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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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覆- 第2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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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了!

他没有!

沐王被免为庶人,流放三千里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有人欢喜有人忧,有人嘲讽有人笑,众生万相罢了!

红坊内,林慕白瞧一眼面色涨红的苏婉,心里隐约猜到了她的心事。

苏婉也没吭声,只是跟林慕白面对面坐着,指尖微微绞着袖口。沉默良久,她才望着林慕白道,“听说沐王殿下被免为庶人,流放三千里?”

“不是听说,是事实。圣旨一下,昭告天下。”林慕白道,“不但被免为庶人,流放三千里,而且还永世不得入京。”话音刚落,林慕白便看见苏婉的面色紧了紧,当下明白了她的意思,“婉儿,你面色不太好,哪里不舒服?”

苏婉连连摇头,“没什么。”

“心病还需心药医,你确定没什么吗?”林慕白轻叹一声,“婉儿,对我你还需要隐瞒?”

“沐王救过我。”苏婉抿唇,“我——”她苦笑,“其实我没你那么勇敢,也没你那么敢作敢当。可是有些时候我希望能成为你这样的人,不管何时何地,都能尽情做自己,去争取自己想要的。可事实上,这很难。”

林慕白静静聆听,“然后呢?”

“我这辈子什么都没为自己争取过,而后遇见你,我才想起来自己是个人,应该活出个人样。”苏婉道,“然则世俗摆在那里,很多东西不是你觉得可以就能逾越的,我到底没有这样的勇气。”

林慕白问,“我问你,如果你身上有国仇家恨,你能否放下?”

苏婉蹙眉,而后摇了摇头。“未必。”

林慕白又道,“我再问你,国仇家恨能否逾越?”

苏婉沉默了。

“可是婉儿,一个人只能活一辈子,你若敢抱定希望要等来生,我可以告诉你,你这辈子只能用来错过。错过所有你爱的和爱你的,错过你所有想珍惜的和珍惜你的。”林慕白握住她的手,“其实我早看出来了,你对沐王动了心思。”

苏婉垂眸不语。

“可是你觉得自己是齐王府出来的,不管你跟齐王有没有夫妻之实,可名义上你都是沐王的兄嫂。越是聪明的人,越是输给自己。”林慕白轻叹,“如果真的动了心思,但凡有一点心思,你就去做。”

苏婉仲怔,“可我的身份——”

“你是于蔓。不是苏婉,你忘了?”林慕白笑道,“苏婉已死,如今的你跟齐王府没有半点关系。你若不去争取,怎么知道自己能不能得到想要的?难道你要等着人家捧着一颗心主动送给你?纨绔子弟有的是花花心肠,你敢要吗?”

容景垣注定不是那种能主动的人,他实在是太老实了。未经人事,不懂人情世故。

一块木头,你要让他暖了心,你就得时常捂着。捂热了,他就是你的,而且只认你一人。

“我想出京。”苏婉犹豫了一下。

林慕白笑道,“那你想过没有,流放三千里,正是边关苦寒之地。你虽然是于蔓,可是你也是千金小姐出身,你确定能吃得苦吗?”

苏婉深吸一口气。“都死过一次了,还有什么熬不过去的。就像你说的,人只能活一辈子,我只有一生。我不想像以前那样浑浑噩噩的,我想要好好的活着,活得幸福一些。”

“我来安排。”得到了确定的答案,林慕白朝她浅笑,“其实你不必担心,恭亲王府虽然护不住你们,然而红坊却可以做到。”有些事,官家不方便出面的,商家却能时刻出手,且不会惹来怀疑。

“你的意思是——”苏婉仲怔。

“难不成让你去那儿当兵吗?”林慕白道,“红坊正在扩张,多一个铺面就多一个暗哨,咱们可以及时通信往来,你觉得如何?”

苏婉起身。朝着林慕白行了大礼,“你的再生之德,婉儿只能来生再报了!”

“我不要来生,我就要今生。”林慕白笑道,“用女人最原始的武器,拿下他。”苏婉面色微红,听得林慕白继续道,“我等你凯旋而归的好消息。”她顿了顿又戏虐道,“说不定下次见面,你会和我一样。”

一样?

苏婉仲怔,却见林慕白含笑轻抚自己的小腹,当下面若桃花,红到了耳根,“你——你又取笑我。”

“这种事谁都说不定,缘分到了,你想躲都躲不掉。”可不是嘛,隔了六年还能遇见。换了容颜。还能相认,不得不说有些东西,冥冥之中注定是你的那就是你的,谁都拿不走。

可转念一想,若不是自己当年争取,自己撩拨,又怎么能把这样不要脸的男人弄到手呢?

