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是差了点,简直是差了太多。”容盈皱眉,“我让带给你瞧瞧。”
林慕白笑了笑,“我自己就是大夫,这会子外头都人心惶惶的,咱就不必请大夫了,免得人家还以为你又怎么了,到时候又得闹得人仰马翻!”
“现在就嫌我麻烦了?”他笑道,“来日我老了,走不动了,那你岂非更要嫌我碍手碍脚?”
她笑得温柔,“也许我会比你更老,又或者我没机会看到你苍老的模样。陪在你的身边,或许早就不是我了。”
这话听得人心里直泛酸,也让容盈眼底的光沉了沉。六年间隔,生不如死的日子都过来了,何以还要如此悲观?他不愿再过六年没有她的日子,也不想再让自己在思念的地狱里继续煎熬。
相拥的手,紧了紧,林慕白知道自己这话说得太过,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容夫人,我不高兴。”他说,“补偿我。”
林慕白嗤笑,“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一样。”
“在外头,我是恭亲王、是四皇子,我可以呼风唤雨也可以杀伐决断。但是在你这里,我只做你喜欢的样子。”他笑着吻上她的掌心,微凉的唇,暖暖的掌心,他觉得这种感觉才是最真实的,“等到事情结束,乌素就会把药给我,等你能自由行走了,我带你走。”
她微微一愣,“走去哪里?你是四皇子,是皇上最钟爱的恭亲王,我们走不掉了。”她深吸一口气,“如果可以离开,早在云中城咱们就能一走了之。景睿,到了今日的地步,我也不奢望能与你蛰隐山林。只要你在我在,何处不是家?有你在心上,何时不心安?”
“以后的路不好走。”他深吸一口气,“如果我输了,也许连命都没了。我倒不是怕输,在你跳崖之后,所谓的九五之尊就显得微不足道。我不怕输了天下,我怕输了你和修儿。”
“我们一家三口——不是,一家四口会永远在一起。”林慕白淡淡的笑着,“景睿,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她握着他的手,“朝廷上的事交给你,江湖上的事,我来处理。”
他点了头,“你们家那位也不是省油的灯。他还等着事态严重,最后好分一杯羹。”
“夜家庄的事情,我暂时没心思处理,但是那头我已经让黑狐着手准备。离恨天当时险些要了我和修儿的命,还想置你于死地,这笔账我都记着呢!”林慕白眸色微沉,“你说,这算不算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容盈苦笑,“毕竟当时谁也没想到会有今时今日的地步。”
“我原想着他是皇家子嗣,是父皇的太子,不欲痛下杀手。父皇早就提醒过我,妇人之仁总会有代价。”林慕白眯起了眸子,“如今城中流言四起,他们难脱干系。”
如今京城内外有人肆意造谣,说恭亲王府已岌岌可危。眼见着即将树倒猢狲散,所以恭亲王并非晕厥,而是私底下正在筹划着谋逆之事。 这话可不能乱说,说者有心听者也有意,所以——只要传到皇帝的耳朵里,不管皇帝信不信,这多疑的君王势必心生戒备。
而恭亲王府正在风口浪尖上,只要稍有风吹草动,都会变成一发不可收拾的降罪原由。
“放手去做吧!”容盈报之一笑,“不管有什么后果,爷都能给你撑着。”
林慕白点了头,“能不能问你个事?”
“说!”他点头。
“你重组十二月?”恢复记忆的她,自然知道那一次他乔成修罗在林中救人,身后那些人实在太像从前的十二月了。
“是!”容盈一声叹。其实他早就知道,这件事她憋了很久,早晚会问,所以他压根也没想瞒着她,“早年的十二月只剩下两个,所以早在六年前,我就已经着手重组十二月了。后来那六年中,我浑浑噩噩的度过,也不去管这些事,直到我后来醒了。”
他凝眉望着她,“你为何突然问起这件事?其实我也有事要问你,就是那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何要丢下我?你说过的,会永远信我。”
林慕白想了想,只觉得脑仁疼,“不是我不想说,而是那天夜里的事情,直到今时今日我都没能想起来。也许是太过沉痛,脑子里空空的,什么都想起来了唯独那一夜,愣是想不起来。”她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我只记得那一夜的雨下得很大,其他的——都很模糊,很混乱。”
“想不起来就别想。”他心疼的摄住她精致的下颚,“别逼自己。”
林慕白点了头,“如果能想起来,也许我的仇人会多很多。如果一直想不起来——你说那些人,会不会很得意?”
