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忌惮,让父皇操了多少的心。
容盈在旁静静的听着,她旧事重提。也不知这心里能不能受得住。也就是容哲修,仗着童言无忌,才敢让她打开记忆的盒子。否则谁敢再提旧事,谁敢再往她的伤口上撒盐呢!
“娘,那后来呢?”容哲修问。
“后来,连太子都看不下去了。”林慕白笑得微凉,“一个公主册封为亲王,对朝廷而言何其轰动。可父皇不管不顾,他就是想留下我。他送我去军营,跟当朝大将军学习用兵之道,学习领军之能。我风餐露宿驻扎边境,抵抗月氏国,跟着军队里的弟兄们一道吃苦。”
“听说我吃了苦头,父皇又舍不得了,连夜七道金牌急召回京。”林慕白鼻子酸涩,“回到京城,我便设立了女子卫队,自己带出了一支队伍。从那以后,满朝文武谁也不敢轻易小觑我的存在。可我仍旧不喜欢皇宫,不喜欢这四四方方的地方。”
容哲修蹙眉,“然后娘就遇见了爹?”
“是啊!”林慕白道。“跟着军队里的一大帮大老爷们混久了,最后连自己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楚。”她扭头望着容盈,早前没觉得不好意思,如今要跟孩子说这些,她突然有些开不了口。
容盈揉着眉心,“怎么不继续往下说了?”
“娘,后来呢?”容哲修兴奋的追问。
林慕白轻咳两声。“那个——时辰不早了,早些睡吧!”
“说不出口了?”容盈挑眉看她,烛光里容颜倾世,笑靥邪魅,“要不要爷来替你说?说你见色起意,偷了爷的东西,而后——”
“容景睿!”她急了。“别胡说,修儿你别听你爹瞎说,没有的事!”
容哲修却瞪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眼巴巴的等着容盈的后文,“爹,后来怎么样了?娘偷了你的东西,然后阴了你一道?是不是娘当时就把你留下了?是不是是不是?”
容盈卖着关子。“你乖乖回去,爹明日就告诉你。如果你不想知道,那就算了!”
可容哲修对于这事,兴趣太浓烈了,“明天真的会告诉我?”
容盈伸出小拇指,“喏,用你自认为最男人的方式许诺。”
“拉勾。不许骗我!”容哲修兴致勃勃,竟然真的回去了。
林慕白想着,自家儿子如今怎么这样好骗呢?
事实是,有爹娘在身边,年幼的孩子可以让自己更童真一些,太过老成就怕爹娘不喜欢。容哲修知道,娘喜欢他开心的模样,而不是所谓的少年老成。
“容夫人,你算不算羊入虎口?”他问,将她打横抱起,朝着客房走去。
林慕白如玉的胳膊轻柔的环着他脖颈,“你我——到底谁是羊?谁是虎?”
他一笑,无所谓!
不是你吃我,就是我吃你,有差别吗?
当然没什么差别。
明恒欺身压下的时候,如意有些紧张,一张脸几乎红的能拧出血来,“要不要——要不要喝杯酒?”喝酒壮胆惯来是个不错的主意,他第一次喝酒就吻了她,第二次还与她同床共枕闹出乌龙。
也许第三次喝酒——明恒蹙眉,“我想把你看清楚,这次不想再糊里糊涂的。”
如意深吸一口气,直视他投射下来的灼灼双眸,“那么现在,看清楚了吗?你要娶的人——是我吗?”
☆、第168章 驿馆出事
明恒笑了,其实他明白,如意早前误会了他与暗香,是故——低眉间,他温柔的吻上她的唇,“我说过,你是我此生唯一的妻。”
如意红了红面颊,纤细的胳膊轻柔的环着他的脖颈,“那么,就这么说定了。”她抿唇笑得嫣然,“明大人,这次可没有喝酒,办了事就要负责。”
“我何时不负责?”他问,“惯来我想负责,你想推脱不是吗?”
她撇撇嘴,“说你两句,你还上瘾了?”
正说着话呢,惊觉身上一凉,如意的脸上瞬时浮起三月桃花色,红到了耳根。如今当着师父和殿下的面拜堂成了亲,这事是早晚的。她是棠梨院出来的,也不是没见过男女欢好,可见过和亲身体会是两码事。身上一阵阵酥麻,她有些轻微的颤抖。
“明大人!”她道,“我们以后是不是、是不是就、就——”
“怎么结巴了?”他笑得温和,却已不动声色的褪去了衣裳,欺身压着她,“无妨,这病我能治。”音落,她未出口的话语都纠缠在唇舌之间。再也没有匍出唇的必要。
嗯,这倒是治病的好法子。
说不出,便不会再结巴!
只不过——谁能告诉他,身下女子为何会落泪?为何使团进京之时,遇见了阻隔,而且——还落了红?明恒懵逼了半晌,突然意识到曾经的自己有多傻。
下意识的抱紧了怀中的娇妻,一颗心怦怦跳着。
原来一直以来她说的都是实话,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的以为、以为——思及此处,明恒红了红脸,低低道了一句,“对不起,方才弄疼你了?”
