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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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覆- 第1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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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想了想,“估计是宫里来的那位。”

“请进来吧!”林慕白道。

婢女急忙退下。

蔷薇这才道,“主子有所不知,这位月宝林是皇后娘娘亲自指派,照料殿下的饮食起居的。因为怕无名无分在府中会受人欺负,所以给了个宝林的位份。她是皇后娘娘的人,所以虽为宝林,地位却不轻。奴婢当时打听了一下,说是这位月宝林,脾气不太好。”

林慕白点了头,心中有数。

弦月进来的时候,神色极其高傲,她跟方才那两位大家闺秀是极为不同的。走路虎虎生风,容色也是极其一般。只是眉目间的锐利,直刺得人浑身不舒服。好像什么东西,都瞒不过她的眼睛,格外的盛气凌人。

“你便是林侧妃!”看到林慕白的双腿时,弦月愣了一下,但随即恢复了容色。

“是!”林慕白一笑,“有事?”

她顾自坐下,扫一眼四下,“没事就不能过来?这清心园,看上去也不怎么样?还以为会有怎样的金碧辉煌呢!哼——不过如此,也未见得殿下有多宠你。”

“金碧辉煌作甚?安寝不过一床之地。”林慕白面不改色,保持着最风度的微笑。

弦月挑眉,蔷薇已经快速奉茶。

可弦月只是打开了茶盏盖子,便放了下来,“我不喝茶,苦了吧唧的,有什么好喝的?装模作样,真是无趣!”说着,凳子还没坐热,就起了身,“好了,我也看了,不过尔尔!告辞!”

林慕白没有拦阻,蔷薇张了张嘴,她示意蔷薇莫要吭声。

临了,弦月好似想起了什么,在门口处站立,幽幽然回头望着依旧淡然自若的林慕白,“看上去,你跟她们似乎不太一样。玉奴!”

她喊了一声,外头的丫鬟玉奴快速上前,手中端着一个托盘。

“我也听说了,清心园不许收殿下赏赐以外的任何东西。”她瞧了一眼一旁的桌案,玉奴快速的将东西放下,“你留着也好,丢了也罢,我送出去的东西是绝对不会收回来的。该去那头看看了!”她一脸的鄙夷,“有孕的女子,就是麻烦!”

语罢,弦月头也不回的离开。

果然是好性格,有脾气。

这弦月跟方才的萧如和杨寒烟不同,她整个人透着一股子锐利,就像锋利的刀子,谁靠近谁就得流血。

蔷薇端着托盘上来,“也不知是什么东西。”

林慕白挑开上头的遮布,着实惊了一下。

是一对虎头鞋,还有一套精致的小儿衣服。林慕白取了虎头鞋放在掌心,这鞋子小小的,极是可爱,而且——上头缀着一对明珠。

“绣工很好。”蔷薇道,“倒像是宫里的师傅做的。”

林慕白笑了笑,只是望着虎头鞋不说话。

“主子若是不喜欢,改明儿奴婢送回去。”蔷薇道。

林慕白摇头,“留下吧,我挺喜欢的。”望着这对虎头鞋,她忽然想起了一些东西,左肩下方的位置仿佛微微裂开,带着一种几不可查的疼痛。逐渐蔓延全身。

容哲修领着屁颠屁颠的莫浩从外头进来,乍见林慕白手中的虎头鞋,眼睛噌的一下亮了,“这东西真好看,小白,是你做的吗?”

“不是我,是月宝林送的。”林慕白望着容哲修,眸色微颤,“你觉得好看?”

“好看!”莫浩脱口而出,“是吧世子哥哥。”

容哲修撇撇嘴,“就你话多。”

“浩儿不是去了宫里吗?”林慕白笑问。

“我特意请示了皇后娘娘,出宫找世子哥哥玩。”莫浩仰着小脑袋,盯着眼前的林慕白,“还有就是来看看小白。”

“分明是惦记着小白的松子糖,还说得那么虚伪,小小年纪不学好。”容哲修在一旁嘀咕。

莫浩红了红脸,不好意思的垂下小脑袋。低低应了一句,“我没有。”

“还说没有!”容哲修上前,当着莫浩的面,爬上了林慕白的膝盖,“一来我房里,眼珠子就跟车轱辘一样转,还死死盯着我的糖罐子!你还敢说,你没有惦记着小白的松子糖!”他哼哼两声,随即抱紧了小白,一副宣告主权的意味何其明显。

林慕白轻斥,“好了,修儿是哥哥,不许欺负弟弟。”

“他又不是你生的,如果是你生的弟弟,我必定不欺负,还会好好护着。”容哲修撇撇嘴。

“贫嘴!”林慕白浅笑,“今儿个这又是要闹哪样?”

“听说那些人来找你麻烦,我就过来看看热闹!”容哲修贼兮兮的笑着,“结果,热闹没看成,倒是可惜了。”

林慕白放下他,“想看热闹还不简单,外头传得沸沸扬扬,我这厢都快成了祸水妖精,难道还不够你看热闹?”

