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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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覆- 第3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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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景宸淡淡的笑着,“那你能告诉我,你还知道些什么吗?”

孟麟眉头微蹙,这容景宸果然是个厉害的角色。他这是给自己下套呢!低头一笑,孟麟轻叹一声,“殿下能猜到能想到的,差不多都是事实。既然如此,殿下还要我说什么?事实摆在这里,你知道或者不知道,都已经无可更改。”

“为何非要等到日落?”容景宸问。

孟麟揉着眉心,“这跟殿下为何要把所有人都召集在乾云宫,差不多有异曲同工之处。”

眉睫陡然扬起,容景宸笑得寒凉,“真不愧是孟行舟的儿子。”

“多谢殿下夸奖,正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这也是被逼无奈。”孟麟笑道,“只怕这乾云宫,进得容易,出去难了。”

宋贵妃骤然起身,“这话是什么意思?”

“母妃好好坐着吧!”容景宸笑道,“你不是问我,还有什么法子能自救吗?这就是最后的法子。你放心,只要留在乾云宫,谁都不敢闯进来。别忘了,咱们身后还有一个皇帝。”

宋贵妃心惊,骇然扭头望着躺在床榻上的帝王尸身。

这话虽然是轻描淡写,却让所有人的心都跟着下沉。什么叫进来容易出去难?难不成这容景宸还有后招?

慢着,宋贵妃有些轻颤,“刘瑜呢?”

“他自然在他该待的地方。诸位都稍安勿躁,咱们再这里好好陪着先帝,很快——就没事了。”容景宸意味深长的说着,“如果大家执意要走,拿就走吧。若有任何后果,恕不负责。”

孟麟笑而不语,众人面面相觑。

喉间有些腥甜的滋味,容景宸微微凝眉。

怎么……

————————————

营帐内。老头将容哲修带了回来。

林慕白自然是欣喜的,牵着容哲修的手,险些落下泪来。尤其是他跳下城墙的那一瞬,林慕白一度以为,自己会真的失去他。虽然心里有过千万种准备,也对容哲修的周全做过安排。可是身为母亲,终究是放不下心的。

“没伤着吧?”林慕白忙问。

容哲修摇头,“没有,师公爷爷救得及时,修儿没伤着。那三皇伯给修儿下了毒,好在有娘给的解毒丹,修儿没事了。”

下毒?

林慕白慌忙扣住容哲修的腕脉,须臾才放下心来,“还好,还好早有准备。”

“我就知道那三皇伯没安好心,所以我早就备好了解毒丹。我知道三皇伯疑心重,他一定不会相信我,所以我喝了半杯,然后在剩下的半杯里放了娘给的毒。”容哲修笑嘻嘻的说着。

“然后呢?”黑狐蹙眉,担虑的望着容哲修。

“然后?”容哲修笑得贼贼的,“然后就是皇伯伯真的不信我,非要喝我剩下的那半杯,然后他吃了他的解药,却不知道我是故意装成很害怕的样子。事情的结果就是,我吃了他的毒,他吃了我的毒。我现在已经解毒了,可他还不知道自己中了毒。”

黑狐噗嗤笑出声来,“不愧是殿下的儿子。”

“我不能让人白白整我一顿却不还手,那多丢人。”容哲修撇撇嘴,“我就知道他没安好心,肯定会给我做手脚。防人之心不可无,修儿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林慕白欣慰的抚着孩子的脸。“还好师父救得及时。”

老头在旁翘着二郎腿,“亏你还记得我这个师父,哼——我还以为你连我都忘了呢!”

“师父,我忘了谁也不敢忘了你呀!”林慕白笑道,“师父文韬武略,无所不能。我怎么能忘了师父,师父可是天下无敌之人,谁都赶不上你,这般人物,岂能被忽略。”

“得得得,少给我拍马屁,每次你拍我马屁,总有麻烦事。”老头摆摆手,“没商量,别找我。老头我一把年纪了,累着呢!”

林慕白轻叹一声。“看样子真是宝刀已老,不中用咯!”

“你说谁不中用!谁不中用!”老头叫嚣,“我就是跟你客气,你还真以为我不中用了?我告诉你,不管什么事,只要我出马,保证一个顶两!当然——你要是有空记得把你那缺心眼的师兄找回来。让他在宫外等我,这蠢犊子不知道死哪里去了!真当气死我了,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师兄?”林慕白蹙眉,“吩咐下去,仔细找找。”

黑狐颔首,转身走出营帐去外头交代一声。

“殿下!”白狐快速进了营帐,“婉儿姑娘救回来了,只不过——她的腿——”白狐垂眸,没能继续说下去。这意味着什么,林慕白比谁都清楚。

但是眼下,还是让自己去治吧,师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去做。

“师父。”林慕白深吸一口气,“徒儿想求师父一件事,还望师父一定要答应。”

她难得认真,老头微微蹙眉,“丫头,是不是遇见难处了?”

