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可有消息?”苏离问。
“老爷暂时还没有回复,不过何老爷和咱们二爷的死,如此相似,难不成——”李忠原还没说完,瞬时被苏离一记狠戾的眼色给压了回去,当即俯首不敢多语。
秋玲冷嗤,“你说什么胡话?这朗朗乾坤的,你也跟着做梦吗?什么狐妖狐仙的,没看出来都是一人所为吗?毒是一样的,死的还都是城中的名望之人,想必是仇富。”
苏离慢慢捋着自己的衣袖,好似想到了什么,“听说脊背上也有个数字?”
“是十一。”李忠原慌忙应答。
“二爷是三十五,何老爷是十一,这根本是风马牛不相及。主子,奴婢不懂,这数字能代表什么?”秋玲十分不解。
苏离缓步走到院中,眸色陡沉,“找不到世子和殿下,也许要从她身上下手了。”
“主子此话何意?”秋玲不懂。
李忠原微微一怔,“主子是说——林大夫?”
“世子和殿下应该和她在一起,既然他们不愿出来见我,肯定是还想在丹阳城住一段时日,不想启程去云中城。这倒也罢了,横竖案子没有了结之前,我也不想走。可——”苏离眯起美眸,“这案子交到刘慎行手上,我总觉得不放心。听说林慕白在邯阳城破了连环杀人案,想必有些本事。”
秋玲垂眸,“可是主子,老爷早前不是说了吗?此女能力太胜。不可养虎为患。若她长久待在殿下身边,难保来日不会威胁到主子您的地位。”
“一介草民,不过是个女大夫,能翻了天去吗?”苏离冷笑,“如今是用人之际,若是我能用她,若是她能为我所用,也许——”唇边笑意清浅,眸中幽暗难明,“我要的是恭亲王妃的位置。”
“是。”秋玲颔首,“若是主子能协助刘大人破了此案,想必朝中必有嘉奖,到时候皇上必定对主子刮目相看,连皇后娘娘也一定会——”
这倒是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一个二叔的死,能换得王妃的位置,即便换不得王妃之位,但也能得天下美誉。未尝不是件好事。人嘛,反正死都死了,即便是至亲又如何?人死不能复生,倒不如让这事变得有意一些,更有价值一些。
深吸一口气,苏离忽然笑了,笑得眉目清冽,“去让刘大人张贴榜文,帮我找人。”
李忠原颔首,“奴才明白!”
一声令下,丹阳城内到处都贴着有关于林慕白的悬赏榜文。
长街上,林慕白与暗香被当场拦了下来,衙役们齐刷刷的将其围困中央。
“你们干什么?”暗香怒然,“我们没犯法,你们怎么能这样随意抓人?有什么证据吗?拿出来!身为公门中人,竟然如此放肆无状,这天下还有王法吗?”
“这是不是你?”捕头上前,一张悬赏榜文被打开,悬在林慕白跟前。
林慕白信手接过,上头清晰的写着,苏离侧王妃以千金之赏,悬赏寻人。找的就是她林慕白,赞其有断狱之能,得白骨开化,死人言语。乃旷世奇女,堪当破案之责。
“走吧!”捕头收了榜文,“侧王妃在府衙大堂等着呢!”
音落,林慕白身不由己,也只得跟着衙役们去了府衙。
暗香自不放心,死死的跟着,生怕林慕白出什么意外,更担心的是——万一师父被侧王妃欺负了,自己也好帮衬着,再不济还能捋起袖子往前冲,大不了干一架!
府衙大堂内,刘慎行端坐高堂,旁边坐着惬意品茗的苏离,见着林慕白上来,面上没有分毫诧异之色,反而多了几分闲适,倒像是旧相识的故人相见。
眉睫微抬,苏离放下手中杯盏,“我们又见面了,林大夫。”
柳色青衫,容颜未改。林慕白一身淡然,优雅从容,“承蒙侧王妃看得起,许千金相寻。林某愧不敢当,必不负侧王妃重望。”
“极好。”苏离笑得端庄,“想必林大夫对城中的两件杀人案,都已有耳闻。如今有林大夫在,我也就放心了。凡事,就交给你了。三日为限,成则天下知,不成则——”她顿了顿,眸色陡然一沉,笑意越发浓烈了些,“提头来见,如何?”
“你这是逼着师父立军令状!”暗香切齿,“凭什么?咱们是小老百姓,这丹阳城又不是没有当官的,为何你单单要为难我师父?你想杀人只管明说,何必拐弯抹角的。”
苏离一步两步走向林慕白,暗香快速挡在林慕白跟前,“你想干什么?”
“暗香,让开。”指尖轻柔的抚过袖口褶子,林慕白不以为意,“侧王妃未免太看得起我。我一无官职,二无名位,敢问侧王妃哪来的名头,要我这项上人头?”
