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话,莫浩生还的几率才会更低。
莫浩只觉得自己的身子突然被丢了出去,耳畔带着风,而后自己的脸就贴在了水面上。
不过,很奇怪的是——莫浩只是脸部沾了一点水,身子便已经被人提溜起来,抱在了怀中,快速的转回了岸边。
身驾轻功,脚尖落水,借着水的浮力,快速救下莫浩。
明恒松了一口气,“小公子没事吧?”于是乎,快速撤掉莫浩嘴里的布条,“是卑职,明恒!”
莫浩嘴上一松,陡然睁开双眸,随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别怕,安全了!”明恒将莫浩放下,手起剑落便解开了莫浩身上的绳索,“小公子放心,卑职奉世子之命,保护小公子周全。”语罢,他眸色无温的望着面色发白的沈玉莲和车夫。
冷剑出手,尚未归鞘,这没有沾上血,可真是怎么都不甘心。
冷剑直指。莫浩躲在明恒身后,瑟瑟发抖。
“明大人救命!”沈玉莲扑通一声就给明恒跪了下来,“多亏了明大人救下小公子,否则妾身与小公子,都要被这人害死了。”
车夫愣住,当下瞪大眼睛没能回过神来。
明恒冷笑两声,“你当我是三岁的孩子吗?沈玉莲,今日之事,你怕是难逃一劫了。”
不远处,有车轱辘的声音徐徐而来。
如意推着林慕白,林慕白抱着容哲修,正沿着江边小道渐行渐近,最终以胜利者的姿势出现在沈玉莲跟前。
“沈姨娘还真是不死心呢!一次不行,再来一次!”如意轻叹,“小公子才五岁,你怎么下得去手呢?这护城河水太凉,还是沈姨娘自己下去吧!”
容哲修下了地,莫浩快速跑过来,抱着容哲修就是嚎啕大哭,“世子哥哥,我差点死了。”
“呸,这不是好好的吗?”容哲修嗤鼻,“再说了,有明恒跟着你呢,她想杀你还得问过我。我不答应,看谁敢动手!”说着,拍了拍莫浩的脊背,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然则下一刻,他又嫌弃的推开莫浩,“又把眼泪鼻涕都擦我身上,我这衣服还是刚换的。脏死了!”
语罢,直接将一股子怨气都撒在沈玉莲身上,“明恒,剁了她的腿,免得她再跑出来害人。”
“是!”明恒颔首上前。
“慢着!”林慕白轻叹一声。
沈玉莲已经吓得魂不附体,跪在那里哀声干嚎,“世子恕罪,世子饶命,事情不是这样的!妾身是有苦衷的,妾身是受人指使,还望世子爷饶命!”说着,便直接爬到了林慕白跟前磕头不止,“侧妃明察,侧妃心地仁厚,求侧妃不要剁了妾身的双腿。”
一副花容月貌。如今梨花带雨,真是我见犹怜。
这受人指使四个字,还真是够好使的。
林慕白心头微寒,没想到这沈玉莲的脑子还够机灵,转而就编造出这么个借口。也行,既然她现在被抓了个现行,也就不怕她会抵赖。
何况这附近,可不止他们这几个人。
这不——抬头间,那南陵侯府世子,宋明成已经带着人包围了这儿。
容哲修的脸色自然不好看,转头就狠狠的瞪着眼前的宋明成,“你敢跟踪我们!”
宋明成虽然是南陵侯世子,可这世子之位到底比不上容哲修来得尊贵。恭亲王府世子,乃是嫡亲的皇室血脉,是皇孙之尊。所以见着容哲修,宋明成还得行君臣之礼。
宋明成行了礼,笑得有些轻蔑,“不敢!只不过咱们见世子单独出来,难免会有些意外,所以才悄悄教人跟着,随行保护。世子乃是皇孙之尊,若是有个闪失,臣怕有负皇上重托。”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容哲修自是不屑,“什么叫单独出来,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林侧妃,这是皇姑姑的儿子,算起来都是皇亲国戚。怎么南陵侯府出来的人,一个个心眼都这么小呢!”
宋明成笑了笑,“世子教训得是。”
“既然来都来了。那也罢了!来人,把她给我带回公主府。”容哲修可不会让宋明成捡便宜。
“这事,还是让臣来做吧!”宋明成手一挥,底下人随即上前,想将沈玉莲带走。
“慢着!”容哲修眸色陡沉,“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说话!今日有我在,谁敢造次,我就让皇爷爷杀了谁!明恒,把人带走!”
