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一眼,只管低头走路低头吃饭闭上眼睛睡觉,除了我和小白。不许相信任何人。”
“爹也不许吗?”莫浩问。
“不许。”容哲修道,“记住没有?”
“记住了。”莫浩点了点头,“可是世子哥哥,我头好疼,还是想不起来。”
“没事,如今最重要的是把身子养好,这些事交给小白和我爹就可以。你知道吗,小白可聪明,当初在夜家庄,她单枪匹马破了戏子连环杀人案,到了丹阳城,她又破了狐仙杀人案。你要知道,小白的医术极好,她一定能治好你的。”容哲修津津乐道,笑得何其满足。
“世子哥哥很喜欢小白?”莫浩眨着眼睛。
容哲修狠狠点头,“对,如果不是我爹抢了我一步。我一定留小白在我身边。不过现在这样也好,她陪着爹,爹也不会那么寂寞。”最高兴的是,小白治好了爹的病,以后他的父亲也能跟莫浩的爹一样,不是个傻子是个正常的爹。以后谁再敢在背后嘀咕,说他是傻子的儿子,他就让爹去教训谁。
“知道吗,我有时候觉得小白就是阴司判官。”容哲修低低道,“她能断人生死,能活死人肉白骨,还能为冤死者伸冤报仇,这样的本事可不是寻常女子能有的。”人小鬼大,说得还煞有其事,听得莫浩一愣一愣的。
“世子哥哥,阴司判官很厉害吗?”莫浩问。
容哲修兴奋,“那可不,日断阳,夜断阴,老厉害了。”
莫浩睁着眼睛,望着容哲修毫无聚焦的眼底,泛着璀璨的光芒,也跟着点头,“那世子哥哥也能让小白对我好吗?我也想要有好厉害好厉害的后母,对我好,保护我,还能给我治病。”
“放心吧,我跟小白说一声,她那么喜欢小孩子,就一定会对你好的。”容哲修道,转而又沉了脸,“不过只一样,不许跟我抢小白,也不许抢小白给我做的好吃的。那是我的!”
莫浩撅着嘴,“世子哥哥,我们平分。”
“那也不行,得我多点,我是哥哥,吃的比你多。跟你平分,我不是亏了吗?”容哲修想了想,“不然这样吧,我吃两口你吃一口,谁让我是哥哥呢!你是弟弟,你吃得少,拿太多也浪费啊!对不对?”
莫浩想了想,好像是有点道理,他也没有兄弟,不知道什么是兄弟情谊,只知道有世子哥哥在,他便壮了胆子什么都不怕了,“好吧!”
“恩,乖!”容哲修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记住了,不许跟我抢,不然我就带走小白,不理你了!”
莫浩连连点头,“知道知道,我一定全听世子哥哥的话。”
守在门口的明恒偷笑着,说起来容哲修也只是比莫浩大一岁罢了,言语间孩童稚气尽显无余。不过这样的世子才是最让人欢喜的,孩子嘛——就该有孩子的样子。让六岁的孩子拿剑杀人,眼睛都不眨一下,委实让明恒有些心颤。
六岁的孩子,就该贪玩一些,天性一些,而不是过早的双手染血,扛起整个恭亲王府。
门外,院中亭台。
凉风习习,阳光和煦。
林慕白端坐木轮车,一旁陪着神情迟滞的容盈,一旁站着随时准备伺候的如意。眼前是莫家老小的灼灼眸光,一个个都紧紧盯着她,心系房中的莫浩。
“林侧妃,浩儿到底是怎么了?”莫青辞问,面色微白。
其实从方才莫浩的表现来看,莫青辞心里也是有数的,摔了一跤还摔着头了,这后果自然是不堪设想的。你说摔断个胳膊啊腿的,也就是外伤,最多是个残疾。可摔着脑袋,就了不得。
弄不好成了傻子呆子疯子,莫家的希望就全毁了。
“如大家所见,小公子醒了。”林慕白徐徐开口,视线快速掠过眼前众人,“只不过——”她刻意顿了顿。锐利的眸子渐渐淡了去,佯装轻叹,“可惜啊,孩子太小,又磕着脑袋了,一觉醒来便有些睡懵了。方才城主也喊过了,小公子没有反应,其实那也是正常的。”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沈玉莲道。
林慕白笑得凉凉的,“听不懂吗?那我就简而言之的说,小公子摔着脑袋,脑中有些血块未化,所以此后都会是你们方才所见的模样。不闻不问,对外界没有感知,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沈玉莲挑眉,“也就是说,他以后会变成傻子,不记得以前的事。”
“没错。”林慕白这两个字。狠狠敲在莫青辞的心里,惊得他突然脚下一软,瞬时跌坐在石凳上,面色青白无光。
“怎么会这样?”莫青辞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只觉得眼前越来越黑,“以后都这样了?”
