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吧。”他含糊其辞。
珊嘉欲言又止,最终没有继续这个问题。“才刚回来,多休息几天再出门吧,”她柔声说,“反正再过几天就是仲冬节了,过了节再去桑比亚吧。”
“那当然,我还要给姐姐的期末考试加油助威呢。”
“才不要你去呢,”珊嘉说,“会很丢脸的。”
“为什么丢脸啊。”
“别的女孩子都是有男友去加油,我却只有个弟弟,岂不是显得我很差劲的样子。”
“那你可以说我是你男友啊。”
“不行,要是被人认出来怎么办。”
“你的同学里,应该没有谁认识我吧。”
“万一呢?”珊嘉不放心。
“万一真被认出来,那也没什么啊,”琼恩丝毫不以为意,“你就介绍说:这是我弟弟,也是我男友——有什么问题?”
“问题就是我会羞死的,”珊嘉瞪了他一眼,“你姐姐可没你那么脸皮厚。”
“我脸皮不厚,姐姐,我只是比较勇敢而已。”
“是吗,我怎么没发现,”珊嘉笑意盈盈,“说说看,你都有过什么英勇事迹呢。”
“这个么,”琼恩故意装作思考了一会,“我觉得我最最英勇的事迹,就是把自己的姐姐弄上床……”
珊嘉又羞又急,伸手去捂他的嘴,却已经晚了一步。琼恩笑着躲开,从身后将少女抱住,“吹笛子给我听好不好,姐姐,”他要求,“这几天都没听过了呢。”
“想听哪首?”
“来首以前姐姐从没吹过的吧,”琼恩要求,“生活要有不断的新鲜感。”
“是啊,生活需要新鲜感,所以你要不断地去寻找新的漂亮女孩子,对吧。”
“……姐姐,不要上纲上线……”
“这不是上纲上线,”珊嘉笑得很妩媚,“只是借题发挥——好啦,帮我把长笛拿过来,姐姐吹一首刚学会的曲子给你听。”
“哦。”
琼恩从床边梳妆台上取过自己买的那支夜风之笛,递给姐姐。珊嘉接过长笛,握在手中静静定了会神,仿佛是在感受它的冰凉,过了片刻方才将长笛慢慢凑到唇边,开始吹奏起来。
她吹奏的是《天穹》,阴魂城内家喻户晓的名曲,是耐瑟时代大奥术师欧贝伦的作品。欧贝伦是耐瑟“发现年代”的开创者,因为精研各种空间魔法,被尊为“旅者”,与伊奥勒姆、卡尔萨斯等人齐名并称。值得一提的是,欧贝伦不仅是著名的大奥术师,而且也是一位优秀的音乐家,创办了人类历史上第一座专门的音乐学院,一生谱写的曲子超过八十首,其中三十余首流传至今。这首《天穹》是他中期的作品,据传是为庆祝女儿十岁生日所作,风格活泼,节奏明快,透着满满溢出的自信激情和对未来的向往憧憬,最适合用金属材质的长笛吹奏——金属材质的长笛音色清澈华丽,明亮宽广,木质长笛则就比较温暖圆润,悠扬低沉。不知欧贝伦是否有意炫耀,曲子的最后一部分花腔极多,精巧繁复,吹奏难度非常大,动辄就会错调,别说业余初学者,就是职业乐师也大多不敢尝试,视为畏途。珊嘉却果然是天赋极高,所有难关轻轻巧巧地便越了过去,整首曲子一气呵成,全无半点滞碍。
“如何?”珊嘉有些期待地看着琼恩,等着弟弟的夸奖。
琼恩用力点头。
“真厉害呢,”他赞叹,“这首曲子姐姐练了多久?”
珊嘉举起一根手指头。
“一个月?”琼恩试探地问。
“你姐姐有这么差劲吗?”珊嘉板起俏脸。
“一个星期?”
