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姐姐,你别灰心,总有办法的。有病咱们就好好的医治,你别担心。你想想看,我师父医术高明,她能活死人肉白骨,必定能治好你。”如意噙着泪,紧握苏婉冰凉的手,“婉儿姐姐,你别想太多,一定不会有事的。你看,沐王殿下都回来了,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沐王?
苏婉眸色微黯,没有再说话。
所有的大夫都说,这双腿是废了,而且如果运气不好,也许连命都会有危险。
毕竟有些并发症不是人人都能预料的,这双腿伤得太重,最最关键的是没有得到及时的诊治,以至于拖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不过城内那么乱,一时间林慕白也没能及时赶回来。
城外的军士等着收编整治,城内,容景垣领兵包围皇宫。
当宋明成连滚带爬的滚回皇宫之际,容景宸便知道出大事了。如果不是卫浅护着,宋明成估计也回不到皇宫。听得宋明成说,宋久清被抓,赵营反叛,容景宸当下就跌坐在龙椅上,久久没能起身。
“皇上,现在该怎么办?我爹被他们抓起来了,沐王也回来了,还带着那么多兵。”宋明成吓得面色发青,说话都有些大舌头,“恭王这一次不会放过我们的,他如果攻破皇宫,那咱们可就是死路一条啊!皇上!皇上!”
宋明成跪在那里瑟瑟发抖,这会算是六神无主。
你听听,外头的风声鹤唳,昭示着皇帝以前说过的那句话。
没到终点,就不算结束。
如今,倒是一点都不假。
“你先下去。容朕好好想想!”容景宸扶额。
宋明成眼见着容景宸是没了法子,只能先退出去。
刘瑜上前,“皇上,咱们还有皇后为人质。”
容景宸抬起头,“老五包围皇宫,徐婕妤已死,又有谁能拦得住他?皇后虽然还活着,可你想过没有,皇后毕竟不是老四的生母。说到底,朕输了。”
起身,指尖轻柔的摸着还没坐热的龙椅。
他才坐上来多久,眼见着又要被人赶下去,他不甘心。
宋贵妃急急忙忙的赶来,“皇帝,沐王围宫,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只要城外大捷。你就能稳坐龙椅吗?这沐王身在南抚镇,怎么突然就能回来?”
“还不是你的好外甥,办的好事!”容景宸不紧不慢的抚着赤金龙椅,“让他去南抚镇,抓孟麟的同时顺道杀了容景垣。可是他倒好,带着女人回来倒也罢了,连朕交代的差事都没办好。这个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宋贵妃面色一紧,“既然已经这样,还是想想该怎么补救吧!明成他——”
“最该死的就是他宋明成!”容景宸突然厉喝,惊得宋贵妃也跟着吓得不轻,“如果他能杀了容景垣,那城外就不会一败涂地,今日也不至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本来好好的一副棋,被搅合得七零八落。”
宋贵妃慌了,容景宸发了脾气,也就意味着到了此时此刻,他已经没了法子。
“如果不是父皇还在乾云宫里躺着,你与朕早就成了阶下囚。那容景垣是什么人?驰骋沙场,他从不含糊。而且容盈的武功压根没被废,他还好好的。只要一声令下,这弹丸之地的皇宫,就会变成他们的口中食腹中餐。而你我母子,将沦为阶下囚。”容景宸深吸一口气,仰头重重合上双眸。
“为什么会这样?”宋贵妃面色发白。
容景宸冷笑着,缓步走下殿来,“为什么?怪只怪母妃自作主张,在朕还没有筹备完善之前就已经擅自行动。凡事欲速则不达,有这也的下场,也就不足为奇了。”
“我只是想着捡日不如撞日,与其一直等下去,不如放手一搏!”宋贵妃懊悔不已。
“容盈从云中城回来。就一直防备着,否则不会假装废了武功。他的城府本来就极深,如今事实证明,父皇是对的,容盈的确胜我一筹。他当傻子的时候,那么多次都没能被杀死,我就该知道,他就是一个祸害。早知道如此,当日他去云中城的时候,我就该下狠手。可惜了离恨天这帮废物,竟然没能杀得了他!”容景宸垂头。
宋贵妃急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快想想,如何才能解围吧!”
“母妃还有第二个徐婕妤吗?”容景宸凉凉的问。
宋贵妃一愣,没敢吭声。
“母妃一旦得势,就忘乎所以,迫不及待的把所有人都杀之而后快,现在你急了你想活下去,试问当初为何不留一步呢?你自己赶尽杀绝,就别怪到了最后,穷途末路。”容景宸抬步往外走,“徐婕妤是你自己打死的,到时候老五要算账,估计得扒你一层皮,母妃还是自求多福吧!”
“容景宸!”宋贵妃直呼其名。
容景宸站在金銮殿门口,一袭明黄色的袍子,在微光里灼灼其华。他回眸,温润如玉的脸上依旧笑得儒雅,“母妃还有什么要说的?”
