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首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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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首辅- 第2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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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封信写完,谭纶把自己的表弟叫来,让他前去送信,唐毅也告诉了唐鹤征一同跟去,毕竟张经还要卖唐顺之一丝面子的。

两个人做完这些之后,就像是没事人一般,唐毅随同着张经一起办案,谭纶则是伺候着鄢懋卿。

对于唐毅来说,他知道自己说多多错,干脆闭上了嘴巴,赵贞吉有什么吩咐就做什么,没事的时候,就老实看着公文,从来不发表意见。

渐渐的赵贞吉也注意到唐毅的确有些厉害之处,比如海瑞算是干吏吧,啃着黑饼子,喝着凉水,就能连续熬三五个通宵,精力旺盛的和牛一样。

而唐毅呢,这小子每天该吃该喝,中午还睡午觉,看不出一丝忙碌,可是老夫子知道,他给唐毅的任务是海瑞的两倍还多!这小子还能游刃有余,多么强大的行政能力啊!

可越是强大,赵贞吉的疑心就越重,一个人心术不正,本事越强就越是祸国殃民,试问王莽、曹操、赵匡胤、王安石,哪一个不是才略过人。奸臣不是懒人,懒人做不了奸佞。赵贞吉每天只要一有功夫,就敲打唐毅,有些话说的还很过分。唐毅倒也是一副好修养,任凭你老先生怎么说,我都无所谓,一副唾面自干的模样。

要是认为唐毅就这么怂了,那可是大错特错,赵贞吉还有手下的书吏,只要出一点错误,唐毅都能敏锐发现,让老头子吃个不大不小的瘪。

双方就这么较着劲儿,差不过了五天时间,这几天一阵春雨接着一阵,路上都是深深的积水,泥浆横流。

一架马车由远而近,快速进入了泉州城。马车直接到了悦来客栈,早有人等在这里,拿着油纸伞,见车帘撩起,急忙跑过来,遮住雨水,搀扶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向客栈走去。

老者一边走着,一边叹道:“年老不以筋骨为能,再过两年,老夫只怕是连走都走不动了。”

张经到了,而就在老头子到泉州的时候,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从监狱传了出来。福建巡抚阮鹗在狱中畏罪服毒,这一次没有人给他灌粪水,等到狱卒发现的时候,已经七窍流血而亡!

消息传到了唐毅的耳朵里,他顿时嗡了一声,阮鹗是鄢懋卿打击心学还有徐阶的工具,他死了,严党一定会认为是徐阶这边杀人灭口,而且在阮鹗自杀前一天,正是赵贞吉提审的阮鹗。

“这下子老夫子可有麻烦了!”唐毅痛苦地揉着太阳穴。

第435章火烧到了严党

阮鹗死了!

唐毅正在吃饭,夹起的一个狮子头滚落,衣服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油迹,竟恍然不觉,整个人都傻掉了。

凡是得罪过自己的,都会记到一个小黑本上面,咱们有账不怕算。阮鹗也在这个小黑本上,只是唐毅可不希望他这么死去。七大姓只抓了两家,还有五家逍遥法外,唯有顺着阮鹗这条线,才能把他们揪出来,一起干掉。

可是阮鹗死了,一条宝贵的线索就断了,而且身为一省巡抚,稀里糊涂死了,就算没有问题,也会引人浮想联翩,更何况唐毅并不相信阮鹗会自杀,几天之前,他为了保住命,带兵查抄了李家和蔡家,一个敢打敢拼,勇往直前的家伙,岂会轻易死掉,只怕稍微有点脑子都会认为他是被自杀,而不是自杀!

那谁又是那一只黑手呢?

唐毅来回踱步,吐出了两个字:“心学!”

没错,阮鹗身为欧阳德的弟子,是正儿八经的心学门人,鄢懋卿威逼利诱,让他供认和倭寇勾结,并且逼着他说幕后的指使者就是心学士绅,就是徐阶!