珊嘉用长笛在他头上轻轻敲了一记,“再猜,你还有一次机会。”
“那就是一天了……呃,不,”看着珊嘉的脸色,琼恩立刻明智地改口,“一个小时!”
“一次。”珊嘉说。
“一次?”
“嗯,一次,”珊嘉说,“别人给我演示了一次,然后我就学会了。”
琼恩当真有些惊讶起来,“姐姐,你这也……也未免太不可思议了点吧。”
“我也很奇怪呢,”珊嘉口中说着,脸上神情却有些掩不住的得意,“虽然大家都说我很有天赋,但一般的曲子,总也要听过几遍才能模仿,练上半天才能完全掌握。唯独这一首,一下子就会了——每次吹这首曲子的时候,我都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自己以前就已经吹过无数遍,练过无数次似的,只是自己一直不知道罢了。”
“这个么,其实也不奇怪啦,”琼恩很快就找到了合理的解释,“这曲子又不罕见,我们从小到大,少说也听过几十遍了。我是听过就忘了,但像姐姐这样的天才少女,大概潜意识里就已经学会了吧。”
“估计是吧,”珊嘉点点头,“布雷纳斯殿下也是这么解释的。”
琼恩眼角一跳,“他也听你吹过这首?”
“就是他教我的嘛。”
琼恩沉默了半晌,“姐姐,”他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显得郑重,“有件事情,你要答应我。”
“什么事?”
“以后尽量少和布雷纳斯打交道。”
珊嘉一怔,随即格格笑起来,“不至于吧,”她说,“你还吃他的醋……姐姐什么都给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不是,”琼恩摇头,“我不是吃醋,姐姐。我是觉得……我是怕你有危险。”
“不会啦,”珊嘉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怕我和布雷纳斯接近,想从他那里探听消息,你怕这会给我带来危险——但现在不用了啊,你不是已经问过他了嘛,”她在琼恩脸颊上亲了一口,“所以姐姐今天很高兴呢。”
“也不是因为这个,姐姐,”琼恩努力寻找着尽可能合理的解释,“而是……那个……”
珊嘉眉心微微皱起,“到底怎么了?小弟,你有事情瞒着我?”
“没有啦,姐姐,我怎么会有事瞒着你,只是……”他犹豫片刻,终于下定决心,“只是昨晚我做了一个很诡异的梦。”
“诡异的梦?什么梦?”
“很奇怪的梦,梦见有两个人,其中一个人很像是……嗯,就是布雷纳斯,另外一个女孩子……我当时在梦里,感觉就是姐姐你,或者说是很像你。他们一开始在说话,然后布雷纳斯把那个很像姐姐的女孩子给杀了。”
珊嘉先是怔住,随即哑然失笑,“就因为这个?”
琼恩点头。
“梦不能当真吧,而且这个梦也太荒诞了。”
“我知道,”琼恩说,“梦是不能当真……可是我真的很担心嘛。”
“那在这个梦里,布雷纳斯为什么要杀我——或者说,要杀那个很像我的女孩子呢?”珊嘉问,“你说梦见他们一开始在说话,那他们都说什么了?”