林慕白于心不忍,“城主也不必如此,至少小公子还活着。”
“还、还活着!”莫青辞念叨着林慕白的这三个字,可心痛如绞,谁能明白?那可是他唯一的儿子,没想到人是活了,可却傻了。
这对一个父亲而言,无疑是接踵而至的伤痛。没有白发人送黑发人,可这黑发人如今是这副模样,怎教他不心疼?
莫青辞一拳落在石桌上,“他才五岁!”
这四个字,他几近咬牙切齿。惊得身边众人,大气不敢出。
林慕白轻叹一声,“孩子太小,所以伤得也重,我来得晚了。”
语罢,莫青辞突然给林慕白跪下,一个七尺男儿,顷刻间泪如雨下,“林侧妃大仁大义,求求你,既然你能救活他,想必也能救醒他。孩子才五岁,他什么都不懂,不该受这样的罪!求林侧妃发发善心,只要能让浩儿清醒过来,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当牛做马,鞍前马后绝无怨言。”
“城主快快请起,不必如此!”林慕白没料到莫青辞会这般激动,心下有些微凉。
如意慌忙过来搀扶,“城主不必这样,师父是大夫,自然会尽到做大夫的责任,还望城主莫要逼师父了。师父会尽力的,城主放心就是。”
莫青辞泣泪,起身时重重合上双眸,良久才平复了心绪,“我只求孩子能安然无恙,实在不行跟寻常孩子一般能日常自理也就够了!”
作为父亲,对孩子的要求,其实一点都不多。他已经是云中城的城主,富贵荣华什么都有了,如今所希求的,只是孩子能平平安安的便罢了!他不奢求孩子出人头地。或者光耀门楣,只需要健康就好。有时候,做个平凡人,比什么都好。
莫老太爷没有说话,此时此刻他这个当爷爷的心里,也是不好受的。虽然一惯的强势,可到了现在也实在是有心无力了。没什么,能比孩子更重要的。
见着自己的儿子如此激动,莫老太爷只得轻叹一声,朝着林慕白道,“烦劳林侧妃了。”语罢,徐徐转身离开,没敢再插手,也没敢再多看。
这样的画面,确实不太适合他这样的威严长者。
临走的时候,沈玉莲回眸看了林慕白一眼,若有所思的娇眉微蹙。
“莫城主不必担心,小公子如今的情况虽然不容乐观,但也许未必是件坏事。虽然醒不了就不知道当初害小公子的人是谁,但这样也能避开一些伤害,在小公子脑袋上的伤复原之前,应该会安全得多。”林慕白别有深意的笑了笑,“城主觉得呢?”
莫青辞微微一愣,这林慕白话中有话,似乎在意指什么。
见莫青辞没能反应过来,林慕白便道,“其实我的意思很简单,若莫城主放心,不如还是将小公子交给我,我来亲自照顾。到底是公主府,是小公子熟悉的地方,在这里对小公子的身子恢复有好处,只不过——还请城主能应允,莫教那些闲杂人等轻易入内。孩子受了刺激,即便如今忘却,也不代表一辈子都想不起来。”
“我知道你的意思。”莫青辞轻叹一声,“你放心就是,这院子我会派人严加把守,除了你们几个,凡入内者必得应你所言才可进入。若在旁处,我做不得主,但这是云中城,我身为城主还是可以做到这些的。浩儿就交给你,这条命这个人,都是你救回来的,我无条件相信你。”
毕竟,他也别无选择。
能从阎王爷的手里把自己的儿子拽回来,已经足够让莫青辞刮目相看。
要知道不久之前,大夫们可都说了,为莫浩准备后事。如果不是莫青辞不甘心,去求了林慕白来试一试。也许莫浩真的没了。
可莫青辞还是后悔了,后悔自己让林慕白来得晚了些。若是事发当时就寻了林慕白,也许莫浩不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林慕白不是说了吗?她来得晚了。
这世上最无奈的,便是来得太晚。
有些事晚了一步倒也没什么,可于性命而言,晚一步就等于生死相隔。
“多谢!”林慕白颔首。
莫青辞拭泪,笑得酸楚,“是我该谢谢林侧妃,若不是你及时相救,也许浩儿此刻只剩下了冰冷的墓碑。如今还能活着,不得不说是我的幸运,有幸相逢,多谢相救。莫青辞,感激不尽。”
“莫城主别再谢来谢去的,小公子刚刚醒来,还需要静养,若是城主真的觉得想谢谢我,那就多抽点时间去陪陪儿子。天下富贵,功名利禄,皆有尽时。唯独家人,少一个就不会回来。有时候,时间不等人,不会等到你闲下来有空了,才给你机会珍惜的。”林慕白轻叹。
莫青辞颔首,“莫某记下了。如今我已经在安排相关事宜,等到各就各位,我就可以放下担子,就陪着儿子好好长大。那些亲力亲为的事,都及不上自己的儿子。”
林慕白点了头,莫青辞抱拳躬身,转而离去。
临走前,莫青辞就站在窗口,小心的打开了窗户缝隙,望着床榻上靠着床柱昏昏欲睡的莫浩。心疼得不能呼吸。轻叹一声,到底没有进去,只得拂袖离开。
“师父为何不坦言告之?”如意不懂,“莫城主到底是喜欢小公子的,方才见他给师父跪下,我这心里头只觉得酸涩难过,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林慕白道,“父子连心,我怕说了实情,莫城主会不顾一切的陪在儿子身边。如今这样也好,小公子在我们手上,只要我们保护好小公子,平日里注意观察,未曾得手的贼人必定还会再来。”
如意切齿,“那贼人心太狠手太黑,就五岁大的孩子还能怎样?这般对待年幼的孩子,也不怕遭雷劈。”
“雷公太忙。未必能顾得上。”林慕白淡淡然开口,“如意,还是老样子,小公子的药你必须亲自抓亲自煎,期间不可离开半步。人要抓,但是小公子不能有所差池。若是利用孩子,那我们跟罪大恶极之人也没什么区别。”
如意颔首,“师父叮嘱过,如意都记得呢!这药都是如意亲自过手的,绝对不敢有差错。只不过师父,小公子毕竟年岁太小,万一露了马脚可怎么办?”
