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的睫毛也很长,但是却和他的头发一样是浅色的,所以不像九蒙看起来这么浓密。
小猪伏在九蒙身上数他的睫毛,一边数一边絮絮叨叨,如果发现有特别长的,就动手揪。
“九蒙,我很无聊呐。”
“九蒙,你教我怎么让树枝长新叶子。”
“九蒙,敖光说等你醒了还让你领我上学。”
“九蒙,呼噜其实很厉害啦……”
吉祥自言自语的功夫很厉害,居然越说越兴高采烈。“九蒙,敖光让我不要乱跑,他说你可能遇到了什么东西……是什么东西?很厉害么?干嘛让你一直睡觉?”
九蒙的胸膛缓缓起伏,对吉祥的话没有一点反应。
好吧,自说自话其实也很无聊的——揪他睫毛也不会跳起来追打……吉祥在九蒙肚子上打滚:“九蒙,你什么时候醒来?”
吉祥踩九蒙肚子:“九蒙,再不起床要尿床了。”
……一片安静。
吉祥眨眨眼睛。
九蒙听不见他说的话,是不是……意味着现在干什么他都不会生气?
灵光一闪的吉祥捏捏九蒙的脸,想到了好主意。
吉祥爬下床,兴冲冲地跑出房间,不一会儿又举了一支笔回来。
“九蒙九蒙,我们来画小乌龟~”吉祥嘿嘿笑。
那其实是东海里的一种消遣,双方闭着眼睛在一群乌龟里各挑出两只来赛跑,谁输了就要被画上乌龟以示惩罚的小游戏。
什么都擅长的九蒙自然也很擅长蒙眼挑乌龟,每次看似随手摸到的乌龟都比吉祥的爬得快,就算吉祥给自己的乌龟取上再威猛的名字都没用。
吉祥是不服输的样子,经常因为九蒙总是赢得胜利跳脚,最惨的一次吉祥曾经输得惨不忍睹,胳膊脸上都没有地方下笔了,于是被扒得光溜溜地全身画上小乌龟,裸|奔回去找人给他洗澡的时候还被笑了半天——因为画在吉祥屁股上小乌龟九蒙特地挑了红颜色来。
这一次九蒙睡着了不会醒,吉祥觉得报仇的时候到了,刚才还特地也找到红色颜料。
“画在哪里呢~”吉祥爬上床。“给你画上个红鼻子?红眼皮?红嘴巴?啊~哈!在你的小鸡|鸡上画乌龟好不好?”
吉祥觉得自己太聪明了,九蒙画他屁股,他就画他鸡|鸡!
想到九蒙小鸡|鸡变成红色的样子,吉祥就乐不可支。
这个时候的九蒙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小鸡|鸡已经被惦记上了,依旧躺着一动不动。
“九蒙~来脱|裤子喔~”吉祥一手举着笔,一手去拉九蒙的外袍——还没摸到呢,整个人就被往后提了起来。
吉祥往后仰头,看到一张久违的精致脸庞。
哎呀。被抓到了。小猪心想。
……………………
“吉祥,你在干什么?”白泽笑容可掬地晃了晃手上的小猪。
和白泽一起进门来的敖光沉默不语——他刚刚稍微反思了一下,回忆自己对吉祥的教育什么缺失:小猪什么时候多了个喜欢扒人裤子的爱好?他不记得自己有对小猪灌输过类似的想法。
吉祥被抓了个现行,很是心虚地扭来扭去,不想让白泽提着。
于是白泽把肉虫子一般的小猪放到地上。
小猪发现白泽和敖光都盯着自己爪子里的笔看,连忙背过手去装傻。
要是被敖光知道自己趁九蒙不能动的时候打击报复的话,说不定要挨骂的。
“吉祥,你刚才想干什么?”敖光问。
吉祥向来是不说谎的,尤其是对敖光。哼唧了半天才蹦出几个含糊的词来,敖光只听清了“画乌龟”。
关于画乌龟,连龙王都印象深刻。
九蒙当时用的是一种海瓢虫研磨成的颜料,颜色鲜艳并且还特别持久,那时候全身被画得无比精彩的吉祥强行被摁着搓了很久才把屁股上的红乌龟洗掉。洗完以后效果并不大,因为屁股被搓掉了一层皮。看起来还是红通通的,这让小猪当时趴在床上嘤嘤嘤嘤了一整晚。
莫非小猪现在是在报复?敖光哭笑不得。
不得不说吉祥的报复心是很强的,画在屁股上好歹还能搓掉,要是吉祥真的把九蒙的鸡|鸡画成红色了,那种地方不能搓不能揉的,九蒙醒来发现不疯掉才怪。
白泽把吉祥挤开,一屁股坐到九蒙床边,细细端详。
“他这个样子多久了?”白泽问。
吉祥在他身边蹦蹦跳跳:“从我放学的时候到现在~”
白泽点头,撩开九蒙的头发观察。“是不是被伤到了哪里?”
