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上海晨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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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上海晨曦-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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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晨曦说:“离我医寓不远就有一家米行。夏天的时候,米行老板在我这里看过病。之后他或他家人有什么不舒服,也都是来我这儿。他为人不错,我同他还比较熟。如果需要用到他的米行,我可以与他商量。”
  
  “其实米行不是很乐意做平价米的生意。你觉得那个米行老板信得过吗?”柳彦杰问。
  
  “他是个不错的人。应该没问题。我可以问问他。”
  
  “那正好。我看那家米行就由柳大少爷代为联系好了,”白三爷对柳晨曦说,继而又转向柳彦杰,“你觉得如何?”
  
  “我没什么意见。只要大哥愿意帮忙。”柳彦杰说完,又递给柳晨曦一个芦柑。
  
  柳晨曦想,他们都是吃准了自己会帮忙的。他会心一笑,说到:“那医寓旁的这家米行就由我来联系了。”
  
  三人又谈了些关于大米输送与配给的事。说话间,柳彦杰召来刘福耳语了几句。过了不多会儿,厨房送来了几道点心。外面北风瑟瑟,白雪飘飘,屋里壁炉升火,暖意融融,再配上浓香味美的点心,倒真是让人舒坦得仿如脱离了上海的纷乱。柳晨曦吃着水果点心的心情颇为复杂,想到傻根这般人的贫苦,又想到那些一贯富裕享乐的豪商政客们,再想到这些商政中开始有了能为贫民着想的人物。他觉得上海的将来并非没有希望。
  
  窗台上已经盖了一层白雪,寒风带动枝条狠狠地拍打着底楼的窗玻璃,却是被雪吃了声音,只有极轻的响动。
  
  柳晨曦又听他们聊了一会儿周景的事。“过了年,周景就要和他表妹结婚。他昨天把喜帖给我了。”柳彦杰说。
  
  “过几天,我会把我买的那些东西都搬出去,”白三爷坐在背对壁炉的沙发上,脸始终笼在阴影里,“往后,他那里是去一次少一次了。”
  
  白三爷要走时,刘福取来的他的披风与礼帽。柳彦杰朝门帘后叫了声:“陈琦。”陈琦从里面走出来,恭敬地随两位少爷一起送白三爷出门。柳晨曦看到白家的司机与保镖不知何时已经坐在雪佛兰上,王贵也已经打开了柳家的大铁门。
  
  送走白三爷,柳晨曦与柳彦杰回到大厅。见美娟在整理餐盘与报纸,柳晨曦突然想起什么,说:“前几日我又看过《乱世佳人》了。”
  
  “夏初放映的。现在还有哪个电影院放这部片子?”
  
  柳晨曦说:“我看的是书。之前都只有英文、日本的,最近刚有中文,是傅东华先生译的,取了新名字叫《飘》。”
  
  “这名字取得很好。”柳彦杰说。
  
  “我也这样觉得,好像看一本新书一样,”柳晨曦站在祖母绿的挂灯下,温和的光落在他脸上,有种温柔,“我很喜欢那个投机商,我想现在我第一喜欢的就是他。”
  
  “那么,你过去最爱的那位有着绿宝石一般眼睛的美女呢?”柳彦杰走进他,搭上他的肩问。
  
  柳彦杰用力扣住了他的肩头,手劲有些大,这种强占的动作让柳晨曦察觉出他的欣喜与不安。柳晨曦直直盯着他,故意挑衅地微笑说:“她,我也忘不了。”
  
  “我不信,”柳彦杰傲慢地抬起头,“我没能在你眼睛里找到她。”
  
  “她在这儿。”柳晨曦指指自己心口。
  
  收拾东西的美娟侧过脸,悄悄地望了柳晨曦一眼,又垂下头继续擦桌子。
  
  “我先去看看研熙。”没等柳彦杰板起脸,柳晨曦先一步走进电梯,趁门尚未合拢,他又说,“你来不来?”
  