“所以我向莫城主要了一个承诺,不许任何人靠近半步,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可以进来。如此一来,就能瞒得住一阵子。这阵子先治好小公子的病再说!”林慕白轻叹一声。她与众人说的那些话,也不全然是瞎编的。莫浩被撞到了头,确实有些事情记不起来了。
如意道,“师父,小公子的记忆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林慕白摇头,“有时候并非是身上的问题。”
闻言,如意愣了愣,“师父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慕白举目远眺,望着高耸的院墙,“孩子太小,当时吓着了,所以打心底里不想记起这件事。有时候不是不记得,只是潜意识里不想记得。”
“那怎么办?”如意道,“总不能教那险些害死小公子的凶手,逍遥法外吧?”
“方才我说小公子已经醒了,我发现老太爷身边的那个姨娘有些不太对劲,似乎有些着急。我不知道她是因为把自己当成了家里人所以才担心小公子,还是说藏了什么秘密。”林慕白有些犹豫,“当时我也只是刻意的放缓了语速,刻意的留意了一下。”
如意想了想,“师父是说老太爷的续弦,那个叫——”她抿唇,良久才道,“叫沈玉莲。”
林慕白点了头,“是她。当时觉得表情有些怪异,但毕竟无凭无据,咱们也不好胡乱猜想,平素你多留意一些,别教人钻了空子。”
“知道了师父。”如意想着,如此一来那苏离也该进不了院子。她别的都不担心,就担心苏离半道上给师父使绊子,到时候会教师父受伤。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呢!
轻叹一声,林慕白想起了一些事,终归没再说话。
及至傍晚时分。林慕白便让如意推着自己出了门,也不许容盈跟着。
“师父这是要去哪?”如意不解,“是给小公子抓药吗?”
林慕白摇头,“去见一见故人,到底也该好好谈谈了。有些话憋在心里,早晚是要发疯的。”
如意蹙眉思索,故人?谁是故人?
蓦地,她突然道,“是师姐吗?”
林慕白笑而不语。
推着木轮车,如意左顾右盼,想着师父这是要去哪?这云中城虽然如今戒备森严,但保不齐还是有些孽党之余的存在。是故,如意必须小心。如今身边还没有容盈与五月这两大高手,小心驶得万年船。
终于,木轮车停了下来。
一座极为雅致的庄园,紧闭的红漆大门。
“如意,去敲门。”林慕白道。
“是,师父!”如意上前,叩响门环,“有人吗?”
须臾,门内走出一名家丁,瞧了如意一眼便道,“你来找谁?”
如意道,“找人。”徐徐让开身子,便露出了身后端坐木轮车的林慕白。
家丁愕然一愣,随即毕恭毕敬的行礼,“夫人。”早前林慕白来过一次,是故庄子里的人都知道,这是庄主夫人。可他们不知道,夫人早已是别人的夫人,是恭亲王府的侧妃。
如今的庄主夫人,不过是夜凌云的一场黄粱迷梦。
“暗香在吗?”林慕白问。
家丁道,“三姨娘刚出去。”
“你说什么?”如意仲怔,“什么三姨娘?”
家丁一愣,继而道,“怎么夫人不知道,就在夫人走的第二天,庄主纳了暗香姑娘为三姨娘。”许是察觉林慕白的脸色不对,家丁随即缄口不语,慎慎的退到一旁,心道:约莫庄主真的未向夫人提及,只怪自己这张嘴太快,如今可怎么得了?
若是夫人动了气,若是庄主动了怒,自己怕是要吃不完兜着走。
“派人去找,让暗香来见我。”林慕白就在外头,压根没打算进去。
家丁连忙颔首,“夫人请进,小的这就让人去寻。”
“不必,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