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首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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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首辅- 第1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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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怀义被衙役拖着,破口大骂,往外面走。

正在这时,突然有人伸手拦住了衙役,几个衙役抬头,见识唐毅,都愣了一下。

“唐公子,您怎么来了?”

“我是来做好事的。”唐毅信誓旦旦说道:“你就是王怀义?”

王怀义一回头,见一个翩翩公子站在身后,傻愣愣点头,问道:“你是?”

“先别管我,来看看这位,你认识不?”

顺着唐毅的手指看去,只见一个苍老的妇人站在那里,眼中闪动着泪花。王怀义瞳孔紧缩,跟着猛地放大,喉咙里发出怪异的音节,泪水也流了下来。

三步两步跑过去,再也不管什么,抱住了妇人的身体。

“翠儿,我不是做梦吧?”

王二婶擦着丈夫的眼角的泪,露出甜甜的笑容。

“大白天的做什么梦!七年多了,你一点没变,我都老成了这样!”

“不老,一点不老!”王怀义憨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轻轻展开,里面有几件镯子耳环玉簪一类的珠宝,都价值不菲。王二婶没有在意这些金玉之物,而是一把抓起一副针脚紧密的护膝,紧紧握在了手里,脸上激动得通红。

“哥,都七年了,你还留着?”说完,泪水朦胧了眼睛。

第228章文人无义

王怀义和妻子重逢,喜不自禁,两口子相对垂泪,万语千言堵在喉咙之中,说不出一个字,旁边人看到也陪着伤心流泪,默默叹息。

张守直不解其意,让人把唐毅叫过来。

“行之,还不给老夫说说清楚?”

唐毅苦笑道:“这是他们的家务事,我也弄不太清楚,不过我知道王道充王师兄似乎不那么光彩。”

唐毅说着,把目光落到了脸颊通红的王道充身上,见到了二婶,王道充许是因为愧疚,脸色不停变幻,尴尬羞惭中透着气急败坏。

又是唐毅,这个该死的家伙不但抢走了自己的案首,还把贱婢弄来,摆明了是和自己过不去!

王道充咬牙切齿,冲着唐毅怒道:“既然是我们的家事,唐师兄为什么要掺和?亏你海水士林中人,县试的案首,真是让人可发一笑。”

好家伙,直接开炮了,唐毅岂能退缩。

“王道充,本来我是不想说的,就是给你留一丝脸面,你难道还真想我把什么事情都说出来嘛?”

王道充身躯一震,强撑着说道:“我们家光明磊落,没有什么好怕的。”

“说得好,倒要请教,你二叔充军之后,几月之间,二婶流产,而后又把二婶逐出家门,流落街头,孤苦伶仃七年时间,这就是你的光明磊落吗?”

唐毅声音不大,可是在场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尤其是王怀义,他正沉浸在和妻子重逢的喜悦之中,骤然听到妻子怀孕,又流产的消息,只觉得眼前一黑,直挺挺倒下去。王二婶吓得忙去搀扶。

“哥,你没事吧?”

王怀义突然一跃而起,发了疯一般,扑向王道充。

“你混蛋,我,我要杀了你!”

王怀义真的怒了,几年边关血拼出来的杀气迸发,就好像负伤的野兽,嚎叫着冲上来,十几个衙役愣是拦不住他。

王道充吓得往张守直身后钻,张守直脸色铁青,连着猛拍惊堂木。

“肃静,肃静!”

好不容易把王怀义按下,他气喘如牛,破口大骂:“王道充,兔崽子,到底怎么回事,你二婶为什么会流产?我的孩子是怎么死的?”王怀义疯狂地质问,王道充小脸惨白,心虚地说道:“流产又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她不守妇道,被赶出家门,和我有什么关系?”

王怀义气得直翻白眼,挣扎着还要动手。

张守直沉着脸,盯着王怀义,问道:“王怀义,你把经过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唐毅也说道:“大人清正廉洁,明察秋毫,只管说出来,有太仓的父老乡亲作证,大家自有公断。”

王怀义长长吸了口气,痛苦地点了点头,尘封的记忆涌上心头……王家两个儿子,长子王怀恩自幼身体不好,娶了妻子之后,家里的大事小情都被妻子掌握,王怀义年轻的时候,游手好闲,喜欢舞刀弄枪,练了三脚猫的功夫,就是个富家少爷。

王怀恩的妻子,也就是王道充的母亲,是个厉害角色,为了扩张王家的产业,不择手段,做事狠辣。她看中一块桑田,田主是个六旬老汉,带着两个孙子过日子。本以为是好欺负的,可是老头非常倔强,一气之下,就雇佣打手去威胁老汉,没成想竟然把老头给打死了。

闹出了人命官司,大嫂也吓傻了,她思前想后,就找到了二弟,对王怀义说,大哥身体不好,老爷子也病重了,一家都撑在她的身上,要是她被问罪,王家就完了。

唯有王怀义顶了罪名,王家有钱,会帮他躲过死罪,至于弟妹她会当成亲妹妹照顾,要不了几年,风声过去,就想办法让他回来,一家人重新相聚。

王怀义左思右想,这也是最好的办法,总不能看着大哥和侄子没了依靠。果不其然,他顶罪之后,被判充军,辗转到了九边。王怀义有些功夫,脑子还算灵活,历经大战小战,逐渐被提拔为总旗,百总,深受上峰赏识。