  “我回来看过他,你去吧。”柳彦杰挥挥手。
  
  柳晨曦到三楼看小人。在床边坐了没多久,小人就醒了。研熙晚上也会要吃东西。柳晨曦又把他抱下楼,向厨房要了奶糊。大厅里已经没有柳彦杰的身影。柳晨曦一手抱着小人,一手端着奶糊回到自己房间。
  
  他把小人放在床上,听到楼梯上有脚步声,又听到脚步停在柳彦杰房门前。屋外传来柳彦杰的声音:“大少爷今天去哪儿了?”
  
  罗烈一定是在向他报告今天的事,他的声音很轻,柳晨曦听不见他回答了什么。柳彦杰又说:“下去吧。以后让他早点回家。”一阵皮鞋与木质地板相撞的“嗒嗒”声,柳晨曦估计罗烈之后就下楼去了。
  
  房门被柳彦杰推开。他反手将门锁上,坐到床上。见到柳晨曦床上的小人,柳彦杰忍不住问:“怎么把研熙抱下来了?”
  
  “他醒了,我替他弄点东西吃,”柳晨曦舀起一勺奶糊送到他嘴边,“尝尝?”
  
  柳彦杰将他推开,笑着说:“把它拿走。我看到这个头晕。”
  
  柳晨曦没有为难他,笑笑后把那勺奶糊送进自己嘴里。他舔舔嘴唇,说:“不烫。有些甜,味道还不错。”
  
  “那我也 
 27、第十七章全 。。。 
 
 
  尝尝。”
  
  柳彦杰吻上他的唇,带着探求与迷恋。柳晨曦感到他在自己的唇舌间辗转吮吸。柳彦杰灵活的舌绕着自己的唇齿,不时留恋地舔舐。柳晨曦难以抑制体内涌起的炽热,他本能地回应着。柳彦杰已经撩起他衬衣的衣摆,火热的身体在接触到冰冷的空气时,柳晨曦不由一颤。“小人在看。”柳晨曦含糊地说。
  
  “让他看。”柳彦杰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他将柳晨曦的上衣撩到胸口上,垂下脸用嘴唇抿住胸前的红点。柳晨曦敏感地挺直了身体。
  
  他呼吸急促,柳晨曦兴奋于柳彦杰带来的狂热,但又顾虑着研熙。他急急道:“快放手,奶糊要翻了。”
  
  “真麻烦。”柳彦杰伸出手接过小碗,放在床边的柜子上。他将柳晨曦压制在床上,绕着圈地亲吻他的肚脐。柳晨曦将手插入他的发间,他感到裤子已经被解开,不自觉配合地抬起臀,长裤被轻而易举地退下。
  
  这夜,天很冷,外面始终在下雪。柳晨曦却觉得浑身都在燃烧,甚至血液在血管内奔腾的热烈都听得见。
  
  




28

28、第十八章全 。。。 
 
 
  第十八章
  
  柳彦杰喂了小人奶糊,把他送到美娟手里后,又回到柳晨曦身边。柳晨曦洗了澡,穿着睡衣坐在床上看信。柳彦杰发现,他在家中时不是写信就是看信。
  
  “谁来的信?”柳彦杰问。
  
  “爸从香港寄来的。”柳晨曦把信递给他。
  
  柳桥涵与朱丽去香港已有2个多月,柳晨曦经常与他们书信联系。柳彦杰很少写信,他只会打电话。打电话比写信方便的多。柳彦杰仔细看了信。香港要比上海暖和,柳桥涵与朱丽住得还算习惯。下人们都比较勤快,有朱丽在,他们不敢偷懒。那边也会有示威、罢工的活动。柳桥涵大多时候不出门。朱丽最近养了一只小狗,非常喜爱,也不太出去走动了。
  
