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些话，她的心里满是疲惫，鼻子里的酸涩感刺激着她的泪腺，费了好的力气，才抑制住。
“晚卿，对不起……”苏九歌的声音很小很弱，不像是往常的她。
苏晚卿摇了摇头，看向苏九歌，问道：“我只有一个问题，为什么要给我催眠，是谁做的？”
“催……催眠……”苏九歌的脸色更加白了，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你没有被催过眠啊。”
“你还想骗我！”苏晚卿莫名的气氛，扳过了苏九歌的脸，声音提高了好几个分贝，“三叔和煌都说了，我小时候的记忆被人做过手脚，很可能是被催眠强制封锁了。”
苏九歌紧咬着牙关，道：“不是我做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苏晚卿的胸口剧烈的起伏，过了好半天，才压下汹涌的愤怒，使得自己稍微平静一点儿。
“好，那你告诉我，那东西在哪儿？”
“那东西？”苏九歌的脸色惨白，连嘴唇都开始颤抖起来，“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妈妈！”苏晚卿有预感，她一定是知道什么的。
“别问我，别问我……”苏九歌捂住了头脑，遮住了太阳穴，缓缓地蹲了下来，声音里隐隐带着哭音，“我只知道，那东西——害死了你父亲。”
苏晚卿愣住了——
那东西害死了她的亲生父亲？这是什么意思？
七叔不是说，某种程度上说，是九子害死了她的亲生父亲吗？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呜呜呜……要不是他死守着不肯说，也就不会死了……要不是他死守着那东西，怎么会被人活活虐杀……呜呜呜……”
苏九歌一直在哭，而且越哭越厉害，脸上的妆容都哭花了，眼线液沿着下眼睑，糊了一大片，看起来就像一只窈窕活鬼。
苏晚卿沉默了，再多的问题她也问不出口了。
她缓缓蹲下了身子，轻轻拍打着苏九歌的后背，忽然觉得母亲活得好辛苦，她被仇恨吞噬，还背负了那么多的秘密，一个女人行走在钢丝上十几年。
没一会儿，楚子晗也走了过来，蹲下来，把苏九歌揽在怀里，看向苏晚卿，眸子里带着隐隐的责备。
“晚卿，自从爸爸出事之后，一直都是九子阿姨在照顾我。潜意识里，我已经把她当成了我母亲，所以请你不要为难她，好吗？”
楚子晗在外人面前，一直称呼苏九歌为苏姐，这是她第一次听见他叫“九子阿姨”。很显然，楚子晗也是知情人之一。
正文 392。九子身份识破（2）
“对不起。”苏晚卿低下了头，“我不会再问了。”
她缓缓站起了身子，走到门边，拧开了门锁，顿了一下，道：“但是，妈妈，请你以后不要再把我当成复仇的工具了。”
“下一次，我不会再原谅你。”
苏晚卿自动从耳朵里清除母亲的哭泣声，走出了她的工作室。
还没有走几步路，就在走廊上碰到迎面而来的洛冥轩。
“卿卿！”他面带喜色，加快了步伐，向她走来。
苏晚卿闪身，主动跟他拉开了距离，眼神充满了戒备：“爸爸。”
洛冥轩脸上的喜色因为这一声“称呼”生生黯淡了些。他抿了抿唇，清了下喉咙，道：“卿卿，这两天，怎么不见你回家？”
“那不是我的家，我不想回去。”苏晚卿说得非常直白。
“卿卿，我知道因为继父门的事情你生我的气，可是——”洛冥轩的神色有些焦急。
“爸爸，你爱的人在那扇门里。”苏晚卿打断了他的话，手指向苏九歌的工作室紧闭的门，“你的爱人正在里面哭泣，伊泽九子她正在里面哭，还不赶紧去？”
洛冥轩呆立在当场，似乎是被“伊泽九子”几个字击中了。
苏晚卿的唇角溢出微笑，看得出来，他最爱的人，还是隐藏在心底的那一个。
“去吧，如果你真的爱她，我想你一定能认出来她的。”
说完，苏晚卿没有再回头，从洛冥轩的身侧擦肩而过。苏九歌的心结，只能这个男人才能解开。
她相信，真正的爱，不可能被一层皮相阻碍。
如果是希宸，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她也能一眼就在人群中认出他，那种灵魂之间的牵引，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消失的。
洛冥轩似乎是被蛊惑了，他没有深想苏晚卿的话，深海一般的眸子带着一丝担心，一丝恐惧，一丝期待，他的手有些颤抖，缓缓推开了苏九歌工作室的大门。
引入眼帘的，是一个无助的女人，她蹲在地上，把头埋在膝盖里，双肩一抽一抽的哭泣。
这种哭泣的动作，这样柔弱的身形，勾起了他记忆深处的某些东西，心里深埋的某个柔软角落被戳痛了。