“旁人得意无关重要,你觉得心里舒畅就好!”他的指腹,摩挲着她薄嫩的唇瓣,“馥儿,在我恢复之前,自己小心。务必让五月跟着你,不管发生什么事,安全第一。”
“好!”林慕白嫣然一笑,“我们还要一起白头,所以我一定会小心。”不过她若是小心了,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就得更小心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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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斋二楼。
林慕白稳稳的坐在帷幔后头,听得黑狐进门的声音。
“卑职参见殿下。”黑狐行礼。
“起来吧!”林慕白把玩着手中的墨玉扣子。
黑狐起身,“殿下没事吧?那天——”
“我没事!”林慕白羽睫微扬,“都查清楚了吗?”
“查清楚了,那些脏东西如今的位置,都在咱们的掌控之中,只要殿下一声令下,马上就能处理得干干净净,绝不留痕。”黑狐俯首。
林慕白抿唇,“现在就处理干净,他以后岂非更得恨着我?”她淡淡一笑,“我想见他。”
黑狐一愣,“殿下?万一他泄露了殿下的身份,岂非——”
“就算你见着我,你就能肯定我是如初模样吗?何况他的话,世上还有谁会相信?他自己都是丧家之犬。走到哪儿都是个死,躲都来不及。”林慕白眸色微沉,“我只想问一问,当年的一些事情。”
黑狐垂眸,“卑职一定会保护好殿下,此事——卑职尽力安排。”
“夜家庄如今有什么举动?”林慕白问。
黑狐蹙眉,“卑职最近发现,夜家庄和大王子之间似乎有过联络,就是云麾将军出事之前,二人在泰安山庄见过面。但夜凌云的武功太高,卑职上一次蛰伏就已经被发现,所以这一次不敢再贸贸然行动,因此未能听到他们在商议什么。”
“你是说,夜凌云和大王子?”林慕白眯起了眸子,“夜家庄的产业遍布天下,与月氏有商贸往来也是常有的事。只不过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二人见了面——”这其中似乎就有些不太妥当。
如果月氏国要与大祁开战,首先辎重装备上就得需要大批的银两。这夜家庄不是扶持齐王吗?难道齐王和夜家庄跟月氏有所联络,是站在主战的大王子这边?
齐王?
林慕白揉着眉心,齐王是很久没出来了,而且安静得让人生疑。齐王府的事情,大概得找苏婉问问才行。对于齐王,林慕白也不是很了解,所以她有些犹豫不决。
“殿下?”黑狐问,“卑职该如何做?”
“暂时按兵不动,夜家庄这边不能打草惊蛇。”林慕白眯起了眸子,“你盯着夜家庄,他们联络月氏应该不是最后的目的。在夜家庄的后头,理该还有幕后黑手。我要知道,这么多年是谁一直操控夜家庄。”应该是朝着的某个重臣,或者是诸位皇子中的其中一个。
除却容盈,剩下的就那么几个。
容景垣常年征战在边关,应该也可以排除在外。
夜凌云真的跟齐王是一伙的?可林慕白怎么觉得,夜凌云不像是这样目光短浅的人,要知道如今的朝堂之上,毓亲王才是真正的大热门、大赢家!
是容景宸吗?
“卑职明白!”黑狐行礼。
“下去吧!”林慕白收了墨玉扣子。
“是!”黑狐疾步离开。
松了一口气,林慕白突觉眼前一片眩晕,慌忙握紧了木轮车的扶手,整个人晃了晃,而后无力的靠在了椅背处。眩晕只是片刻,所幸她一直坐着,所以并无大碍。
“主子?”蔷薇察觉了林慕白的不太对劲,“你没事吧?主子的脸色好难看,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没什么事!”林慕白勉强撑起身子,好像没事了。
“主子,要不让大夫瞧瞧吧!”蔷薇担虑,“主子?”
林慕白想了想,此刻肚子里还怀着孩子。是该小心点为好。思及此处,她点了头,“这事不许惊动任何人,也不许告诉殿下。”
蔷薇抿唇,而后重重点头,这才推着林慕白去了一家医馆。
看病的时候,林慕白示意蔷薇在外头等着,蔷薇也不敢上前,依言在外头候着。主子进去了很久,出来的时候,蔷薇发现主子的脸色很难看。
方才是苍白,这会是惨白。
“主子?”蔷薇低低的喊了一声。
林慕白手上一抖,药方随即飘落在地。她这才回过神来,笑得有些无力,“没什么,去抓药吧!大夫说,因为身怀有孕,所以有些血虚罢了!”
蔷薇点了头,捡起地上的方子细细看着,顾自呢喃,“没事就好。”
是啊,没事就好!
☆、第176章 狐狸的儿子,叫小狐狸
蔷薇抓了药,而后陪着林慕白去了布庄。只不过在路上,蔷薇只觉得林慕白似乎有些心事,感觉跟平素有些不太一样,但具体哪里不一样,蔷薇一时间也说不出来。
红坊毕竟太惹眼了,林慕白不适合进去,在布庄里等着苏婉和如意也是极好的选择。
不多时,苏婉领着玉弦过来,如意因为红坊还有事未能处理,暂时来不了。
“慕白!”苏婉浅笑着进门。
合上房门,蔷薇和玉弦在外头守着,免得闲杂人等靠近。
坐下之时,苏婉微微蹙眉,“你的气色似乎不太好,最近发生太多事,你一个人操劳,实在是太辛苦了。”说着,便给林慕白倒上一杯水,“有什么急事吗?”