年前的时候,苏州知府王崇古给兵部侍三边总督杨博写了一封信,请求他派遣几个夜不收精兵给他,用来训练侦查士兵。同为山西人,杨博哪能不答应,他特意挑选,王怀义是太仓人,就被杨博选中,派到了苏州。

当得知消息的几天里,王怀义高兴的一夜一夜睡不着觉,想想父母,想想哥哥嫂子,想想妻子,他的心就像是火炭一般,把这几年作战藏匿下来的金银首饰,挑选最好的装成一包,早早从九边赶回了家里。

哪知道一进家门,就听说父母的死讯,他跑到灵前好一顿痛苦,又问到妻子,嫂子和侄子都尴尬万分,在他再三追问下,才说妻子被赶出了王家。

这回可捅了马蜂窝,王怀义本来就不是好脾气,又在边关多年,更是霹雳火。我为了你们顶罪,跑到边关受苦受累,脑袋别在裤带上,你们不知道感恩戴德也就算了,竟然连妻子都不好好照顾,还有点人情味吗?

王怀义不光大骂,还动手打了起来,王道充还算机灵,他知道事情不好,偷偷叫来一些家丁,乱斗之下,把王怀义擒住。

大嫂本想直接处置了王怀义,可是王道充还算明白事,自己的二叔今非昔比,总算是小官一枚,必须经过官府才行。

他还算有些自信,毕竟官老爷都是文人,对武夫天然排斥,官司不难打。王道充想得不错,只是没有料到,他早就被唐毅给盯上了,这才撞上了枪口。

王怀义看到妻子衰老的容颜,再也按捺不住,把过往所有事情都抖了出来。张守直听完,气得胡须乱颤,嘴唇铁青:“周巡,去把恶妇给本官拿来!”

“遵命!”

周巡同样义愤填膺,没有多大功夫,就把王道充的母亲押上了大堂。唐毅暗中观察,妇人相貌不差,只是脑门窄,下巴尖,颧骨突出,透着奸诈刻薄,走起路来,一步三摇,卖弄风情,让人不喜。

“堂下之人,可是王田氏?”

“正是民妇。”妇人战战兢兢回答。

张守直问道:“你让二弟顶罪,又将弟妹逐出家门,可有此事?”

“冤枉啊!”妇人顿时痛哭流涕说道:“青天大老爷,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王怀义从小游手好闲,不干正事,人是他找来打手打死的,为了救下他的性命,民妇倾尽所有,才保住了他的狗命。至于他的妻子,更是偷偷摸摸,不守妇道,做尽了坏事。”

“你胡说!”

王守义怒吼道:“翠儿最老实不过,不许你血口喷人!”

田氏故作伤心,抽抽搭搭,说道:“老二,事到如今,我也不瞒着你了,她不光偷家里的财物,还偷人,怀的孩子根本不是你的,嫂子不能让你当剩王八,才把她赶出家门的。”

轰!

好像一道惊雷,把所有人都炸得头晕眼花,这事情未免也太劲爆了!不管堂上堂下,都吃惊地瞪大眼睛,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妇人还垂着泪继续说道:“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可是老二啊,这么多年,你也不知道长点心眼,嫂子是真着急啊!”

“不,不,不可能!”

王怀义疯狂地摇头,大骂道:“你血口喷人,你栽赃陷害!”

看着二叔几乎发狂,王道充心明眼亮,不由得给老娘竖起了大拇指,好几年前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不如就一口咬死了二叔一家,让他们翻身不得!

王道充说着站了出来,朗声说道:“启禀老父母,此事学生亲眼所见,当时我才十二岁,二叔刚被判充军的时候,路过二婶的房间,就看到了一个男子和她私会。学生情愿对天发誓,有一句假话,苍天厌之!”

“吸!”

张守直最厌恶的就是这种家庭纠纷,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团乱麻,解也解不开。不过出于文人的本能,他更愿意相信王道充不会说假话。

“王道充,你要是说了假话,别说县考名次没了,就连以后的科举之路也断了!可要想清楚!”

“学生知道,学生所言绝没有半个字假话!”

张守直微微颔首,果真如王道充所言,把二婶逐出家门,也未尝不可,他不由得看了看唐毅,问道:“行之,你怎么看?”

还好是行之,不是元芳!

唐毅同样笑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才七年的时间,人还没有死光,王家兄弟妯娌,谁是什么人,只要问问家人和邻居,便一清二楚。”

“嗯,也是个办法,来人,去把所有人家人宣上来,老夫要挨个过堂。”

正说着,突然从堂下传来一个颤巍巍的声音。

“大老爷,不必了,罪人愿意如实招供!”

