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首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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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首辅-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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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要是不把宅子弄回来,怎么好意思说唐家又站起来!

在唐毅的面前,老宅已经变成了麦克阿瑟的菲律宾,盟军的诺曼底,志愿军的上甘岭……绝对志在必得,不容有失。

就不信了,姓沈的真是一颗没有破绽的铜豌豆,就算你是,一样炒爆了你!

“七爷,老宅就是我们唐家的根,绝对不能丢了,你帮我打听一下,一定要弄清楚,姓沈的为什么一定要住在这里。”

雷七急忙点头:“小相公,你放心一定打听明白了。”

“嗯,不要打草惊蛇。”

“我知道。”

唐毅交代完毕,就转回了家里。今天是小年,按理说要送灶王爷上天,家家户户都会买点灶糖,抹抹灶王爷的嘴,让他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

老宅子没有拿回来,唐秀才也没心思大肆庆祝,连带着所有人都有些低落。唐毅买了几斤灶糖,进府的时候交给了老谭头。

“回头给大家伙分了,记着别让沈林多吃,省的牙疼。”

“老汉知道。”老谭头接过了纸包,笑着说道:“少爷,刚刚知州陈大人过来了,正和老爷说话。”

陈梦鹤?他来干什么?

唐毅好奇之下,快步向大厅走去。此时的大厅之上,陈梦鹤坐在了中间,唐秀才陪坐。就听陈梦鹤哈哈笑道:“唐先生,好事,天大的好事啊!”

“哦?东翁莫非要高升了?”

“哪有那么快。”陈梦鹤笑道:“是朝廷,朝廷终于有变化了。”

唐秀才眼前一亮,急忙问道:“请东翁明示。”

“是这样的,两个月之前,圣上晋恩师东阁大学士,仍掌礼部事。”

陈梦鹤所说的恩师自然是大名鼎鼎的徐阶,自从嘉靖二十八年任礼部尚书以来,终于攒够了资历,入阁拜相,可以被正式尊为“徐阁老”,成为大明朝最有权势的几个人物之一。对于徐阶入阁早就朝野皆知,只能算是喜事,还不值得陈梦鹤如此兴奋。

“还有一事,在半个月之前,陛下罢免了吏部尚书万镗,如今天官一职落到……”陈梦鹤突然止住了话头,因为他看见唐毅走了进来,双方见礼之后。

陈梦鹤饶有兴趣地看着唐毅,笑道:“听说你现在得到荆川先生和上泉公两位的教诲,真是可喜可贺啊!不知道这二位都教了你什么?”

“回禀老父母,荆川先生教导学生诸子百家,辞赋文章,文武本事。至于老师则是讲一些朝堂掌故,让小子不要做个睁眼瞎。”

“哈哈哈,学的还不少,那我就考考你。吏部尚书万镗致仕了,你能不能猜到是什么人接替他?”

“万镗致仕了!”

唐毅眼前一亮,这可是好事啊,他得罪了万浩,就怕万镗不顾体面,以大欺小,那样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没想到苍天有眼,老家伙竟然致仕了,当然这只是体面的说法,实际上就是被皇帝赶跑了。

细想想,此事并非突如其来,锦衣卫拿走了胡彬和京城来往买官的信件,一直没有动静。唐毅还以为陆炳和严嵩达成了什么交易,放过了万镗。现在看来应该是欲擒故纵,延迟引爆而已。

如果这边徐阶的学生扳倒了两个小官,那边锦衣卫就对天官下手,难免不会让人多想,是徐阶和陆炳联手,嘉靖皇帝可是最敏感不过的,一旦让他认定内外勾结,那乐子可就大了。迟延一段时间,就免除了风险。

光从一个人事变动,隔着几千里,唐毅就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万镗是严嵩的同科,又是同乡,他执掌吏部,就相当于严嵩掌握着吏部,首辅和天官,两个最要紧的职务,捏在手里,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为了朝局的平衡,拿下万镗也是必然的,而且多半会换上非严党的人物。

看着陈梦鹤的兴奋劲,唐毅心中有了主意,笑道:“老父母如果学生猜对了,您能不能答应一件事?”