☆、第53章 一直等,等到她回来为止 为钻石过600加更
苏离眸中冷厉,唇角含笑,在暗香看来那就是一副吃人不吐骨头的模样,袖中拳头紧握,心想着若他们敢动手,自己就拼了。再看林慕白,却是一身淡然,仿佛浑然没有放在眼里。
四目相对,两个女子之间没有硝烟的战争拉开帷幕。
“很像。”苏离下意识的开口,却又好似说漏了嘴,随即眸色微恙的避开了林慕白的视线,笑得凛冽,“不管你如何做想,这件事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林慕白挑眉,“那也简单,千金奉上,没人会跟钱过不去。还有——既然你把这事交给我。那必须保证我有足够的权力。”
苏离瞧了刘慎行一眼,刘慎行没有吭声,如同默许。
“尸体都没有下葬,你可以去验尸,我不计你用什么手段,我只要结果。”苏离紧盯着林慕白的脸,“刘大人,请在府衙中腾出一间屋子,以作林大夫休憩之用。一概饮食起居,还望刘大人费心照顾。三日后,我绝不会手下留情。是你们还是凶手,各自斟酌!”语罢,苏离拂袖而去,“千金奉上,希望林大夫不是用来买金丝楠木的。”
林慕白依旧面无波澜,不紧不慢的坐定。
“师父?”暗香疾呼,“你如何还能坐得住?那侧王妃摆明了是嫉妒你,所以找个借口杀你。师父不是说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吗?这千金拿来还真要买棺材啊?”
“买得起金丝楠木也算不错。”林慕白淡然浅笑,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身无长物,死后还有千金相随,我林慕白也不亏。”
暗香撇撇嘴,一屁股坐在她身边,“这次还真叫她坑死了!我早就知道,侧王妃没安好心,如今看来,真的要死了。”
“天意难违,若天要亡我,谁能奈何?若天不亡我,必有生路可寻。”林慕白瞧一眼走下来的刘慎行。
刘慎行打量了林慕白几眼,“林大夫?”
林慕白一笑,“一不小心抢了刘大人的饭碗,真不好意思。”语罢起身行礼,“以后烦劳刘大人了!”
“既是侧王妃所托,自然秉公办理。”刘慎行轻叹一声,“不知林大夫接下来要如何做?”
“验尸!”林慕白抬步往外走,“暗香,备。”言简意赅,转身间,却眸色微沉。这生与死,有时候还真由不得自己。断不了别人的生死,别人就该来断自己的生死了。
暗香颔首,“是,师父!”
“备什么?”刘慎行蹙眉。
暗香皮笑肉不笑的望着刘慎行,“备——你待会就知道了!”鼻间轻哼,掉头就走。想知道吗?哼——谁让暗香一肚子不痛快,见谁都碍眼。
林慕白进府衙的事,容哲修自然很快就知道了。其实这事原本可以避免,但——容哲修也想知道,狐仙之事到底是真是假。小小年纪,愣是摆了林慕白一道。
一大一小坐在院子里,容哲修扭头望着自己的父亲。略显头疼的扶额,而后轻叹一声,“爹。咱能回屋去吗?你哪怕在屋里带着也好,不一定非得坐这儿盯着,就像看门的一样!”
五月与明恒在后远远的站在,谁也不敢多言。
从林慕白离开院子之后,容盈就坐在院子里,眼巴巴的盯着门口。就等着林慕白回来。
“爹,快下雨了,咱回屋去吧?这次要是染了风寒,小白可不一定能回来给咱看病呢!爹,咱回去吧!要不,我带你出去玩?”任凭容哲修磨破了嘴皮,容盈就是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门板,好像要从里头,用眼神抠出个林慕白来!
容哲修愤愤起身,一脚就将自己的凳子踹个底朝天,“我不等了,就跟傻子一样坐着,烦死人了!谁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那苏离是好敷衍的吗?我还不知道苏离吗?”一通脾气乱发,容哲修气呼呼的盯着自己的父亲,这哪儿是个血肉之躯,分明就是木头桩子。
“世子既然知道,为何还敢让林大夫只身入虎穴呢?”明恒轻叹。
“她不去,难道让我去啊!你是不是想让狐仙也把我弄死?”容哲修正在气头上。
明恒扑通跪地,“卑职不敢!”
“你们不敢,可是苏离她就敢!明面上笑一笑,实际上干的什么勾当,以为我不知道吗?”容哲修切齿。双手叉腰,胸口起伏得厉害,“她就跟她爹苏厚德一样,两面三刀。”
五月上前,“世子息怒,这次苏家出事。其实侧王妃应该也怕见到我们。”
容哲修一怔,好似想到了什么,继而望着容盈,“要是我爹能清醒点,就好了。”
闻言,五月垂眸,“殿下聪慧过人,谋略极深,深得皇上与皇后娘娘的喜欢。皇后娘娘说,越是聪慧之人,越容易执念过深而难以自拔。”语罢,不再言语。
“给皇叔的信件,可都放出去了?”容哲修问。
五月颔首,“世子放心,信鸽已经放出去,想来沐王殿下很快就能收到。行军紧张,否则沐王不会放下殿下与世子不管。”
“我自是相信皇叔待我之心。”容哲修犹豫了一下,“我不放心的是京城里的那两个。”
明恒蹙眉。“世子是说毓亲王和齐王?”