人群分开,只见一个枯干如骨架的男子,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艰难地走上了大堂,跪在了地上。

“大哥!”王守义惊呼道。

王守恩不敢直视弟弟的目光,扑通拜倒地上,磕头作响。

“大老爷,罪民错了,罪民不该纵容妻儿,不该看着他们犯错!罪民对不起兄弟,也对不起弟妹,她的孩子是贱内下药弄掉的!”

什么?

王二婶刚刚被指责与外人私通,已经气晕过去,刚刚苏醒,一听这话,又痛叫一声,双目流血。

“我那可怜的孩儿啊!”声如啼血杜鹃,闻着无不伤心落泪。

第229章这就是府试

虽然不敢说人心都是肉长的,但是也不是每个人都黑成了炭。王守恩久病卧床,身体越发衰落,整宿整宿睡不着觉,偶尔睡着了,就看到老爹和老娘颤颤巍巍到了他的面前,哭丧着脸问道:“小二怎么样了?你二弟还活着吗?让他给我们送给信儿啊!”

每到这个时候,王守恩就从梦里惊醒,浑身冷汗湿透衣襟。反复的折磨,他已经神思耗尽,突然听到二弟回来,王守恩是极为高兴,因为弟妹的被逐的事情,王守恩大喜大悲,又昏了过去。

直到周巡去捉拿妻子,王守恩又醒了过来。不顾家人的反对,拖着病体,来到了大堂之上。他泪水长淌,抓着弟弟的手,“小义,哥哥不成了,我不能把话都带到棺材里,今天就在这大堂之上,我把事情都给你说清楚,我对不起你和弟妹啊!”

田氏吓得脸色铁青,频频给丈夫使眼色,王道充也是攥紧了拳头,恨不得捂住爹爹的嘴。王怀恩晃晃头,苦笑道:“这些年的冤孽都怪我,都怪我无能啊!”

王怀恩又喘了两口气,用尽力气说道:“青天大老爷在上,草民自幼体弱,娶了田氏之后,便常常担心有朝一日我若早丧,家产就会落到二弟手里,她弄出了人命官司,惊恐之下,就想到用二弟顶罪,草民一时不察,私心作祟,也就答应了她。谁知二弟走后,她非但不履行诺言,照顾弟妹,还,还和那个小畜生一起欺负他的婶娘。”

张守直听着王怀恩的叙述,眉头紧皱。

“王道充当年不过十二三岁,又怎么会如此丧心病狂?”

“大老爷容禀,逆子虽然年幼,可是他娘总是说什么家产之类的,他早就明白。二弟被充军,本来家产都会落到长房一脉,偏偏弟媳怀了身孕,倘若顺利降生,就算若干年后,二弟死在外面,二房也可以分走家产。小畜生竟然偷偷买来堕胎的药,给他婶娘用了,致使没出世的堂弟惨死,弟妹也险些丢了性命!”

轰!

在场所有人都傻了,亲爹总不至于诬陷自己的孩子吧!王道充这家伙看起来人模狗样,温文尔雅,十二三岁就如此残忍,对婶娘下毒手,简直是衣冠禽兽。

坐在中间的张守直老脸一阵红,一阵白,王道充可是他钦点的第二名,如果没有唐毅,他就是案首了。

一想到点如此丧心病狂之徒为案首,张守直浑身冰凉,气得山羊胡乱颤。

啪!

惊堂木猛响,张守直怒斥道:“王道充,你可知罪?”

王道充荼毒的双眼冒出愤怒的火焰,任何辩驳都显得苍白无力,他死死盯着王怀恩,突然疯狂大叫,“你怎么不早点死啊!”

凄厉的叫声如同夜枭,堂口的百姓听闻,一个个只觉得不寒而栗,这是什么孽种,竟然咆哮父亲。

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句:“不孝之人,死有余辜!”

“死有余辜,严惩不贷!”

“狠狠处罚,废掉县试名次!”

……

百姓们疯狂地喊叫,听在王道充的耳朵里,就好像一阵阵的魔音,他瞳孔灌血,突然向父亲扑过来,竟然要掐死王怀恩。

王怀义手疾眼快,抬脚踢在他的胸口,王道充摔出一丈多远,嘴角冒血,直接昏死过去。田氏不要命地扑过来,抱着儿子发出凄厉的吼叫。

“王怀义,你敢打我儿子?”

“我打他怎地?子骂父,该万剐凌迟!”

“呸,那个病秧子根本不是我儿的父亲!”田氏疯狂地叫嚣,讥笑道:“王怀恩早就是废人,他还能生出儿子?我嫁给你们家,不过是想霸占你们的家产,只是可惜啊,你们家衰败的真快,白白浪费了老娘二十年的青春!王怀恩,你真该感谢我,不然你哪来的儿子!”

哇!

王怀恩一口污血喷出,霎时间脸色如同金纸,他瞪大了无神的眼睛,简直不敢相信,和他耳鬓厮磨二十年的竟然是一只蛇蝎!

他为了包庇野种,竟然让王家真正骨肉流产,他对得起王家的先人吗?

“二弟啊,大哥错得太离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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