“没有外伤。”敖光说。“已经检查了很多遍。”
“说不定检查得不够仔细呢。”白泽说。
“……”敖光安静了一会儿。“你要检查?”
白泽表情严肃地开始解九蒙的外袍。
吉祥扔开笔,也想凑上去看,却被敖光提出了房间。
“我要看九蒙!”吉祥抗议。“白泽是不是来给九蒙看病的?”
敖光曲起手指弹了一下吉祥的大脑门:“你要去睡觉,不然明天上课要犯困。”
“我还要去上课?”吉祥大惊失色。“九蒙病了呐,没有人送我去了。”
“会有人陪你去的。”龙王说。
“……可是我很不放心九蒙。”吉祥蹭蹭敖光。“等九蒙好了我再去么~”
小猪的心思哪里能够瞒得过敖光,不放心九蒙好像把人家的鸡|鸡涂红?吉祥分明就是不想上学。
敖光把吉祥交给早就在寝宫待命的宫婢,吩咐她们把吉祥抱去洗漱。“九蒙不会希望你因为他而不上学。”
吉祥哼了一声。
整个东海对于他去上学这件事热情异常高涨,尤其是九蒙,第一天把他送到招摇山去时就差没有放鞭炮了。
“敖光不睡觉么?”吉祥问。
敖光的脚步一顿。“我去……书房。”
眼下东海还很平静,除了九蒙无故昏迷,一切就和之前一样宁静。
但是敖光很清楚,越是平静的海面下,就越可能潜伏着巨大的风暴。
他是敖光,东海的王。
让胆敢觊觎他领地,挑衅他权威的宵小付出代价,是他的使命。
吉祥不高兴了:“我自己睡不着。”
“今天刚刚夸你长大了。”敖光说。
吉祥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
“不刷牙。”吉祥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讨价还价。
“不行。”织织干脆地驳回。
昨天敖光似乎一直没有回来睡觉,吉祥把被子蹬得到处都是,一张薄毯子在他身上绞成一团。
“昨天已经刷过了!”小猪翻了个身。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织织开始解他身上的毯子。“不许再闭眼睛……跟你说个好消息。”
“什么?”吉祥提起眼皮。
织织利落地帮他换衣服:“刷了牙再告诉你。”
“那我不听了。”吉祥又一头栽回床上。
自从上学以来,天天天天都要早起,每天这个时候都是吉祥最痛苦的时候。
织织吃力地把吉祥拉起来——吉祥吃得越来越重了,帮他换衣服。
“赶紧醒过来,不要让人等……”织织话说到一半停下了。
好在吉祥睡眼惺忪,根本没有注意到织织说了些什么。
小猪打着呵欠刷牙洗脸,半梦半醒地被织织拉着去吃早饭。
刚进门吉祥就清醒了。
因为他看见听灯坐在桌旁双手捧着一个硕大的碧色瓷碗,小口小口地喝粥。
“听灯!”吉祥很高兴。自从上了山以后,小猪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冷静的朋友了。
听灯慢慢把粥喝完,这才放下碗跟吉祥打招呼:“吉祥,粥有点咸。”
顿了一下,听灯若有所思。“不过我很喜欢。”
织织抿嘴笑:“粥里放了磨成粉的瑶柱,天上可没有这种吃法。”
听灯嗯了一声,顺手又拿起一个白胖的八宝包子。早就服侍在他身旁的婢女神色有点古怪。
听灯似乎喜欢海味,在吉祥还没有过来的时候,听灯就已经吃掉了三个大包子了——放在一起比他的脸还大。
更不用提这是第二碗粥,还有一张葱末油饼……
吉祥也爬上凳子,“听灯,你怎么来了?”
“这阵子我和你一起上学。”听灯说。“不过这样我就要早起。”
吉祥看着他。
“我觉得要是和你一起去南山的话,住在这里比较方便。”听灯打量了一下周围。“我没有在海里住过。”
“好呀好呀!我带你去捉小螃蟹!”吉祥高兴了。“东海有很多宝贝!”
“可是帝晔不让。”听灯把话说完。“所以我只能早起。”
说话间,听灯又把手上的包子吃掉了。
帝晔……有点失望的吉祥想了半天。“帝晔是谁?”
“帝晔和我住在一起。”听灯说。
“我能带这个走吗?”听灯问织织。
他面前摆着一个小小的百宝盘,里面放着一些渍梅子,糖心李子一类的开胃果子。
织织连忙点头:“厨房还有,如果不够的话——”其实她稍微有点被听灯的食量吓到了。
“那就谢谢了。”听灯很礼貌,“能用油纸包上么,早上露水重。”
还真的不够!织织左脚绊右脚地去给听灯打包。
“是敖光找你的么?”吉祥啃饼子啃得满嘴油,“他不许我自己上学去。”
听灯点点头。
“那你一定很厉害。”吉祥说。“我怎么在山上都没有看见过你?”
