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景宸愣了愣,没成想林慕白竟然如此伶牙利嘴。轻哼一声,容景宸拂袖而去,“你好自为之吧!容盈虽然病着,可是月氏国右将军之死也不能耽搁。明日他即便仍旧躺着,也该为这件事负个责任。”
“也许到了明日,会有转机也说不定!”车轱辘声响起,容景宸顿住脚步,回眸望着坐在木轮车上的林慕白,徐徐进了房间。
明日会有转机?
容景宸冷笑,会有转机还用得着等到明日吗?
刘瑜快速上前,伏在容景宸耳畔低语了片刻,容景宸面色陡然一紧,眸光骤冷无温,“当真?”
“是!”刘瑜点头。
容景宸迈开步子,头也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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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的屋子里,蔷薇领着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林慕白轻柔的抚着容盈微凉的手背,“我该拿你怎么办?你说睡就睡了?那我呢?”她将自己的面颊慢慢贴在他的手背处,“容景睿,说话不算话是要受到惩罚的。”
“什么惩罚?”床榻上传来虚弱的声音。
她深吸一口气,“你说呢?”
“别禁欲。”他低低的应了一声。
娇眉微蹙,她抬头看他,“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档子事?”
他笑得有些苍白,“知道吗,帝王家的女子总比男儿活得更久一些。我们只有修儿一个孩子,我怕将来我走了,你会太孤单。多几个孩子,等将来你老了,能高兴一些。”
她鼻子酸涩,“我们还没老呢!”
他握紧她的手,“是我想和你白头到老。”
她不自觉的红了眼眶,“我肚子里还有一个,你着什么急啊!”
“这该死的时局,该死的帝王家。”他感慨一声,躺在那里望着床顶,“不过这一次虽然冒险,却也给了我们一次生机。老三相信我废了,所以对我防备也会慢慢卸下一些,这样恭亲王府的日子能好过一些,你也不必再拿自己当赌注!”
“你该知道,就算你不来,你不出手,我也不会有事。黑狐在外头随时候命,她的箭法你该信任的。”林慕白凝了眸子,别过头去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发红的眼眶。“我让你来,只是想让你拿我当借口,拿我肚子里的孩子当借口,为你扳回一局。你怎么就冒险了呢?不知道自己的金针还没取出来吗?”
容盈笑了,那双极是好看的凤眸,呈现着极为魅惑的弧度看着她,“你冒险和我冒险,有区别吗?我是你丈夫,是你的男人,你的天就该我来顶着,不是吗?馥儿,我知道你惯来早有准备,我也不是不相信你,只不过有些事该男人来做。你只是我的妻子,只需要被我保护就行,其他的我来。”
林慕白点了头,“以前——”
“以前已经回不去了,我只想珍惜现在的你。以前的你扛得太累,我不想再失去你!”他握紧她的手,置于自己的心口上,“馥儿,让你再搅合进来,你后悔吗?”
“后悔都来不及了,不是吗?”林慕白苦笑,“都跟着你这么多年,孩子都大了,还跟我说后悔,是不是太矫情?容景睿,以后别为我冒险了,你不想失去我,可我也不想失去你。没有了我,修儿还是世子,还能得你庇佑。可如果没有你,恭亲王府和修儿都将无法存活。”
“你以前就说过,利害相较取其轻,吾为轻,君为重。何况那时候,尔虞我诈的事还少吗?兄弟阋墙,又不是头一遭看见,早就习惯了,也就无所谓后悔不后悔。”
她顿了顿,“不过经此一事你倒是可以把金针取出来了,以后就不必再冒险。”语罢,她温柔的扣上他的腕脉,“脉象虚浮,很乱。”她瞧了容盈一眼,“着实被这金针折腾得够呛,所幸你遇见了我。你该庆幸。我们如今不是敌人。”
他笑得惬意,“不但不是敌人,还是枕边人。馥儿,有你真好。”
她白了他一眼,“如今才知道,真是后知后觉。”
容盈点了头,“其实我早就知道,只是以前从不轻言,后来想说却已无人回应。从那时候起我便祈求上天能给我一次机会,此生若重得馥儿,必当尽诉衷肠,不再遮掩。”他看着她,“这种感觉真好,喜不喜欢、爱或不爱,都要让你知道。”
林慕白垂眸,“别以为现在哄着我,我就能答应你。你身子还需,什么都不许想。”
他轻笑一声握着她的手,一道塞进了被窝里,“爷虚弱得很,需要静养。你陪着,哪儿都不许去。”
她娇笑着迎合,“遵命,恭亲王殿下!”
他闭上眼睛,“换个词。”
林慕白抿唇,“相公?”