苏婉长长吐出一口气,如释重负道,“但愿他不会躲。”

林慕白娇眉微蹙,“估计会躲,但——就看你的本事了。人心都是肉长的,你自己去捂热他。当然有些时候,免不得用点手段。”

“我知道。”苏婉一笑。

“你准备一下,我回恭亲王府,帮你安排事宜。虽然他们行程在你前面,但我保证你能追上他们。”林慕白拍了拍苏婉的手背,“放心。”

苏婉点头,如意从后面出来,“师父,我有话要跟你说。”

见状,苏婉会意的离开。

“怎么了?看上去慌慌张张的。”林慕白笑了,“身为红坊的东家,得沉稳。婉儿走了,我会酌情为你再找个掌簿。”

“不是这个!”如意蹲下身子,握住木轮车的木扶手,“师父,我前阵子看到了一个人的背影,那背影像极了暗香。师父,你当时真的确定暗香已死吗?”

林慕白眸色一滞,“你说什么?”

“暗香!”如意知道这个名字对林慕白来说意味着什么,可是为了师父的安全,她不能藏着掖着。有些事情,攸关性命,岂能妇人之仁。

“你是说。你看到了她?”林慕白面色微恙,但很快恢复了最初的云淡风轻,“在哪看到的?”

“就在街上,我当时疾步追去,但是她拐个弯就没影了。”如意努力回忆着,“那背影真的很像她,虽然我没见着她的正面,但——她对咱们做过那么多事,我是不可能认错。”

林慕白敛眸沉思,“以后出门多带点人,不要单独行动。这事记得告诉明恒,也让他长个心眼。”

如意瞪大了眸子,“师父,暗香真的没死吗?”

“我不确定她死了没有。”林慕白道,“她是我一手教出来的,所以她可以当着我的面断气,也能背着我喘过气来。你要知道。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她就极有可能自救。”

“而且当日黑狐和夜凌云交手,一门心思扑在了夜凌云身上。等着夜凌云逃离,尸体也不翼而飞了。这事我一直没告诉你,是不想让你担惊受怕。”

如意抿唇,“所以师父才会这么着急,让我与明恒成亲。”

“明恒很好,他跟你成亲,心思都会落在你身上,你也能周全一些,大家都心安。”林慕白深吸一口气,“我也让黑狐继续查过,可惜一无所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她顿了顿,“不过你既然怀疑她回来了,想必过不了多久,她就会有所行动。死过一次的人,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等待。她的性子太急,所以——等着吧!”

如意担虑的望着林慕白,“我担心如果她真的没死,真的回来了,她会变本加厉对付师父你。”

“别担心我,她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动恭亲王府。”林慕白道,“如意,注意安全,守住红坊,明白吗?”

“明白了师父!”如意狠狠点头。

既然暗香有可能回来,那么也该回府跟容盈和容哲修打个醒。林慕白不怕暗香对付自己,她只担心自己年幼的儿子会受到伤害。

长街上有些乱哄哄的,说是京城里的一个庄子偷人了。

马车经过的时候,林慕白挑开车窗帘子看了一眼,“真热闹。”

蔷薇道,“主子不知道,今儿个日子太大了,这不沐王那头刚出了事,这京城里头也不平静。”

“怎么回事?”林慕白问。

蔷薇一五一十的说着,“主子知道的,南陵侯府的世子好女色,时常出入烟花之地。为此南陵侯爷没少训斥,南陵侯世子就悄悄的在京城里盘了个宅子,打算金屋藏娇。原本儿大不由娘,南陵侯也是没办法,只要不出乱子,也就随着世子去闹。”

“谁知就在昨儿个,世子爷把翰林学士王大人的小妾给偷了去,夜里就睡在了那宅子里。偏不巧,那小妾是个烈性女子。一觉睡醒发觉自己失了身,写了一封书信托人带回去,然后一脖子吊死在宅子里。这不,事情就闹大了。”

“小妾在书信里说。自己是在睡梦中被人劫走的。一句句一声声的哀怨凄美,王大人自然不肯答应和解,这一闹直接就闹到了皇上那儿去。这下宅子封了,世子爷估计也得吃点苦头。”

林慕白嗤笑一声,“前有宝香居的例子,如今又弄死了王大人的小妾,这南陵侯世子,还真是死性不改,色心不泯。”

“听说世子死活不承认,是自己劫了王大人的小妾。这会子,也不知道是什么结果呢!”蔷薇笑道,“但不管什么结果,这南陵侯府的名头,是要坏在这儿了。最关键的是,闹到了皇上那里,估计得吃不了兜着走。”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林慕白眸色微沉,“我谅宋明成没这个胆子去劫人,估计是有高人布局。”

蔷薇微怔,“那便不清楚了。”

马车经过宝香居的时候,林慕白瞧了一眼宝香居的匾额。心里莫名慌乱了一下,也不知是何缘故。伸手抚上自己的小腹,面颊微白,她费力的深呼吸一番,才算镇定了心神。

约莫是有孕在身的缘故吧!