“这个,倒记不清了。”琼恩撒谎。
他并没有忘记,只是暂时还不想告诉珊嘉。昨晚的梦境,很可能牵涉到某个危险的秘密,他不想让姐姐卷入其中。至少,在没搞清楚珊嘉和梦境中那个很可能是阿拉莎王后的女子的关系之前是如此。
珊嘉一笑,“你最近太紧张,想太多啦,所以就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不能当真的——说起做梦,我倒是忘了告诉你,姐姐昨晚也做了个很奇怪的梦呢。”
琼恩心中突地一跳,“什么梦?”他问,自觉声音似乎都有些发颤,心中隐隐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记不清啦,刚醒来的时候还记得点,现在都忘了,”珊嘉摇摇头,“就还隐约记得点片段。”
“说来听听,姐姐。”
“嗯,我想想看啊。”
珊嘉努力回忆着,然后慢慢讲述。她似乎是在梦中看到了一座规模巨大的城市,雄伟、繁华,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胜过阴魂城十倍,但建筑风格非常奇特,难以用语言来形容,唯一能清楚记得的就是“每座建筑上都有很多怪兽的雕像”。
然后在梦的下一瞬间,这座城市陡然陷入冲天火海,仿佛有人在城市中展开了惨烈的剧战,各种威力庞大的魔法交锋碰撞着,编织成一道道死亡的飓风,肆虐席卷,摧毁着整个城市。
穿着同样或相似服饰的巫师们站在青色翼龙的脊背上,横掠空中,用最强大的杀戮咒法进行着殊死的搏杀。全身铠甲的战士骑着钢铁和青铜构装而成的机械怪物上,用刀剑收割着彼此的性命。银色的传送门在虚空中此起彼伏地打开,成百上千个头上长角的狰狞恶魔嚎叫着从中冲出,挥舞着烈焰巨剑摧毁它们眼前的一切。而那些原本静静蹲踞在街道、屋脊、城墙上的怪兽雕塑也陡然间活动起来,弹出利爪,暴露獠牙,展开双翼,飞起在空中迎击恶魔的入侵。在它们头顶的极高处,奇特的生物正在鏖战,一条头生虬角腹有五爪,全身金鳞灿烂生辉的异形怪蛇,正和一只鹰首赤冠,长尾曳羽五彩流光的烈焰火鸟翻滚搏斗,它们的体型庞大得不可思议,投射下的阴影几乎笼罩住了整个城市。金蛇的怒吼雄浑低沉,震耳欲聋,火鸟的鸣叫穿金裂石,高亢入云,每一次交击都伴随着划破长空的紫色闪电和密如雨下的剧烈冰雹,连整个世界在都为之震颤战栗。
死战!
虽然是事后讲述,但珊嘉想起梦中的惨烈情形时,依旧还是有些脸色苍白。“真奇怪,”她心有余悸地说,“我怎么会做这样恐怖的梦,还这么逼真……现在回想起来,都还觉得是真的一样。”
“或许,”琼恩轻声说,“或许那并不是虚幻,而是真实吧。”
第二十一节认知
珊嘉并不知道自己的梦境意味着什么,她只觉得莫名其妙,然而琼恩却是明白的。
她梦见的,是上古时代伊玛斯卡帝国的内战。
从欧凯口中,琼恩得知在古伊玛斯卡帝国,奇械师分为“皇室”和“学者”两类,而皇室则又根据灵魂印记的不同,分为“翔龙”和“凤凰”两大派,共同秉政。因为某种原因,翔龙和凤凰发生分裂,渐渐对立,矛盾激化,最终爆发了内战。那一战惨烈至极,皇帝当场战死,王都被夷为平地,数千年积聚的精英人才伤亡殆尽,就连作为镇国宝物的“七秘器”都因为此战而分散失落。最后结果是“翔龙”战败,残部带着三件秘器远遁传说中的东方大陆,“凤凰”虽然战胜,但整个帝国已经元气大损,最重要的第七秘器又在激战中遗失,勉力维持了数千年,最终还是被穆罕瑞德和恩瑟诸神所毁灭了。
此战之中,精擅空间魔法的翔龙奇械师为了取胜,曾经大量召唤来自深渊的恶魔。后来官方为了掩盖皇室内讧的事实真相,编造出一种说法,宣布是奇械师们做魔法试验时出了错,误开传送门,引来大量恶魔入侵王都,所以造成了这场“事故”。琼恩对这个细节印象极深,所以方才一听珊嘉描述,再加上梦中的其他细节,例如战士们普遍骑乘着机械构装体,又如所谓“头生虬角腹有五爪,全身金鳞灿烂生辉的异形怪蛇”,以及“鹰首赤冠,长尾曳羽五彩流光的烈焰火鸟”,自然便心中恍然,清楚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问题在于,珊嘉为什么会做这个梦?