“你难道真的不想活了吗?”宋贵妃颤抖,“我们只要能逃出去,就一定可以东山再起。”
“地道已经被堵塞,母妃觉得你我还能插上翅膀飞出去吗?”容景宸笑得凛冽,“重兵围宫,赵营反叛,也就意味着我们是困兽。母妃知道什么是困兽吗?”语罢,容景宸抬步就走。
孟麟站在金銮殿前的空地上,抬头望着极好的天色,午后的阳光有些暖暖的,夹杂着冬日里的寒风微冷。回身望着龙袍在身的容景宸,孟麟笑得嘲冷,“殿下怎么不坐在龙椅上,这么快就下来,只怕龙椅还没坐热吧?”
“你难道就不怕朕杀了你吗?”容景宸冷然。
“怕!”孟麟笑得凉凉的,“谁不怕死,就连殿下也是贪生怕死的。能活着为何不好好活着呢?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如果你是朕,你该怎么做?”容景宸问。
孟麟想了想,“写上一道告罪书,把皇位让出来,而后迎沐王入宫。沐王敦厚,不会杀你的。”
“你倒是想得清楚!”容景宸深吸一口气,“然后呢?”
“然后就宣告,殿下您的朝代过去了!”孟麟笑了笑,“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古以来成王败寇。这话是殿下您自己说的,您输了,史书工笔就由不得您了。”
容景宸望了望天空,“太阳渐渐的,会落山,我的朝代也会落幕。”这一次,没有机会谢幕的,是他。俄而他望着孟麟,“其实有些事,我不太明白,可是看你如此明白的模样,你应该能给我个答案。”
“殿下问吧!孟麟必定知无不答。”孟麟其实知道容景宸要问什么。
“这一切,是不是父皇的局?”容景宸问。
孟麟挑眉,“这话你应该去问皇上,我又不是皇帝肚子里的蛔虫,没办法替他回答你。但我可以告诉你,姜还是老的辣。”
容景宸嗤笑两声,“你是在告诉我,其实我一直身在棋局而不自知吗?”
“我说过,这些问题,殿下可以去问皇上。不如,咱们去一趟乾云宫,殿下可以亲自问问。”孟麟笑道,“横竖殿下输了,是该去跟皇上道个别的。”
“乾云宫?哼,乾云宫。”容景宸长长吐出一口气,是该去一趟了。转而看了刘瑜一眼,面色温和,“把皇后带来,跟着一块去吧!”
刘瑜点头,“是!”
孟麟揉着眉心,没有吭声。
站在乾云宫前,容景宸抬头望着金漆描绘的匾额,面色微恙。
孟麟也跟着抬头,“听说这匾额还是皇上亲手写的。”
所谓乾云宫,这谐音不就是浅云吗?说到底,皇帝也是个痴情种。口口声声不许任何人提起,口口声声要忘却,却偷偷一个人,把她记在了心里。
当然,皇帝喜欢自欺欺人,谁敢挑破,除非不要命!
乾云宫格外安静,容景宸早就清散了周边所有人,不许任何人靠近。
孟麟跟在容景宸身后,发现容景宸每走一步都很小心。毕竟是容景宸自己的父亲,是故进去的时候,容景宸的脸色有些凝重。
☆、第251章 不许一个活口离开乾云宫
寂静的寝殿里,皇帝身着龙袍,仍旧躺在床榻上。算起来,容景宸是最不孝顺的儿子。皇帝驾崩那么久,他隐瞒皇帝的死讯,秘不发丧。如今——皇帝就这样孤零零的被摆在这里,他就急着登基,急着屠杀兄弟坐稳皇位。
容景宸苦笑,继而坐了下来。
孟麟轻叹一声,环顾四周,竟也是空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看样子,殿下是不打算给皇上出殡。保密工作做得这么好,也正是亏了殿下的心思。”
这嘲讽的意味不言而喻。
容景宸笑了笑,都这个时候了,生气也没什么意义,还不如就这样静静的待着。
“现在你该开口了吧!”容景宸扭头望着孟麟。
孟麟深吸一口气,徐徐坐定,“殿下还是在想那些问题吗?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有什么可计较的。就算殿下知道了真相,又能如何呢?能力挽狂澜,还是能出奇制胜?”
容景宸笑道,“人总该活得清楚,死得瞑目吧!”
“是吗?”孟麟蹙眉,“我还以为殿下会喜欢难得糊涂。”
“所以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局?容盈从云中城回来,就一直在布局?”容景宸问。
孟麟揉着眉心,“殿下这话问的,我都不知该从何说起。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只是想告诉殿下,等到日落,一切都自见分晓。”
“为何要等到日落?”容景宸问。
孟麟长长吐出一口气,“这是我爹在我入宫之前吩咐的,我哪里知道这么多。只说是日落时分,乾云宫变,自见分晓。”
闻言,容景宸凝眸盯着床榻上的皇帝,难道是自己的父皇有什么问题?