“我就是想问问,有关于齐王府的事情。”林慕白这一开口,苏婉的脸色随即一紧,而后笑得有些凉薄。
她低着头,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杯盏,“齐王府的事情,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这些年我虽然一直在齐王府中生活,但是很少接触齐王府的事情。”她一声轻叹,俄而抬头望着林慕白,“你到底想知道什么,只管问吧,但凡我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林慕白点了头,“我想知道,齐王和夜家庄到底有没有关系?”
“有!”苏婉道。“这事我知道。那时候夜家庄的人,偶尔会从齐王府后门进来。我住在北苑,所以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这些鬼鬼祟祟的痕迹。我不知道他们在密谋什么,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夜家庄和齐王府绝对是有联系的。”
一声叹,林慕白没能继续问下去。
可苏婉是谁,蕙质兰心,岂会听不出林慕白的言外之意,“其实你想问的不是齐王与夜家庄的关系,你想问的是齐王有没有可能搀和在这次的月氏事件里,对吗?”她顿了顿,“你遇见了难处,而齐王府又太过安静,安静得让你不安。”
林慕白颔首,“你说的没错,最近我一直觉得这一连串的事情,背后肯定有个圈套。我甚至觉得,有多股势力在不断的搅合其中,让人毫无头绪。”
苏婉想了想,“其实我对齐王了解不多,但是就我个人的看法而言,齐王似乎没有这么大的能耐。齐王这人虽然固执,也足够心狠手辣,但是你让他去布局创造这样一个连环杀人案,想来还是有些高估他。”
“其实我并不觉得是齐王的意思,我担心的是齐王会不会受人诱导。”林慕白担心的是夜凌云,夜凌云此人狡猾无状,素来心狠手辣。但凡他想做的,不择手段也要做到。
不过从苏婉的嘴里,林慕白便肯定这夜凌云和齐王算是盟友。可夜凌云与大王子有所接触,那么齐王到底知不知情呢?
林慕白觉得头疼,这朝廷之事她本不想搀和,可有个夜凌云在里头,她又不敢大意。除了夜凌云。还有个离恨天,跟搅屎棍一样,恨不能把事情搅合得越糟越好!
“慕白,你没事吧?”苏婉担虑,“那个案子怎么样了?若是处置不当,是否会连累恭亲王府?”她顿了顿,“听说明日晌午就是期限?”
林慕白看了苏婉一眼,“是,明天午时,要么交出凶手要么降罪受罚。你爹——”她抿唇,“亲自上的折子,皇上亲自朱砂御批的。”
苏婉眼底的光瞬时冷了下去,“他就那么见不得你们吗?为何非要逼死你们?”
“你该明白,当棋子没有了价值,只能称为弃子。恭亲王府已经有了恭亲王妃,也就是说不管苏离生的是儿是女,都不可能再坐上王妃之位。”林慕白盯着苏婉。
苏婉的脸色变得有些微白。笑得寒凉彻骨,“棋子?弃子?”
“在你爹送你们去恭亲王府和齐王府之时,你们就该明白,自己所有的价值只是你爹左右摇摆的工具。”林慕白深吸一口气,“抱歉,我不该跟你说这些。”
苏婉摇着头,“你说的很对,我也不是第一回当弃子了。”
“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你爹觉得恭亲王府快要支持不下去了,苏离成了弃子,那么你呢?”林慕白握住苏婉的手,“你的价值会被重新启用,你——”
“我是绝对不可能再回齐王府或者苏家,宁死不肯。”她斩钉截铁,仿佛又想起了什么,抬头微颤的望着林慕白,“慕白。我想我遇见了麻烦,你能不能再救我一次?我知道自己欠你太多,可是我实在是没有法子了。”
林慕白蹙眉,“什么麻烦?”
“实不相瞒,就在不久之前齐王找到了我,我们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他——他想欺负我,被玉弦打伤。”苏婉说得很轻,有些事情她真的不愿重提,但是她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到有效的法子,不知道该如何才能避开这一劫。
实在没法子,她只能求助于林慕白。
林慕白眯起了眸子,“齐王放过你了?”这似乎不是容景甫的作风。
“他给了我一个月的时间,让我心甘情愿的回去。”苏婉抿唇低头,“我真的不想回到那个囚笼里,可是我也明白你方才说的那些话。只要我还活着,齐王府不会放过我,苏家也不会放过我,我没有退路!可是慕白,我不想成为齐王的女人,不想再回那个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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