和琼恩的梦一样,在珊嘉的梦里,同样也没有“自我”的存在。从头到尾,珊嘉就只是作为一个无形无影的旁观者,目睹着整个事件的发生,却不能对它造成哪怕一分一毫的影响和干涉。她做了一个梦,梦境是一个故事——然而却是别人的故事,与她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同一天夜里,同一张床上,刚刚结束了一场激情欢好,相拥而眠的姐弟两人,不约而同地做了一个完全违背常理,和自己应该是毫无半点关联的古怪梦境,而且梦见的似乎还都是千百年前发生的故事。要说这是单纯巧合,那琼恩是绝对不信,但要说其中有什么门道,他却也一时看不明白。
“姐姐梦见的是伊玛斯卡那场内战无疑,至于我所梦见的,虽然不能完全确定,但应该就是阿拉莎王后被谋杀时的情景。事情奇怪就奇怪在这里,我和阿拉莎王后没有半点关系,就算她怨气不消灵魂不散,要托梦给人帮自己报仇,也应该找她丈夫和儿子,不应该找上我;而姐姐和伊玛斯卡,那更是八竿子打不着啊……”
如果互换过来呢?一个声音突然在他脑中轻轻响起。
互换的话,那就是琼恩梦见伊玛斯卡的内战,珊嘉梦见阿拉莎王后被谋杀。据欧凯所言,琼恩拥有翔龙灵魂印记,而这正是伊玛斯卡“皇室”的标志之一。如果这恶魔所言不虚,那么琼恩和早已毁灭的伊玛斯卡帝国之间,只怕存在着某种特别的渊源。从这点来说,倘若是琼恩梦见伊玛斯卡内战,似乎还有那么几分道理——但珊嘉和阿拉莎王后被杀一事,总扯不上什么关系吧。
可是,琼恩在梦境中看到阿拉莎王后的时候,为什么会那么真切地认为她是珊嘉呢。
琼恩思索着,努力回忆自己昨晚梦境的所有细节,希望能够寻找到什么有用的蛛丝马迹,然而便在此时,他的脑袋又开始毫无预兆地隐隐作疼起来,额头两侧的筋脉一颤一颤地跳动着,仿佛血液在其中沸腾,随时要喷薄而出。并不是那种剧痛难忍,但却令他完全无法集中心神思考,连眼前景象都有些模糊不清。
恍惚之间,他感觉自己被抱住了,“怎么了,小弟,”珊嘉问,“脸色突然变得好差的样子。”
“头有点疼。”琼恩说。
“疼得厉害?要不要去请牧师来看看。”
“不用,大概是太累了,我休息会就好。”
“嗯。”
少女的怀抱香软温暖,让人不由自主就觉得十分安心,琼恩将脸深深埋进姐姐的丰满胸口,嗅着带有奶味的诱人体香,原本烦乱的心情顿时平复下来,头痛也减轻了许多。珊嘉亲吻着他的脸颊,“睡会吧,”她柔声说,“在姐姐怀里睡。”
她的声音既娇又媚,呼吸吐气磬香如兰,几缕秀发垂落在琼恩的脖颈上,让他有些痒痒的,却又很舒服。不知何时,头疼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就不曾发生过似的。他稍稍侧脸,正好珊嘉低头吻下来,嘴唇贴在一起。珊嘉的唇瓣娇嫩柔软,略有些冰凉,又有种香香甜甜的味道,仿佛冰糖一般。
两人静静亲吻,唇舌交缠,过了半晌方才恋恋不舍地分开。琼恩见她两颊晕红,眼波流转,甜美羞涩之中自有一种醉人风姿,不觉便情动难抑,下体高高挺起,硬硬地抵着珊嘉的小腹。少女立刻觉察到了,她调皮地笑起来,“真不乖,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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