毒死不可!”
五分锺以後,我一边在菜板上切肉一边恶狠狠地说道。
***
四年了。
从我最後一次见到仇飞算起,到现在为止已经整整四年了──也许时间还要更长一些,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这四年里面,我改变了很多。头两年跟著周楠一起攒攒书什麽的,後来和出版社的人混熟了,一个偶然的机会,他们给了我一份比较正式的工作。我离开了周楠他们,但是一直没断联系。说到周楠这个家夥,还真不是一般的惹人讨厌,一直不断地逼问我那个人到底是谁,却从来都没有给我讲过他自己的事情;被他问得烦了,我就威胁说要跟他绝交。
不过他只是好奇问问而已,并没有再多事要给我介绍什麽人;倒是我自己因为工作的关系,认识了几个和我一样的人,大家在一起可以相处的很好,但是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再像当初一样爱上任何一个人了,甚至就连单纯的去喜欢一个人也做不到。後来我才慢慢发现,潜意识里面我都是在拿他们和仇飞比较,比较来比较去,自然是比不上他──因为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
自从决定不再和仇飞相见的那一天开始,时间对於我来说,就已经彻底失去了意义。经常看到电影小说里面,两个人分开以後,总有一个人会一天一天地数日子,等到这两个人再次重逢的时候,数日子的人会精确地说出“我们已经有X年X个月零X天没有见面了”,以此来证明他对那个人的思念之浓烈之深刻之持久之刻骨铭心之催人泪下之令人感动。
这未免也太造作了。现实的世界里,没有几个人会有那种闲情逸致天天数日子打发时间。
虽然我时常会想起他,想起以前相处的时光,快乐的,温馨的,暧昧的,挣扎的,悲伤的……那些日子已经永远永远变成了记忆,被我封藏起来了──这种情况下还要我一天一天地数日子的话,我承认自己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现在的我,还是像当初一样,一个人住在一间租来的房子里面,只是一个栖身之地,不能算作“家”。对於我来说,无论身在哪一个城市,永远都只是一个过客而已。
……不知道是谁说过的,最美的城市,乃是与恋人共处之地。
现在我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常常会想起仇飞曾经给过我的那把钥匙。我已经还给了他,但是不知道他是否看到了我写的那个留言。字写得歪歪扭扭,很难看。因为我当时的那种心情实在难以用语言来描述。清醒和绝望,酸楚和企盼的感觉混杂在一起,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是不可能完全体会到的。
不知道仇飞看到那把钥匙以後会怎麽想。不知道他会是一种什麽样的表情。我也曾经替他设想了很多种可能出现的反应,但是没有一种是我敢肯定的,因为我从来就不知道仇飞想的是什麽,只能凭直觉去猜。猜来猜去,一直到了最後,仇飞的脸开始在我眼前模糊起来……
岁月在不断流逝,我已经改变了很多,你也必定会改变不少吧?在时间的长河中,没有什麽是可以真正永恒的,但是我很想很想知道──
今生,我们可不可以再次重逢?
***
唉!不知道为什麽,最近的寒流一阵接著一阵,准是那什麽“韩流”给闹腾的!你看满大街上晃来晃去的净是“哈韩”一族。
因为出版社要参加一个S市举办的全国性图书展,主办单位又租了一个著名的会议中心大厅作展厅,所以上级领导派我先过去看看场地大小,然後回去汇报一下展台应该如何布置──
不知道为什麽,这种任务,十次里有九次都是落在我头上的。
那个会议中心离我住的旅馆并不是很远,时间又很充裕,所以我放弃了坐车的打算,直接步行过去。
考察场地其实并不需要花太多时间,至於如何布置,那是另外一回事,我打算回去以後再想这个问题。
看起来今天有这一下午就可以完成任务了,早一点回去应该没有什麽太大的问题吧?
我一边想著一边向外挪动脚步,手里还拿著一条蓝色围巾,打算出去以後再系上。说起来啊,这围巾还是当初奶奶织的那条呢,虽然有些旧了,不过还是很暖和的,我一直很小心地带在身边。
对面走来了三男一女。
中间的女子一身红色套装,整个人都显得光照人,非常的抢眼;左右两边的男人皆是西装革履,英俊白皙;三个人正在热烈地讨论著什麽,後面还有一个男人,被挡住了,看不太清楚。不过,我用眼角的余光随便一扫也就知道这些人肯定不是普通人了。
单单看那种气派非凡,就不是什麽一般的“金领”阶级了。
不过,那跟我有什麽关系。
我目不斜视,照旧大步向外走去。但是刚刚经过那一群人,忽然觉得手里的围巾被什麽东西扯住了,回过头去一看,原来是挂在了最後那个男人的西装袖扣上。
正好他也发觉了,停下脚步来转身看我。
“对──”我刚刚打算道歉,却在看到他那双眼睛的时候呆住了!
……
你是一滴水,我也是一滴水,我们曾经相遇过。
後来有一天,你在赤道,我在南极。
你在喜马拉雅山之巅,我在太平洋深海之底
你融入印度洋暖流之内,我却消失在北冰洋寒流之中。
你升华到天空形成了云,我凝结落地变成了雨。
但是不管经历多少变化,总有一种不断的牵连。
所以总会有那麽一天,我们作为两滴水,
在蓝色的海洋中,再次重逢。
……
他是……是是是……仇飞啊!
我决不会认错的!