如果阮鹗扛不住严刑拷打,真的招认了,对徐阁老来说,绝对是一个晴天霹雳。来自内部的指责,比起外面的控诉更有威力,至少会让徐阁老灰头土脸,甚至丢官罢职,为了保住自己,让阮鹗闭嘴,就成了最简单有效的方法……

“不是,绝对不是!”

谭纶断然说道:“阮中丞活着未必能查到心学门下,反倒是他死了,能不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吗?想不查也不行了!”谭纶仰头看着唐毅,近乎哀求道:“行之,你可要相信我们。”

唐毅点点头,“我当然相信子理兄,只不过——我信不信没用,鄢懋卿一定会利用阮鹗之死大做文章。把矛头对准心学。”唐毅摊摊手,苦笑道:“这回好了,胡宗宪没有危险了,徐阁老倒是麻烦了。”

自从到了东南,谭纶头一次感到强烈的无力感。

不管是倔强的赵贞吉,还是依仗严阁老撑腰的鄢懋卿,还有心学士绅,海商大族,甚至包括浙直总督胡宗宪,哪一方都能影响朝局,偏偏又利益纠葛,已经说不清谁好谁坏,该站在那一边。

而且凭着他的地位和权势,也没有资格掺和进去,就好像一叶小舟漂在海面上,随着波涛上下起伏,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一个大浪,就把船给掀翻了。

“唉,行之,我是束手无策,风吹到哪里,就要跑到哪里,只盼着老弟能力挽狂澜了。”

唐毅苦笑一声,“子理兄轮官职咱俩平级,你都没法办法,我又有什么咒念。”

“行之过谦了,总而言之,为了大局,尽力而为吧。”

谭纶知道唐毅的一些底细,他的办法肯定比自己多,只是谭纶也不敢确定唐毅究竟能不能扭转眼前的局,毕竟严党和徐党之争,就仿佛两只洪荒巨兽,而唐毅和他们比起来,就是人畜无害的小白兔,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带着满腹的惆怅,谭纶急匆匆回到了钦差行辕,其他四位钦差早就已经齐集一堂,赵贞吉和鄢懋卿就像是两只集满了怒气的斗鸡,一见面就掐了起来。

鄢懋卿说赵贞吉审讯之后,人就死了,肯定是他杀人灭口,做贼心虚。赵贞吉岂是吃素的,立刻骂回去,说是鄢懋卿栽赃陷害,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双方你来我往,争吵的比以往还要激烈,石公公和谭纶这些人干脆连插嘴的余地都没有。一口气吵了一个多时辰,双方总算是斗累了,垂着头,大口喘气,不在说话。

谭纶总算找到了机会,试探着说道:“二位大人,下官以为还是尽快查清楚阮大人的死因吧,毒药究竟是谁给他的,也好让事情尽快水落石出。”

石公公说道:“说得好,这才是正办。”

赵贞吉和鄢懋卿思索一下,一起点头。

案子交给了谭纶和霍建功,他们一个精明过人,一个经验丰富,双剑合璧,很快就调查出了眉目。

首先谭纶仔细检查了阮鹗的牢房,他发现地上有几片细碎的瓷片,很是精致,和牢房的粗瓷完全不一样。

谭纶当即拷问狱卒,从狱卒的嘴里他知道了一条有用的消息,原来在赵贞吉审讯之后,阮鹗心情不错,竟然在半夜的时候,嚷嚷着饿了,还拿出一块银子,让狱卒给他弄点吃的。狱卒也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敢怠慢,跑到了街上,找了一家还在营业的酒楼,弄了四道菜,一壶酒,给了阮鹗。

阮鹗大吃二喝,狱卒只听到了一声破碎的声音,跑过来一看,是阮鹗把酒壶给打碎了。狱卒还担心这位用碎瓷片自杀,将大块的扫了出去,只留下几块小碎片,被谭纶给发现了。

“酒壶,碎裂”

谭纶喃喃自语,“你们好大的狗胆,竟敢给犯人送外面的吃食,不想活了?”

