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盈嗤笑一声,“愈发没个正形。”
“这才是你的儿子。”林慕白打着趣儿,“瞧这无赖的样子,不都是你的真传吗?”说着,将核桃肉直接塞进了他的嘴里,“容景睿,你说是不是?”
“容夫人说是,那便是!”趁着她往自己嘴里塞核桃肉的时候,他一口含住了她的指尖,可又舍不得往下咬。只要抿唇含着。
林慕白瞪了他一眼,“赶紧松开。”
他含笑松开她的指尖,而后握在了掌心里,慢慢把玩着,“下次再说那样的话,我就把你手指头咬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没有吭声。
“修儿离不开你。我也是。”他继续道,“等你生下孩子,用了乌素留下的药,咱们就离开京城。去哪都好,哪怕四海为家。”
她不是感觉不到,他情绪中极力隐藏的一丝恐惧,一如劫后初遇时的情愫。
身为最亲近的人。他不是感觉不到她的微妙变化,只是他不知道这些变化到底来源于内心的不安,还是别的外界缘故?横竖不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问题。
他不问,只是想给她时间来缓和情绪。孕中的女子,原就多思多想,所以他如今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时刻陪在她的身边。免她独自焦躁。
林慕白勉强笑道,“到时候你不在是皇子,无权无势,也许还得跟我一起过苦日子,你还会觉得欢喜吗?”
他难得一本正经道,“我有钱。”
她蹙眉,“我知道。”
“所以你带着我。我带着钱,不就万事大吉了吗?”他笑嘻嘻的将她打横抱起,哄着她像哄孩子一般,“好了,不许胡思乱想,乖乖听话。到时候你去哪,爷就跟你去哪,还给你买糖吃。”
她嗤笑一声,“谁要吃你的糖!”
“那我吃你的!”下一刻,他快速攫住她的唇,唇齿相濡,甜蜜的滋味在口舌间蔓延。此生最美好的,都凝在彼此身上,如何舍得分开。
她微微红了眼,旋即将眼眶里的泪逼回去。
容景睿,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不知该如何是好,不如就地正法!
恭亲王府只有保持最初的平静,才是对沐王府最好的援救。外头,多少双眼睛盯着不放,岂敢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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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重地。
孟麟进去的时候,容景垣正背对着牢门站着。盯着墙上那扇唯一的天窗发呆。
“你就算盯着天窗看,也不可能变成苍蝇飞出去,还是省省力气吧!”孟麟凉飕飕的开口。
容景垣骤然转身,“你是谁?”陌生的面孔,熟悉的声音,似乎是——他皱眉,“孟麟。”
“啧啧啧,亏我还冒死进来。”孟麟双手抱胸,一脸不屑的打量着此刻狼狈不堪的容景垣,“我还以为能看到你血淋淋的样子,没想到还这样神清气爽,真是大失所望。”
“你再不走,估计该我看到你血淋淋的样子了。”容景垣面色微紧,他是着实没想到,孟麟会冒险入宫来天牢看他。有时候亲兄弟的手足之情,还不如朋友之谊。说起来,也真是可笑之极。
孟麟在牢门外头站着,虽然顶着一张陌生的脸,可眼睛里的戏虐却从未改变,“真是没趣,我还以为你好歹得受点重刑,可你这没缺胳膊没少腿的,不是白瞎我来一趟吗?”他靠在牢门外头,扭头望着,站在自己身后的容景垣,“诶,说正经的。问你个事,你当时出城干嘛去了?”
容景垣扶额。“我出城调兵去了。”
闻言,孟麟骤然转身,“你真的私自去调兵?你知不知在京城内外,天子脚下,没有帝王的允准私自调兵如同谋逆?你是不是疯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难道不清楚?”
“我知道。”容景垣垂眸。“只不过当时事态紧急,而沐王府外头又有很多眼睛盯着。为了以防万一,我不能束手待毙。可我没想到,最后还是难逃一劫。”
“蠢!愚蠢!”孟麟一声叹,“你说你领兵打仗了多少年,怎么到了皇帝跟前,反倒犯了这样的低等错误?私自调兵,不管是谁参奏一本,都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但凡有心人大做文章,你这就是板上钉钉的谋反,该诛九族!”
容景垣看了他一眼,“我没有九族,只有你们和我母亲是我在乎的。”他缓步走到木板床上,慢慢悠悠的躺了下去。也不再去看孟麟,“你走吧!我的事就不劳费心了,该怎样就怎样吧!你留在这里只会受我连累,还是离我远点吧!”
“没见过你这么蠢的,自己都死到临头了,还不讨好我求我救你。”孟麟骂骂咧咧,“容景垣。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了不起啊?都敢私自调兵了,还敢英勇赴死。说得真好听,不想连累旁人,我看你就是太蠢,打仗都把脑子给打傻了!我不管你了,你一个人好好欣赏那该死的天窗吧!等你死了,我再来替你报仇!”
