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也有生命,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会留给你最后的信息。”林慕白瞧着那对猫眼睛,猫眼已经浑浊不清,死的时间不短了。拿了小棍子,挑了一下猫脑袋,查看伤口,“典型的利器伤,伤口整齐,且一刀切,是在死后才把脑袋剁下来的。这柄利器十分锋利,连骨头都是一刀切,应是剔骨尖刀之类。”
“去厨房看看。”莫青辞朝着身边的奴才开口。
奴才快速离开。
这事还没落定,外头却又传来一名奴婢的尖叫声,叫声凄厉至绝。
莫青辞撒腿就往外头跑,声音是从容嫣然的院子方向传来的,所有人一股脑的往外头涌。莫老爷子也慌了。若是公主容嫣然出什么事,他们莫家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公主乃是皇帝最宠爱的女儿,又是远嫁!
唉——真是乱了套。
如意觉得自己快要被吓出毛病了,这头刚看完死猫,这头就看见了公主院外的雪白墙壁上,成片的冤字。蔷薇跌坐在地上,面色煞白,手中的食盒散落一地。
“怎么会这样?”莫青辞站在那里,僵冷至极。
一股寒气从脚底心窜起,腾的窜上了如意的脑门,如意快速环顾四周,她什么都不怕,就怕鬼!这斗大的冤字很显然是有人想要说什么?这公主府里,死的人不少,平素被公主容嫣然杖毙杀死的,更不在少数。如今竟然找上门来了,不是要把人活活吓死吗?
“哪个挨千杀的。敢来这儿放肆作祟。我不信这世上有鬼,若真的有,午夜索命之时只管冲着我来。我金凤什么没见过,还会怕这些装神弄鬼的伎俩!我可不是吓大的!”金凤望着血淋淋的“冤”字,咬牙切齿,“有本事冲着我来,我见一个就杀一个,看谁还敢作祟。”
语罢,金凤狠狠剜了一眼倒地的蔷薇,啐一句,“没出息的东西,还不快起来,重新去给公主置办早膳,若是公主饿着了,你就等着受罚吧!”
一听这话,蔷薇随即颤颤巍巍的起来。
爬起来的时候险些又摔在地上,好在被如意快速搀了一把。“没事吧?”
蔷薇摇头,面色惨白的朝着众人行礼,退了下去。
“这是刚写上去的,颜色还是新的,还没干透!”林慕白瞧着墙壁上的血字,“能在府中出入自由,还能写这些东西不被人察觉,可见公主府的守卫,真的要换人了。”
莫青辞面色铁青,朝着底下人冷喝,“把守卫长找来!”
方才跑去厨房的奴才紧跟着回来,“城主,厨子说昨儿个傍晚时分,厨房确实丢了一把剔骨刀。往常都在刀架上置着,谁也没注意。昨儿个做晚饭的时候还在,等到众人用过了晚饭,才发现剔骨刀丢了,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如今还在找!”
闻言,莫青辞蹙眉瞧了林慕白一眼,眸色微恙,“继续找!”继而朝着林慕白颔首,“府中出了这些事,让殿下和侧妃看笑话了。只不过我这厢怕是走不开,浩儿那头——”
“熬过昨夜,小公子算是保住了性命。城主放心,我这厢一直盯着,必定竭尽全力,若是有事会及时通知城主的。”林慕白还礼垂头。
“多谢侧妃。”莫青辞快速离开。
府中的奴婢快速的提着水桶和刷子过来,清洗墙上的血迹。林慕白还坐在那里,定定的望着墙上的红印子,水一冲就淡去了不少。
“师父,我觉得这公主府阴气太重,不是死猫就是血淋淋的字。太邪性了!”如意面色微白,“师父,你说是不是谁被冤死了,所以冤魂不散回来了?”
林慕白蹙眉,“别瞎说,这世上哪有什么鬼。”
如意撇撇嘴,“看着就不像人做的,哪有人拿血写字的,流那么多血不得死了吗?”
“那不是人血,是动物的血,上头还沾着一些动物的皮毛。”林慕白轻叹着摇头,“别自己吓唬自己,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远远的,蔷薇领着食盒站立,面色仍旧煞白如纸。
她小心翼翼的走上前,神情慌张的朝着里头走去,走到院门口时又回头望着林慕白,想了想便走到了林慕白跟前,朝着林慕白行礼,声音轻颤着问,“林侧妃,奴婢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林慕白颔首浅笑,“问吧!”
“这世上,真的没有鬼吗?”她问得很轻,整个人都微微颤抖着。
林慕白打量了蔷薇一眼,继而点了点头,“世上本无鬼,怕的人多了,便有了。其实只要你问心无愧,人怕鬼,其实鬼更怕人。”
蔷薇咽了咽口水,又朝着林慕白行礼,这才领着食盒进门。
“师父,我怎么觉得她比我更怕鬼?”如意蹙眉,“好奇怪。她为何要来问师父这个问题呢?是因为师父是大夫,所以——或者是觉得师父的威信力比较好?”