如意着实疼,可迎上他的双眸之际,只剩下了无奈。
她一直都在告诉他,他们此前是清白的,可是他一直不信。若是信了,方才就不会这般迫不及待,也不至于弄疼了她。
“那么这一次,是后悔了吗?”她问。
明恒连连摇头,“只怪为夫太鲁莽。”
如意轻叹一声,两股疼痛得厉害,好在师父早就给她备了清凉膏。窝在他怀里,这厮也真能折腾,早前她还想着师父难为,如今她才明白,原来男人都是如狼似虎的。
瞧,眼见着天都快亮了。
总算能闭眼睡一觉!
睡梦中,有温润的东西,轻柔的贴在她心口位置,吻着她结痂的箭伤,也暖了她的心肠。
他是心疼的,尤其看到那惊悚的伤口,若是再晚一步,怕是就没有今日的洞房花烛夜了。所幸所幸,来得及,所幸命不该绝。
轻柔的揽了自家的媳妇入怀,恩,就这样抱着吧!大不了明日,向世子爷告假,歇一歇陪着她。
这一夜,两厢红烛两番景象。
这边明恒和如意恩爱缱绻,那边五月顶包成亲,一脸的死气沉沉。
乌素也不着急,顾自睡了一夜。也不去管那张死人脸到底有多冷。她不是不知道,容盈不喜欢她,所以这门婚事只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一厢情愿也好,两厢情愿也罢,如今她都是恭亲王妃,正牌的容盈之妻。
五月顶着容盈的皮面,坐在红烛底下,足足坐了一夜。虽然他不情愿,但是能让容盈避开这样的事情,对五月而言也是值得的。
容盈能好好的,她就能好好的。
然而不眠不休的除了五月,还有两个人,窝在漆黑的角落里,各自做着属于自己的黄粱美梦。
“你可以亲自来问我,何必去找鹤道人。”他坐在暗处,望着火光里的夜凌云,笑得寒凉。
夜凌云负手而立,站在窗口望着烟火过后的浓雾不散,“我找他只是想知道馥儿当年的事情。”他不是傻子,鹤道人既然跟他说了,那便是实话实说的。
白少康是谁,岂是随便能糊弄过去的?
“那丫头都死了多少年了,你还惦记着呢?”他抿一口杯中香茗,话语间极尽揶揄嘲讽,“六年了,白骨都成灰了,你惦记着她那么多年,她知道吗?你想了她那么多年,她便是活着又会感激你多少?夜凌云,你有多少女人。何必只念着她一个呢?”
“我念着谁是我的自由。”夜凌云扳直了身子,“我只想知道,她从前的一切。”
“知道了又怎样?”白少康问,“知道了,就能让她与你重新开始?夜凌云,你私藏了她,可又没能得到她。到底是你太单纯呢,还是你蠢得无可救药?女人嘛,上了床才是自己的,摆着看看那只能是别人的盘中餐腹中食。”
夜凌云徐徐回眸看他,眸色幽沉而无温,“白少康,你以为所有人都会像你这样卑劣吗?如果当初不是你,她怎么可能会跳崖?你别告诉我,你不是故意的。在咱们这儿,谁也别说谁,大家都是一路货色,谁也好不到哪儿去。”
长长吐出一口气,黑暗中唯有茶水落盏的声音。
“当初我只是想让她留在我身边罢了!”夜凌云道。
那人冷笑两声,“是吗?”
夜凌云深吸一口气,“那你以为呢?”
“你不是为了那些东西,你会救她吗?”白少康笑得寒凉,“夜凌云,明人跟前不说暗话,如今本宫也不想光复大殷,只想拿到我该得的东西,蛰隐山林。”
“殿下说得真好听,我都险些感动了!”夜凌云笑了笑,“如果我告诉你,她可能恢复了记忆,如果她把心眼再缩小一些,你觉得你会有怎样的后果?当年你可是被她逼得走投无路,险些连太子之位都保不住。如果不是她无心朝政,一心要跟容景睿在一起,你觉得你还有命活到今天?”
杯盏碎裂的声音在黑暗里显得格外惊悚,而后是更加刺耳的笑声,“那又怎样?最后她还不是走投无路?最后的最后,她还不是死得比我早。只可惜,她命太硬,克死了自己的母妃克死了自己的父皇,最后还把整个大殷天下葬送。那么高的悬崖都摔不死她,哈哈哈——”
“她以前是不是有过一支女子卫队?”夜凌云问。
“有又怎样?”白少康敛了笑意,“她死了之后,什么都消失了。我只要那些东西,而你想要的是大祁的天下,相比而言,你会死得比我惨。当年她做的那些事,哪件不是惊天动地的?她有多少实力无人可知,唯一能知道的是她睚眦必报的本性。所以你最好少惹她,否则我怕你整个夜家庄都得赔上命。”
夜凌云冷笑两声,“你错了,如果她是白馥,她自然是睚眦必报的。可惜,她不是白馥。”
她是林慕白,即便死而复生,也不敢再将自己的真面目展露在世人眼下的林慕白。白馥的横行无忌的,可是林慕白要顾忌的太多。
“最近江湖上出了一批女子,神出鬼没,武艺高强。”夜凌云道,“她们善杀人。且做事不留痕迹。速度很快,组织性和执行力都超出了寻常的小门小派。”
“听说你的蛇部让人一锅端了,剩下点没死的,都变成了缺胳膊断腿的?”白少康徐徐起身,终于从黑暗中走了出来。黑衣蒙面,眸色幽戾,“蛇部没了,你们夜家庄的生意也会受到限制。这些年没少干缺德事,买命卖命,你就不怕早晚自己死在这上头?”
