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的时候是有些不知所措,后来是嫉妒,他不甘心,怎么也不甘心。
他过得这么痛苦,为什么这个孩子却那么幸福。
他知道自己是在无理取闹,但那又怎么样,他已经死了,什么也没有了,还有什么好顾虑的?还要做什么好人?
他用袖子擦掉头上的鲜血,茫然的上了车,往学校的方向前进,他想见他。
他想问那个人是不是因为不爱自己,所以才这样对待他。。。。。。
他自嘲的笑了起来,爱又怎么样,不爱又怎么样,他还能做什么呢?
他已经死了。
很彻底的死了,连一点挽回的机会也没有了。
而陆以洋那个男朋友说的对,这都是他自己选择的,是他选择这样的男人,是他选择了这样的人生,也是他选择放弃一切。
那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眼泪不自觉的掉下来,他伸手摸摸滚烫的眼泪,他从来不知道生命是如此的美好,而他就这样放弃了。
他哭了起来,伤心欲绝。
他如果知道连死了都这么痛苦的话,他宁愿活下去,活下去他也许还有重新再来的机会,但现在他什么也没有了。
他下了车走进校园,走向他的研究室,灯还亮着,他知道他还在。
他慢慢走上三楼,开了门直接走进去,他总是待在最里面的房间里。
轻敲敲门,贺昱霖回头看着他,有点惊讶的开口,「是你?你怎么。。。。。。弄成这样?」
他朝贺昱霖笑着,「上次真对不起。」
「是。。。。。。是无所谓,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贺昱霖有点疑惑的站起来,这孩子虽然很漂亮但是。。。。。。好像怪怪的,他上回后来一直想自己是不是被仙人跳了,可是战战兢兢的等了几天也没什么反应,暗想大概只是运气不太好,于是放下心口一块大石,他没想到会再看见这个孩子。
「我有听到你在T大,你是教授,查一下就有了,我有点麻烦,你可以帮我吗?」他甜甜的笑了笑。
「当然。」贺昱霖笑着朝他走近。
李东晴笑着朝研究室外走,走到走廊围墙边,下面有野营团队的同学们正在草坪上做活动。
「你要我帮什么呢?」贺昱霖凑近他耳边问。
他回身望着他,笑着开口,「我想让你承认你偷我的论文,把盗用公款的事栽在我身上。」
贺昱霖怔了怔,向后退了一步,「你在说什么?」
「你从以前就是这样。」李东晴叹了口气,「有色无胆,又没种承担责任,我一次一次的让你偷走我的论文是因为我爱你,不是我笨。」
「你到底是谁?别开这种玩笑,我从来没偷过别人的论文,不要乱讲!」贺昱霖瞪着他开口。
「我是东晴呀,你怎么会不认得?」李东晴笑着,「我十五岁的时候你哄我上床,我十七岁的时候你说你不会离开我,十八岁的时候你送了我一个戒指,不过是夜市的便宜贷我却跟傻子一样开心得不得了,你开始偷我论文的时候,反而会送我昂贵的礼物,八千七的精工表,六干八的牛仔裤,你总是嫌我穿得穷酸。。。。。。」
「不要说了!」贺昱霖惊恐的退了好几步,「我不认识你!你不可能是东晴!」
李东晴微笑着看他,「你怕吗?」
贺昱霖只是用力摇摇头,「东晴死了,东晴死了。。。。。。」
「对,我死了,而且是你杀的。」李东晴朝他走近。
「不要过来!那些事一定是李东晴告诉你的!你吓唬不了我!」贺昱霖恶狠狠的瞪着他,不退反进的朝他走近一步。
李东晴往围墙边退了一步,笑得很开心又很凄凉,「你确定吗?要我背出所有你偷的论文吗?要我背出我们去过的每个旅馆吗?还是你身上的每个痣?」
「我说你吓唬不了我的!」贺昱霖大吼了起来,引得楼下的学生往上看了看。
「是吗?你忘记我十五岁的时候我们跨年去阳明山,在车上做的事了?或是十岁的情人节我们在宜兰的温泉你又逼我做了什么?还是十七岁的时候我们。。。。。。」
「不要再说了!」贺昱霖用力的推了他一把,让他撞在围墙上,「我不会相信你说的任何一个字!李东晴已经死了!」
「我是那么爱你,你却从来没有把我当成一回事。」李东晴的眼泪掉了下来,「你知道跳楼是什么感觉吗?你知道从几十楼摔到地面上又是什么感觉吗?你有勇气像我一样去死吗?你根本就没种也没有才能!没了我你的论文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住口!」贺昱霖气得用力推了他一把,却看见他笑了。
他在惊慌中才发现他把那个孩子给推下楼了,他伸出手想抓住他却被他一把甩开,只看见他笑着、像是很开心的掉了下去。。。。。。
下面的学生惊叫了起来,他们看见的是贺昱霖把一个人从三楼推下来的画面。
那个人摔到了树丛中掉下了下去,他们惊叫着打电话叫救护车跟报警,还有些人赶紧去看掉下来的人。
头上沾了鲜血,身上的衣服脏乱不堪,他们赶忙想扶起这个同学的时候,看见贺昱霖一脸惊慌茫然的走过来。
「不是我的错。。。。。。是他。。。。。。是他的错。。。。。。不是我,不是我!」说完转身就跑,只留下学生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而陆以洋迷迷糊糊中微微睁开了眼睛,许多同学七嘴八舌的开口问他怎么样,他头昏脑胀的搞不清楚怎么回事,侧头只见到一张陌生、但却又感觉很熟悉的脸,正远远的看着他。
。。。。。。李东晴?