“是像妲己这般,九尾狐狸?”容哲修扬着闪亮的眸子。

莫浩一怔,“妲己是谁?跟狐狸有什么关系?狐狸不是只有一条尾巴吗?”

容哲修鄙夷的望着他,“少见多怪,没见识!身为男儿大丈夫,连妲己都不认识,真丢人。”

“这男儿大丈夫,跟妲己什么关系?”林慕白也没明白。

闻言,容哲修轻咳一声,双手负后摆起了世子爷的架势。“正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若是连妲己都不知道,枉为男儿大丈夫。美人在册,史书长留。”

莫浩歪着小脑袋,“妲己很漂亮?有小白那么漂亮吗?”他看看林慕白,“小白就是妲己?”

“呸!”容哲修啐了他一口,“妲己是妖怪,是狐狸精变的,小白才不是呢!”

“狐狸精是什么?”莫浩压根不懂。

容哲修脑门上黑线条条,“就是专门勾搭别人,抢人东西的怪物。”

“可你不是说,妲己是美人儿吗?怎么又成了怪物?”莫浩闪着明亮的眼睛,一脸的好奇宝宝模样。

林慕白在背地里偷笑,容哲修却再也笑不出来了。这怎么解释来解释去,反倒把自己栽进了坑里?他哼哼两声,“废话真多,懒得理你!”随手便将虎头鞋子放在了托盘上。即刻转了话题,“小白,这鞋子是弦月送的?”

“对!”林慕白一笑。

“她在皇奶奶身边,早前就很得宠。”容哲修深吸一口气,“她做的东西,惯来最讨皇奶奶喜欢。就是这说话太难听,你少跟她接触,免得吃亏。”

林慕白道,“你倒是知道不少!”

“萧如怕蜘蛛,杨寒烟不会水,弦月怕痒。你还想知道什么?”容哲修笑得坏坏的,“以后谁敢欺负你,你就来告诉我,我帮你报仇。她们几个,我从小玩到大,每次都闹得哭爹喊娘的,百试百灵。”

看样子。这些女人,都怕了容哲修。

当然,如果容哲修不是恭亲王府里唯一的孩子,只怕她们也会还击的。

但现在,情况不太一样了。苏离那头有了动静,而自己这里是假孕,这恭亲王府明面上会再添两个子嗣,所以——林慕白轻叹一声。

莫浩扯了扯容哲修的袖子,小心翼翼道,“世子哥哥,我也怕蜘蛛,我也不会水!”

容哲修无奈的望着莫浩,“放手,别扯我袖子!”

莫浩撅着小嘴,微微垂下小脑袋,“知道了!”

这一副委屈的小模样,真让人哭笑不得。

————————————

对于苏离。林慕白这边自然是仔细的,容哲修也教人偷偷的盯着。但是苏离现在足不出户,看上去好像真的在静养,没什么大动静。按时吃饭,按时吃药,按时睡觉,偶尔也出去走一圈,散散心。

当然,惦记着苏离肚子的可不止恭亲王府的这一批,还有齐王府。

琴音渺渺,如玉指尖在琴弦上快速游走。

“主子!”玉弦一声喊,琴音戛然而止。

苏婉徐徐抬头,只是浅浅轻笑。

“主子,听说大小姐有了身孕。”玉弦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苏婉不是傻子,岂能听不懂玉弦的意思,可她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摊开玉弦的掌心,以指写了几个字:与我无关。

玉弦只觉得心疼,不由的红了眼眶,“可是这样,对主子太不公平。”

苏婉摇了摇头,指尖抚过琴弦,浅笑着捂了自己的心口。

心安理得,比那些浮华都来得重要,不是吗?

可有时候,你想要心安理得,想要安静如斯,往往不能得偿所愿。外头的脚步声,代表着烦扰,代表着无休无止的纠缠。算不上折磨,却是一种实实在在的羞辱。

容景甫进来的时候,苏婉只是敛了笑靥,玉弦行了礼便躬身退下。

寂静的房间内,只剩下低缓的琴音在苏婉的指尖上流淌。她什么都没了,如今还有什么可畏惧的?淡然从容得,连容景甫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打从她回来,紧跟着他回来,他便再也没有见过她。

而她呢,顾自过着平静的日子。把自己关在这一隅之间,养花弄草,惬意自然,似乎没有什么能让她烦忧。她安静得像开在山谷里的幽兰,不为任何人绽放,只为自己的优雅脱俗。

她知道他是为何而来,在容景甫这里,她所有的价值都来源于她的姐姐苏离。所以苏婉压根没抱任何希望,容景甫会对她另眼相看。

没有希望,才不会失望。

没有失望,生活会安逸很多。

“你姐姐回来了。”容景甫开了口,“还怀有身孕。我想着其中的关窍,你应该明白。”

苏婉顾自抚琴,也不抬头,所有的注意力悉数落在自己的琴弦上,对于容景甫的所言所语,置若罔闻。她不是听不懂他的意思,只不过她不想管也不想理,管得多了理得多了,到时候再也不会有平静的日子。

