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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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覆- 第1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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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袁姿美眸带泪,还真是一副梨花带雨的妖娆之态,“妾身参见殿下,见过姐姐。”

飞舞笑得端庄,同是教坊出来的,可是表现出来的姿态却截然不同。一个端庄优雅,一个小家子且自带骚气。

“妹妹这是怎么了?”飞舞上前搀了袁姿一把,可袁姿却不领情,直接越过飞舞,疾步走到了容景甫跟前,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

“回去吧!”容景甫开口,“如今使团进京,我这厢会很忙,顾不上你。回去歇着吧,反正你这几日身子不好,理该静养。”

袁姿泣声道,“殿下这是嫌弃妾身了吗?妾身并不是不想见殿下,只因妾身这脸上挨了一巴掌,险些毁容不能再伺候殿下左右。妾身回去反思良久,觉得是妾身自己不好,若是妾身再忍忍,也许就不会这样。”

容景甫蹙眉,女人都这么喜欢告状吗?

“殿下,妾身是真心爱着殿下,还望殿下别不要妾身。”袁姿哭也哭得极美,那娇滴滴的模样,是个男人都得心软。

“好了,我知道。”容景甫轻叹一声,“你先回去吧,这事过去了就过去吧!我不是已经惩罚了北苑吗?也够了!”

“殿下?”袁姿低唤。

“好了!”容景甫加重音量,“我不喜欢纠缠不清的女人,还有——自作聪明的女人!”

袁姿一愣,却见容景甫拂袖而去,压根没有回头的意思。

然后呢?然后这就算是完了?她挨了一耳光,这事就这么了结了?袁姿怎么想都不甘心!那苏婉不死,就算脸上的伤好了,她也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飞舞依旧保持着最温柔的笑靥,回眸淡淡的扫了袁姿一眼。

袁姿轻哼一声别过头去。

“奉劝一句,不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飞舞浅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袁姿冷然。

飞舞挑眉,“没什么意思,聪明的人知道分寸,只有那些蠢货,才会踩着别人往上爬。殊不知,你踩着人家的尾巴,人家也许回过头,就能把你咬死。做人留一线,来日好见面,这道理总该明白吧!”语罢,飞舞抬步。

却听得身后袁姿冷笑两声,“我可不懂什么做人留一线,那是妇人之仁。在我袁姿这里,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尤其是男人!你老了,而我正当芳华。”

飞舞笑了笑,“老了,所以啊——可千万别遇见个念旧的男人,否则啊——”她干笑两声,款步离去。

“这话是什么意思?”袁姿愣了愣。

可身边的人,哪敢多言。

虽说在这些地方,男人的宠爱代表一切,代表着你下半生的富贵荣华。若有朝一日有子傍身,那么母凭子贵的上位,就会变得理所当然。但是现在,毕竟位份摆在这儿。不管飞舞得不得宠,可都是侧妃。而袁姿,到底是低人一等的。

飞舞赶上容景甫的时候,容景甫已经进了南苑。

“那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容景甫问。

飞舞一笑,“殿下心里跟明镜似的,还用得着问吗?”

闻言,容景甫顿住脚步,“是我平时太惯着她了。”

“殿下应该清楚,在齐王府里,殿下宠着谁,谁就能恃宠而骄。”飞舞轻叹,“权且不论谁对谁错,这身份地位摆在那儿,不是最清楚不过的吗?何况,自己身边的人,殿下应该最了解。”

“北苑那位——”容景甫犹豫了一下,皱着眉心去看飞舞,有些欲言又止。

飞舞笑了笑,“北苑那位还真是好样的!若是妾身遇见的不是殿下,约莫也会这么做。女人对于自己喜欢的男人,总会锲而不舍。而对于喜欢而又不在乎自己的人,总是患得患失。”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容景甫不明白。

“飞舞的意思其实很简单,苏侧妃有骨气。”飞舞掩唇浅笑,“换做妾身或者是这府中任何一个女子,谁能拒绝殿下的宠爱?可偏偏出了个苏侧妃,倒叫人刮目相看。看惯了那些阿谀奉承的,殿下是不是也觉得,这苏侧妃教人耳目一新,有种实实在在的感觉?”

容景甫一怔,“看样子,有朝一日你真的会死在我手里。”

“殿下这是怪妾身,把殿下的心里话说出来了?”飞舞轻笑,“其实这也没什么,不过都是你们男人惯有的心思。在手里的时候不知道瞧着。等到流沙逝于掌心,才觉得有些可惜。殿下没发觉吗,如果她不是挂着侧妃的名头,如果她不是姓苏,也许这齐王府就没有这么个人了。”

容景甫的眉睫陡然扬起,抬步就走。

丫鬟霞儿有些担虑,“主子,殿下似乎生气了。”

“他就算是生气,那也不是生我的气。”飞舞慢条斯理的捋着袖子,“我这是帮着他挑破窗户纸,让他看清楚自己心。苏婉好歹是齐王府的人,不管做什么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这总比府外头的人好得多。我可不想便宜了别人!”

