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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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覆- 第2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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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皇上!”她连喊两声皇上,已经泪流满面,“您都听见了吗?快起来吧,再不醒过来,他们母子两个就要把您身边的人,都斩尽杀绝了呀!皇上!当年你没能救下妹妹,今日你还要错过谁?皇上啊皇上,天要塌了呀!”

语罢,皇后跪在龙床前,狠狠朝着皇帝磕头,“皇上,臣妾求您了——”

苏娘与海长富跪在那里,只能陪着落泪,再无别的法子。

床榻上,皇帝突然弹坐起身,双眼瞪大如铜铃。

众人皆喜,皇后大喜,“皇上,您醒了?”

下一刻,一口鲜血喷出瞬时染红了床褥。皇帝看了皇后一眼,而后眼睛一闭,身子重重躺了下去,再无声息。

大喜大悲,最后只剩下皇后那一声歇斯底里,“皇上!”

海长富连滚带爬的跑出寝殿,“御医!御医!”

皇宫里乱作一团,脚步声纷至沓来。

皇后神情呆滞的坐在边上,看着寝殿里的人来人往,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寝殿外头有宫妃在哭,咿咿呀呀的哭喊声,吵得人耳蜗疼。明晃晃的烛光,落在皇帝的脸上。

她突然发觉,原来皇帝也老了。两鬓斑白,再也不似当年的意气风发。其实他早已经过了盛年,儿子们都已经长大了,而那些属于他的回忆,正在逐渐老去。

“你就这么急着去见云儿吗?”她顾自呢喃,一不小心落了泪。心口钝痛,曾经的记忆在脑子里翻滚,就像烧开的水,咕咚咕咚的往外冒,都化作一滴滴眼泪,落在掌心灼热非常。

“皇帝啊!”皇后笑得泪流满面,“你怎么舍得下?我陪着你快三十多年了,难道说放就能放了吗?”

苏娘在旁听得,顷刻间泪如雨下。

宋贵妃疾步进门,紧随其后的是容景宸和齐王容景甫。

乍见此情此景,宋贵妃开口便问,“听说皇上醒了,皇上可说了什么?”

皇后徐徐回过神来,一步一踉跄朝着宋贵妃走去。宋贵妃站在原地,不知这皇后到底要做什么。哪知下一刻,一记响亮的耳光当场响起。

宋贵妃骇然,诚然没料到皇后会突然有此一举。

便是寝殿内的所有人都跟着愣住,大气不敢出,谁也不敢吭声。

“你打我?”宋贵妃愣住。

皇后笑得凛冽,几近咬牙切齿,“本宫打的就是你,恨只恨本宫不理后宫多年,这一巴掌其实很多年前,本宫就该给你了!如今,本宫没什么可顾忌的!宋贵妃啊宋贵妃,你很得意是不是?你觉得自己赢了?若是皇上有个好歹,你就是当朝太后!”

“你好狠毒的心肠,世间怎会有你这样的蛇蝎妇人!你杀人不会觉得害怕吗?午夜梦回的时候,可曾梦见那些被你害死的人,回来向你追魂索命?!”

宋贵妃抬步上前,眸色狠戾,苏娘和海长富快速上前挡在皇后跟前,“不许对皇后无礼!”

“这一巴掌,臣妾会记住的!”宋贵妃冷哼。

容景宸倒是不关心这些女人间的争斗,他只关心皇帝到底死了没有。

御医说,皇帝还活着,再多的也不敢多说。

是故,容景宸跟刘御医交换了眼神,二人走到一旁交涉。

刘御医说,“殿下放心,皇上如今气若游丝,只不过是一口气吊着。只要这口气咽下去,这天下就是太子殿下您的。”

容景宸蹙眉,“不是说慢性,还得要一阵子吗?”

“皇上本来身子就空了,不像年轻人那么能扛,所以虽是慢性但——对皇上而言早就不行了。”刘御医俯首,“殿下再等等,估计最快五日,最慢半月。”

“好!”容景宸点头,“小心点,别被人瞧出来。”

刘御医行礼,“殿下放心。”

可容景甫觉得皇帝病得古怪。说病就病,而且一病不醒。这种症状,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尤其是血迹,很快就被人处理了,容景甫觉得其中怕是有诈。

宫里还在折腾,容景甫一言不发的从宫里回来。

飞舞有些诧异,“殿下的脸色不是很好,怎么,皇上他——”

容景甫摆了摆手,“我只是觉得父皇这病来得真奇怪,而且——老三似乎知道点什么,跟那御医鬼鬼祟祟的,总觉得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殿下如今该考虑的是太子殿下提及的合作问题,而不是皇上。”飞舞小声提醒。

容景甫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怎么说?”

飞舞继续道,“皇上已经是这副样子。试问还有谁能起死回生?眼见着已成定局,还不如好好想想来日的路怎么走。殿下应该明白,人应该往前看,而不是驻足观望。”

这话说得确实有道理,容景甫点头,“诚然如此,所以现在应该考虑到底跟谁合作。”

“殿下这话的意思,似乎另有所指。”飞舞凝眉。

容景甫笑了笑,“你说呢?”

