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车,黎子悦征询后座上的吴庸意见:“你是现在就去找她还是先去酒店休整下?”
透过后视镜,可以看到男子平庸面上漾起浅浅的笑容,“先去酒店吧,吃完午饭再去找她。”
前晚上泡了一晚上的香熏浴也没等到黎子息人,昨天去公司找他他也不在,今天,第三天了,是邱晓琳能忍受的最后期限,早上去公司还是没找到他人,他家也不在,气乎乎地冲回来,她中午饭都没吃就一被子倒在床上,睡觉。
邱晓琳的特点之一:有气出不来就睡觉,睡一觉起来,精神就恢复,再继续战斗。
客厅的门铃响了好久都没人开门,但据保安一再的肯定,人确实在家,没出去。吴庸看似平常无害的一笑之下,黎子息迅速翻开手机。
睡的正飘飘乎乎香时,哪个要死的扰老娘清梦!邱晓琳的特点之二:睡觉时候被人打扰,那是万不可恕的罪行。
匆匆一眼瞟过,邱晓琳暴涨的火气就灭了大半,咳咳地清完嗓子,接通电话:“喂,子息啊,你在哪呢?”
“什么,就在我家门口?”邱晓琳窈窕的身子敏捷地跳下床,一边穿鞋往外走,一边问道:“哪个门口,小区门口还是楼门口还是屋门口?”
“屋门口?”一声惊呼,邱晓琳打开了大门,再一声惊呼,她又关上,不过没关住,一双厚实的大掌撑在了门上,而且把门推得越来越开。
黎子息跟着吴庸进来的时候没看到邱晓琳的人影。
“她跑哪去了,怎么闪的那么快?”刚才都只看见她衣衫不整地开门,头发有些蓬乱,都没看清脸,人就跑不见了。
“梳整去了,跟个疯子样的,怎么见客。”吴庸在一个单座沙发坐下,顺手拿起小几上的相框打量。
确实刚才的邱晓琳有些失礼,但她的这样子黎子息早见过多少次,也没见她有一点羞涩紧张啊,今天怎么就注意了?转过头来,黎子息打量起在看照片的吴庸——黑密的头发被发胶固定得一丝不乱,两颊及下巴上也是干干净净,一点青茬都没有,脸上的笑容不深不浅,刚刚好,裁剪合体的西装即便是坐着也被他穿得笔挺,一丝不平没有,大清早就从另一个城市赶来,一路风尘,皮鞋却是锃亮,此时他的座姿更是端端正正,无一点不正经。
大概过了十分钟的时间,在吴庸的笑容快要消失的时候,邱晓琳出来了——美女蛇般风情的长发整齐地盘在脑后,脸上第一次干净得只唇部涂了淡色唇彩,高领长袖的上衣,长过膝盖的一字裙,全身上下,无一件首饰,哦不,左手无名指带了个闪死人眼睛的戒指,除此之外,她整个人是非常的端庄娴静。
要不是说话声音没法改,黎子息真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另一个人,这是那个成天打扮得妖娆好婀娜,裙子从来只能包住屁股,从耳朵到脚踝各处能带东西就带东西,厚颜无耻,没皮没脸的邱晓琳吗?