“九子——”洛冥轩的声音颤抖，不像是他自己的。
蹲着哭泣的那个女人的身子一僵，缓缓地抬起了一张精致的泪脸，一双水光潋滟晴的眸子充满了哀伤。
洛冥轩的心狠狠一震，眼前这个女人的面孔和记忆中的面孔完美地重合到了一起。
他怎么从来没有发现，其实跟九子最相像的，不是卿卿，而是九歌？
这个发现让他的血液沸腾，心如擂鼓。
五年前在“夜天使”的那个夜晚，他如此轻易地就被她相似的声音迷惑了，更鬼使神差地约了她，买下她，当时就睡了她。
这不是他洛冥轩一贯的做事风格，他以为自己爱的是卿卿，想尽一切办法的想要得到她，不折手段地害着喜欢卿卿的男人，可他还是没有放开九歌，他还是会被她蛊惑，他还是会不自主地上她的床。
正文 393。九子身份识破（3）
直到这一刻，洛冥轩才看清了自己，他深深地迷恋九歌身上的气质，根本没有办法甩开。
洛冥轩走到苏九歌的身边，推开了楚子晗，缓缓地蹲下身子，从口袋里拿出一方纸巾，一点儿一点儿地帮她擦眼泪，擦那些花掉的妆容。
九歌总是喜欢化妆，她适合较浓的妆容，洛冥轩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她没有化妆的样子。
这么想着，洛冥轩心中的好奇升了起来，纸巾擦脏了之后，又到工作室内设的洗手间内，用热水湿了一条毛巾，拧了个半干，敷在了苏九歌哭肿的眼睛上。
他极有耐心的，一点儿一点儿地擦掉她花掉的妆容，十来分钟之后，洛冥轩看到了一张极为清秀的脸孔。
她的眼睛实际上是没有那么狭长的，眼角也没有那么上挑，都是因为画眼线手法的关系，才造成了那样一种效果。
如今这样的一双丹凤眼，洛冥轩是极为熟悉的。熟悉到让他看到了，就忍不住地想要留下泪来。
“九歌，九歌，呵呵——”洛冥轩喃喃地念着她的名字，笑容有些飘忽，“你就是九子是不是？”
“我不……”
“别急着否认。”洛冥轩伸出食指，压在了苏九歌急于反驳的唇瓣上，道，“九子死了，我一直以为她的魂魄转生在了卿卿的身上，如今看来，九歌你才更像。”
苏九歌一个劲儿地摇头，刚刚止住的泪水又不停地往下掉。
“卿卿的那张九子的照片，是你给她的对不对？”洛冥轩轻轻缕着苏九歌有些凌乱的发，“九歌，你就是她，对不对？”
“不，我不是。”苏九歌的情绪有些不稳，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一个劲儿的落泪，“九子她死了，九子她早就死了，她殉情了，她跟着昂流去了。”
洛冥轩的身子整个一震，脸部的肌肉都痉挛起来，深蓝色的眼底汹涌着血丝，嘴巴半张，只发出一个简答的“啊——”的哑音。
“昂流死了，九子不会独活。”苏九歌低下了头，脸上的表情宛如废墟，就像一具失了魂的空壳。
“你……你就是九子对不对？不然你不会知道那么多！”洛冥轩激动地颤抖着，紧紧地攫住苏九歌的双肩，两行眼泪就那么滴了出来。
“九歌，你怎么可以骗我那么久？你……你……你怎么可以骗我那么久……”洛冥轩开始语无伦次起来，眼泪不断地掉下来。
他那样坚韧那样心狠手辣的一个男人，在一个叫伊泽九子的女人面前，就是没有办法控制住崩塌的情绪。
“当年，明明是我先喜欢你的，明明我才是你的未婚夫，可你却喜欢上了昂流，你们……私奔了，我听领主大人说，你们……甚至有了孩子，那孩子就是卿卿对不对？”
洛冥轩开始哽咽，“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你回来报复我，你用一张陌生的面孔报复我，你……你让我误会，你……甚至把卿卿送到我的床上，你就那么爱昂流么？爱到什么都不顾了？”
正文 394。九子身份识破（4）
意识到一切的他，情绪开始崩溃。他觉得自己的心正在被最爱的女人，一点一点地撕裂，碾成血泥。
看到他痛苦到崩溃的样子，苏九歌的眼泪反而止住了，她开始笑，笑得越来越开心，笑得肚子都痛了，笑得她全身的每一块肌肉都痉挛了。
“轩，你在说什么梦话啊，我完全听不懂。”苏九歌缓缓站了起来，一脸的笑意。
她不会承认的，她已经找到了最好的惩罚他的办法。
“什么九子？什么昂流？我是苏九歌啊，我是你的妻子，是你契约两年，还有几个月就要离婚的妻子。”
“不……不是……”洛冥轩否认。
“不？怎么不是呢？你爱的是我的女儿，你这个对女儿起了淫心的肮脏的男人。”苏九歌的脸上噙着温柔的微笑，嘴巴里吐出来的话确是字字诛心。
“九子，别说了，我求你别说了……”洛冥轩几乎是在呓语，声音里充满了哀求，“对不起，我错了，求你……别说了。”
“我说了我不是九子。”苏九歌笑得很干，“如果你一定要这么认为的话，我也没有办法。”
说完，她耸了耸肩，主动离开了房间，在跨出房门的那一刻，脸上的笑容顷刻间褪去。