“我的师傅很懒。”听灯想了想。“他觉得徒弟是要给他干活服侍他的,我们没有时间出来找你们玩。”
“听起来很讨厌。”吉祥皱眉。
听灯点头。“又老又懒又小气,再也没有比这更讨厌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黄|暴的一章!
哦哈哈哈!九蒙被非礼了!
第五七章
第五七章
吉祥自从上学以来,几乎每一天回来的时候都撅着嘴巴,每一天要出发的时候都撒泼耍赖——这一度让敖光怀疑吉祥是不是在招摇山上天天被欺负。
虽然根据小猪的描述,青华是个温和的大美人;但是吉祥还是视上学为一大酷刑,总是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而从天而降的听灯很神奇地扭转了这个令人头疼的形势。
小猪对听灯有一种奇怪而盲目的喜爱和亲近感,听灯虽然不像吉祥这么聒噪,但是似乎也愿意让吉祥围着他打转。
吉祥对于上学的积极性,完全被这个清秀的小面瘫调动了起来,放学回来的时候终于不再无精打采了。听灯本来打算送吉祥回东海以后就回去的,但是在织织迎出来的时候,听灯闻到了织织身上若有似无的香味,站住了。
“饿死了饿死了!”吉祥大声说。
织织不理会吉祥,笑着对听灯说:“厨房早就准备好了,就等你们回来。”
听灯挣扎了一下。“帝晔让我早点回去……”
吉祥拉着听灯的手往里走:“哎呀,东海的东西你不是没有吃过么,尝尝看有什么关系——反正你总是吃不饱。”
根据听灯的说法,帝晔似乎觉得吃太多会对听灯的身体不好,所以从来没有让听灯敞开吃过。
吉祥觉得肚子饿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他深深认为听灯一定是被帝晔虐待了。
听灯想想也是。
早上的包子和粥都很好吃,使得他对东海的食物产生了兴趣。
至于帝晔么……
“偶尔在放学的路上玩一会儿也不要紧。”
听灯这么说。
……………………
鲜美的海虾剥壳,拍成了绵密的虾泥,在里面打上一个滑溜溜的鸡蛋,加上胡椒香油和盐,卷在碧绿的荷叶里,蒸出一条条香喷喷的荷香虾卷;褐色的香菇,金黄色的胡萝卜,粉色的肉糜,绿色的青菜梗包在半透明的面皮里,缤纷的胖饺子在雪白的瓷盘里围了一圈;姜切丝,蒜切粒,大火加老花雕爆炒西施舌,加上绿的葱花红的辣椒……摆上桌的,几乎都是为了逗吉祥多吃饭而做的花花绿绿的菜色。
吉祥筷子一直使得不利索,织织帮他把西施舌之类的菜舀到他碗里,又在他面前铺了一张雪白的棉帕子,省的小猪用手抓着虾条吃的时候掉得满身都是。
听灯含蓄地表达了他对这顿饭的满意——临时又安排了两个宫婢一左一右帮他布菜,这才勉强赶得及这个看起来个头只比吉祥大了一点的小孩儿吃饭的速度。
天庭里不动凡火,神仙大多对吃饭也没有很强烈的需求,所以听灯即使是平时吃饭,吃的也是鲜果琼浆之类的东西,偶尔有机会跑到人间去一趟吃个痛快,也只是更加反衬出天上的伙食多么清淡得让人暴躁而已。
而龙宫又是不同,四海的富庶自不用说,很大程度上还不用遵守天上那一堆莫名其妙的规矩,所以四方龙王即使低调如敖光,平日的生活用度也是奢华得很。对于美食带来的快乐,龙宫里即使是不需要进食的水族也是乐于享受的,更不用说刚刚来了一只一顿不吃就嗷嗷叫的小猪。
平时敖光只有在不忙的时候才会偶尔陪吉祥吃一点,大多数时候饭桌上除了吉祥以外就是织织九蒙,现在多了一个听灯,本来胃口就好的吉祥立刻被听灯神乎其技的吃饭方式激起了好斗之心(?)。于是吉祥开始把所有他能够得到的盘子都扒拉到了自己面前。
听灯的吃相很好,小口小口嚼,吃过的碗干干净净——如果不去计算那些堆叠起来的空碗数量的话。
“这个很好吃。”听灯说。“可惜没有了。”
他面前一大盘爆炒西施舌被吃得干干净净。
“还有还有。”织织连忙说,暗地里抹了把汗。
满满一桌菜,两个小不点……怎么看也不成比例啊!
桌面上那像蝗虫过境的景象是怎么回事!
吉祥很不甘心地蹬着自己面前的盘子半天,终于打了个饱嗝,把盘子推开了。
听灯还在吃。
织织忙不迭地指挥宫婢把空盘子收走,摆上新的菜。
“你真厉害。”小猪由衷赞赏。他觉得吃下的东西都已经堵到喉咙了,可是听灯还在吃。
多么令人佩服的食量!
此刻听灯又多了一项让吉祥佩服的技能。
织织瞟了一眼桌子。
之前听到听灯对吉祥说帝晔不让他吃饱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