说着,他抬步就往外头走。
可还没走两步,一名狱卒便急急忙忙的冲了进来,“魏公公快到了。”
容景垣咻的一声坐起身来,“魏道德?”他骇然盯着眼前的孟麟,“你绝对不能被魏道德看见,否则你们丞相府都会受我连累,成为我的同谋。”
孟麟眯起了眸子,“人在哪?”
“已经到了大门外头。”狱卒面色发白,“眼见着就要进来了!”
“他未必认得我,做好本职工作!”孟麟瞧了容景垣一眼,“各自珍重,若有危险记得来个信!”语罢,快步朝着外头走去。身为狱卒,在天牢里监管那是最正常不过的,只是魏道德跟在皇帝身边数十年,那双眼睛可是毒得很,难保他不会看出端倪。
毕竟,姜还是老的辣。
魏道德不紧不慢的进了大牢,瞧一眼守着劳内,朝着自己行礼的两名狱卒,“都出去吧,这儿不需要人伺候。”
“是!”二人朝着魏道德行礼,赶紧朝着外头走去。
“慢着!”魏道德突然一声喊。
背对着魏道德,孟麟的一颗心陡然揪起。魏道德不会发现了什么吧?悬着心,他瞧了一眼身边的狱卒,这才发觉狱卒的面色发白,约莫是被魏道德看出了异常。
心里咯噔一声,魏道德是皇帝的眼睛皇帝的耳朵,如果自己被魏道德抓到,那么——皇帝也会知道。冒充狱卒混入宫中,与沐王接头,势必会给丞相府带来灭顶之灾。
便是远在牢内的容景垣也提心吊胆,只希望魏道德这双淬了毒的眼睛,能瞎一会,别那么锐利。
“杂家瞧着你面生的很。”魏道德道,“转过身来,让杂家好好瞧一瞧。”
孟麟深吸一口气,看了狱卒一眼,犹豫了少许,这才徐徐转身。可他不敢抬头,“奴才一直在天牢里待着,公公贵人多忘事,奴才这点脸皮,公公哪里会看在眼里。”
“是吗?”魏道德眯起了眸子,咬字微重,“抬起头来,让杂家再看看。”
☆、第192章 宝香居新来的——白姑娘
孟麟觉得这魏道德估计是自己的克星,都要出门了,还给逮个正着。可惜他不是秋朝,绣花枕头没有半点手脚功夫,如果被人认出来,他连挣扎的能力都没有。
深吸一口,孟麟正欲抬头,却听得后头传来女子温婉低沉的声音,“怎么了?”
魏道德一愣,随即上前行了礼,“参见娘娘。”
道一句娘娘其实也算是够客气,徐慧在这些人跟前,位份太低。但好歹她也是有位有份的,又生了皇子,从不曾招惹任何人。这脾性温婉,举宫皆知。
徐慧笑着颔首,“公公这是做什么?天牢重地的,都在赶场子吗?”说着,瞧一眼那两名狱卒,“赶紧出去吧,这儿不需要人伺候。”语罢,从初心的手中把食盒拎了过来,“我做了一些点心,魏公公若是不嫌弃,可以尝尝看。”
魏道德双目如炬,对于这宫中一干事宜都看的清楚。听得这话,轻叹一声道,“娘娘别忙了,皇上有旨,让奴才过来宣旨。您这点心呐,估计沐王殿下只能带着路上吃了。”
音落,徐慧手一松,食盒瞬时落在地上。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徐慧眸色惊颤,“皇上要杀了沐王吗?”
魏道德笑而不语,“君威难测,老奴也是没法子呀!”拂尘轻甩,已经朝着牢门走去。
出了门的孟麟心知不妙,皇帝这么快就让魏道德过来宣旨,可想而知,这是压根不想给任何人驰援的机会。皇帝这是打定了主意,要让沐王吃罪不起。看样子这一次,还真是神鬼难救。
不过,所幸徐婕妤来得及时,否则孟麟自己都会有麻烦。
魏道德缓步走到了容景垣跟前,圣旨手中一晃,就开始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沐王大逆不道,意欲谋反,今查罪证确凿,当斩立决。”
徐慧跪在那里。一下子瘫软在地,所幸被初心快速搀住。
容景垣白了一张脸,愣是没有二话。
魏道德继续念到,“惟念皇恩浩荡,沐王戍边功不可没。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即日起免为庶人,罢黜一切军中职务。流放三千里,永世不得回京。钦此!”
收了圣旨,魏道德轻叹一声,“殿下,谢恩吧!”
容景垣跪在那里,举止僵硬,不紧不慢的磕了头,而后双手伸出,毕恭毕敬的跪领圣旨,“儿臣领旨,谢父皇恩典。”
“永世——不得回京?”徐慧面色惨白。神情呆滞的望着自己的儿子。若说此前容景垣征战在外,自己长年累月见不着他,可到底还是能见着的。但是现在?这不是让他们母子从此永隔一方吗?
唇瓣止不住颤抖,徐慧伸手抚着容景垣的面庞,顷刻间泪如雨下,“景垣,娘对不起你!”