夜凌云斜睨他一眼,“管好你的离恨天吧!朝廷盯着你们的日子,可比盯着我们要长很多!你以为靠着毓亲王,就能所向无敌吗?别忘了,容景睿回来了!他的回归,会成为毓亲王的掣肘,到时候谁能笑到最后还不知道呢!”
“哼,那就走着瞧吧!”白少康缓缓靠近夜凌云,故而压低了声音,口吻透着几分嘲冷,“我一直在找林太傅的下落,可是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听说林太傅之女就在你的府上,还被你随时带在身边。你说,她会不会知道一些有关于前朝宝藏的秘密呢?嗯?或者,我该找她好好谈谈。”
“我夜家庄的女人,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夜凌云拂袖而去。
白少康轻叹一声,“我想要的东西,就一定会拿到!我要的不多,那是父皇留下的东西,理该交给我来保管!夜凌云,贪婪是要付出代价的。”
夜凌云没得到太多有用的信息,唯一能证明的就是,在林慕白的身后,确实有些女子在扶助。这些女子应该就是早前白馥的女子卫队,而且她们并没有随着大殷的覆灭而散去,反而蛰伏在世间的每个角落里,随时等待着白馥的归来。
六年的蛰伏,让一切痕迹都被抚去,所以要追查起来极为不易。
而白少康有意无意的吐露,蕴意不善,唯一能肯定的是,他已经知道查到了自己的头上。不过那又如何,这么多年林婉言一直不肯吐露,好似浑然不知。也许她真的不知道,又或者——林婉言连自己都不肯告诉的秘密。怎么可能告诉白少康。
白馥,到底有多少势力呢?
这才是夜凌云最头痛的事情,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知己不知彼,胜算难料。
回去的时候,林婉言已经睡下了。暗香死了,这件事于整个泰安山庄早就传遍了。林婉言这几日吃得好睡得好,想来心情也是不错的。
摸黑进了林婉言的房间,床榻上的女子睡得有些不安稳。
骤觉脸上有东西,林婉言霎时睁开眼睛,一下子惊坐起来,“庄主?”她喘着气,显得格外紧张。
“是我!”夜凌云笑得温和,“别紧张,别怕!”
林婉言点了头,“庄主什么时候回来的?”
夜凌云握着她微凉的手,“刚回来,就过来看看你。见你睡得不安稳,又不敢吵醒你。”俄而又道,“这两日身子好些吗?怎么手还这样凉?白日里大夫不是给开了药吗?没吃吗?”
她有些受宠若惊,笑得有些僵硬,“吃了,就是总不见好。”
他想了想,便褪去了鞋袜,褪去了外衣上了床,“来,你靠着我能暖和一些。”
林婉言自然是求之不得,鼻间是他传达过来的男儿气息,伴随着温暖的体温熨帖着她冰凉的脊背,“庄主今晚遇见了什么事吗?”
“没有,只是觉得京城里太热闹,你一个人太孤单。”他说得温和,愈发将她抱紧了一些,轻柔的咬着她的耳垂,“你还在怪我吗?”
如今暗香都死了,林婉言觉得这颗心又放下了,可是她还是害怕,不知道下一个“暗香”什么时候会来。她总是在这样惶惶不可终日里过活,每次都等啊等的,最后等到了他身边一个又一个女人。
“别离开我。”她如今什么都没有了,似乎除了夜家庄,她也无处可去。
“不如,我们也成亲吧!”他道。
林婉言的身子骇然一怔,“你、你说什么?”
“我想娶你。”夜凌云掐起她的下颚,“我想通了。夜家庄不能没有女主子,除了你没人能胜任这个位置。婉言,我们成亲吧!就当是弥补我这么多年来,对你的亏欠。”
林婉言红了眼眶,她不敢相信他为何突然将转了性子。
“她出了什么事?”她哑着嗓子,带着哭腔。
“她没什么事,就是——我突然不想为了她而空等下去,我想好好珍惜身边的人。婉言,我想珍惜你,你能给我机会吗?”他极是认真的表情,让她突然落了泪。
夜凌云抱紧了她,将她的头摁在自己怀里,眸光幽幽的望着桌案上明灭不定的烛火,“你愿意嫁给我吗?做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