唐秀才沉下了脸,怒道:“臭小子,胆肥了不是?敢和大人打赌?”

“无妨,我倒要听听唐贤侄的高见。”陈梦鹤笑道。

唐毅沉吟一下,笑道:“如果猜的不错,应该是兵部尚书聂豹聂老大人!”

翻开聂豹的履历,没什么了不起,最多能算是清官,算是干吏。真正让这位名扬天下的是他在华亭知县任上收下的一个学生,此人名叫徐阶,也就是新鲜出炉的徐阁老!

老师被学生弯道超车,后来居上,还靠着学生的提携做到了兵部尚书,如今又高升吏部天官,执掌百官考核升迁,不得不说是一件奇谈!

唐毅在快速评估这次人事调动的影响,如今的内阁,排在徐阶前面的有两位阁老,首辅严嵩,次辅李本,作为新晋大学士,徐阶话语权有限。多年的媳妇熬成婆,他还需要千锤百炼。

不过聂豹掌握了吏部,情况完全不同,守着吏部,徐阶的实力就会快速增强,甚至能挑战严嵩,并且取而代之,这恐怕才是陈梦鹤兴奋的原因。

但事实会是如此简单吗,唐毅虽然没法把每一个人,每一件事都记得清清楚楚,但是严嵩是八十多岁才倒台的,算起来还有十年时间。唐毅可不相信自己这个小蝴蝶能有这么大的影响,况且自己还没怎么扇动翅膀。

聂豹这个吏部尚书是坐不长的,一旦他被换下去,徐阶不但没有拿下吏部,还丢了原本的兵部,没有赚还赔了本……

唐毅猜的准确,陈梦鹤正要赞叹,突然发现他眉头紧锁,似乎不怎么看好,陈梦鹤不由得疑惑起来:“奸党要倒了,难道不该高兴吗?”

“不不不,当然是该高兴。”唐毅没法把心里话说出来,只能笑道:“我是觉得越是关键时候,越要戒慎恐惧,我们能做的就是别给阁老找麻烦,顺顺利利等待新陈代谢。”

陈梦鹤一拍额头,大笑道:“的确是我得意忘形了,多谢贤侄提醒。”

正说着,荣升总班头的周巡急匆匆赶来,见到陈梦鹤,急忙躬身行礼,说道:“堂尊,沈良到了衙门,说是要借二十万石粮食,另外……”

周巡偷眼看看陈梦鹤,陈梦鹤面带不悦道:“还有什么?”

“他还让堂尊把原本属于胡彬和孙雅芳的土地都收回来,交给他处置。”

“好大一张脸,一个个小小商人敢命令本官了,反了天了!”陈梦鹤啪得一拍桌子,震得茶壶茶碗乱响。

第62章真正的大忽悠

唐家父子的面前,摆着一张大大的福字,铁画银钩,力透纸背,正出自陈梦鹤的手笔,不愧是翰林出身,书法的造诣和唐秀才相比,梅兰竹菊,各具千秋,只是看着的人都没了欣赏的兴趣。

“毅儿,你和陈大人打赌,不会是为了一个福字吧?”老爹问道。

唐毅道:“老爹,其实孩儿想让陈大人帮忙,去说动沈良,把老宅让出来,我们多花点银子也无所谓。”

唐秀才眼前一亮,急忙拍着脑门说道:“对啊,陈大人可是父母官,他出面姓沈的还不给面子?那,刚刚你怎么不说啊?”不解地问道。

唐毅摇摇头,“爹,你没听到周捕头的话吗,那个沈良敢对陈大人颐指气使,还逼着他把拿粮食,收回土地,他要么就是疯了,要么就是不把陈大人放在眼里,让陈大人出面,能有什么用处!”