“那袁宝林?”霞儿不解,“袁宝林正当得宠,方才主子——”

“还没瞧出来吗?殿下对北苑那位上了心,我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袁姿虽然得宠,可惜太不懂得分寸,以色侍人能好几时?”飞舞含笑转身,有些时候很多事压根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男人嘛——你推着他的喜好,他自然也会把你当成红颜知己。

但是男人也有自身具备的征服欲,所以北苑那位无形中成就了容景甫的征服念头。男人对于征服之事,素有与生俱来的冒险精神。

霞儿有些不明白,主子这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呢?

可飞舞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言笑晏晏,不过是各为所谋。

容景甫进了书房,满脑子都是飞舞刚才的话语。难不成苏婉这样对待自己,是因为太在乎?所以见不得他与其他女子恩爱?可苏婉看上去,并不像这种人。

是欲拒还迎的对策吗?

可为何自己还会中计呢?

容景甫只觉得莫名的焦躁,就好像内心深处某一种东西,被莫名的点燃。不知道是愤怒还是一种偏执,从小到大,他想要的东西总会竭力去争取。而他的身份地位,也不允许他退缩。

他的母妃是俞妃,可到底也只是个妃子。不像毓亲王和宋贵妃这般,荣耀万千。前有恭亲王容盈,后有毓亲王容景宸,容景甫觉得自己这辈子一直都处于被父皇漠视之中。他想在自己的父亲面前证明自己,可从小到大,他的父亲一直偏心偏护,对他若熟视无睹。

时日长久,容景甫便明白了,有些东西并不想眼前看到的那么简单,你若要争取,只能不折手段。

自古无情帝王家!

天意如此!

出了书房,神使鬼差的,他真的去了北苑。

北苑的门都是被反锁的,也就是说,苏婉真的做到了,不与齐王府的任何人打交道。

这是他第二次翻墙而入,院子里没人!不过后园似乎有笑声。日薄西山,眼见着是午饭时分,这主仆二人也不知搞什么鬼。

被丢在这里自生自灭,竟然还笑得出来?

容景甫皱眉,疾步朝着后园走去。

后园里头,主仆两个一人一个小锄头,赤着脚在泥地上走动,看着脚上的泥,各自笑得极好。斜阳余辉,暖暖的落在苏婉身上。她撩着袖子,挽起裤管,蹲在那里学着玉弦的模样,慢慢的挖地。额头上泛着微光的薄汗浅浅渗出,她下意识的拿手去抹,哪知将手上的泥巴也染上了面颊。

玉弦笑道,“主子,你脸上脏了。都是泥!”

苏婉笑了笑,抬手就在玉弦脸上抹了一下,而后看着玉弦发愣的模样笑得极是高兴。

“主子,这不地道。”玉弦撇撇嘴,“奴婢刚洗完澡,你怎么能往奴婢的脸上抹呢?”想了想,玉弦又道,“主子你看,那儿有只蝴蝶。”

苏婉一愣,顺势看去,却突然被玉弦也摸了一脸的泥巴。

意识到自己上当,苏婉丢下小锄头,双手捂脸。

“主子,你生气了?”玉弦一惊,慌忙也丢了小锄头,“主子你别生气,奴婢不是故意的?是不是伤着你了?”

苏婉拿开手。笑得不能自抑。她只想说:把泥巴抹脸上,真的太丑了!

见苏婉没有生气,玉弦又开始劳作,“主子,这菜种子撒下去,平时多浇水,过几天就能长出菜苗来。主子见过菜苗吗?”

苏婉摇头。

玉弦道,“就两片叶子,嫩嫩的,绿绿的,可好看了。”

苏婉一脸欣喜,连连点头。

伸个懒腰,玉弦拎起两把小锄头,“咱们回去吧,主子的脚都脏死了!”

苏婉笑着,转身就走。

容景甫也不知自己这是中了什么魔,竟然站在那里大半天,光看这对主仆玩泥巴了!等着苏婉回头,他竟像做贼一般,快速隐没了身子。

玉弦去打了水,反正北苑也没有别人了,主仆两个一人一个脚盆子在院子里被封的水井口坐着。这水井盖够严实,尚能承载两个人的分量。

“主子的脚真好看!”玉弦由衷喟叹。

事实证明,玉弦的眼光是极好的。

苏婉的脚饱满而白皙,未见骨节,色如葱白,颜如藕根。脚踝上带着她生下来,就带着的银脚环。银光闪闪的,衬这这双脚愈发的玲珑剔透,好看极了。

娘说了,这个东西是外祖母的外祖母留下来的,是一种爱的传承。得让她的夫婿亲自给解下来,因为当年娘脚上的脚环,就是爹给解下来的。

来日苏婉若有了女儿。就传给女儿。

只不过,苏婉虽然嫁给了容景甫,可新婚之夜容景甫也没有进洞房,是故苏婉也不需要让容景甫来解开自己的脚环。这东西,没遇见个自己真心喜欢的,还是继续带着吧!