他什么也没说,也不再有张恐怖的脸和可怕的眼神,只是平静的温和的看着他。
然后什么也没说的转身离开。
。。。。。。去过你新的人生。。。。。。不要。。。。。。再遇到那么烂的人了。。。。。。
陆以洋觉得疲累至极的闭上眼睛,他再度失去意识前,只想着他好想好想见高怀天。
从医院醒来的时候,陆以洋很想当成没醒来。
夏春秋和叶冬海,连杜槐愔都在,他缩了缩,有些害怕的先道了歉,「对、对不起。。。。。。」
夏春秋意外的看起来没什么生气的样子,只是皱着眉开口,「你被人推下楼你道什么歉,没受什么大伤算你命大,给你一个教训以后不要随便找人谈判。」
陆以洋怔了怔,决定先不要开口比较好,「嗯。。。。。。」
「没事就好,别骂他了。」叶冬海摸摸陆以洋的头,「还痛吗?」
陆以洋赶紧摇摇头,「不痛、不痛、一点都不痛。」
夏春秋瞪了他一眼,「说痛我会打得你更痛吗?」
陆以洋扁起嘴,「。。。。。。。。。其实很痛。」
夏春秋缓了脸色,伸手摸摸他的头,「出院以后回来给我看看,我没办法在外面待太久。」
陆以洋用力点头,「你快回去吧,我没事的。」
叶冬海笑着拍拍他,和杜槐愔打了招呼就先带夏春秋回去。
杜槐愔瞪着他,抓了把椅子过来坐下,声调听起来还算平静,「你知不知道过度自信会害死人?」
陆以洋把半个头埋在棉被里,微点点头。「对不起。」
「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被你吓个半死还帮你隐瞒的学长,还有可能会失去你的家人和爱着你的高怀天。」杜槐愔严厉的看着他,「我不记得我教过你做这么危险的事,聚魂盒不是这样用的,他可以保护你的生命,但也仅止于生命,如果他今天不在意你是个植物人或是断了手断了脚,你要怎么办?」
陆以洋怔了怔,他没想过这一点,这样一想他打从心底发凉,低下头暗骂自己的蠢。
杜槐愔深吸了口气,冷冷的看着他,「虽然这件事情解决了,但是你用的却是最糟的一种方法,同情要有限度,你自以为你救了他,事实上并不一定,而且后果你要自己承担,你一辈子都要记得这件事,其实你并没有帮到他。」
陆以洋不明白杜槐愔的意思,但是杜槐愔却也不愿意多说的样子,只起身开门让易仲玮和杨君远进来。
「学长。。。。。。」陆以洋低下头,满心愧疚。
「没事吧,我听说的时候吓坏了,没想到贺教授是那种人。」易仲玮摸摸他的头。
陆以洋一怔,抬头看着杨君远,他只是微微苦笑,什么都没说,陆以洋一下子眼泪就掉了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
「钦、你不要哭呀,很痛吗?」易仲玮连忙安慰他,而陆以洋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多蠢的事,今天如果易仲玮知道他这样吓坏了杨君远,一定不会再原谅他了;如果今天是易仲玮在自己面前掉下去,他不知道会吓成什么样子,他现在知道自己对杨君远做的事有多么过份,而他只是过份的自信跟目大认为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学长对不起。。。。。。对不起。。。。。。」陆以洋无法克制的哭了出来。
易仲璋只能苦笑着摸模他的头。「你怎么了?干嘛要道歉,不要哭呀。」
杨君远只是微叹了口气,推了推易仲玮,「去帮我买两瓶咖啡。」
「什么?」易仲玮一头雾水。
「快点啦。」杨君远把他推出去,易仲玮想他们大概是有什么话要说,虽然觉得有点不是滋味,还是苦笑着乖乖去买咖啡。
「不要哭了。」杨君远抽了两张面纸给他,有点无奈的开口,「我没说是不想让小易担心,不过你真的吓死我了。」
「学长对不起。。。。。。」陆以洋擦擦眼泪,看着杨君远的视线很模糊。
「我那天下楼找不到你,不晓得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打电话给谁,又不想让小易担心,所以就坐在客厅等你,一直到电视播了贺教授推学生下楼的事,我才想到会不会是你,赶过来医院一看果然是你,才连络了小易。」杨君远解释着,停顿了一会儿又接着开口。
「虽然我一直不太理解你在做的是什么样的事,不过至少我知道你是拚了命的想要做好,这点我很佩服。」杨君远很认真的开口。
陆以洋眨了眨眼,眼泪又哗啦啦的掉下来。「我只是。。。。。。做了蠢事。。。。。。结果什么也没有做好。。。。。。」
「能努力就是一件好事了,我从来也不记得我有拚了命的想做什么事。」杨君远笑了笑的开口。「至少,你可以当做一个经验,下次改进就好了。」
想了想又苦笑着接了下去,「不过可以的话,请不要再在我面前跳楼了。。。。。。」