还不待他多想,刘瑜已经带着皇后过来。
皇后还剩下半条命,被宋贵妃折磨得气息奄奄,如今多亏了弦月和苏娘搀扶着,才能踉踉跄跄的往前走。到了乾云宫,弦月与苏娘便让皇后靠在了软榻上,皇后喘着气,视线一直落在床榻上。
“皇上!”她沙哑的嗓音,发出破碎的声音,“皇上!”带着少许飘渺与暗哑。让人闻之心酸。
“娘娘,皇上他听不见了!”苏娘哽咽。
皇后笑得微凉,“他怎么能听不见呢?他是天子啊!”转头望着身着龙袍的容景宸,“你就那么想当皇帝吗?那冷冰冰的皇位有什么好?你们母子倒是打破脑袋的往上冲。谁稀罕你的皇位,你若真的想要皇位,景睿让给你又何妨?他从不稀罕皇位万岁。你斗了那么多年,其实都是你自己在作茧自缚。没人跟你抢,可你非要跟自己过不去。”
容景宸笑得温和,“皇后娘娘说这话,未免让人笑话。这九五之尊,谁人不要?谁人不喜欢?九州天下,纳入手中,踩在脚下,高高在上无人可比。那是何等殊荣,多少人想要的,不就是这样的登高一呼吗?”
“那是你!”皇后眸中噙着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不管你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容景宸还是保持着最初的淡然自若。
不多时,宋贵妃也跟着进门。
乍见皇后也在场,当下大怒,“她怎么在这里?”
“她是皇后,父皇未曾废后,自然有资格出现在这里。”容景宸慢条斯理的回答,“母妃,说到底你是妾,她才是妻,何必剑拔弩张呢!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意什么?”
宋贵妃冷然,确实答不出话来。
“坐吧!”容景宸淡淡的开口。
宋贵妃气呼呼的坐定,“都聚在这里做什么?先帝已死,如今皇宫被围,难道还指望着先帝能爬起来替咱们解围吗?先帝的心思永远都偏向容盈。他心里哪有咱们母子。”
容景宸垂眸,轻柔的叹息一声,“那是父皇自己的事儿,如今咱们来说说,咱们自己的事儿吧!”
闻言,宋贵妃不解,“咱们什么事儿?”
“就从容盈回来开始说起。”容景宸微微蹙眉,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回来那天,跟父皇两个人待在书房里很久很久。也许从那时候开始,他跟父皇就已经开始谋划,该如何削弱我的势力,如何能让容盈重新再朝廷上稳住阵脚。”他望着孟麟。
孟麟没说话,也只是淡淡的笑着。
容景宸继续道,“容盈示弱,假装武功被废。其实就是为了防备我。真正的棋局,其实是从老五被流放开始的,老五流放其实就是为了老四留个底盘。父皇知道我在朝廷中的势力越来越强,所以只能釜底抽薪,置之死地而后生。他是想把老五留给老四,到时候反戈一军,让我措手不及。”
“事实证明,父皇是对的。老五不负所望,果然在最关键的时候回来了。哼——果然是兄弟情深,所以我输了。我不是输给容盈,我是输给了自己的父亲。”
“从小,他就偏心偏爱,我一直想表现自己。可是在他眼里,永远都只有容盈,永远都看不到我。不管我有多优秀,容盈始终胜我一筹。只因为。我不是他心爱的女人所生的儿子。”
语罢,他抬头望着自己的母亲。
宋贵妃脖颈处青筋微起,“在这宫闱里,有什么真爱?左不过是因为得不到,所以一直念念不忘罢了!红颜未老恩先断,这种事情又不是第一次了。如果孟浅云死得晚一些,也许皇帝就不会那么爱她。亲眼看着孟浅云慢慢变老——”她抚上自己的脸,可以想象自己脸上的皱纹,越来越无法抹平。
“那是你以为。”皇后冷笑,“皇上深爱着浅云,不是你能明白的。皇上的爱虽然高高在上,可是他心里是热的。”否则不会这么多年还坚守着对孟浅云的承诺,“你们不会明白,生离死别的痛苦。可我能明白,我亲眼看着皇上为了浅云白了鬓发。你们不懂,不代表不存在。”
“如果做皇帝,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这皇帝做得实在没有意义。”孟麟摇着头,笑得凉凉的。
容景宸嗤笑,“女人算什么,不过是一个皇朝的点缀。这世上留下的,最多是一段佳话,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重大的意义?”
“所以你没有心。”孟麟挑眉,“因为你太无情,所以不得皇上宠爱。皇上虽然佯装凉薄,但实际上却是个重情之人。他自身不喜欢凉薄之人,所以他才会不喜欢你。这跟你们的出身没关系,问题出在你自己身上,怪不得别人。”
容景宸淡淡的笑着,“那你能告诉我,你还知道些什么吗?”
孟麟眉头微蹙,这容景宸果然是个厉害的角色。他这是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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