“也对。”唐秀才冷静了下来,事情的确有些蹊跷,太仓虽然在鱼米之乡,只是这些年纺织作坊越来越兴盛,大户纷纷把农田改成桑田,棉田,供应苏州的丝绸作坊和松江的棉布作坊,产粮的数目越来越少,歉收的年份甚至要从外地运进粮食,这也是唐秀才当了师爷之后,才知道的情况。

二十万石粮食,几乎要把太仓的存粮都搬空了。沈良何德何能,竟敢狮子大开口。

至于讨要土地,那就更扯淡了。

当初正是唐毅给陈梦鹤出的主意,把田地归还原主之后,百姓感激不尽,甚至上万言书,送万民伞,陈梦鹤的官声一下子提高了好几个等级,不出所料,三年任期结束,必定高升,甚至有可能被调回京城,做清贵的翰林。

给出去的东西容易,想要收回去一定会难上加难,搞不好激起民变,陈梦鹤就真的要完了。身为他的师爷,唐秀才不由得焦急起来。

“毅儿,这个沈良何德何能,竟然敢对陈大人吆五喝六的,干脆回绝了他算了,不就是一个商人,还能如何?”

唐毅连忙摇头,“爹,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叫狗尿苔长在了金銮殿,再大的商人也是四等公民,陈大人清贵出身,根本不用怕。可牵连到了织造局,牵连到了内廷,别说陈大人,就算是督抚部堂也要退避三舍。”

唐秀才虽然不懂什么是四等公民,但是却知道织造局的厉害。嘉靖皇帝登基之初,有感于正德朝阉宦横行无忌,对内廷势力严厉打压。再加上有史以来最强悍的锦衣卫大都督陆炳,内廷的势力被压缩到了极致。

正因为没了其他的路子,江南织造局这个钱袋子一下子就突显出重要性来。

内廷十万太监有一半指着织造局的供应活着,千顷地一棵苗,一点都不为过。谁敢惹江南织造局必然遭到内廷的决死反扑,贼咬一口入骨三分,别说小小的陈梦鹤,就算是严阁老也没有这个勇气。

……

“爹,此事可大可小,如果处理不好,陈大人绝对会麻烦上身。”

唐秀才也着急了,忙问道:“毅儿,你看该怎么办?”

“我还不知道沈良为什么狮子大开口,关口是弄清楚他打得什么盘算。”

“那好,咱们也去衙门!”

唐秀才也顾不上过小年了,换了一身衣服,带着唐毅,父子俩一溜烟儿赶到了衙门,正好撞见了周巡。

“唐爷您可来了,姓沈的正和堂尊在二堂谈话呢。”

“嗯,我这就过去。”

唐秀才在前,爷俩到了二堂,唐秀才平复一下呼吸,他给唐毅一个眼色,唐毅点头,躲在了旁边的房间,靠近墙上有几个孔,能清楚听到对话,而在堂上只能看到一扇屏风。唐毅藏好,唐秀才整整衣服,笑着走了进来。

“东翁有客人,学生叨扰了。”

见唐秀才前来,陈梦鹤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急忙说道:“唐先生来的正好,刚刚沈先生向本官讨要粮食和田地,唐先生熟悉太仓的情况,不妨给沈先生讲一讲。”

唐秀才点头,向对面看去,只见一个白净面皮的人坐在陈梦鹤对面,一身粗布衣服,浆洗得变了颜色,通身上下没有一丝值钱的饰物,低眉顺眼,只坐了半个屁股。看情形更像是一个穷苦学子前来求见父母官,和传说中专横跋扈的豪商,有着天差地远的区别,唐秀才不由得一愣神,心说不会是搞错了吧!