只留下洛冥轩一个人在房间里，靠着桌角坐在地上，狠狠地揪着自己的头发。
如果那一天，他没有跑去告密……今天，她是不是就不会那么恨自己了？
卿卿——
对了，卿卿，她刚才在门口对自己说的那一番话，她一定是早就知道了的，才会那样提醒自己。
洛冥轩为自己而感到羞耻，他纠缠着她，自以为是的说爱她，可她明明知道自己所有的动机和秘密。
他对不起那个女孩——
他把她当成了影子来追逐，肆意地破坏原本应该属于她的幸福，给她带来了那么多的痛苦——
洛冥轩从来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后悔。
他有眼无珠，最爱的人在身边待了那么多年，却丝毫没有察觉；他追逐着自以为是的爱，给对方带来了无穷无尽的困扰。
唇边扬起一个自嘲的微笑，他抬起手，摸到了左耳那枚蓝宝石耳钉，好痛——发炎就从来没有停止过。
这是他强行从儿子的手里抢来的情人节礼物，如今，他总算相信了，这枚耳钉，根本彻头彻尾的不属于自己。
附带在耳钉上的，是卿卿对希宸的思念，这份思念，一直固执地攻击着他的身体，让他的耳朵流血流脓，终不得愈合。
想到这里，他轻轻拔掉那枚蓝宝石耳钉，拔出的时候，扯裂了脓血痂，有温热的液体从伤口流出，一阵阵的刺痛。
那份痛，就是他犯错的证据。
他失去了爱情，失去了亲情，到头来，只剩下一个人的凄清。
或许就是当年的他太过桀骜，太过不折手段，到了如今，才会受到这样的现世报。
可他洛冥轩不是任命的人，他还是需要往前走，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用力挽回九歌的心，努力弥补对卿卿和希宸的缺憾。
正文 395。九子身份识破（5）
他这一辈子，已经走了一半，事业也到达了巅峰，剩下的一半，就让他在忏。
想到这里，洛冥轩掏出了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
“喂，是嘶风么，我听说最近希宸在狙击薄氏地产的股票，你帮我把洛氏地产剩下的筹码全部压上去，全力协助希宸。”
“是的，你没听错，是全部。”
钱财对于他来说，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洛氏的财产，已经足够他糟践三辈子了。
如果能帮上自己的儿子，他亏损一点儿，又有什么关系呢？
想到这里，洛冥轩的唇角扬起一个淡淡的微笑，他站起身子，脸上的颓然之色顷刻间消散无踪，又恢复了那个淡定自信的他。
推开大门，迎面看到一个小助理，洛冥轩拦下了她。
“卿卿呢？你看到她去哪儿了吗？”
“哦，苏小姐去了录音棚，跟萧炎先生讨论下一张专辑的事情。”
洛冥轩点了点头，然后向着萧炎的工作室而去，他有很多话想跟她说，很多很多。
苏晚卿看到洛冥轩推门进来的那一刹那，愣了一愣，神色之间多了一丝戒备。
对他的戒备，是在不知不觉中养成的习惯。
“卿卿，你过来，我想和你单独谈谈。”洛冥轩站在距离她三步的地方，提出了邀请，“楼下西街有一间咖啡厅，我们喝杯咖啡吧。”
苏晚卿唇角微动，她是想拒绝的，毕竟现在是工作时间，他已经不再是她的直属老板，她有足够的理由去拒绝。
“就是一杯咖啡而已。”末了，洛冥轩又加了一句，“以一个爸爸的身份。”
他的语气很真诚，如深海一般广袤的眸子里不带有一丝的杂质，这让苏晚卿很意外。
“……好。”她答应了。
跟萧炎道别之后，苏晚卿和洛冥轩下了电梯，一路走到srtwr楼下西街不远处的一家咖啡厅。
“两杯蓝山，一杯黑咖啡，一杯牛奶咖啡，都不要加糖，谢谢。”洛冥轩很熟悉她的口味。
不一会儿，热腾腾的的香浓咖啡就上来了。
苏晚卿轻轻抿了一口，看向洛冥轩，眸子里存着疑惑：“爸爸想聊什么？”
“卿卿，九歌就是九子是不是？”他急切地向她确认。
苏晚卿喝咖啡的动作一滞，诧异地抬起了眼睛，她只不过说了一句话，他那么快就发现了？
“好了，你的表情已经告诉我答案了。”洛冥轩一声叹息，“卿卿，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事的？”
“也就是最近吧，我遇到了煌先生，他是领主大人的长孙，自称是我的未婚夫。”苏晚卿给出解释。
洛冥轩点了点头，心里的疑团也算解开了。
“对不起，一直以来，让你受委屈了。”他真挚的道歉。
“我希望你以后可以好好的爱妈妈。”苏晚卿正视着眼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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