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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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覆- 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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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笑得羞赧,“人不能没良心,她救过我,虽然是一句话的事,对我而言却必须念着一辈子。如今她落魄,我不能见死不救。”

林慕白轻叹,“那出事那天是什么情况?”

“其实奴婢想着,若是当时公主没有赶走金凤姑姑,也许有她在,丁香和小公子也不会出事。”蔷薇面色微白,“事发前两天,也不知怎么了,金凤姑姑说是身子不适,来跟公主请辞。公主竟然也允了,为此金凤姑姑便带着元青离开了云中城。”

“事发当天,公主是带着小公子回去祭祖的,外头都说是闹鬼了,奴婢也没瞧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当时丁香叫得很惨烈,奴婢去的时候,城主已经包围了整个院子,不许任何人靠近半步。此后,城主对外宣称,公主旧疾复发需要静养,任何人不得叨扰探视。”

“那小公子呢?”林慕白追问。

蔷薇道,“城主找了个奶娘,就是后来的胭脂,全权照料小公子。”

☆、第106章 给侧妃道喜

林慕白若有所思的点了头,心里隐约有了大概,“这么说,胭脂是城主招来的。”

蔷薇点了点头,又摇头。

“这是何意?”林慕白不解。

蔷薇忙解释道,“奴婢也不确定算不算城主招来的,奴婢只知道当时胭脂昏倒在门外,是城主救了胭脂。所以,胭脂才留了下来,也不算城主有意招的她。”

“原是如此。”林慕白颔首,“可胭脂既然是奶娘——”

“我只听说胭脂此前有个孩子,后来孩子夭折了。”蔷薇道,“小公子是吃着胭脂的奶水长大的。”

林慕白心头微窒,“如此说来,小公子与胭脂的感情很深。”

“是。”蔷薇点头。

良久不见林慕白吭声,蔷薇有些恍然无措,“侧妃?”

林慕白这才回过神来,“噢,我没事,你先下去吧!”想了想又道,“莫胡思乱想,好好照顾小公子,我这厢若是需要会告诉你一声。在我这里,你不需要太多的顾忌,也不必太忌讳。除了背叛和欺骗,我不会随意指责你,你只需做好你自己便是。”

蔷薇有些感激,连连点头,“奴婢明白!”

这才安然退下。

这丫头,约莫是被容嫣然和金凤吓怕了,所以如今格外的胆小。

不过与蔷薇方才这么一说,林慕白觉得这公主府内果然秘密无数。想来有人藏在幕后,总有一双无形黑手,在有条不紊的操纵大局。

会是谁呢?

对方的目标,似乎是冲着容嫣然来的。

可这样去臆测,实在没有多少方向。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入夜之后,如意伺候完了林慕白,便紧忙着退下。

要知道,吃饭的时候,容盈便一直黑着脸,除了双眼失明的容哲修还不明所以的跟林慕白说话,与浩儿打趣,其余的人一概大气不敢出,生生的憋了一口气在胸腔内。

谁都看的出来,这位恭亲王殿下生气了。

“生气了?”林慕白低低的问。

他默不作声,坐在桌案旁顾自喝着茶。

“茶凉伤胃,莫要喝太多。”她笑了笑,带着少许讨好意味,“尤其是夜里,喝太多容易睡不着。”

他还是没有吭声,顾自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不似过往的热烈。

推了木轮车过去,林慕白缓缓握住他执着杯盏的手,“好了,我没事,真的没事。一不小心从车上摔下来了,擦破点皮而已。”她扬了扬自己裹着纱布的手,“你看,这不是好好的吗?”

闻言,容盈一声叹,直接将她抱在自己的膝上搂着,“今日是手背倒也罢了,若是致命处,你该如何?我当如何?千叮咛万嘱咐,怎还是如此不小心。”

她微微一怔,却知什么都瞒不过他。五月和明恒到底是唯命是从的,怎么可能帮着她瞒了容盈。但容盈没有戳破,顺着她的心意。她既说是摔了,那便是摔了。只道她没有大碍,他便可以什么都不追究。

“下次我会小心。”她一笑。

他面色陡沉,“还有下次?”

她急忙摇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在如意和外人面前都这般的气定神闲,怎么到了容盈跟前竟有些稚气未脱的感觉?

殊不知这世上若有男人真心爱你,是不需你的成熟稳重。他只会将你当孩子一般,哄着疼着,倾尽所有亦在所不惜。

他将她受伤的手搭在自己的掌心,左看看右看看,一脸的不放心,“伤痕很深吗?”