  “爸希望我们到香港去过年。”柳晨曦说。
  
  “今年去香港,怕是来不及。”柳彦杰思索了片刻说。
  
  “我也这样想。明天我写信,向爸解释一下,希望他能谅解。”柳晨曦从柳彦杰手上拿回信,仔细地折好塞进信封。
  
  “去年过年很热闹,今年虽然只有我们两人留在上海,也别弄得太冷清,”柳彦杰说,“明天让刘福去买六盘爆竹,初一、初五、十五都放放,门前要做的喜庆点。过年的菜也叫刘福张罗,鱼肉是不能少。爱吃什么,都写下来,把单子给他,先让他准备起来。”
  
  “爸不在家,就烧些上海菜。其实我比较喜欢浓油赤酱的味道,”柳晨曦又说,“影楼的人就不用叫了,今年拍不了全家福。” 
  
  “要叫。就拍我们俩。”柳彦杰觉得书桌上照片又可以换了,他和柳晨曦就穿洋服照,“我结婚时那件黑西装不错。你穿白西服也一定好看。”
  
  “做得太明显不好。”柳晨曦忍不住说。
  
  “他们不敢乱想。”柳彦杰并不在意。
  
  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倒花形的西洋台灯,镶着金边的象牙灯罩上印了两只花斑纹的蝴蝶。柳彦杰看着它,想到少年时家里请过的一个宜兴娘姨。她男人死得早,年纪轻轻就守寡。宜兴娘姨喜欢讲梁祝化蝶的故事。她说,有的夫妻做人的时候不能守在一起,死了能才双宿双飞。柳彦杰不认同,要守,就要活着守。
  
  “今天报纸上说,工部局逮捕了拉莱。”柳晨曦忽然说。
  
  柳彦杰没想到柳晨曦开始关心这种消息了。他知道柳晨曦在想什么。“拉莱是美国人,在美国因为抢劫罪服刑,后来逃狱到了上海,靠着吃角子老虎机发迹。公共租界这些日子查禁赌博,拉莱的赌场最近做得太大,工部局警务处找上了美国领事馆。美国领事认为他违反了在华美侨的哥伦比亚地区法规中的反赌博法,把他逮捕了。(上海歹土)”
  
  “开赌场不是好事。”柳晨曦道。
  
  “那是在租界。沪西和租界不一样。”说完,柳彦杰睡到床上,“赌场对汪的政权而言是个好事。”柳彦杰继续说:“那是他们的收入来源。”
  
  “陈市长说过要取缔沪西的非法经营。”
  
  “他是向民众承诺过。但承诺归承诺,做不做得到是另一回事。赌场,他取缔不了。汪的政权是‘蒙特卡洛政权’,”见柳晨曦依旧皱着眉,柳彦杰替他盖上被子,说,“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沪西有许多赌场在扩大场面,还有人准备开新的赌场。警察不会盯上我。”
  
  “你一定要小心。”柳晨曦叹气道。
  
  “我知道。”
  
  柳彦杰明白他的意思。柳晨曦没有像刚回上海时那么排斥他做的事,倒不是说他被上海的风气扭转地妥协,而是因为关心自己,心不甘情不愿地变得可以商量了。他们的思想始终不能一致,却也没有决裂。这让柳彦杰感到欣慰。无论左倾还是右倾,思想上的不同,容易造成矛盾。他们之间不容于世的关系本就是浮萍,是经不起风浪的。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柳晨曦向锦绛堂打来电话,说医寓旁那家米行他已经联系好。柳晨曦在助人上一直很勤快,柳彦杰料到他一定做得好。
  
  又联系了几位愿意提供大米的朋友,柳彦杰将送米的事协商妥当,才带着陈琦驱车赶往沪西的赌场。
  
  数天前一接到拉莱被逮捕的消息,柳彦杰就让在赌场看台的阿冠撤下所有的吃角子老虎机。其实他并不舍得换下它。这东西方便,只要把角币放进去,铁杆一摇,钱就进去出来,老头老太都会玩。柳彦杰调了1赔0。05赔率,把一排老虎机摆在门边。那些口袋里没什么钱、又喜欢占小便宜的人,经常到老虎机前撞运气。
  
