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则侧妃到底是侧妃,放着好好的齐王妃不做,去做一个侧妃。苏离,我时至今日都没想明白,当年的你怎么能做到如此狠心?对我狠,对你自己更狠。”容景甫笑得凉凉的,敛眸端起了杯盏,仰头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话还望齐王殿下以后莫要再提。”苏离起身,“毕竟身份有别,我如今是恭亲王府的侧王妃,殿下请自重。”浅浅施礼,苏离面无波澜,“妾身告辞。”
转身那一刹,腕上陡然一紧,已有温暖的手快速握住了她的手腕。
苏离心下一惊,想就势掰开,听得容景甫慢慢悠悠道,“别动,否则我不保证你能走出这个门。”他抬头看了苏离一眼,“我不远千里而来。你就一点都不感动吗?”
“殿下,你我只该形同陌路,而非如此。”苏离落回原座,容景甫的手也才算慢慢的松开。对面而坐,杯酒在手,四目相对时,往事历历自心头而过。
“还记得那时候,你我——”
“殿下,都过去了,我不想再提。”苏离别过头去,没教容景甫将话说完,“物是人非,还说那些做什么?回不到过去,就不必再提了。”
“可我过不去。”容景甫盯着眼前的苏离,微光中,红颜如旧,只是胸腔里跳跃的那颗心,还记得初衷吗?轻叹一声,“还记得当年我与你说过什么吗?难忘初衷,教我如何过得去?”
“初衷?”苏离道,“什么是初衷,初衷是何物?殿下说说倒也罢了,若是认了真,敢问如今的你和如今的我,还有什么初衷可言?”
容景甫徐徐起身,杯酒在手中紧握,徒留给苏离一个萧瑟的背影。颀长的身躯一动不动的驻足当场,看似落寞,看似孤寂。
“当年我说过,必定许你为妻。”容景甫似乎还活在回忆里,“离儿,这些年我一直没能忘了你。”
“你已经有婉儿了。”苏离突然显得有些愤怒,抬步就往外走。
下一刻,容景甫已经快速扣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苏离大惊失色,立即挣扎不休,厮打着想要挣脱。奈何力有不逮,被容景甫快速的按倒在一侧的软榻上。唇被摄住的那一瞬,苏离的眉睫陡然扬起。拳头落在容景甫的胸前,有泪划过脸颊源源而下。
乍见苏离落泪,容景甫稍稍一怔,面色黑沉至绝,“我就这么令你厌恶吗?”
“我是有夫之妇,你已有婉儿,所以我们之间是绝对不可能的。殿下若真的对苏离余情未了,不若成全我,放了我吧!”苏离泣泪,宛若梨花带雨,教人心生怜惜,“我是恭亲王的侧妃啊!”
“你放心,我不会违背你的意愿。离儿,你在我心里的地位永远都不会变,你永远都是我的离儿。我喜欢你,爱你,必定也会尊重你!”容景甫慢条斯理的说着,指尖轻柔的抚过苏离带泪的面颊,拨开她凌乱的青丝,捧起那张思慕已久的容脸,眸色微微漾开模糊的情,欲。
“多谢殿下。”苏离即将起身。
容景甫却笑了,“要走也可以,别挣扎!”他抬起她精致的下颚,“就一次,就一次。让我知道你的温柔,还有——”
情动时的美好!
苏离愣了。
唇齿相濡,她显得极为生涩,生涩得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是将两条娇眉蹙在一处,手死死的抓住了容景甫的胳膊。身子僵硬至极。
“看样子,老四没教过你。”容景甫抬头。
苏离面色瞬白,“放开。”
闻言,容景甫依言松开她,含笑整理自己凌乱的衣衫,满意的望着极尽狼狈的苏离。苏离娇喘吁吁,发髻凌乱,急忙起身整理被容景甫拉皱的罗裙,浑然不敢多看容景甫一眼。
事实上,她嫁给容盈那么久,便是新婚之夜也未能有过接触。容盈永远不会多看她一眼,更何况是同床共枕,除了上次——她还真的没有被男人碰过。说来也是可笑,滑稽至此。
可这种事到底是自己的私事,难以启齿,不可为外人道也。
如今被容景甫一语戳破,苏离的面上自然挂不住。心头慌得很。心虚至极,只有她自己知道,所谓的屈辱是自找苦吃。
事已至此,再苦再难也得自己往下咽。
“老四已经是个傻子,你跟他——”容景甫笑得凉凉的,“若是你主动,不该这般生涩。你会告诉我,你在为我守身如玉吧?”