“嗯,这样才对。”吴庸满意地对邱晓琳点了点头,邱晓琳紧绷的脸才有了些缓和,可心里依旧紧张得不行。
“我也接受你的请求放了你几个月大假没管你,现在该玩的该疯的你也过足瘾,该准备回去了。”
“我,我不是……?”邱晓琳嘴唇嗫来嚅去,也不敢当着吴庸的面说她已经提出离婚了,想当初那离婚协议书都是她溜走后,用快递寄给他的,她连亲自递给他的勇气都没有。
吴庸依旧端坐在沙发上,扶在把手上的食指习惯性的开始敲打布面,“是什么?我给你时间机会,你说清楚。”
邱晓琳瑟瑟地低下头,轻声说:“没什么。”
“嗯,声音太小我听不见。”
“我说有家饭店的菜你一定喜欢,想带你去尝尝。”
手指一收,吴庸停止了那个小动作,满意地点点头,“嗯,好,今晚就去吃吧,正好把黎先生黎太太一起叫上。”
“好的。”
此时的邱晓琳温婉得比穿着和服的日本女人还要更甚,坐在另一张沙发上,一言未发,兴趣盎然观戏的黎子息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他再一次仔细地上下左右地打量邱晓琳——这是那个让自己老鼠见了猫一样,没皮没脸,无所不敢,嚣张跋扈的邱晓琳吗?这根本就变成跟自己一样见了猫的老鼠,不,是见了老虎的羊一样的不认识的女人。
“黎先生,咱们现在是不是该去请黎太太呢?”低沉的声音响起,吴庸淡淡一眼扫过黎子息,就立刻让黎子息接受到其中的意思——别再盯着我老婆看了,不然……。
黎子息这才想起自己是要干嘛的,“哦,对,我们去找嘉嘉,她今天下午没课,应该都在办公室。”
到了林嘉嘉学校,黎子息并没直接冲上去找人,而是先打电话向刘璃探询了下林嘉嘉现在的精神状况、心情是否良好,才让刘璃骗她下楼。
听到楼下有人找自己,林嘉嘉出来办公室下楼,走到对面的林荫树下才看找自己的人,先是吴庸,再是邱晓琳,在吴庸介绍完自己与邱晓琳的身份及来意后,黎子息才从另一处出现。
当着外人的面,林嘉嘉再不想理黎子息也不能失了礼节,所以她接受了吴庸夫妇的要请。
下午没有课,林嘉嘉回办公室收拾了下就跟刘璃打了个招呼,先行走人。这种翘班的事,原来林嘉嘉是绝对不会干的,不过现在,从结婚以后,她越来越被那些已婚的同事们同化。这种同化在某种角度来说是好的,因为它拉近了林嘉嘉与其他人之间的关系,那些羡慕嫉妒恨的人啊话啊也就越来越少,她的心情自然也就好了起来。
还以为邱晓琳是信口胡编的理由骗吴庸的,没想到这家菜馆的菜还真很合吴庸口味,一顿饭,从4点钟直吃到了6点才结束。
在听完吴庸的介绍,知道了他跟邱晓琳是家族联姻,结婚已经两年多以后,林嘉嘉对邱晓琳的最后一丝紧张也放了下来,“真没想到吴先生年纪轻轻就这么厉害,居然一个人掌管了两家上市公司的业务,真是不得了。”
吴庸很谦虚地推辞:“哪里,都是两个家族的产业,我只是承了前人的荫才担上这份荣幸而已。”
邱晓琳看吴庸在外人面前又是那副云淡风清就为他不平,“那也得有足够的能力才能担得这份荫,你兄弟姐妹那么多,怎么就独挑了你,当然是你很厉害才行咯。”
“咳咳!”吴庸轻轻地咳嗽两声,随意地睥了还想吹耀他的邱晓琳一眼,就成功止住了她的将要滔滔不绝。
黎子悦心里偷笑邱晓琳的怂样,嘴上却是应和着她的话奉承道:“当然得很厉害咯,就我们家那个将将上市的公司都把我整得晕头转向,更别说你们这种业务遍及几大洲的大财团,吴先生你就别谦虚了,过分的谦虚就是娇傲了。”
“好吧,我就不多谦虚了。”吴庸淡淡一笑,话语就转到另一处:“今天请黎先生黎太太吃饭,除了我们明天就走,时间匆忙外,还有另一个原因。”
“我妻子这段时间对您二位的叨扰,造成你们的夫妻不和,闹到那么严重的地步,做为他的先生,现在才来收拾,是我没尽好看管的责任,所以这顿饭也是算做向你们的道歉,希望你们能原谅吾妻的任性妄为,早点解除误会,合家团圆。”
邱晓琳近一年的死缠烂打,胡搅蛮缠行为就这样被她老公吴庸三言两语一顿饭抚平了,走人,留下被挖了坑还没有填平的一对小夫妻彼此相对。
“嘉嘉,你看邱晓琳的老公都出来替我辩白了,你还要跟我离婚就真没天理了。”黎子息一边开着车一边透过后视镜观察后座上林嘉嘉的表情。
后座上的林嘉嘉嘴角咧了两下,即没有说话也没笑,又恢复成平淡。
“黎林都快会说话了,你还不带她回来,以后她都不会叫爸爸了。”
后座上的人还是没有反应,黎子息一急,憋不住气地又说了句狠话:“难道你就真的非跟我离婚不可,还是你对你的初恋旧情难忘,故意找的借口!”