  今年到了腊月还没看出过年的气氛,只有一家南货店门前孤零零挂着两盏写有春字的红灯笼。柳彦杰看到三个讨债的在砸烟纸店的门。烟纸店的老头和小姑娘一个礼拜前已经躲到乡下去了。逢到年关,欠了的债要还,实在还不出的怎么熬也得熬过除夕。
  
  柳彦杰到赌场时已接近五点,路上因为盖着白雪的关系,反而要比天上亮。两个衣着亮红锦缎旗袍身披烟灰兔毛披肩的漂亮女迎宾,站在赌场大门两侧,只要有人进出大门,她们就露出迷人的微笑。她们的笑容很短暂,只能维持一道门的距离。哪怕那么短,柳彦杰毫不怀疑,有不少赌客是为这道笑容来的。
  
  “要过年了,明天就把灯笼挂起来,”柳彦杰对阿冠说,“再买八盘爆竹,新年里早点放,一定要放在别家的前头。”
  
  “是的,柳老板。”阿冠恭敬地回答。
  
  少了二十台吃角子老虎机,门堂处空落不少。柳彦杰叫了男招待,搬来十个榆木花几。银岭的男招待都穿整齐的黑西装、白衬衫,打着黑领结,如此正式的衣服令他们搬花几的动作显得有些滑稽。陈琦机灵地唤了女招待,每个花几上摆上一盆青瓷盆托着的吊兰。
  
  阿冠是个很会动脑筋的人,他把脑筋动在女招待身上。赌场里的女招待一般都兴剪短发、烫飞机头,穿西服短裙,露出白花花的大腿。银岭的女招待穿金色旗袍,开高叉,走动时才最有风韵。
  
  已经有人站在大堂里那张轮盘赌桌前。赌桌旁几把大红缎面木质包边的西洋椅似乎就是摆设,所有人都围堵在赌桌前不甘人后。柳彦杰朝轮盘望去,不由想,站着坐着都一样,运气不会因为哪个踮起脚就落到哪个头上。当官的可能运气会好些,运气不好也当不了官。那些一辈子口袋里没几个子的,最容易把钱输光。这种人没有运气,生下来就是带着霉运的,不然也不会是穷人。
  
  柳彦杰相信,人在娘胎里的时候,命就已经定好了。
  
  骰宝台也是容易集聚赌客的地方。绿面椭圆大桌,桌面印有一十六格,用来押注。摇骰在先,押注在后,以点数论输赢。在柳彦杰看来,骰宝台押大小也是个平易近人的赌博游戏。老虎机撤下后,来骰宝台的赌客会越来越多。
  
  “买大买小,买定离手。”柳彦杰听到骰宝台前穿黑西装的庄家在吆喝,接着是一连串注码落下的声音。
  
  过去,柳彦杰最喜欢听到这种银元大洋发出的叮当声。如今,他却觉得在家里听听柳晨曦说话,看看花园里种的花,拿饲料喂喂池塘里的金鱼,捏捏小人的胖脸更惬意。
  
  柳彦杰带着阿冠在赌场里走了一圈,准备没什么事就早点回家。
  
  陈琦急匆匆向他走来,凑近说道:“白三爷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日本军阀。说是要个包间。”
  
  对白三爷的来访,柳彦杰颇感意外。柳彦杰认识白三爷七八年,知道他素来不喜欢赌钱,跟日本人也没什么来往。今天他和日本军阀跑来赌场,绝对令人意想不到。他吩咐阿冠:“带他们到南面第二间雅室。”随后又不放心地说:“多关照一下白三爷。”阿冠跟着陈琦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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