飞舞摇头,“飞舞不懂。”

他轻叹一声,松开了她,“不懂便不懂吧!如今的局势,连我自己都弄不清楚。一个孟行舟,一个容景宸,一个容盈。你说这三个人到底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孟行舟不是已经关在刑部大牢了吗?还有他儿子,今儿刚游街示众,人人都瞧着呢!”飞舞蹙眉,“这孟行舟左不过是个丞相,难不成还要反了天去?”

容景甫笑而不语,转身进了书房,把飞舞留在了外头。

反不了天是不可能的,但是能把天捅破,否则容景宸也不会如此忌惮。

不过最近好像少了点什么,好似这夜家庄太过安静了,夜凌云这段时间一直在养病,什么病能如此厉害?管家急急忙忙的进门行礼。

“夜家庄那头还没消息吗?”容景甫问。

“好像夜凌云的身子出了问题。”管家蹙眉,“但具体是什么问题,夜家庄那边讳莫如深。”

容景甫凝眉,“盯着点,这个时候可别出什么乱子。”别的他倒是不担心,唯一担心的是来日容景宸万一登上皇位,会拿那件事开刀。到时候自己会吃不了兜着走。也许连命都会折在上头。

管家颔首,“老奴知道。”

“还有,那件事查得怎样?”容景甫问。

管家面露难色,“老奴让人找遍了整个乱葬岗也没有发现玉弦的尸体,那地方本来就是野兽出没的,被啃得乱七八糟的尸体多得是,实在是分不清到底谁是谁。”

也就是说,玉弦这根线索到了这儿就算是断了。

苏婉的坟没有被人动过,里头的尸体也还在,玉弦的尸身被野兽啃食,早已不复存在。那这契约到底是谁拿到手的?御林军那边实在查不出个所以然,毕竟当日来齐王府的人太多,御林军的流动性太强,终究也没个确切的答案。

这人,到底是死是活?

管家犹豫了良久才问,“殿下追查苏侧妃之事,是否有什么深意?”

“没什么,随口问问。”容景甫不愿多说,“南陵侯府有什么动静?”

管家也是个知情识趣的,主子不愿说,自然不敢多问,急忙转了话锋,“南陵侯倒是没什么,只不过这南陵侯府世子,自打回来就有点不太对劲,好像一直在找什么女人。还画了绘影图形到处让人去问,大概还没找着。”

“找女人?”容景甫愣住,“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思满京城的找女人?”

管家颔首,“殿下又不是不知道,南陵侯世子那人,惯来好这一口,尤其是看到漂亮女人连腿都迈不动。只是不知道是哪家姑娘,惹得宋世子满大街的找人。”

容景甫揉着眉心,“要打开南陵侯府的关窍,其实一直在宋明成身上。抓住宋明成的喜好,能让我的胜算更大一些。”

管家行礼,“老奴明白!”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宋明成如此疯狂着魔。”容景甫微微眯起眸子。

☆、第236章 难产,血崩 为钻石过8800加更

容景甫是怎么都不会想到,女子还是当年那个女子,只不过早已被他葬了身份,再也不是齐王府的苏侧妃。她成了于蔓,一个跟容景垣以天地为证的女子。

她的归来,也不是因为他。

容景甫在苏婉的生命里算是一段历史,可在于蔓的世界里,也许连回忆都算不上。

苏婉打了个喷嚏,如意蹙眉,“婉儿姐姐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可能是受了凉,无妨!”苏婉有些莫名的心慌,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毕竟在这京城里,苏婉留下过太多的痕迹,也有太多足以忌讳的人。

比如容景甫,比如苏离,还有如今的宋明成。

“白狐呢?”苏婉问。

如意躺在那里,吃着葡萄笑道,“她还能去哪,这会子不去奚落奚落,都对不起她那一番口才。”

苏婉凝眉,低头浅语,“可别是真的动了心。”

“你说什么?”如意没听清。

苏婉摇头,“没什么。”

白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总觉得好像心里有个人,一直在喋喋不休的说话。然后睁开眼睛是孟麟,闭上眼睛也是孟麟,这人实在太讨厌,总在她的心上进进出出,乐此不疲。

所以她不淡定了,干脆去见他,哪怕是跟他斗嘴,也是极好的。

刑部天牢,也不过如此。

白狐坐在天窗口,望着底下盛怒难耐的孟麟,“堂堂相府公子,如今居然住在这里,实在是令人唏嘘不已。若是你那些红粉知己看到你此刻的狼狈,不知道肯不肯再让你上床。”

“你给我滚!”孟麟冷然。

“你说让我滚,我就滚,那我岂非没面子?”白狐笑着,“我就是想来看看,你能暴躁到什么程度。话说,那些人待你还不错,怎么都没用刑呢?你可知道,沾了辣椒水的鞭子落在身上,会是什么滋味?啧啧啧,那叫一个疼啊!”

孟麟有些气恼的坐下。“你滚不滚!”