一双大手,瞬时摁住了所有的琴弦。

裂帛之音,琴声戛然而止。

“我跟你在说话,你虽然哑了,可耳朵还没聋吧!”容景甫有些愠色,苏婉越是平静,他越是觉得愤怒。莫名的从心里泛起的烦躁,只想撕下她那张平静如水的皮面。有时候,不是她看不懂他,而是容景甫觉得,自己压根看不透眼前的女子。

人如其名:温婉如玉,娴静如水。

苏婉收了手,轻叹一声,终于抬眸望着眼前的容景甫。她想了想,顾自起身走向桌案。她无法说话,只能用写的。

这估计是容景甫第一次见到苏婉提笔写字。

字迹格外清秀,写得一手梅花小篆,从容不迫间,眉目温婉。

她说:姐姐有孕,与我何干?我已不想插手你们之间,求殿下放过。

容景甫深吸一口气,到底还是说了话。他上前一步,“离儿是恭亲王府侧妃,我不能以探视为由进入恭亲王府,免得惹人非议。但你们是姐妹,你把离儿约出来——”他犹豫了一下,毕竟她说得很清楚,不想再插手他们之间的事情。何况苏婉的嗓子,也是因为苏离而废的。

苏婉不动声色,继续低头写字。

良久,她才拿起了纸张,上写着:恕难从命。

她的刚烈,容景甫是见识过的,所以她能说出这句话,也是在容景甫的意料之中。只不过如今想见苏离,似乎也只有这个办法。

容景甫低头冷哼一声,“你别忘了,不管你怎么做,都改变不了齐王府侧妃的身份。在整个齐王府里,没有人能够悖逆我的意思。”

闻言,苏婉又提笔写字。

须臾,娟秀的字迹再次跃然纸上:你想怎样?

“只这一次。”容景甫也退了一步,“我只想确认离儿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的。对你而言,这没有什么损失,而且我保证,从今往后不会再踏入这里半步,许你自由与安逸。如何?”

苏婉握笔的指尖紧了紧,长长吐出一口气,又低头写了一些字。

这次,她写得仔细。

容景甫没想到,苏婉竟然写出了一纸契约,将容景甫方才的话悉数落墨与纸,而后郑重其事的递给他。眸色真挚,面色淡然无波。

一声嗤笑,容景甫取出随身携带的印鉴,快速印在落款处,而后签上了自己的大名,“如此可算满意?”语罢,也不等苏婉反应过来。脚下生风的走出了院子。

可走了出去,容景甫是怎么想都不是滋味。

何以自己像卖身一般要签字?这齐王府的一景一物,一草一木,不管能喘气还是不能喘气的,哪个不是他的附属,何以到了苏婉跟前,他要签下什么契约?

这么一来,主动权似乎就到了苏婉的手里。

那样一个表面温婉,实则刚烈的女子,怎么就那么嫌弃自己?连多看一眼,多说一句都不肯?更让他费解的是,齐王府的后院,那么多的女人,皆是眼巴巴的等着他过去,只有苏婉拼了命的把他往外赶。

顿住脚步,容景甫竟有些莫名的懊恼。

怎么就签字画押了呢?

跟个囚犯似的?

这么一来,他不是低人一等?再怎么说。他才是齐王府的主人。这女人,真是越来越了不得,以为自己把自己毒哑了便了不得?

岂有此理!

容景甫怒气冲冲的离开,越想越生气。

可苏婉收了一纸契约,却是如释重负。她饱读诗书,喜欢的是平静安逸的生活,而不是成日的勾心斗角。那些尔虞我诈的世界,委实不适合她。

寻一隅之地,偏一隅之安。

“主子?”玉弦微怔,“殿下怎么气冲冲的走了?”

苏婉扬了扬手中的契约,而后笑得温婉。

想了想,她去写了一封信,信封上写了“长姐苏离亲启”字样,而后递给玉弦。

玉弦蹙眉,“主子这是让奴婢去一趟恭亲王府,把这个交给大小姐?”

苏婉点头。

玉弦愤愤不平,转身置气道。“奴婢不去。”

苏婉笑着扯了扯玉弦的袖子,愣是将信件塞进弦月的手里,而后小心的打开一纸契约,指着上头的字迹笑着。

“他们这样欺负人,主子何苦还要搀和进去。一想起主子满嘴的血把衣衫都染透了,奴婢、奴婢就觉得心寒。哪有这样欺负人的,分明是他们错了,最后竟然要主子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凭什么?主子才是齐王府侧妃,论相貌品性,哪里输给她。”到了最后,玉弦几乎哭出声来。

温柔的拭去玉弦脸上的泪,苏婉轻叹一声,眸色温和的望着她,干哑的嗓子里发不出一点声音。

玉弦接过信件,狠狠抹去脸上的泪,“主子,以后别跟大小姐见面了,否则到时候吃亏的又是你。咱们就这样过着挺好的,饿不死,也冻不死。”

苏婉含笑点头,示意她赶紧去。

“那奴婢去了,主子你小心些。”玉弦临走前还不忘叮嘱。

苏婉朝着玉弦吐了吐舌头,逗得玉弦顷刻间笑出声来,这才免了玉弦的唠叨,教玉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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