但凡她这个母亲,稍微有些本事,自己的儿子都不会落到这样的地步。但凡她这个母亲在皇帝面前,稍微有点宠爱,都能说得上话。
可是现在,她除了接受母子分离的痛苦,她什么都做不了。
魏道德叹息着朝外走,临了又回头瞧一眼泪流满面的徐婕妤,“娘娘还是想开些吧,活着总是有希望的。若真的斩立决,殿下是不必走了,可也是再回不来。如今的结果,皇上已经是网开一面了。还望娘娘和殿下,莫要怨恨皇上。国法昭彰,谁都无能为力。”
“我哪敢怨恨皇上,能保景垣一命,已是最好的结果。”徐慧泣泪,“景垣也不会怨恨他父皇,自己做错的事,就得自己承担。且不管旁人如何,错了就是错了。”
这一句“错了就是错了”,夹杂了多少酸楚。别人不知道,魏道德却是清楚的。
魏道德点了点头,抱紧怀中的拂尘轻叹一声,“好好说会话吧,待会就会来人送殿下出京。”语罢,魏道德再也没有停留,疾步离开。
容景垣跪在那里。朝着自己的母亲磕了三个响头,“孩儿不孝,不能常伴母亲身边,还望母亲顾自珍重,莫要以孩儿为念。远去千里,遥记母安。”
徐慧起身,扶着牢门泪如雨下,“不管发生什么事,娘都不怕连累。不管你想做什么,都不必顾忌我。我这辈子困在这囚笼里已经太久太久,即便来日能振翅高飞也不想再飞了。景垣,你还有机会。”她拭泪,温和的望着自己的儿子,“山高海阔,如果真的能离开,就别再回来。”
闻言,容景垣一愣,“母亲?”
“这不是什么好地方,这里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头。你个性实诚,实在不适合在宫中生存。不要念着我,我如今在宫里活一日算一日。来日你去了外面,若有机会——”她咬唇,浑身轻颤,“就逃吧!逃得越远越好,哪怕做个老百姓,也胜过帝王家。”
容景垣红了眼眶,七尺男儿也跟着落泪,“儿臣不孝!”他狠狠的磕头。
“你对我最大的孝顺,就是好好活着,不要像娘一样,再这四方城里虚耗一生,最后想要的什么都没得到。”徐慧泣不成声,“记住娘的话了吗?若有机会,不要犹豫。”
“母亲,孩儿不能这么做!”容景垣伏跪在地。
“这是母亲的命令!”徐慧斩钉截铁。
容景垣自然不敢吭声,依旧跪在那里。
徐慧俯身搀起了自己的儿子,瞧着高出自己一个头的七尺男儿,心中百感交集,“是母亲没教好你,如果母亲一开始教你的是尔虞我诈,也许你不会经常被人欺负。如果——”
“如果是那样,那么此刻儿臣会觉得很累。”容景垣接过话茬,“但是现在,儿臣觉得很满足。不管走到哪儿,不管做什么事,只求无愧于心。这是母亲教的,也是儿臣觉得最好的做人道理。”
徐慧连连点头,外头已经传来了脚步声。想了想,徐慧将食盒打开,里头的点心因为方才那一摔,摔碎了不少,“都摔碎了。”
容景垣拾起未摔碎的点心,快速塞进了嘴里,“还能吃。”便朝初心道,“把点心给我包起来,带着路上吃。”
初心抹着泪,取出帕子小心的将未碎的点心包起来。
“哭什么?”容景垣笑了笑,“离开是好事,以后我再也不必上战场惹母亲担心。虽然以后相隔千里,可母子连心,又有什么可怕。”
徐慧点了点头,瞧着被包好的点心,小心的从初心手中接过,递到了容景垣的手里,“我会打点一下,这一路能让你好过一些。”
容景垣俯首,“多谢母亲。”
母子之间,有些话其实不必多说,各自都心中明白。有些事既然到了这地步,自然是无可挽回的。圣旨已下,就是绝路。
容景垣被带走的时候,徐慧没敢跟着。这是皇宫大内,她的一言一行很有可能会影响到儿子的命运。她只能远远的望着,望着自己的儿子被人带走,越走越远。
而且她知道,这一走,将不再回来。可身为母亲,她这心里总还是抱有希望,希望有一天他还能回来。否则,她到死都不会瞑目。
孟麟远远的站着,这会子已经褪下了狱卒的衣服,换上了御林军的衣裳。他刚想上前,却被身边的人拦了下来,“公子。宫中不宜久留,还是走吧!”
深吸一口气,孟麟是个理性多过感性的人,是故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举目远眺的徐慧,转身离开。没走两步,他又回头看了徐慧一眼。
如果自己的母亲还活在人世,也许自己出门的时候,母亲也会这样眺望吧!
可惜了!
他没有!
沐王被免为庶人,流放三千里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有人欢喜有人忧,有人嘲讽有人笑,众生万相罢了!
红坊内,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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