狱卒吓得跪在地上,汗流不止,“启禀大人,小的们都十分小心,送来的酒菜都让厨师先吃了一口,绝对没有毒,才敢给大人送来的,谁知,谁知他就死了!”

谭纶没空搭理狱卒,他让人把阮鹗的尸体抬来,废了好大劲儿掰开手心,赫然见到一个小葫芦,已经被他给捏碎了。

霍建功凑了过来,仔细一闻,葫芦上还带着一丝酒气,拿来一碗酒,把葫芦碎片放进去,泡一会儿,用银针一试,微微变黑。

这下子谭纶和霍建功都明白了,试有人把毒药转进小葫芦里,然后密封放进酒壶,试毒的人倒了一杯喝,当然没问题,可是阮鹗他早就知道,酒壶里有毒,故此他把酒壶摔碎,拿到了里面藏着的毒药。

阮鹗为什么要自杀,谭纶已经无暇顾及,他现在最关心的就是那家酒楼是什么人开的,又是谁要给阮鹗毒药,让他死去!

没说的,谭纶立刻带领着人手,让狱卒领路,一口气杀到了“小有天酒楼”,当即把所有东家伙计都给抓起来。

严刑拷问,当天是谁给阮鹗做的菜,酒又是从哪里来的。问来问去,问到了一个小伙计,他招认是通汇钱庄的王账房给他的一壶酒,还给了他二两银子,让他把酒给换了,不要告诉别人。

有了线索,立刻顺藤摸瓜,找到了通汇钱庄,一打听并没有一个王账房,谭纶向周围的人询问,却听说是有一个王账房的,只是今天没来。

谭纶立刻让人去寻找,到了王账房的家里,刚一推门,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气,两具衣不遮体的尸体,四仰八叉躺在炕上,男的肚子都被划开了,鲜血流了一地。女的则是喉咙断掉,两个人的都满脸惶恐。

“唉,晚了一步,被灭口了!”

谭纶感叹着,大步往门外走,突然窗户外面的大水缸发出了动静,一个四十来岁的人从里面爬了出来,冲着谭纶大喊道:“大人,您是找我吧,小的就是王账房啊!”

一问之下,谭纶才闹清楚,原来死的那两个人是王账房的媳妇和徒弟,把毒药送出去之后,王账房心里就别别扭扭,总觉得良心不安,他特意跑到了庙里叨念了许久才往家里走,他进到胡同的时候,发现有黑衣人跑到了他的家里,紧接着就是两声惨叫。王账房的媳妇和徒弟有些瓜葛,黑灯瞎火,杀手误以为徒弟是王账房,就把两个人都给杀了。

要不怎么说现世报呢,王账房有心跑,却又怕被杀手发现了,他只好躲在了家里头的水缸里面。他心说死了人,朝廷肯定要追查,只要官家来了,他就有救了。

谭纶听完之后,忍不住感慨,心说那个小徒弟也够倒霉的。他让衙役把两具尸体收拾了,而后带着王账房,重新折返通汇钱庄。

有了王账房指证,谭纶顺利拿下了掌柜的,一问之下可了不得,此人姓金,名叫金玉珽,他没什么,他的堂兄叫金玉璿,此人的儿子就叫金达,当初和唐毅争夺会员的那一位!

金家和严嵩父子简直不能用过从甚密来形容,有人管金家叫在野阁老,根本就是严党的化身!