“怎么,我不滚难道你滚?”白狐乐不可支,“你滚一个我看看!”

“当初我就该弄死你!”孟麟切齿。

他一身囚衣,纵然容颜依旧,可是此刻的狼狈是他最不愿教人看到的。是故他暴怒,他不高兴,尤其是白狐抱着幸灾乐祸的姿态,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下一刻,白狐一闪而逝,好似走了。

哪知不多时,白狐竟晃晃悠悠的出现在牢门外头,怀中抱着冷剑,笑得那叫一个“恶劣”,“啊呀,真是可怜!你说你好好的相府公子不当,怎么就进到这个鬼地方?”

瞧着桌案上摆着上好的吃食。可孟麟似乎一样都没动。

白狐从腰间掏出一个铁片,直接开了锁进去,而后拿自己唯一的银簪探了探,“没毒,为何不吃?打算饿死在这里?”

“要你管?”孟麟不知好歹。

“我是不想管,可我就是想让你活得久一点,然后活得痛苦一些。要不然,人生少了那么多乐趣,该多无趣。你说是吧?”白狐笑盈盈的走出去,收获他又惊又恨的表情,她怎么觉得一身舒畅呢?果然是冤家对头,却不知这冤家也可能会纠缠一辈子。

白狐重新锁好牢房,经过隔壁牢房的时候,见到了孟行舟。

孟行舟竟然淡然自若,坐在牢里还是一副不温不火的模样。

“丞相大人不害怕吗?”白狐顺口问。

“你是哪儿来的?”孟行舟问。方才隔壁发生的事儿,他都听见了。

“天上的掉下来的。”白狐指了指头上。“一不小心砸到你家公子脑门上,真是不好意思。”

孟行舟轻笑一声,“身为女子,怎的没有半点矜持?”

“敢问丞相大人,矜持能当饭吃吗?能蔽体御寒吗?还是说,矜持可以让人活得更久?”白狐冷飕飕的笑问,果然父子一心,整天要求女子矜持。

孟行舟道,“大祁乃是礼仪之邦——”

“那是因为能吃饱穿暖的前提。”白狐深吸一口气,“丞相大人没亲眼看到过沅河决堤时的惨状吧?逃命都来不及,还谈矜持?矜持都被淤泥覆盖,那只是拿来哄哄眼瞎之人的。丞相大人双目如炬,想必也不稀罕吧!”

“喂,你别打扰我爹!”隔壁的孟麟在吼。

白狐撇撇嘴,“真是没意思!”语罢,突然身子一晃。没了踪迹。她的脚程很快,寻常人哪里追得上她。狐狸嘛,自然要有狐狸的样子。

“爹,你没事吧?”孟麟问。

孟行舟神态自若,“没事,只不过觉得这丫头似乎对你有点意思。”

“胡说什么呢!”孟麟不愿再说。

“小心点吧!”孟行舟轻叹一声,“估计就该开始了。”

孟麟眸色微冷,“爹的意思是,他们要开始对付咱们?”

“你都在这儿了,爹还能往哪儿跑?”孟行舟笑了笑,“也好,也该了账了。”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眶突然湿润,可惜孟麟看不见。

这一晃,多少年?他低头望着自己掌心的纹路,记忆还在翻滚。记忆里的女子还停留在最初的模样。可他呢?抚上鬓间花白,已经渐渐老去。

窗口突然丢进一个纸条,孟行舟微微一怔,这才回过神来起身捡起。只一眼纸条上的东西,一下子跌坐在地。

隔壁的孟麟听得一声闷响,当下愣住,“爹?爹你怎么了?爹,你没事吧?”

孟麟看不到自己父亲如何,只能听到孟行舟略显虚弱的颤抖之音,“我没事,没事——”而后,便没了声音。

“爹?”孟麟疾呼。

外头的狱卒许是觉得真的出事了,急急忙忙的进来。下一刻,又急急忙忙的跑出去,“来人,快来人!丞相晕倒了!”

孟麟慌了神,“爹,爹!?”难道是白狐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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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府。

“什么?”容景宸蹙眉,“孟行舟晕倒?是什么缘故?”

刘瑜毕恭毕敬的回答,“禀太子殿下,大夫说是急怒攻心,所以才会厥过去。”

“为何会急怒攻心?”容景宸放下手中的折子,起步往外走。

“卑职让人搜了搜丞相的牢房,实在没发现任何东西,所以确实不知他是为何急怒攻心的。”刘瑜犹豫了一下,“殿下,孟大公子就在隔壁牢房,是不是他对丞相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才会导致这一切?”

这么一想,似乎也合理。

容景宸想着,孟行舟这辈子位极人臣,想来没什么能让他如此大喜大悲的。除了这个独养儿子孟麟,孟行舟好似没什么可以过多在乎。

是孟麟动了什么手脚?

这其中必定有鬼!

“孟行舟现在何处?”容景宸边走边问。

刘瑜道,“因为病着,所以暂且接出牢房,在刑部内另行安置。”

“本宫去看看!”容景宸疾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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