这时他看著我的眼神似乎还带著一丝迷惘和难以置信,但是我却用最快的速度清醒过来,并且──
拔腿就跑。
我发誓绝对绝对没有打算和仇飞上演什麽我逃你追的烂戏码,真的。那简直是肥皂剧导演才会编出来的烂情节,而我认为,这种导演的智商一般都不会高於80。
当时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赶紧跑掉,千万千万不能被仇飞看到。我不是怕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所以只好选择逃避──这是经过了很久很久以後才想明白的。
但是千算万算,都不如老天一算。
早就说过了,仇飞他身高腿长,运动神经也很发达,要比赛跑的话,铁定是比我有优势;不过这次因为我的反应够快,动作也够敏捷,而且当机立断连那条围巾都扔下不要了,所以直到我跑出会议大厅仇飞他都没有追上。
过马路的时候太匆忙了,我差一点钻到一辆出租车的车轮底下。
那司机一个急刹车,在距离我只有几毫米的地方停了下来,气急败坏地骂道:“侬损私吗!”(上海话:你找死啊!)
我吓得心脏怦怦乱跳,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就是这麽稍微的一担搁,就是这麽几秒锺的一点点时间,已经足够仇飞从後面追上来了,他一下子就把我抓住了。
“对不起对不起。”仇飞死死地抓著我的胳膊跟人家道歉,“我们赶时间。”
“哼!”那个司机的鼻子和排气管同时出气,一溜烟地开走了。
剩下倒霉的我站在原地被仇飞死死地抓著还不敢抬头看他,眼睛盯著自己的脚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麽办。
“你跑什麽!不要命了!”头顶上传来很生气很生气的声音。
不用抬头我也知道他此时的脸色一定不好看。仿佛一道阴风吹过来,我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却看到那条温暖的围巾正拿在仇飞的另一只手上。
天意啊!天意!如果不是它,这次我就要和仇飞擦肩而过了,也许这辈子都不会有第二次重逢了!
奶奶,你是在天上看著我们吗?你一定看见了吧!
“你给我过来!”
仇飞不管三七二十一,一直抓著我的胳膊拖到地下停车场(真的是用拖的,他的步子太大太快,我根本就跟不上,只好让他拖著走。),硬塞进一辆银白色的汽车里面。我居然有一种被劫持的感觉,好像在电影里面经常可以看到这样的镜头。而且因为生气的缘故,仇飞的力道把我身上都扯痛了,但是在那种情况下我哪里还敢开口说话,只好忍著。
他……他这是要干什麽啊?
仇飞一言不发地发动了汽车。
“等等!你,你要带我去哪里?”再不出声我必定会死得不明不白!
仇飞从後视镜里给了我一道足以把死人吓活活人吓死的目光。
“老实给我坐著!你要是敢跳车不妨试试看!我谅你也没那个胆子!”
汽车“嗖”地一声开了出去,我提心吊胆地看著前面那张阴云密布的脸,心想,无论如何,庆祝重逢总不应该是采用这种方式的吧?!
***
“下车。”
“进去。”
“坐。”
现在我正身处荒郊野外的某不明建筑物之内,除了对面黑著脸的仇飞,其他的一切物品都是陌生的。如果他真想把我给碎尸万段的话,恐怕喊破嗓子也不见得会有人来救我。不要怀疑,我看仇飞脸上真的是一副想杀人的表情,而且,到现在为止,他总共就说了这麽几个字。
我承认看见他就跑是我不对,可那也不能全怪我啊,当时根本就是下意识的动作嘛。再说,再说这也够不上死刑……
桌子上放著一把钥匙。是以前他给我的钥匙。
对,当初我不告而别,不加解释地就把钥匙还给他也不对,但是,但是这更加不能怪我,我,我也是为了他好才这麽做的……
我缩在沙发里面,把上面的话在心里重复来又重复去,却连一个字都不敢说出来。
仇飞就坐在对面,目光冷冷地打量著我,也是一个字不说。可是他的目光却仿佛两把刀一样,把我身上剜出了几百个透风窟窿。
也不知道为什麽,我在他面前不自觉地就矮了一截。这样沉默的仇飞,依稀是当年我刚刚认识他的样子,但是那时的他,虽然让人觉得不简单,却没有眼前这种威压的气势。他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在图书馆借书的少年了。
即使非常的不情愿,我也不得不承认,现在出现在眼前的仇飞已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男人。
“还认得这把钥匙吗?”
终於,仇飞打破了沉默,说出来的话倒好像在审问犯人是不是作案工具一样。
“是以前你家的钥匙。”我小声回答。
“很好,我还以为你已经忘了。”
“没有,怎麽会……”
我抬起头来看他,却不料跌进了他的凝视里面,一下子就失了神,愣在那里。
“你为什麽不要它了?”
这次换了诱供的语气,可惜我当时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老老实实就把底都交代出来了──否则的话,我实在应该答上一句“你家的钥匙当然要还给你!”
我说的是,“我觉得应该还给你。”
这句话让我日後只要一想起来就後悔不已。
当时仇飞猛地跳起来,怒气冲冲地指著我的脑门大骂,“你这个笨蛋!你这里长没长脑子?!什麽叫应该?你最少也应该给我一个解释!一句话也不说,就把这个钥匙扔在那里!你有没有替我想一想?你觉得!你这叫自私!只想到你自己!”
不是的,仇飞!我不是故意要那麽做的,我是真的,真的要不起啊。
我在沙发里缩成一团,恨不得自己马上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掉。只要,只要不让他看见我……
“你知不知道我当时,我当时一看见那几个字就觉得眼前一道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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