明恒颔首,宋明成也没有再继续纠缠,眼见着容哲修让明恒绑了沈玉莲和车夫丢上马车,而后带着莫浩驱车离开。
如意转身,推着林慕白徐徐离开。
“此去公主府尚有一段路程,侧妃或许可以乘我的马车——”
“多谢世子美意,不必。”不待宋明成说完,林慕白已经一口回绝。她可不是瞎子,方才容哲修是真的动了气,可见恭亲王府与南陵侯府的水火不相容。
毕竟上头,宋贵妃与皇后,虽然算不上针锋相对,但到底——也不是同盟。
“侧妃这一局,拿孩子做诱饵,实在是高。”宋明成笑了笑,“不费一兵一卒,就已经将人拿下。果然是伺候恭亲王的,确实让人刮目相看。”
“你是想说我身有残疾,但脑子还算好使对吗?”林慕白冷笑两声,“世子客气了!如意,咱们走!”她不屑与这种外表温和,内心毒如蛇蝎之人接触。她有着与生俱来的傲气傲骨,对于这些阳奉阴违之人,惯来不放在眼里。
眼见着林慕白渐行渐远,宋明成嘴角的笑靥转而消失不见。
卫浅上前,“世子,这林侧妃想来有点本事。那件事,还不知真伪,想来尚需鉴定。”
宋明成冷笑,“看样子这位恭亲王府侧妃,在恭亲王和容哲修的心里,有着与众不同的地位。都说她是医女出身,还做过仵作,本事倒不小。如今我便要看看,她在恭亲王府的地位,到底有多高!”
“世子的意思是——”卫浅蹙眉。
“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宋明成深吸一口气,“哼,既然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才是。否则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如何与殿下交代!”
卫浅颔首,“卑职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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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莲的落网,让莫家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起来。
公主府上下,揣测纷纭,人心惶惶。
莫老太爷坐在正堂,望着被绑成粽子,丢在地上的沈玉莲和车夫,面色都青了,“没想到,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老爷。妾身冤枉!”沈玉莲挣扎着,泪如雨下,“妾身真的冤枉!你们不能因为抓不住凶手,就把所有的罪责推到我的身上。我对浩儿如何,你们都是有目共睹的,若是我对浩儿心存恶念,何必等到今时今日?老爷,我是冤枉的!你们说我害浩儿,敢问,我的动机是什么?”
“那就要问你自己了。”如意冷笑两声,“都已经人赃并获了,你还想抵赖吗?”
“抵赖没用!”容哲修与莫浩在旁坐着,美滋滋的嗑着瓜子,“人证在这儿呢!”说着,便朝着莫浩使了个眼色。
莫浩起身,快步走到老太爷跟前,“爷爷,就是她带着我去荡秋千,而后把我推下秋千的。爷爷,浩儿说的都是实话!”语罢,莫浩跪身在地,“求爷爷做主!”
容哲修想着,这小子还不赖,至少记性不错。来的路上,教他的这套说辞,还真是只字不差。
莫老太爷自然是舍不得,公主已死,莫青辞失踪,如今整个莫家,也就这么个独苗苗,他哪里舍得让莫浩跪着,紧跟着便将他搀了起来,抱在怀中哄着,“浩儿乖,爷爷信你。这恶毒怨妇,自然是留不得,否则万一伤了我的浩儿,可怎么的了!”
一听这话,沈玉莲便知道,这莫老太爷是要舍了她。
当下着急,“老爷,你不能杀我!我怀了莫家的骨肉!”
顷刻间,莫老太爷嗖的一声站了起来,几近愤怒的颤抖,“你说什么?”
所有人都愣住,便是容哲修也跟着蹙眉,打量着莫老太爷好一会,而后将视线落在明恒身上。招了招手,明恒便凑了上前,“世子?”
容哲修压低声音问,“老太爷这副模样,还能生孩子吗?”
明恒咽了咽口水,笑得窘迫,“卑职、卑职不知。”
一枝梨花压海棠,还真的能生出孩子来?这莫老太爷怎么看,都不像老当益壮的那种人。若是真的那么厉害,这莫家大抵不止莫青辞一个儿子。
莫家子嗣单薄,估计跟遗传有关。
果不其然,莫老太爷一个拄杖就朝着沈玉莲去了,拄杖狠狠的砸了沈玉莲的脊背,“说!这孩子是谁的?今日你不说清楚,我就让你一尸两命。”
“这孩子是谁的?”沈玉莲笑得凉凉的,“老爷不妨去问问您的宝贝儿子。”
老太爷脚下一软,险些往后栽去,所幸明恒眼疾手快,快速的搀住了莫老太爷,忙不迭将他搀坐下。莫老太爷年纪大了,若是摔上一跤,估计得去半条命。
如意张大嘴巴,愣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容哲修正嗑着瓜子呢,听得这话,直接咬了自己的舌头,疼得眼泪花都出来。想了想,便快速跑到林慕白的怀里坐着。
“如意,把沈姨娘搀起来。”林慕白抱着容哲修。
如意这才回过神来,快速的将沈玉莲搀起身来。林慕白扣住了沈玉莲的腕脉,须臾,娇眉微蹙,慢慢的松了手。
容哲修抬头望她,“小白,怎么样?”