他如同孩子般笑得纯粹,满意的点了头,越发握紧了被窝里的柔荑。就这样睡着,睡一辈子也是极好的,至少她会一直陪在他身边。
她仿佛有看见了,当日那个冲入雨中的男子,疯癫无状的抱着她。含糊不清的喊着“馥儿”两字。当时她应当是震撼的,只不过理智胜过了一切。
不由的低语呢喃,“其实就算我不是馥儿,给我一次机会,我想我还是会爱上你。”很少有人能拒绝一心一意的爱情,曾经为你疯狂的男人。
何况还生得这样好看,就是出门有点不放心罢了!
她傻傻的笑着,一如当日他朝着她,痴傻浅笑。
傻乎乎的其实也挺好,傻子快乐多烦恼少,不像现在——她趴在床沿,如果当初能一直这样傻下去,就好了!真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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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则今夕的日子却有些不太好过了,从恭亲王府回来,容景宸就黑着脸。
过了晚饭时间,今夕便跟在容景宸身后,跟着他进了书房。
“你跟林慕白认识?”容景宸冷了眉目。
今夕当然知道,自己在清心园与林慕白的一举一动,必定会传到容景宸的耳朵里。然则有些事情你越是遮遮掩掩,越是像那么一回事。反倒是落落大方,才不至于引起他人怀疑。
“是!”今夕垂头俯身,“早前在今夕落难,是林大夫救了我。只是我没想到,今儿个会在恭亲王府相遇。既然是救命恩人,自然应当礼敬。”
“救命恩人?”容景宸冷笑两声,“她救了你的命?”
今夕面色微白,似乎真的开始回忆当时的情景,“沅河决堤,我孤身一人四处漂泊,饿了就吃树皮草根和观音土,结果积食倒地,险些命丧黄泉。我记得很清楚,那一日下着雨,我倒地不醒,模模糊糊中听得铜铃声和脚步声。如果不是林大夫,我想是没有人会救我的。谁会救一个垂死难民呢?”
说到这儿,今夕的语气渐渐的淡了下去,“除了她,便是殿下,你们都是我的救命恩人。一个给予我性命,一个让我重获新生。我感激你们,让我重新活了过来,而不是成为乱葬岗上的冤死孤魂。”
今夕跪地,朝着容景宸磕了头,“多谢殿下。”
容景宸蹙眉,“起来说话!”
“是!”今夕起身,眉目温顺。
“这么说,你们此前也算是有交情。”容景宸眸色微转。唇边的笑意渐渐扬起,“你也该明白,毓亲王府和恭亲王府来日必定是敌对的一放,那么你会站在哪儿?如果我让你去杀林慕白,你也肯吗?”
今夕微微一怔,竟是答不上话来。
容景宸冷笑两声,一改习惯性的温和,“自己去雅苑待着,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踏出房门半步。”
雅苑是什么地方?那是毓亲王府的后院,就跟冷宫一样。去了那儿就是关禁闭反省的,不给吃不给喝,直到被放出来。只不过去了哪儿的人,算是九死一生了。能被放出来的,少之又少。
听得这话,今夕知道自己的犹豫惹怒了容景宸。对于这个喜怒无常的主子,他知道这是容景宸的脾气。是故也没有反抗。更没有替自己辩驳,毕恭毕敬的行了礼,而后退出了书房。
雅苑清清冷冷,分明是夏日,却有种阵阵发寒的冷意。
没有烛光,没有人,身后的门已被落了锁。
萧瑟的院子里,枯木落叶,没人打扫,连虫鸣鸟语都没有。安静得就像乱葬岗一样,只能用荒芜和死寂来形容,连风都在嘲笑他的落魄。
今夕淡然处之,静静的坐在院子里,抬头去看满天繁星。
天上那么多星星,哪一颗是她?
菩提开繁花,苍苍无人问。
白衣叹蒹葭,红尘已无她。
苦笑两声,今夕一声叹息,他知道容景宸在怀疑自己,所以这一次他也是刻意为之。很多时候,置之死地而后生。若不教人疑到了极点,如何能释然?若毫无破绽,那才是破绽。没有心的人,容景宸会信吗?
自然不会!
所以嘛——犹豫了一下,便成了有心之人,有情之人。
太自然的淡漠,会变成硬伤,偶尔的多情才能给人留下把柄。一个人只有握住了别人的把柄,才会有信心去操控别人,更有信心相信别人的绝不背叛。
他在等,等着容景宸的亲自前来。
推开陈旧的门,瞧着破落的窗,风过窗棂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像极了很多年前那个风雨飘摇的夜里,那不堪回首的记忆与过往。
房间里只有木板床,只能将就一下了。
躺下去的时候,他莫名想起了林慕白,那个双腿不利于行的女人,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恭亲王围着她团团转,不惜为她独闯月氏大营?