她可不想跟娘一样,虽然爱着一个男人,但是也要跟别的女人分享这个男人。

她想有一个自己的家,不需要跟任何女人分享的丈夫,还有属于自己的孩子,一辈子在一起,永远的幸福、自由、快乐。

“主子,夫人临终前说过,这银环得让主子的夫婿给解开,可依奴婢看——主子怕是一辈子都得带着!你说老夫人,会不会不高兴?”玉弦顾自呢喃。

苏婉白了她一眼。

玉弦撇撇嘴,“知道了知道了,以后不说了就是。”等着玉弦洗好脚,她才小心翼翼的取了帕子来替苏婉拭干净脚上的水,“主子,你的鞋破了。”

闻言,苏婉一愣,这才发现自己的绣鞋,鞋面上有些磨损,出了一些毛刺,留下了一个小洞。苏婉笑了笑,照穿不误。又不是没穿过破鞋子,哪这么矫情?

回去缝两针就是,如此一来,鞋子的磨损也会少一些,否则这个洞会越来越大。

小洞不补就得补大洞,不值得!

玉弦在补鞋,苏婉端坐案前提笔练字,而后举起白纸朝着玉弦走过去。

“犹忆墨发白裳,倚栏笑叹白头。”玉弦蹙眉,一针尖扎进指尖,疼得她快速缩了手,直接将指尖塞进了嘴里,含糊不清的开口,“主子,你能不能别跟奴婢说这些文绉绉的东西。你知道奴婢虽然识字,可奴婢不懂你那些风啊雪啊花啊月啊!奴婢就知道干活,别的——”

瞧着苏婉有些兴致阑珊,玉弦随即换了口吻,“不过主子的字写得真是好看,比夫人的还好看。”

苏婉算是找到了平衡感,含笑点了头。

她也实在是闷得发慌了,除了玉弦也没人跟她说话。可除了玉弦,她也不想跟齐王府里的任何说话。所有人都隔着肚皮,谋划着自己的欲念。而那些却是她最不齿的,是故也不需要跟任何人交流。

烛光明媚。容景甫站在外头,透过被风吹的左右摇晃的窗户,看见站在烛光里的苏婉。

人如其名,温柔婉约,温润如玉。

若江南水乡里走来的女子,墨发白裳,笑意缱绻,极尽婉约之美。

许是被风吹得烛火明灭,不利于玉弦缝补鞋子,苏婉便去合上了窗户,彻底隔开了内外。她至始至终都不知道,外头有个人,站了很久。

容景甫觉得自己估计是疯了,又或者是属于男人的劣根性,所以在得到与失去之间,才会觉得——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宠爱的有恃无恐。

容景甫转身,这个时候宫宴应该快开始了,他也该进宫赴宴了。否则耽误时辰,父皇必定怪罪。

其实苏婉想好了,与其让玉弦去要饭,不如自己作画卖钱。只要把画拿去画坊就行。听娘亲说,外祖父活着的时候,颇有才学,所以苏厚德当时基于这个原因,才会让自己的母亲做了正房。

端庄,大度,仁慈,是苏婉对母亲的所有评价!

轻叹一声,苏婉忽然想起明天开始,林慕白就会给自己换药。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呢?会死吗?

娘,我不想死,你帮帮婉儿吧!

娘,婉儿又想你了。

————————————

宫宴。

歌舞升平,好一派海晏河清的太平盛世之景。来来去去的妖娆万千,开尽各色花颜,五彩缤纷。

为了彰显对使团的敬重和重视,使团一干人等自然坐在贵宾席上,一个个长眉黄髯,身强体壮。为首的是月氏国的左将军——格依将军,月氏国皇帝最宠爱的第七个儿子——乌涯王子,还有沉默寡言的大王子——乌奇。

剩下的便是一些随行官员,在大祁的朝臣看来,这帮蛮夷除了那个乌涯王子,似乎长得都差不多。

要知道这月氏国皇帝最宠爱的第七个儿子,算得上是月氏国数一数二的美男子,双眸幽邃,鼻梁高挺,肤色又不像月氏国的国人,没有寻常所见的黝黑肤色,反倒呈现着微白的肤色。

左将军格依上前躬身,“大祁皇帝陛下,我等代表月氏国前来,是怀着十二分的敬意,多谢皇帝陛下的款待。”

“使臣们远道而来,一路辛苦,朕今夜特设这宫廷盛宴,宴请诸位卿家为使臣们接风洗尘!”皇帝容渊高高在上,皇后孟世华亦是难得出席。

宋贵妃在后头坐着,皮笑肉不笑。

使团所有人起身朝着皇帝致敬,“谢皇帝陛下。”

大王子笑道,“皇帝陛下,为了表示我月氏的诚意,今夜由公主乌素献舞一曲,还望皇帝陛下喜欢。”

这一言辞,惹得在场的朝臣紧跟着沸腾喧嚣起来。要知道在大祁,越是尊贵的女子,越得保持端庄矜持。哪有一朝公主。给朝臣献舞的道理。

是故所有人都在底下嘲笑着,蛮夷就是蛮夷,浑然没有一点礼仪。这公主敢情也是个能抛头露面的,一点公主的做派和矜持都没有。

不过所有人也在默默的期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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