这句狠话一出,林嘉嘉果然就有了反应,淡定的表情变成了愤怒,脸上隐隐泛起红色,可是这嘴唇抿了又张,张了又抿,却是一言不发。
再狠的话黎子息也说不出,又看着林嘉嘉脸色不对,他也后悔刚才说的那话,想说些软的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间,两人都无语,车厢里寂静得只能听到彼此急促的呼吸。
林嘉嘉从始至终也没应过黎子息一句话,到了家,下车,她就理也不理地疾步上了楼,一进屋就锁上了门,任谁敲也不开。
黎子息匆匆锁好车门上来,再怎么敲怎么求林嘉嘉的屋里也没一丝反应,颓废得他一头扎进来正在逗宝宝的林鑫鑫夫妻房间。
听完黎子息的唠骚,林鑫鑫洋洋得意地晃着脑袋,“我猜林嘉嘉大概是因为那件事还耽耽于怀。”
“什么事,你快说!”
感情自己不在时,中间又插出来这么一段!哪段?假李鬼上门闹李逵。
怎么就那么巧,消失快一年了,都要被自己忘记的那茬人,怎么就在这个时候闹上门?黎子息不以为这是偶然,这是一定跟孙兆男那龟孙子有关,所以,解铃还需系铃人,要把假李鬼彻底消灭,还得孙兆男这个始作俑者出马。
、欢喜冤家齐团圆
事实证明黎子息的判断很正确,这事就是孙兆男干的;因为在黎子息空降到他面前时;他的毫不惊讶不说,他居然还主动打招呼:“我猜这两天你差不到就要来找我。”
如此赤|裸裸的暗示;不是他捣的鬼是谁;黎子息憋着一肚子的火,等孙兆男这句话说完;拳头就送了上去,不过很可惜;被他闪过了。
从后退的转椅上起来;孙兆男很迅速地退到办公室离黎子息最远的地方;警剔地盯着黎子息的举动;嘴里冷静地劝说道:“你这么冲动还想指望我帮你解决问题?”
“你不帮我解决那个仿冒品;我就把我姐藏得你永远都不找到!”
孙兆男莞尔一笑,“你以为我真不知道你姐在哪吗,以我的能力,她有什么能瞒得过我。”
“怎么瞒不过,你看你不就被瞒得毫无防备地滚下马了吗?”
“哼!”孙兆男不屑地轻哼,“那是我故意的,我故意什么也不防备的让她成功的。”
“别自己给自己找脸了,你什么都知道当初怎么会被我姐逼着被迫结婚。”黎子息眼珠在在孙兆男面上一扫,突然明白了什么,“哦,原来你根本就想跟我姐结婚,还故意装做不甘不愿的,好故意折磨她!”
“那件事我确实是不知情的,绝没有装,我指的是结婚以后,她的一切我都了如指掌,包括这次的夺权,要不是我真心想跟你姐过,我何至于沦落至此,再不济我也可以离开自己单干,凭我的能力跟我如今的人脉,在哪不会有一番作为。我干嘛要任命地来到这鸟不生蛋的三线城市,还不是因为你姐。”要不是因为失去以后才知道她的珍贵,他何至于此,何苦于此。
松开拳头,收了去势,黎子息在待客的软皮沙发坐下,“那你把我骗来有什么打算,还是你全都想好了?”