她摇头,“不是很深,只不过——有些难看而已。”

“很疼?”他又问。

她抿唇,“也不是很疼,就是有些痒。因为是摩擦伤,这些都是难免的。你放心,我自己都是大夫,我——”

“我什么我?”他挑了那双极是好看的凤眸,凉飕飕的望着她,“在外人跟前你是林侧妃,是大夫,但在我这里,不过是个女人罢了!逞什么能,扛什么担子,忍什么疼?”他只是用掌心托着她受伤的手,想拆开来看看,又怕伤着她,眼神恨不能带着剪子,直接劈开上头的纱布,“若是疼就喊出来,爷喜欢你——再矫情都喜欢。”

她突然沉默了,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

几近完美的脸部轮廓,在昏黄的烛光里尽显光耀万千。长长的睫毛垂着,却敛不尽眼底的担虑和焦灼。面色黑沉,无温的望着她的手,仿佛恨不能替了她,恨不能受伤的那个人是他,而不是她。

他是真的把她护在掌心里。

曾经,有人形容溺爱这种情愫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曾经,除了父母溺爱,她不信世间男女之间,还会有这样的情感存在。

可是现在,她想着此刻的容盈对她,应该就是这样的情愫。

“疼?”他蹙眉望着她,见她眼眶有些发红,当即抱起她就往床榻而去,“莫怕,我去找大夫。”

“不疼。”她哽咽了一下,低头笑得有些羞赧,“真的不疼。”

他坐在床沿,望着靠在床柱上的林慕白,低眉只盯着她缠着纱布的手,“真的没事?”

“真的!”她笑了笑。“别担心,这是皮外伤,很快就会好。”

“这两日,别那么辛苦。”他轻叹一声,“生也好死也罢,皆有命数,你能救得了多少人?”

“救一个算一个。”她笑着,“有生之年,能多救几个也是好的。”

他眉头陡皱,瞬时缄默不语,隐隐觉得莫名的不安。四目相对,寂静无语。烛光摇曳,烛泪微淌,他略显粗粝的指腹,轻柔抚过她的鬓间,带着前世今生刻骨的疼痛。

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看着也是好的。

看着看着,也就红了眼眶。

看着看着,也就暖了心肠。

前世今生,今生前世,终于都到了跟前,紧握住再也不肯放手。

今夜的月光有些凉薄,五月站在院前外,神情迟滞的抬头望着。清冷的银辉洒落一声,让人冷到了骨子里。有窸窣的脚步声,落在对面假山下,他知道是谁来了,只是不想去看,不想去理睬罢了。

一个行尸走肉,是不配有感情的。

“你还是那么喜欢盯着月亮看。”他道,驻足阴暗之中。

五月只是眨了一下眼睛,“你不该来。”

“不该来都来了,不打算叙叙旧吗?”他又问了这样的话。

终于,五月敛眸看他,“我说过,我不愿意。”语罢,他掉头就走,好像连多留片刻都不愿意。

“老五!”他喊了一声,“有些事不是你不想面对,就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就好像你腕上的疤,你可以拿袖子遮挡,也可以拿皮面来遮掩,可是你能遮掩掉已经发生的事实吗?左手剑和右手剑,到底是有区别的。”

五月顿住脚步,僵直了脊背站在那里,“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让殿下废了你武功。我也不想追问,你为何还要留下。五月,我只想说咱们是兄弟,十二个人死了就剩你我两个,不是该值得喝一杯吗?”话语间,宛若回到了当年那个刀光剑影的岁月。那样的意气风发,曾经的兄弟情谊。

可是可是,最后只剩下了两个人。

五月转身望着他,“是喝一杯还是祭奠?死了就是死了,你我早晚也会死。我这条命是殿下的,不管殿下怎么待我,我都会留在他身边,护他周全。我知道右手剑比不上左手剑,但只要我还活着,我就得把自己未完的使命,继续下去。”

他一步一顿的走到五月跟前,“还记得当年我们对着皇天后土发誓,结义之情,忠肝义胆之心。对殿下,生死不负,誓死效忠。五月,喝杯酒吧!我已经很多年没像今天这样高兴过了,很庆幸还能与故人再叙故情。”

五月垂眸,没有吭声。

清冷月,醇香酒。

忆故人,情不寿。

杯酒入肚,眼眶湿润,道是无情却有情,只是这份情隐忍了那么多年,终究只该沉默只该随着岁月的流逝,而彻底掩埋。

“老五,过得还好吗?”他问,“我是说,你心里。”

五月眸色微红的望着那一轮明月,“无所谓好不好,只是还有一口气罢了。”

轻叹一声,到底为何叹息,谁都清楚。有些东西,只该意会不该言传,记忆里某些不堪回忆的过往,因为酒精的作用,慢慢涌上心头,让五月突然猛灌一口气。合眸瞬间陡然落下泪来。

可也终究只有一滴泪,干涸的眼眶里就像当年流空的血,在大雨瓢泼中消失不见。

一袭黑衣的男子幽幽然回头看着他,“当年的事——”

“我不想提。”五月扭头看他,“你该走了!”