苏离转身便走,“殿下想得太多,也不怕人笑话。”
“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五日之内不会回京。你什么时候想见我,这儿的门随时都为你敞开。”容景甫慢慢悠悠的说着。
开门出去,秋玲和李忠原已经被人扣住,难怪方才——深吸一口气,苏离回眸看着站在门口的容景甫。容景甫点了头,随侍便放了秋玲和李忠原。
“主子?”秋玲慌忙迎上,与李忠原一道跪地,身子微微发颤。
“走!”苏离拂袖。
容景甫站在雅阁的窗口,看着苏离的马车扬长而去,笑得越发凛冽。外头,有一名容色娇俏的女子徐徐入内,乍一看,眉目间竟与苏离有几分相似。
“殿下还是舍不得吗?”女子掩唇浅笑,斜睨一眼离去的马车。
容景甫突然转身,直接将女子揽入怀中,鼻间轻嗅女子身上的脂粉香气,“飞舞,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飞舞嫣然,话语低柔而极尽魅惑,“因为飞舞长得像她,更因为在飞舞的心里,永远都只有殿下一人。殿下予我温柔,我予殿下生死。”
“知道轻重,知道自己的身份,这才是我的飞舞。”容景甫笑得凛冽,指尖温柔的抚过飞舞的脸。这张看上去与苏离有些相似的容脸,是他最喜欢的。
素手纤纤,抚上容景甫的心口,飞舞笑得缱绻,“只要殿下不嫌弃,飞舞会永远陪在殿下身边。只不过,殿下这一次怕是要落空了。苏侧妃似乎不想回头,即便半道上恭亲王纳娶侧妃,也动摇不了她的决心。看来,殿下要另谋打算。”
容景甫吻上她纤细的脖颈,“是吗?你觉得我该如何另谋打算?”
飞舞微微扬起脖颈,任由容景甫为所欲为,“至少得让她死心,女人死了心,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这些年,她在恭亲王府的日子必定不好过,否则何以多年相处,膝下连个一儿半女都没有?恭亲王不近女色,是故苏侧妃当是格外的寂寞空虚。殿下若想重得苏侧妃之心,其实也不难,挑软肋一刀下去,也许就成了。”
音落瞬间,一声嘤咛,容景甫已将飞舞压在身下,抬手间便剥去了她的罗裙。
飞舞盈盈笑着,眸色迷离而媚意十足。
“那么你觉得我的软肋是什么?”容景甫毫无前戏,直接进入。
飞舞身子一震,脸上仍带着迷人心肠的如花笑靥。绯生两靥,美人娇柔弱棠梨花开,“殿下何曾有过软肋,在飞舞的心中,殿下是无坚不摧的。”
“知我者,飞舞是也。”语罢,容景甫悉数没入她的身子。
苏离逃离一般的逃回行宫,下了马车却突觉得身后微恙,回眸去看,行宫之前空空荡荡,哪有什么人呢?可是她总觉得身后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整颗心极度不安的在胸腔里乱跳。
“主子看什么呢?”秋玲忙问,紧跟着回顾四周。
“我总觉得好像有人。”苏离面色泛白,快速踏入行宫大门。
远远的,着实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行宫门口的一举一动。眸色冰凉,锐利如刃,好像恨不能将某些人,拆骨入腹。
如意正坐在花园顶端的凉亭里,与林慕白闲适休憩,一眼便看见着急忙慌回来的苏离。眸色微恙,却也没说什么。心中倒是清楚,这苏离怕是被“狗”咬了吧!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的。红绡的仇。如意可不敢忘记。
“看什么?”林慕白问,抿茶笑道,“你别站太久,否则脚伤不容易好。伤筋动骨一百日,得好生将养着,免教来日落下病根。”
如意回眸望着林慕白,笑得灿烂,“师父总是这样小心,我这脚只是崴了一下,又没有弄断骨头,不打紧的。”
“还好没有断骨,否则你就该疼得哭爹喊娘了。”林慕白轻叹,“坐着吧,别老站着,小心伤。”
“谢谢师父。”如意坐定,“对了师父,我听人说公主去了静安寺。说是最近心神不宁。要去静安寺做几场法事。”吃着盘中的蜜饯,如意不解的望着林慕白,“师父,你不是说公主这是病吗?怎么就成了中邪呢?”
林慕白面无波澜,淡淡道,“人心有杂念,药石罔效。人为心中执念,可上刀山下火海,也能万劫不复永堕阿鼻。善得善果,恶得恶果,都不过业障罢了,没什么好奇怪的。万念,皆在心。”
“师父似乎对佛理甚感兴趣。”如意诧异。
林慕白一笑,“我哪懂什么佛理,只不过历经生死,便有了常人无法理解的感悟。连生死都经历了,还有什么是放不下看不穿的呢?人活一辈子所做的挣扎,无外乎为了活着。有人想活得更好,有人想活出点东西,手段不同方式不同,可——”她低眉,“任你功成名就,亦不过红粉骷髅,一将功成万骨枯。”
如意点了点头,“师父说的在理,荣华也好,富贵也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还不如珍惜眼前人。”
“又想起红绡了?”林慕白笑问。
如意轻叹一声,“彼时我若劝着点,也许就不会有这样的结果。”
“执念难消,不是旁人能插手的。”林慕白徐徐起身,天际乌云渺渺,夜里怕是要下雨的。林慕白清浅的吐出一口气。“我出去一趟,你好好养伤。”
“师父去哪?”如意忙问,“我也跟着去吧!”