深吸一口气,林慕白点了点头,“她确实有了身孕。”
这下子,算是震惊四座了。
“没错,是我不知廉耻的爬上了莫青辞的床,可那又怎样?如今我肚子里怀着的,是莫家的骨肉。莫家如今人丁单薄,莫老太爷也不想,让莫家从此就剩下浩儿这么一个孩子吧!”似乎从这一点上,所有人都找到了沈玉莲想杀莫浩的理由。
因为莫浩如果死了。那么她肚子里的孩子就会变成莫家的唯一继承人。
莫家如此产业,都会落入沈玉莲的手中。
莫老太爷猛吸两口气,突然就厥了过去。半个身子都入了土,临了临了的,还被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绿油油得全天下人都看到了。换做是谁,都得气个半死。
林慕白施救,总算让莫老太爷缓过气来。底下人快速将老太爷抬下去歇着,可不敢再让他受刺激。
容哲修皱着眉心,“小白,该如何处置她?”
如果沈玉莲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莫青辞的,那么——算起来也是莫浩的弟弟妹妹。莫家如今的处境,谁都清楚。再也经不起折腾了,否则莫浩就会变成彻头彻尾的孤儿。
“你们不是一直在找莫青辞吗?”沈玉莲突然笑了。“我知道他在哪。”
“在哪?”容哲修突然挺直了脊背。
“放开我。”沈玉莲眸色微沉。
鉴于沈玉莲压根不会武功,明恒得令,松开了沈玉莲。
“你们放心,我跑不了,这么多人盯着我,我想跑也不敢跑。”沈玉莲抚着自己的小腹,“何况,我怀着莫家的骨肉,我若是离开了,那我这笔账又找谁去算呢?”
“城主在哪?”林慕白问。
沈玉莲深吸一口气,瞧了一眼众人,“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不行,我不能离开师父。沈玉莲,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耍花样!”如意是坚决不会同意的,留师父一人对着沈玉莲,简直就是把鱼交给猫。
林慕白的双腿无法行走,若是沈玉莲动了手,林慕白会连一点防御能力都没有。
“那我勉为其难,让你也留下来。”沈玉莲深吸一口气,“横竖已经落在了你们的手里,我身上也没有利器,你们放心就是。难道,你们不想知道莫青辞的去处吗?他在哪,只有我一人知道。或者,你们可以让莫浩成为孤儿,没了娘,这辈子也休想再见到他爹。”
“好!”林慕白应了下来,“修儿,你们出去。”
容哲修当然明白林慕白的意思,若不是为了可怜的莫浩,林慕白是不会冒险的。
稚子无辜,容哲修也没有母亲,而后父亲又……是故林慕白不愿莫浩步容哲修的后尘。孩子没有了娘,总该有个爹才是。
心情忐忑的牵起莫浩的手,容哲修带着莫浩与明恒走出了正厅,关上了大门。
方才还人声鼎沸的厅堂内,此刻只剩下了林慕白师徒,面对着容色素白的沈玉莲。
沈玉莲如释重负的坐了下来,就坐在林慕白的对面,眸色灰暗,“都走了,都安静了。”她苦笑两声,“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热闹。”
“如今人都走了,你可以说了吧!”如意始终站在林慕白跟前。不敢离开林慕白半步,生怕沈玉莲耍什么花样。
林慕白道,“看得出来,你恨莫家。”
沈玉莲笑着抬头,那张如花似玉的脸色,泛起岁月的涟漪。二十出头的年岁,跟林慕白也差不了多少,偏偏眸中满是沧桑与悲凉,“恨?何止是恨,我巴不得莫家断子绝孙,吃了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
“你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城主的?”如意不相信。
“当然!”沈玉莲笑得凉凉的。
“未见得。”林慕白眸色微冷,“你不是痛恨莫家吗?怎么可能真的怀上莫家的孩子。何况莫青辞忙于周旋在公主和纪琉云之间,怎么有空与你风花雪月。”
沈玉莲点了点头,“是啊,他忙于周旋在两个女人之间。一个是满心愧疚,一个是爱而不敢,说起来整个莫家最可怜的就是他。外表风光,实则不过是个可怜虫。什么都得顾虑,什么都不敢轻易尝试。活了一辈子,活得如履薄冰,胆战心惊。”
“最可悲的是,他疼爱了五年的儿子,竟然是别人的种。”她含笑望着林慕白,“你们或许不知道吧!莫浩根本不是城主的儿子,那是公主与奴才私通,才生下来的野种。对了,我得提醒你们一句,最好别轻举妄动。公主最喜欢安静,所以公主府内的每一扇门。隔音效果都极好。”
如意瞧了林慕白一眼,各自提高警惕。
“看得出来,你恨公主!”林慕白道。
沈玉莲面色发白,“是她毁了我!”
当日所有的喜娘媒婆都高声恭喜,因为她要嫁给这辈子唯一心仪的男人了。这云中城,最高高在上的男人——莫青辞。
带上盖头,她以为所有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可没想到,一觉醒来,身子破了,躺在身边的不是莫青辞,而是莫青辞的父亲。那个年迈的老人,一个比她父亲还要苍老的男人。
她发疯似的砸了新房,发现原来这一切都是阴谋。
她不过就是个新进府的丫鬟,不谙世事。却反倒受了如此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