“你本来就害怕,难道要她来问你,世上有没有鬼,然后你告诉她这世上有鬼,教她再受一次惊吓?”林慕白轻叹,“她寻我问,只是因为听到我说世上无鬼,所以来寻找慰藉。”
心里怕得要死,便想要寻个理由来平复心中的惊恐。
否则两个怕鬼的人对上话,不得更自己吓自己?
如意一笑,“师父说没有,那就是没有。”
林慕白浅笑,“回去看看小公子,能熬过去,就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可得仔细了!不管这公主府内有什么冤枉大事,稚子无辜,都不该被牵连。”
“师父说得及时,小公子才五岁,就算与公主和城主有冤屈,也不能拿小孩子下手,这么缺德是要遭报应的。”如意愠色。
莫浩还处于昏迷之中,容哲修早早的陪在了莫浩的床前。听得木轮车的车轱辘声,容哲修随即起身,“是小白吗?”
“是我!”林慕白近前握住了容哲修的手,小家伙便被林慕白抱在怀中,仿佛是越发的亲昵,越发的亲近,到了一种极为默契的地步。
“小白你去哪了?”容哲修问,“一大早的,我都找不到你。”
“府中出了点事,我去看了看。”林慕白笑着抱紧了容哲修,“不过没什么大事,你也担心。”
“也不知道明恒有没有事,一直都没找到。”容哲修有些懊恼,“我分明把他藏起来了,你说他是不是落在了那些歹人手里?小白,你说明恒会不会已经——”
林慕白轻叹一声,“只要没找到尸体,不妨抱着希望。明恒是个有福气的人,我想老天爷不会那么残忍。修儿,你别胡思乱想,有我陪着你,你要好好的知道吗?”
容哲修点头,“我会好好的,好好吃饭,好好吃药,好好睡觉。”
“真乖!”林慕白笑了笑,抚着孩子稚嫩的面颊。
闻言,容哲修靠在林慕白的怀里。突然极为小声的开口,“小白,我知道有娘的感觉了。”
她微微一怔,随即笑靥如花,“那就持续下去吧!”
他颔首。
不远处,容盈坐在桌案旁,以手扶额遮去了容脸,瞧不见当下容色。
林慕白回头浅笑,哪有人跟自己儿子也吃醋的?!不过,容哲修身边没有可信的人,也实在是不行,万一自己走开一下,容哲修可怎么办呢?
明恒,现在到底在哪呢?
容哲修说明恒重伤,被他藏起来了,按理说时隔多日,只要没死也该回来了。除非他真的被离恨天的人抓到了,可偏偏林慕白不想再去找夜凌云。
这双腿都还了,就不必再见。
事实上,明恒的伤势已经在好转。
城外简易的药庐内。
一名妇人送了饭菜进屋,“公子起来了?”
“躺了这么多日,眼见着伤口已经开始愈合,就不用再烦劳于大夫和夫人您了。”明恒捂着胸口起身,容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较之来时的面如死灰,已经是万幸。
“公子要走?”妇人一愣。
明恒抱拳行礼,“多谢于夫人照料,在下感激不尽。身无长物,无以回报,等我回去必定重谢。”
“不必不必!”妇人轻叹一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家相公是大夫,救人乃是职责本分。既然公子好些了,那我也不留你。”
“多谢!”明恒深吸一口气。徐徐起身,箭上曾经淬了毒,让他的伤口溃烂到了一定的程度,险些殒命。所幸路遇贵人,被置于药庐内受到妥善照料,才算捡回一条命。
如今明恒只担心世子周全,又不敢贸贸然暴露身份让他们给打探消息,是故还是早早回去方为妥当。按理说前两日他就能下床了,可——他在等,等那个女子回来见上一面,至少得谢过人家的救命之恩才是。但是今日,他实在是等不住了。
再不回去,世子爷该着急了。不知道容哲修如今有没有事,明恒也委实放不下心。不过按照当时的情况来推断,容哲修应该能安全回到城里。当然,这是在不出意外的情况下。
走出药庐的时候,明恒回头望着妇人。还是开了口,“敢问夫人,此前我见过一名女子——她——”
“你说那位送你过来的姑娘啊?”妇人当然知道明恒想说什么,轻叹着一笑,“那姑娘早就走了,压根没回来过。我问过了,那姑娘就是路过的,如今也不知去了哪里。公子若是要等,怕是等不到的。”
明恒怅然若失的点头,“原是如此,多谢!告辞!”捂着微疼的胸口,明恒轻叹一声往前走。
当日事发突然,谁都没有防备,否则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离开的时候,明恒回眸望着越来越远的药庐,脑子里还在想那个女子的背影以及声音。那声音似乎有些熟悉,背影却模糊不清。是谁呢?他心里有个答案。却不敢下最后的结论。
药庐。
妇人进得屋内,“姑娘,那位公子走了。”
有女子微沉的声音传来,“走了就走了吧!这些钱你们拿着,换个地方住吧!”