他想不通,也想不明白。
下半夜的时候,有温暖的怀抱袭来,他知道是容景宸来了。也不做声,只是往他的怀里挤了挤,而后继续闭着眼睛睡觉。湿润而温暖触觉,很快摄住了他的唇瓣。那种蚀骨之感快速袭来,那双不安分的手开始在身上游走。
今夕低低的应了一声,却已被他解开了腰带。欺身压在了身下。
而后便剩下此起彼伏的喘息声,换得一室旖旎,春光无限。
到底,是舍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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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祖说,人生之所以会有痛苦,源于两样:舍不得和放不下。可人有七情六欲,注定会在舍不得和放不下之中煎熬。
比如容景甫,好一番云雨巫山,气喘吁吁过后,唯见身下女子面颊绯红,艳若桃李。飞舞眸光迷离,无力的躺在那儿,望着压在身上的容景甫,温柔浅唤,“殿下!”
容景甫觉得自己有些魔障,分不清眼前的女子。到底是苏离、是苏婉、还是飞舞?指尖轻颤的抚着身下的女子,如是痴凝的望着她。
飞舞微微一怔,却在容景甫的眼睛里看到了别人的影子。她不知道容景甫如今想的是苏离还是苏婉,可她知道那绝对不是自己,一定不是。如玉的胳膊轻柔的抬起,攀上容景甫的脊背。
飞舞想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日爱着谁。
侧躺在飞舞身边,容景甫瞪着一双眼睛,想了想突然翻身下了床榻。
“殿下?”飞舞疾呼,“这么晚了,殿下要去哪?”
容景甫也不说话,只是穿了衣裳便走出了房门。飞舞愣住,殿下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失心疯了?着了魔中了邪吗?
思及此处,飞舞急急忙忙的起身,也顾不得身上酸疼,快速穿了衣裳急追而去。心想着,可别出什么事。只是飞舞没想到,容景甫哪儿都没去,只是去了北苑。
人去楼空的北苑,在深夜里显得格外空旷,格外萧瑟寂凉。
站在漆黑的院子里,容景甫愣了一下,而后有些无力的寻了一处石头静静的坐下。自从苏婉失了踪,整个北苑就彻底的空置下来。前两日容景甫还吩咐人把院子给封了,没有他的吩咐,任何人不许靠近这院子半步。
飞舞还以为是苏婉得罪了容景甫,所以容景甫才得以迁怒这个院子。
可是站在门口,看到院子里出神凝坐的容景甫,飞舞便明白有些东西原来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入骨。寒凉之人生出了血中曼陀罗,来日毒死的只会是他自己。无情的人一旦生出了感情,便会消磨斗志,而后渐渐的萎靡下去。直到彻底的失败。
也许,还可能会招致死亡。
拢了拢衣襟,飞舞徐徐转身,一声长叹。
“主子?”霞儿本在外头守夜,方才主子急急忙忙的离开,也跟着追了过来,这会子见主子的脸色不好,更是担心至极。
“私底下让人再找找,我想见一见她。”飞舞道。
霞儿仲怔,“可是那日吐了血,不是——”
“若是真的死了,那天殿下就不会受伤而归。她应该还活着,而且还在不经意间住进了殿下的心里。”飞舞缩了缩身子靠在冰凉的墙壁上,“霞儿,我输了。”
霞儿愕然,“主子?”
飞舞轻叹。“以前殿下的心里满满都是苏离,我以为苏离已经嫁为人妻,所以不管怎么争,我都不会输。因为无论苏离和殿下如何发展,身份地位的间隔也不允许他们天长地久。所以我觉得,到最后能陪在殿下身边的,还是只有我。”
“可是现在,我才发现能陪在殿下身边的,不单单只有我。而殿下所希望的,也不再是我。淡漠了那么多年,却在今日才知道原来还有这样一个女子,值得自己去珍惜去占据。”
飞舞红了眼眶,“终究,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主子?”霞儿轻叹一声,“主子莫要泄气,殿下只是觉得一时新鲜罢了!等到新鲜劲儿过去了。也许就不会再执着。那苏侧妃虽然生得好,可也是因为生得像恭亲王府那位。苏侧妃的性子太倔,相比主子的温婉简直是天壤之别。主子别担心,等到殿下累了,自然会回到主子身边。”
“你不懂男人!”飞舞抬步往前走,怎么觉得夏日里夜风也冷得刺骨呢?她抱紧了自身,“男人这辈子总会有一次,萌生出与一个女人执手一生的念头。以前在苏离的事情上,我见过殿下颓废、萎靡甚至于愤怒,可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怀抱着思念,一个人独自隐忍。他虽然在这,可那颗心早就丢了。”
飞舞想着,容景甫这次,怕是认了真的。
对于认了真的男人,她没有任何办法,即便出自教坊也毫无用处。
“也许是殿下觉得没了新鲜劲儿。”霞儿道,“是不是殿下觉得齐王府后院的女子不够多,不够新鲜?若是主子真的担心殿下把心落在苏侧妃身上,不如给殿下再寻一些可人的女子。”
飞舞仲怔了片刻,“这倒是可行。”人多了,齐王府也就热闹了,渐渐的会忘了那个冷冰冰的女子。一颗心只要捂热了,就不会觉得冷。
深吸一口气,飞舞点了头,“人继续找,府里的也要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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