“师父,我得去救人,所以这件事得交给你去办!”林慕白握着容哲修的手,轻叹一声望着老头,“这事只能悄悄的办,不可让任何人知道。”

老头凝眉,“你放心。”

林慕白淡淡一笑,如释重负。

外头已经收拾得差不多,如今就只剩下宫里的负隅顽抗了。历经六年前的血洗和火烧宫殿,皇宫已然经不起第二次的血洗。所以若要强攻,只怕会死伤惨重,更有甚者会两败俱伤。

不过现在,林慕白赶着去给苏婉治病。

苏婉的腿,确实已经开始坏死。耽搁的时间太久,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辰。这会子,也就是林慕白还能勉强一试。

见着林慕白的时候,苏婉的眼底燃起了希望,她止不住的颤抖。

“你别怕,就算我不行还有我师父。”林慕白握紧她冰凉的手,“最坏的结果,就是跟我做个伴而已。你看我这样,不也活得好好的吗?婉儿,别有那么多的心理负担。有些东西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心。你把心态调整好,咱们这就开始施针。”

苏婉点点头。“我什么都不怕,你只管施针。”

林慕白轻叹一声,看着原本如玉的双腿,成了这般青紫,实在令人不忍。如意快速取了针包递上,将一切事宜准备妥当。

“因为大量凝血,可能需要把血块都导出来。有些地方的骨头开始愈合,如果你要矫正就必须断骨重续。你别怕,乌素当时给了我月氏国的秘药,应该会有奇效。”林慕白眸色微沉,“只不过你得吃点苦头,你且忍耐。要想能下地走路,就得坚持。”

苏婉红了眼眶,“只要还能走,我就不会放弃。”

林慕白长长吐出一口气。

外头,能听到屋内传出的呜咽。偶尔还有歇斯底里的压抑凄喊。有些需要断骨重续,所以这样的疼痛便是男儿尚且难以忍受,何况苏婉这样的弱女子。

几番晕厥,苏婉已经被折腾得不成人样。浑身上下都被冷汗打湿,唇上咬着毛巾,齿缝间血迹斑驳。

林慕白的身上亦是慢慢的汗水,她也紧张。如果是陌生人倒也罢了,偏生得是苏婉,是自己的好友,有时候你不忍下手却又不得不下手。这种纠结一直延续到最后,为苏婉上药包扎完毕。

白狐在侧,不断的为林慕白擦拭汗水,担虑的望着林慕白越渐苍白的脸色。

等到做完这一切,白狐这才如释重负,“殿下,您没事吧?您的脸色很难看,去歇一会吧!”

如意紧跟倒了一杯水,“师父喝杯水吧,你太累了。”

林慕白的确很累,肚子里的孩子都那么大了,眼见着临盆将近。施针得聚精会神,所以精神得高度集中,实在有些吃不消。

喝上几口水,心里稍微平缓一些。林慕白吩咐道,“让人守着,这段时间她会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所以得保证她的续骨不会再次错位,否则以后都会落下残疾。”

“放心吧!”白狐推着林慕白往外,“殿下赶紧去歇着。”

“愈发不中用了。”林慕白笑得苍白。

刚走出门,就听得掌柜来报,说是有一名白衣男子在大堂里等着,说要见东家。

如意一愣。“白衣男子?长得什么样儿?”

掌柜道,“白白净净的,唇红齿白,极是好看。”

眉睫陡然扬起,林慕白看了白狐一眼,“大概是他。”

果不其然,今夕站在大堂里,一袭白衣素雅,背对着后堂伫立。

“都下去吧!”林慕白淡淡的开口。

白狐与如意快速领着周边的人退下,只留下林慕白和今夕二人。

“为什么要回来?”林慕白问,“走得远远的,这京城不适合你。去一个安静的地方,过你想要的生活,不比在这里尔虞我诈的来得更好?这条命来之不易,何必还要回来。”

“因为皇姐在这里呀!”今夕站在她跟前,笑得淡淡然,“你知道的,我讨厌京城讨厌皇宫,可皇姐在这里,这京城和皇宫也就变得没那么讨厌了。”

林慕白轻叹一声,今夕已经蹲在她跟前,握住了她微凉的手,“皇姐,天胤不想走,只想陪在你身边,你别赶我走好不好?我们已经分开了很多年,这些年我最想念的人,就是皇姐你!皇姐,我想和你在一起,生死都一块,就跟以前一样。”

以前?

林慕白红了眼眶,含笑抚着今夕素白的面庞,“当年那个肉嘟嘟的小胖墩,这会变得连我都不认识了。你知道吗,第一眼看你的时候,我是真的没认出来。六年时间,人事全非,都熬得变了模样。可是天胤,我们都回不去了。皇姐也不可能永远跟你在一起,人总是有那一天的。”

今夕面色一紧,“皇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想要我了吗?”