消息传到了赵贞吉的耳朵里,老夫子一下子就来了斗志,他真想放声大笑,没想到老天爷都在帮他。

阮鹗竟然是严党之人害死的,看你鄢懋卿还有什么说的。

鄢懋卿也的确没什么说的,他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刚刚他还气势汹汹,挤兑赵贞吉,话还没凉,都要落到自己头上了。

鄢懋卿又气又恨,一张脸都变成猪肝色,喘着粗气,随时都能昏过去。

赵贞吉真有心给他两句,把这个家伙气死算了,可是又一想,时间紧迫,不浪费那个功夫。赵贞吉立刻换上了官服,就往大堂跑,要立刻审问金玉珽。

这一幕唐毅都清楚看在眼睛里,他丝毫没有因为火烧到了严党而喜悦,或许两位钦差大人都没有察觉,从阮鹗之死,又查到了通汇钱庄,牵连到严党,就仿佛有一只黑手,在后面推波助澜,主导着办案的节奏,鄢懋卿,包括赵贞吉,都被带入了人家的节奏,而全然不知!

正在唐毅愣着的时候,有衙役跑了过来,在耳边低低声音说道:“赵大人让您过去呢!”

第436章针锋相对

唐毅到了大堂之上,赵贞吉扫了他一眼,轻蔑一笑:“唐知府,刚刚你可是和鄢大人说了什么?”

“赵大人,你觉得我该说什么?”唐毅眉峰挑起,语气带着一股几乎压不住的怒火。

赵贞吉微微冷笑,“老夫才不在乎你们说什么,道义在我,无所畏惧!”老夫子义正辞严,这一刻仿佛孔孟先贤一起附体了,他就是道理,他就是正义!唐毅算是看明白了,这位赵大人死典型的傲慢与偏见的集合体,他看不上自己,无论干什么,他都往歪处想,而且越想越歪,根本正不过来。

唐毅索性说道:“赵大人,您要是不信任下官,正好下官那边还有知府衙门和市舶司的事情,就不在这里添乱了!”

他转身要离去,赵贞吉低吼道:“谁让你走了!”

唐毅真怒了,“赵大人,我留下了还能干什么?”

“老夫要让你看看,什么是道义二字!哪有乌云总蔽日,岂容奸党乐逍遥!老夫今天就要让你看看,大明第一奸党是怎么垮台的。”

老头子还真是自信,唐毅都懒得翻白眼,他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正好领教赵大人的高招。”

赵贞吉还想再说两句,有师爷跑过来,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赵贞吉点了点头,他整理一下官服,一拍惊堂木,衙役们喊着威武,不多时有人把金玉珽,王账房都带来上来。谭纶和霍建功在后面跟着,先由谭纶将案情讲述一遍。

赵贞吉眼中露出愤怒之色,对着王账房问道:“是谁让你给阮中丞下药的,你可知道毒害钦犯,影响钦案审理,是要砍脑袋的!”

王账房吓得连忙磕头:“小的有罪,小的有罪!”

“罢了,你说是谁指使你的?”

“启禀大人,都是他!”王账房一指金玉珽,哭丧着脸说道:“小的就是个算账的,和那位阮大人无冤无仇,小的连鸡都不敢杀,都是他告诉指使小的干的。”

“嗯!”

赵贞吉把目光放在了金玉珽的身上,冷笑道:“说,为何要毒死阮大人,你们是如何下的手?”

金玉珽还不愿意招供,眼珠转了转说道:“小的也是被人骗了,有人让我找机会把酒送进监牢,毒死阮大人的,想来是阮大人当官多年,得罪了仇家!”

“胡说!”

赵贞吉怒斥道:“要不是处心积虑,你们如何能知道哪家酒楼给监狱做饭,又怎么保证酒菜会送到阮大人手里,还有,阮大人又为什么会自愿服毒?明明是环环相扣,一丝不差,你还敢抵赖,来人,给老夫动刑!”

古代衙门可没有什么人权可言,严刑逼供是家常便饭,打死打残也不在少数,有理由打,没理由创造理由也要打,实在不行,就说你不老实,先打一顿杀威棒,让你老实老实。

鸭蛋粗细的水火棍,一头方的,一头圆的,用不了三下,就皮开肉绽,血肉模糊,金玉珽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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