「不会了,我不会再做这么蠢的事了。。。。。。」陆以洋擦干眼泪。「谢谢学长。。。。。。我好怕学长不原谅我怎么办。。。。。。」
「看着你那么努力的样子,我想没有人会怪你做不好的。」杨君远摸摸他的头,刚好易仲玮拿了咖啡回来,「那我们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别想些有的没的了。」
「谢谢学长。。。。。。」陆以洋含泪看着杨君远。
「可是我才回来。。。。。。」易仲玮一头雾水的开口,杨君远推他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一件事,从包包掏出一罐东西转身回去塞在陆以洋手上。
「这是什么?」陆以洋用衣袖擦擦眼泪。
「酒酿,你说你忘了买的。。。。。。我没听错的话。」杨君远笑着,「我来的路上想半天不知道要买什么,就帮你买了这个。」
「啊、今天冬至。。。。。。」陆以洋终于笑了起来,看着杨君远,「谢谢学长。」
杨君远摸摸他的头,和易仲玮一起离开医院。
杨君远跟易仲玮走后,陆以洋一个人躺在医院里,手机拿起来三、四次都没勇气打,终究又放回去。
他不知道高怀天是在生他的气,或者是他还没有空过来看自己,就这样闷闷的躺在那里,正当他翻来覆去无法成眠,只能杂乱地想着自己有多愚蠢的时候,突然有人敲敲门。
「请进。」他坐起身,心里满怀期望。
结果进来的居然是李东晴的母亲。
「李妈妈?你怎么来了?」陆以洋讶异的想起身,被她阻止。
「别起来别起来。」她笑着把一盒水果篮放在旁边,然后坐下来,很真诚的看着他,「我要来谢谢你,谢谢你这样帮东晴,幸好你没事。。。。。。不然我不晓得该怎么跟你的父母交代。。。。。。」
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陆以洋连忙安慰他,「李妈妈您别哭,我其实没做什么,也没有帮上东晴什么。。。。。。」
陆以洋有点泄气,他知道杜槐愔这么说的意思是,李东晴并没有选择走入轮回之道。
李东晴的母亲只是擦干了眼泪,继续笑着开口,「今天警方逮捕贺昱霖了,他实验室的那位助理小姐也出来指认说他才是盗用公款的人,他也已经跟警方坦白,还了东晴清白,好多学生也作证说他把你推下楼,那位助理小姐中午来跟东晴上香,我跟她聊了一下才知道原来你为东晴做了这么多事。」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李东晴的母亲握着他的手,哭得泪流满面。
「李妈妈。。。。。。别这样,能还东晴清白是最好的了。。。。。。」陆以洋红了眼眶,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李东晴的清白是他自己还的,自己充其量只是借给他身体而已。
「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一开始不让贺昱霖接近他就好了,是我把他推向入坑的。」她伤心欲绝也无法原谅自己。
「李妈妈,我想东晴不会希望您这么想。。。。。。」陆以洋忍住不要掉下眼泪,「您知道。。。。。。东晴是爱着贺昱霖的吧?」
李东晴的母亲悲痛的点点头,眼泪止不住的一直掉落。
他紧握着她的手,「我觉得。。。。。。东晴只是挑错情人而己,他在遇到这件事之前是过得很快乐的,贺昱霖的确教他念书帮他考上好学校,他也交了很多朋友,他有所爱的家人、情人跟朋友,也很爱念书,错只错在他选错了情人,又选错了结束的方法,那都不是您的错,也请不要因为这个错就否定他过去所有的快乐,认为他只有痛苦的。」
她望着陆以洋看似稚气的脸,觉得不可思议,这孩子比她想的要成熟多了,「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用力摇摇头,他一抬头看见高怀天正站在门边看他,神情看起来像是有点生气,又满是心疼,他忍不住眼泪像断线般的掉下来。
「啊、你不要哭呀。」李东晴的母亲连忙拿出面纸给他擦眼泪。
高怀天叹了口气,走进去拍拍李东晴母亲的肩,「李太太。」
「啊、您好。」她连忙站起来。
「我想让他休息一下好了。」高怀天委婉的请李东晴的母亲离开,而她再三跟陆以洋道谢之后才离去。
高怀天关上病房门,坐到他身边去。
陆以洋低着头不敢看他,高怀天看了他半晌才伸手把他的脸抬起来,让他可以看着自己,只是看着他哭得泪流满面又有点舍不得。
「你所谓危险的事,是指你去找他谈判还是你知道会被他推下楼?」高怀天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