“没事,就是出门一趟,很快回来。”林慕白笑了笑,“你的脚伤一时半会也好不了,就别跟着了,来日落下病根,我岂非要内疚一辈子?”
如意咬唇,满脸的不放心,“既然师父不要我跟着,那师父——让殿下和五月跟着吧!有他们在,我也放心呢!”
“我又不是去打仗,只不过去街上一趟,买点东西罢了,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林慕白笑着抬步欲走。
“师父?”如意拄杖跟随,“师父若是不答应。那只好由我跟着。师父去哪,我就去哪,片刻都不敢离开师父。”
林慕白神情微恙,“你那么害怕做什么?我又不会把自己弄丢了。何况我也不想再去追究世子之事,时隔多日,那地方即便有痕迹也该被覆灭殆尽了,我去了也是白费。”
“师父!”如意执意,眸色焦灼。
“好了,我会带着殿下和五月的,你安心养伤。”林慕白一笑离去。只不过心里隐隐有了异样!林慕白不是傻子,本就聪慧过人的她,心中有了自己的盘算。面上,依旧平淡无波。
如意站在那里,定定的望着林慕白离去的背影,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拄杖,“师父,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娇眉微蹙,薄唇微抿,只得无奈的望着自己裹了厚厚纱布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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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街上,人来人往,甚是热闹。
林慕白走在前头,容盈和五月跟在后面。容盈是跟定了林慕白,而五月则不敢靠得太近。三人各自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前后走着。
问了价,付了钱,林慕白买到了精致的紫铜铃。掌心的紫铜铃与自己原先那个极为相似,铃音清脆,让人心安。风过铜铃声,让她想起了宝塔檐角上悬挂的紫铜铃,尤其是夕阳西下,宝塔铃音,这样的安静闲适,教人心生敬畏。
她喜欢那样的感觉,喜欢平静的世界。
容盈定定的望着她。那低头一笑,一如当年。只不过——回不去的当年,再也不想回去当年。眼前的林慕白,一袭柳色青衫,清雅干净,仿佛不染尘世陈杂,直教人觉得有股清泉自心头涌过。有了这股沁凉,便再也不想堕入纷杂的红尘,只想陪在她的身边。
朝看旭日,暮看夕阳。
比肩同归,永不相负。
猛然间,凄厉的马鸣声响彻天际,前方一匹发疯的马儿嘶吼着,在长街上乱窜。马车颠簸,惊了街边商贩,百姓们四处奔走,场面瞬时乱做一团。
林慕白愕然,一个孩子被撞到在地,眼见着马匹就要迎面踏来。顾不得自身,林慕白疯似的冲出去,抱起了孩子瞬时一个就地滚圈,这才抱着孩子滚到了一旁的安全之地。脊背撞在石阶上,疼得她瞬时出了一身的冷汗。
对于孩子,林慕白有着一种莫名的情愫。
她想着,若自己有孩子,必定也会奋不顾身吧!
放开孩子,孩子的母亲焦灼的抱了孩子回去,朝着林慕白连连道谢。林慕白揉着生疼的腰,起身时面色微白。早前为了救容哲修,她的后腰受过伤,虽然伤口已经愈合,但那段时间没能好生将养,所以落下了病根。平素看不出来,若扭伤或者摔伤,这腰骨便会疼得咯吱咯吱的响。
街面上的人还在四处奔跑,容盈和五月被隔离在对面,压根过不来。
人挤人,人踩人,马鸣,人声,乱作一团。
“师父。”清晰的声音,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林慕白骤然转身,“谁?”这声音分明是暗香的。美眸环顾四周,在身后的巷子里,林慕白发现了暗香的身影,在巷子深处一闪即逝。那身段,那衣服,分明跟暗香走的时候一模一样。
“暗香?”林慕白疾步追去,“暗香你站住!暗香!”
巷子深处,暗香顿住脚步,却没有转身。
林慕白喘着气上前,“你还想去哪儿?暗香,我们师徒两个,还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暗香,我从未怪过你,你跟我回去吧!”
轻叹一声,暗香转身,却是一张极度陌生的容脸,“姑娘认错人了,我不是暗香!”
林慕白一愣,随即颔首道歉,“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女子疾步离开,徒留下林慕白一人驻足深巷。
到底是最最近想得太多,连暗香的背影都会认错。轻叹一声,林慕白苦笑,那么多年的师徒感情,多年的相依为命,为何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即便要我死,也该给我理由吧!”林慕白正欲转身。
却有一道黑影,快速的拦在跟前。
林慕白的身子陡然一僵,“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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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盈发了疯的找林慕白的踪迹,可就是找不到她。那一刻,猩红的眸,昭示着属于他的愤怒,无可遏制的疯狂。就在他的眼皮底下,人丢了——就这样没了?
“殿下莫慌,卑职马上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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