“你是我唯一的弟弟,是白家唯一的根,皇姐怎么可能不要你呢?可是皇姐想让你过得更好,忘掉过往,忘掉一切,重新开始。”林慕白噙着泪,“我只能存在你的记忆里。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不懂!”今夕骤然起身,“为什么非要赶我走,我只想跟着皇姐,跟着你。”

“我不可能照顾你一辈子,你该有你自己的生活。”林慕白深吸一口气,“天胤,你长大了,该学会自己独立的生活。”

“皇姐!”今夕扑通一声跪在林慕白跟前,“你别丢下我。”

林慕白笑着落泪,“皇姐不会丢下你,只不过有些时候,我自己都顾不了自己,哪里能顾得了你呢?离开京城吧,不管去哪都好。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的过日子。有半亩闲田,似山水人家,得眷侣成双,看沧海桑田。皇姐做不到的事情,由你替皇姐去做,如何?”

今夕愣了愣,“皇姐为何做不到?”

闻言,林慕白笑得有些勉强,“别问了,皇姐让你离开自然是为了你好。京城如今很乱,你不适合出现在这里。毕竟——”

毕竟早前,他可是毓亲王府的男宠。

容景宸一旦倒台,今夕必定会受到牵连。所以他这样的面孔,的确不适合出现在这里。

今夕垂眸,“我知道皇姐在顾虑什么,他输定了。”

林慕白长长吐出一口气,“既然你知道,就该明白你应该走。”

“既然皇姐执意要我离开,天胤一定会走。只不过天胤有些心事未了,总归是要有个交代的。”今夕眸色微沉。

林慕白一愣,便知道今夕的意思,“还有必要吗?”

“救命之恩,自然得见一见的。”今夕笑得微凉。

沉默了良久,林慕白终于抬头望着他,张了张嘴,终究什么都没说。

姐弟两个谁都没有再开口,一时间竟然无语哽咽。小时候的畅所欲言,怎么到了现在,就变得如此沉默呢?也许真的长大会发生改变,渐渐的也就有了隔阂。

“我答应你。”林慕白松了口,“你再等等吧!”

今夕点了头,应一句,“好!”

原本该高高兴兴的相逢,突然间成了默然无语。相顾无言,不知该说什么。不是人变了,也不是心变了,只是历经的事情太多,很多东西都不再是旧时模样。

大祁,不是大殷。

京城终于渐渐恢复了最初的平静,可是平静之下的暗流涌动还是让人心惊胆战。原本繁华的街市,如今只剩下冬日里的萧索,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只有巡防军不断的巡逻路过,清晰而整齐的脚步声,响彻整个京城内外。

太阳渐渐的落下,日薄西山的美果然是极好的。瞧瞧那天边燃烧得炽烈的云朵,鲜艳如血,灿烂了整片天空。

容盈与容景垣并肩立于马背上,瞧着渐渐西沉的太阳,各自轻叹一声。

“这可能是最后一战了。”容盈道。

容景垣点头,“我在南抚镇忍辱负重这么久。为的就是这一天。”他面色微沉,“打完这一仗,我就回家。”

容盈低头一笑,“听说她的双腿受伤了。”

“嗯!”容景垣低低的应道,“伤势很严重,也许——我们兄弟两个大概会走同一条路。”

“自己的女人自己疼。”容盈望着紧闭的宫门,俄而又道,“容景宸的势力,如今都只剩下宫里,估计会有一场硬战。”

“我要为我母亲报仇。”容景垣眯起了凛冽的眸子,“她这辈子来也宫闱去也宫闱,所以——四哥,我想求你一件事。”

容盈点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答应你。”

“谢谢四哥。”容景垣眸色微红,“这是她的心愿。”

“日落西山。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天。”容盈深吸一口气,所有的努力和设计,从他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而现在只是验收成果。

容景垣道,“如果拿皇后威胁你,你该怎么办?”

“母后不会让自己成为我的威胁,而我——”容盈苦笑,“也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也是!

当最后一缕太阳从地平线上消失,整个皇宫都陷入了一片无尽的死寂之中。黑暗笼罩,再多的宫灯,都照不亮这污浊的人间炼狱。

一声令下,军令如山。

撞开宫门!

战争再次掀起,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惊悚。京城内人心惶惶,谁都不知道历经这一场兵变,最后谁才是新皇朝的赢家。

乾云宫里,时不时的有太监、御林军前来汇报情况。

比如,两位殿下开始攻打宫门。

比如,宫门快守不住了。

又比如,宫门被撞开,两位殿下已经率军冲入宫闱……

宋贵妃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已经闯入宫闱,那就是说——我们都死定了?”下一刻,她胆战心惊的走到容景宸跟前,“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皇宫被包围,如今被攻破,母妃觉得自己还能去哪呢?”容景宸抿一口香茗,淡淡然的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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