“皇祖母让我当心点。”容哲修虽然谨记在心,可到底也只是个六岁的孩子,若旁人真要动起心眼来,他还是防不住的。心性未成熟,没人护着还真不行。
这些年,皇帝与皇后一直往恭亲王府送人。实际上也是想找个能妥善照顾容盈父子之人。可一直事与愿违,那些女子要么是别人的细作,要么后劲不足,直接输个彻底。
所以见到林慕白的时候,容哲修便留了心,而皇帝也紧跟着下了旨意。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便是这样的道理。
“好了,盯着点,别让小白真的教苏离给吃了。”容哲修回过神,“我还没玩够呢!”看了容盈一眼,“我爹——也是。”
容盈还是坐在那儿,即便天空下起了毛毛雨,即便天色灰暗,她一直没有回来。他会一直等,一直等。傻傻的等着,直到她出现在自己面前为止。
我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继续等。
等到她回来。
这是他痴傻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五月眸色微恙,撑着伞陪着容盈,却没有多言。很多时候他陪着容盈,都只是静静的守着,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犹记得昔年,是怎样风华无限的少年郎,意气风发,统领三军,策马飞扬。可再看看如今的容盈,除了这张脸这颗心,什么都变了。
不再意气风发,不再傲然绝世,不再睥睨天下。
当年那个,一语震朝堂:谁伤她分毫,我必教谁血溅三尺。天下与她为敌,我便为她杀伐天下。这大祁天下,有我一隅之地,便有她喜乐安康。
可现在,说这话的人呢?
去哪儿了呢?
我愿为你以杀止杀,只求你永远留在我的身边。
唉——
痴心依旧,迟滞不改,成了十足的傻子。旁人不敢提及这个字,只是因为他的身份。皇帝说,景睿是最像他年轻的时候,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就再也过不去了。
所以皇帝对他格外宠爱,即便痴傻,也册封了亲王之位,还破格将容哲修立为世子,捧在手心里护在手心里,生怕任何人伤了他们分毫。
五月撑着伞。望着蒙蒙细雨,逐渐越下越大,湿了鞋袜也浑然不在乎。
“爹?”容哲修低喊,“回去吧!”
容盈岿然不动,可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他若真的发了性子,谁都拿不住他。到时候,丢了人,可真就不好找了。那一年,还是他跑出去,最后还是在崖边找到的。
如今,可不敢再让他发性子了。
“爹?”容哲修过来握住他的手,以往容盈是十分听他的话,可现在似乎不怎么管用了。一旦容盈倔起来,容哲修也无可奈何。
容盈微微转头看他,而后又将视线投回门口,一言不发。
“爹,淋湿了会染风寒,会生病的。我们回去,然后我让人去把小白带回来,如何?”容哲修哄着他,可——这一次似乎不见效用,容盈压根没有要理他的意思。
“爹,她会回来的。咱回屋吧?雨越下越大,你会生病的。”容哲修有些慌了。
容盈看一眼紧握的双手,终于开了口,“馥儿——回家!”
他说得很慢,很生硬,可是显然有了少许自己的意识。也不知是好是坏,这少许的意识不是为了这个儿子,而是为了记忆中已经消失的女子。
“爹?”容哲修哽咽了一下。
“世子回去吧,殿下——”五月轻叹,“殿下怕是劝不动了。”
明恒抿唇,“世子,回去吧!殿下的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他若是执意如此,谁都没办法。要不,卑职去把林大夫带回来?”
容哲修不说话,掉头就走,明恒正欲追上去,却见容哲修狠狠关上房门,“谁都别理我!”
世子——又生气了。
雨越下越大,容盈还是坐在那里,从天亮坐到了天黑,好像要把自己做成木桩子立在那里。不管是谁说话,他都不理。
他,只等她。
一直等,一直等下去。
不眠不休,直到她回来为止。
☆、第54章 师父,我有病?
可惜,林慕白如今还在苏家旧宅验尸。
一身行头业已准备妥当,早前的验尸簿也写得详细,但林慕白若要插手此案,必须亲自去重验尸体,才算严谨,免得稍有闪失,为自身之过。
隔了两三日,苏晋风的尸体已经开始腐败,有气味从尸身处散出,虽不浓烈,但——这天气忽冷忽热的,纵四周洒了不少生石灰,还是存不住尸身。
曰:凡服毒死者,尸口眼多开,面紫黯或青色,唇紫黑,手、足指甲亦然,或五官有血出。更有甚者,遍身黑肿,唇卷舌缩,或烂肿,视毒性强烈而异。
生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