那是他心里的致命点,是这辈子都抛不去的软肋。是禁地,哪怕千里荒芜,也不许任何人踏入半步。固执的将自己封锁在那一片荒芜里,好像在等着谁,却又心知肚明,绝对等不到那个人。

可世上就是有这样一种人,除了沉默的坚守,再无其他。

五月,就属于这样的人。

“以前你就不太爱说话,如今更冷漠了些。”他起身,轻叹一声,“不管发生什么事,你我的兄弟情谊都不会变。你还是我的五弟。咱们的老五。就像当年发的誓言一样,不求同生共死,但求与我收尸。不求荣辱与共,但求永不相叛。”

“我永远都记得。”五月抬步就走,毫不眷恋。

那人又是一声叹,无奈的摇了摇头,目送五月离去的背影。这些年,他真的是太孤单了,世界里除了容盈再无其他。他说自己是行尸走肉,而事实上,五月也是这么做的。

寂静无语的回到自己的房内,五月走到面盆前,突然将微醉的脸埋进了水里。

冰凉的水顷刻间弥漫,浸泡着整张脸。

他又想起了那个大雨瓢泼的夜里,那个仰天长啸的男人,那个一去不回的倩影。冷笑,蔑笑,得意猖狂;哭的。喊的,混成一片。

有人生死,有人不负。

有人求之不得,有人从此死了心。

水声哗然,他喘着气抬起脸,水珠子沿着面颊不断滴落回水盆里,发出清晰的脆响。他苦笑着,分不清脸上是水还是泪,可不管是水还是泪,只局限于这一次。

他还是行尸走肉,还是无温的五月。

衣衫上缺了一角,再也补不上,也不想再补回来。

有些东西过去了,但心里未必能过去。

再也,过不去。

————————

晨光熹微,阳光不错,云中城四季如春,所以格外适合养病。

小心的拆开容哲修覆辙双眼的纱布,林慕白娇眉微蹙,“如何?”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的等着结果。明恒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冷剑,紧张得掌心濡湿。这种紧张,比起遇见高手更让人心颤。

容哲修坐在贵妃榻上,盘膝坐着,容盈在旁坐着,谁都不敢吭声。

如意低低的问,“世子爷,你觉得怎么样?”说着,伸出五指在容哲修跟前晃了晃,“能看见吗?”

“只有一点点光,很模糊。”容哲修道,“看不清楚。”

“不着急,慢慢来。”林慕白握住容哲修微凉的手,“别着急,别紧张。能看到光那就是好兆头,你慢慢来。别急着睁开眼睛。我给你开的药,内服外敷还得继续。药效比较温和,所以不可能一下子见效。修儿,再敷上两日,也许你就能看到了。”

容哲修笑着点头,“小白,我信你。”

“这两日,别睁开眼,照样敷药,不可耍赖不吃药。”她细细的叮嘱,“等你眼睛好了,我给你做松子糖,这一次给你一个人吃。”

容哲修很兴奋,“真的,不许耍赖,大家都给我作证。明恒明恒,记下来。”

“是,世子。”明恒蹙眉。怎么世子爷眼睛看不见的时候,比以前都高兴呢?

谁知道呢,也许是缘分,也许是天性。

这几日,林慕白忙着治病,如今她有了三个病人:公主容嫣然,小公子莫浩,还有咱们的混世小魔王。忙得算是不可开交,这边要盯着,那边要观察着,这儿扎针,那儿敷药。

而莫青辞似乎还在找寻元青的下落,但是找遍了整个云中城,愣是找不到这样一个人。元青就好像从世界上个小时了一样,

如今最得空的就该是苏离了,整个行宫空空荡荡,好像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去了公主府,连院子都进不去。被挡了回来。那到底是公主府,容不得苏离放肆。容嫣然尚需静养,如今也落在了林慕白的手上,苏离不管想见谁,都没有办法。

“主子这是怎么了?”秋玲道,“面色很不好。”

苏离抚上自己的面颊,早上起来的时候,她就发觉了自己面色苍白,没想到如今都日上三竿了,容色还未有转变。轻叹一声,苏离端正了姿态往前走,“估计是这些日子没有睡好吧!”

她想着容盈,想着婉儿。

恨着林慕白,恨着自己。

一颗心要分成这么多份,不累才怪。

走两步,突然一阵眩晕,苏离只觉得天旋地转,所幸被秋玲眼疾手快的扶住。

“主子这是怎么了?忠原,快去请大夫!”秋玲忙道。

李忠原一愣,随即跑出去请大夫。

苏离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么了,自从公主府回来之后就有些精神萎靡,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儿。吃不下,睡不好,这也不舒服那也不舒服。

倒伏在软榻上,苏离半闭着眼睛。

行宫里本来就有专门配备的大夫,李忠原很快就带了大夫回来。

这不诊脉倒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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