不过宝香居里,还真的出了点事。

听说来了一位国色天香的女子,堪称倾国倾城。

今儿夜里,是这位姑娘第一次登台表演,一时间人云亦云,不知道这个被描绘得“只应天上有”的女子,到底是何颜色。

是故还没到夜里,宝香居便已经开始热闹。

恭亲王府。

“吃这么快做什么?”林慕白蹙眉望着快速扒完饭,抬步就走的容哲修,一脸狐疑。

“没什么!”容哲修笑嘻嘻,“娘,我吃完了,那我先走了!”

“站住!”容盈还在往林慕白碗里夹菜,“这么急着走,又是想去哪?”

容哲修看了明恒一眼,示意明恒不许多嘴,顾自打着马虎眼,“吃完了出去消消食。”

容盈把筷子一放,“还不说实话?”

闻言,容哲修撇撇嘴,“说实话就说实话,说了你也去不得。”语罢,瞧了一眼自己的母亲,容哲修抿唇道,“听说宝香居来了一位姑娘,人言倾国倾城,赛似嫦娥。我就想去看看。什么样的女子,能被人这样吹捧着。如果言不符实,我就砸了宝香居。”

“倾国倾城?”林慕白低吟轻叹,“你一个孩子家的,去什么宝香居?”

“娘,看看又无妨,不会少块肉的。”容哲修一本正经道,“修儿年纪还小,暂时不会在外头惹什么风流债,娘放心就是。”

容盈蹙眉,“你想惹也得惹得了才行!”这小子才多大,就想着惹风流债了?

容哲修乖顺的点头,“是是是,修儿惹不了,不如爹陪着我去吧!”

音落瞬间,容盈猛然轻咳一声。

这小子!故意的!

容哲修撒腿就跑,“我看看就回来!”他惯来喜欢凑热闹。所幸这京城内外他路熟,闭着眼睛都能走出去,是故他的安全问题倒没什么。

只不过——容盈扭头望着林慕白,只见林慕白面色稍改。

“我没事,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林慕白笑了笑,“何必非要抢那些虚妄的名头,实实在在的过活,比什么都重要。”

他将她拦腰抱起,干脆让她坐在自己的膝上吃饭,“这样比较实在。”

她嗤笑,“矫情。”

他一本正经的将菜夹进她嘴里,“只对你一人矫情,你便知足吧!”

她嚼着菜,心里发笑,这话不是她以前说的吗?如今的他,俨然是从前的她。而如今的她,却成了当年的他。原来两个人之间相处久了。他会成了她,而她也会染上他的瘾。

————————————

不管白日里发生多少事,到了夜里,依旧不改灯火阑珊的模样。该热闹的还是会热闹,比如纸醉金迷的销金窝,男人的温柔乡——宝香居。

藏画端坐在花台上,十指纤纤,一曲雅音换得台下掌声无数。一个个垂涎三尺,恨不能将世间所有的漂亮女子都拆骨入腹。

一曲罢,藏画起身致谢。

不过藏画心里是清楚的,今儿个底下的人头攒动压根不是为了自己。但那又怎样,一个新来的女子未经调教就想撼动她花魁娘子的身份,未免太过儿戏。花魁娘子不单单是才艺双绝,而且这床上功夫也得够辣,否则如何能留得住男人呢?

底下有人叫嚣,“不是说有什么赛嫦娥,胜婵娟吗?人呢?还不赶紧出来。是不是唬人的?”

有人跟着附和,“就是,若敢骗小爷,看你们宝香居的生意以后如何能做下去。”

老鸨跟着出来打圆场,“各位爷稍安勿躁,白姑娘马上就出来。诸位瞧好吧,到时候老妈子可要你们,把这些话都给我咽回去!”说着,老鸨笑得花枝乱颤,挥动着红绸扇缓缓退场。

众人还在诧异,怎么人还不出来,突然四周的烛火人为的暗下去,原本恍如白昼的场子顷刻间只剩下花台处的光亮。公子哥们议论纷纷,这是搞什么幺蛾子。

蓦地,琴声起,红绸漫天。

翩然舞影,纤纤细腰。

伴舞的女子一个个花颜如玉。领舞的女子,身段婀娜。

轻纱遮面,盈盈舞步,脚尖轻点,若欲振翅化蝶。

方才的躁动之音,顷刻间消弭无踪。

琴声起,歌舞升。

赤色罗裙在花台中央飞舞,身轻如燕犹似飞燕作掌中舞。眉目微垂,那一低头间的温柔似水,直教一个个公子哥心猿意马。鲜红靓丽的颜色,在素色伴舞中,显得格外鲜亮。

红颜笑,佳人俏。

一曲音落,裙袂翻飞。

飞旋落地,她侧伏在地,弯眉细画,眸光微沉,在烛光里晦暗不明的闪烁着。她优雅而极美的倒伏在那,一身的柔若无骨,直教人心生怜惜。

羽睫微抬,眸光慵懒的扫过眼前众人,却将笑意逐渐染在眼角眉梢。那一笑百媚,隔着轻纱亦能感觉得到。昏黄的烛光落在她的身上,竟有种勾魂摄魄之能,让人如何舍得挪开眼睛。

昏暗中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把面纱摘下来,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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