看到黎子息不再冲动,而坐下,孙兆男也回到了他的老板椅上,“当然是想好了,找你来配合,只要听我的话,你的老婆回来不说,我跟子悦的婚姻危机也能解除。”
黎子息二郎腿一架,身子往后一仰,扬扬下巴:“说来听听,我看可不可行。”
林嘉嘉正搂着自己的小宝贝呼呼地睡得香,讨厌的敲门声雷点般的响起,在听到的第一时间,林嘉嘉毫不犹豫地从床上窜下来,鞋子都来不及穿地跳到门口,打开门,张大的嘴才发了个含糊不请的骂音就被来人的样子止住。
“妈,什么事这大半夜的敲这么响,宝宝都差点被吵醒了。”又是跳着脚,林嘉嘉转回去找拖鞋穿。
林妈妈把穿好鞋子的林嘉嘉拉出卧室,带好门,才把自己大半夜敲门的原因告诉林嘉嘉:“子息出事啦,刚才打你电话没打通,他的秘书打到我这里来了。”
“他出事怎么来找我,我又不是他爸妈,没钱又没权的,找我有什么用。”林嘉嘉心里倒是紧张黎子息的,但她以为黎子息出的事又是像原来一样,打架了。
“打架啦。”林妈妈伸手狠掐了女儿胳膊一下,“还不是因为你,他跑去C市找那个叫孙兆男的算帐去了,刚才那小秘书就是要告诉你,他们俩现在打到了办公楼的天台上,拉拉扯扯的谁也不肯放手,在那耗上了。”
心倏地就提了起来,林嘉嘉一把抓住自己老妈的手,紧的力道比她妈掐她还重,“多少层的办公楼?”
林妈妈一边拽开女儿的手一边皱着眉想:“好像20几层吧,我没太记清,但绝对20层以上。”
手机!在哪?林嘉嘉踉跄地爬回床,从枕头低下摸索了一会,找出手机,长按下电源键,焦急地等待屏幕亮,出信号,翻找号码,打过去,响了。
“嘟……嘟……嘟……!”电话的嘟声最后变成了女音提示:您拔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在拔……
扔下电话,林嘉嘉又冲出来找林妈妈,“妈,你的电话呢,拿来给我!”
“电话电话!刚才你不是很悠哉的吗,这会知道急了,还嚷着要离婚,我看今晚你要是电话打不通,怕就直接要冲到C市去!”林妈妈一边嘟囔着一边回屋里拿手机。
紧跟着林妈妈进房的林嘉嘉听也没听见林妈妈的嘟囔,一把抢过才到林妈妈手里的手机,翻查通话记录,找到最近那个号码就接了过去。电话响了很久,但总算接通了,林嘉嘉嘘了口气,“喂,是小王吗?”
“你是,黎太太?”小王的声音有些僵硬,拘谨。
得到身份确认后,林嘉嘉就开始连炮地发问:“我是,子息他现在在哪,他怎么样了,有没受伤?”
“他跟孙总还在那僵持着,谁也不肯先走,本来这没什么,可是他们站的位置是在天台边上,这又是大半的,就算不打架,一阵强风吹过来,打个冷战或是盹什么的,一闪神的功夫那就……”
电话那头的林嘉嘉被小王一停一顿地描述急得都吼了起来:“你劝不动就赶紧报紧啊,喊警察来!”
“他们不让,说……我要敢报警就把我炒了。”
“猪!”林嘉嘉第一次爆粗口居然是对着从未见过面的小王,“你们谁有个闪失你都别想保住工作,赶快报警!”
急忙忙挂下电话,林嘉嘉在客厅里没头苍蝇似的转了三圈才想到自己要干什么:打电话,找黎子悦。
黎子悦初接电话时声音还有些慵懒,等林嘉嘉颠颠倒倒地把事情讲完,她已经全完清醒。跟林嘉嘉一样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