“这——”妇人一愣,“那公子到底是什么人?若不是姑娘,只怕他必死无疑。”
“别问太多,对你们没好处。拿着钱,走得远远的别在回来了。”女子道。
妇人轻叹一声,“知道了。”
一切归于最初的平静,很快——药庐人去楼空,空寂无音。她站在那里,定定的望着明恒消失的方向,一动不动。风过衣袂,晕开眉目间凝着的愁结。
以后,各自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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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坟孤冢,乱葬岗上一片萧瑟凄凉。
蔷薇提着小篮子颤颤巍巍的走进乱葬岗,这里到处是小土包,到处是没有姓名的坟冢。她问过府里的人,说是就埋在一棵老松树下头。
摆上香烛,摆上果品,蔷薇面色惨白的跪在那里,“胭脂,我知道你死得冤,我也知道你不该死。可是公主毕竟是公主,咱们当奴才的实在也是迫不得已。我知道你是为了小公子而死,可是胭脂你若真的疼小公子,你就行行好,别再出来作乱了。小公子如今生死未卜,你若疼他就歇一歇吧!”
蔷薇落下泪来,时不时惊恐的环顾四周。风吹得蜡烛明火摇曳不定,蔷薇烧着纸钱,灰烬随风而起,漫天飞舞。有泪蜿蜒而下。蔷薇望着老松树,泣泪低语,“胭脂,你别再闹了,头七都过了,该走了吧!公主府内闹得人心惶惶,来日吓着小公子可怎么好?你不是最疼他吗?若不是因为小公子,你也不至于落得如斯下场,看在小公子的份上,你就走吧!走得远远的,别再来了!”
“我知道你死得冤,可咱们当奴才的,主子一句话,你不就得卖命吗?”蔷薇泪流满面,烧完了纸钱,又在空杯中添了酒,“胭脂,看在咱们相处多年的份上,你放过我们吧!我知道,我隐瞒真相你很生气,可是我不敢说,那是公主!我不敢!”
语罢,蔷薇抹着泪跪在那里,“我给你多少点钱,到了下面你就不必再吃苦了,下辈子投胎,投个好人家,别再给人为奴为婢。说打死,也就打死了。今日是你,来日也许就是我。咱们当奴才的,不就是这样的下场吗,还不如丁香呢,疯了也就疯了,至少还能活得好好的。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了,可不知道比知道来得快活。”
她独自一人跪在那里抽泣,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没了。最后拿回酒壶,拿回杯盏,蔷薇拎着篮子拭泪离开。来了乱葬岗的,还能被人祭拜,也算是福分。
远远的,一双眼睛,幽暗相随。
蔷薇悄悄的从公主府的后门进去,悄悄的回去。祭拜胭脂的事,是不能教人知道的。否则被金凤姑姑晓得,她会吃不了兜着走。
可这世上的事,你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蔷薇!”金凤一声喊,惊得蔷薇面色骤变,瞬时倒吸一口冷气,僵在当场只是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篮子。整个人都绷紧。
“姑、姑姑,您怎么在这儿呢?”蔷薇想将篮子藏起来,可是——已经被金凤逮个正着,她想藏也是无处可藏的。
瞧一眼紧张至极的蔷薇,金凤眸色微冷,“你这是干什么去了?找了你半天也没找到。”语罢,她缓步上前,盯着蔷薇手中的篮子,“里头是什么?”
蔷薇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笑得比哭还难看,“没、没什么!”
“打开!”金凤道。
蔷薇攥紧了篮子的提手,“真的没什么,我就是上了一趟街,想买点东西罢了!”
“买了什么?”金凤凝眸森冷。
“没、没买到。”蔷薇退后一步。
“我看看!”金凤冷笑两声,随即抬手打算挑开篮子上头的蓝花布。
蔷薇慌了,扑通就给金凤跪下,“姑姑,真的没什么。”
“这么慌张,必定有鬼!”金凤俯身,“蔷薇,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以前你和胭脂那个死丫头可是交情不错,怎么,她死了现在轮到你了吗?你也想被公主打死吗?”
“姑姑?”蔷薇砰砰砰三个响头,眼泪瞬时夺眶而出,“姑姑饶命,蔷薇不敢蔷薇不敢!”
听得这话,金凤随手便挑开了蓝花布,一看里头的空酒壶及杯盏,便快速拽过了蔷薇的手,摊开她的掌心查看。在蔷薇的手上,有着显而易见的香灰烛油,这可是证据。
蔷薇哭得更凶,“姑姑,姑姑饶了我这一次了。我下次不敢了!”
“下次?”金凤冷哼,“你是去祭拜胭脂那个死丫头了对不对?”
“姑姑,姑姑饶命!不要告诉公主,否则奴婢也会被打死的!”蔷薇抖如筛糠,哭得惊惧无比,“姑姑,奴婢只有这一次,以前从未祭拜过,只是这一次墙壁上有血字,奴婢吓死了,奴婢以为是胭脂她阴魂不散回来了。”
金凤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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