就在唐秀才傻愣的时候,沈良微笑道:“见过唐先生,启禀陈大人和唐先生,小人绝不敢讨要粮食和田地。”

“那先生是为何而来?”唐秀才不解地问道。

“唉,说句大话,是为了宫里而来。”

“哦?先生好大的事业,怕是多少朝廷命官都没有这个口气吧?”跟唐毅混久了,唐秀才的词锋都犀利起来。

沈良依旧不动声色,笑道:“今年是嘉靖三十年,陛下御极足足有三十年了,宫里要赏赐群臣,赏赐宗亲,要给陛下办圣寿,桩桩件件,都离不开丝绸。一年之间,丝绸的用量增加了二十万匹。小人应了这个差事,就算豁出命,也要把丝绸织出来。眼下作坊昼夜不停地织丝绸,歇人不歇织机,多花多少银子,小人都认了。只是光有人不行,还要有蚕丝才行,偏偏江南的田地又这么紧张,想来想去,只有太仓前段时间收上来数千亩的田地,小人就想着讨要过来。不过小人不是白要,而是拿粮食换,还请大人能成全。”

陈梦鹤不吱声,唐秀才眉头紧锁,说道:“沈先生,区区几千亩田地,怕是不够用吧?”

“呵呵,唐先生明鉴,小人想着从太仓借粮二十万石,用来收购两万亩良田,转过年,春天就种上桑苗,年内就能多产蚕丝,多织丝绸。”

“等等!”唐秀才突然惊呼起来,二十万石粮食,收购两万亩田地,一亩田就相当于是十石,你怎么不去抢啊!

江南的田有多贵,市面上二十几两银子还有价无市,区区十石粮,就想从老百姓手里买田,谁能答应啊!看来儿子说的是对的,这事情的确不简单!

“沈先生,你出的价钱未免太低了吧?就凭这个价钱,没有人会卖田的。”

沈良呵呵一笑,说道:“唐先生,正因为如此,小人才求到了陈大人,希望大人帮忙。”

“不成!”陈梦鹤断然拒绝,说道:“本官身为父母官,要是逼着百姓低价卖田,还有什么脸面做这个官?沈先生,早就听说你家财无数,本官最多不管你兼并土地,但是万万别想本官为虎作伥!”

话说到这份上,空气骤然紧张,针落可闻。足足过了一分钟,沈良突然抬起头,哈哈笑了起来。

“陈大人要做好官,小人佩服,只是陈大人说小人家产无数,小人不敢苟同。小人自从嘉靖十七年,给宫里办差,一切都是宫里的,说白了,小人就是个过路财神,大头儿要孝敬陛下,宫里的珰头,小头儿也要打点地方各路神仙。小人是苦孩子出身,还有一丝的主意,就不会害百姓,可是宫里催得紧,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小人又能如何?”

沈良说着,见陈梦鹤依旧不语,他突然叹口气。

“罢了,小人再说几句过分的话!陈大人,你不为自己想,还不为令师想吗?”

陈梦鹤骤然一惊,怒拍桌案,大吼道:“沈良你别太过分了,师相乃是当朝一品,和你有云泥之别!”

沈良点点头,感慨地叹道:“小人的确连蝼蚁都不如,可是小人知道一个理儿,徐阁老被加封为东阁大学士,聂老大人也执掌了吏部,欧阳德大人很快也要接掌礼部,这三位都是心学门人。皇帝要用徐阁老替换严阁老,已经是摆明的事情,可是严阁老能甘心吗?这种紧要关头,大人难道不该多替令师想想?把丝绸织好了,让陛下高兴,为徐阁老锦上添花,难道不是学生该做的事情吗?”

每一句话,都重重打在了陈梦鹤的心头,不由得低下了头盘算得失,如果真是能帮着老师上位,牺牲一些民众,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在旁边屋子里的唐毅把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虽然看不见沈良的面目,光凭着这几句话,就该给他发一个“大忽悠奖”!可惜啊,你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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