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再的打击加上生理上的伤痛与病变让年轻的科学家濒临崩溃的边缘!甩了甩头,严清觉得自己眼前一切都暗了下来,他无力的抬起头,脸色带著亥人的苍白。
“晨……你忘了我吗……”
被呼唤名字的男人再一次往後退了一步,金眸中闪著矛盾的神色。
人类清秀的脸上,泫然若泣,他终於抵不住承重的睡意,倒到地上。
看到对方失去意识,晨急急忙忙的走到人类身边,蹲下身,抱起对方没有反应的身体。
“呜……”一丝嘶哑的声音从晨的喉咙溢出,好像矢语多年的人第一次开口说话一般,粗燥而暗哑。
虽然晨精致的脸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可是他的那双金眸却流露出不可忽略的矛盾和焦虑。
似乎想到什麽一般,金发的男人抬起头,看了看头顶的天空。
星辰的璀璨迅速退去,异形星球逐渐迎来了它致命的早晨,比太阳耀眼七倍的恒星照亮荒凉的大地,夜晚聚集的露水马上在强烈的射线下蒸发,水分子快速分裂成氢和氧散布到大气层中。从远处看,早晨第一缕阳光照到的地方形成雾,并且随著光线的动作如同一堵活动的墙不断逼近。
晨知道,除了周围的树林可以在高能的阳光下存活外,其他高等生物都无法在这种强烈的射线下活下来。
该回‘家’了。
轻轻打横抱起失去意识的人类,晨以最快的速度借著残留的黑夜的掩护下回到峡谷深处。 那里,一架黑色的小型飞船颓废的加在两块巨大的岩石之间。飞船外部许多部件破损程度严重,内部脆弱的电线裸露在外。
周围的岩石上有撞击後残留的痕迹,可以推测这架飞船是迫降到这里的。
特罗比亚人带著严清从船侧身的入口处进入内部。 内部的物质反应堆即使在飞船坠毁多年後,依旧提供船身能源需求。进入驾驶室後方的休息室,晨小心的把怀中的人类放到床上。金色的眼眸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转身准备离开。
“晨。”
男子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
身後的青年有些吃力的支起身,脸色苍白的看著站著的男人,“你是记得我的对吧?”
“……”微微侧著脑袋,晨依旧没有直视对方。
二人之间再次陷入沈默,严清努力忽略胸口难以言语的苦闷感,深吸了口气,“晨,刚才你为什麽说你不是我所知道的那个人?”
──这只是事实,我不是你小时候遇到的那个人──
对方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转身面对黑发人类。
“那麽,你怎麽知道我在小时候遇到那个人的?”黑亮的眼睛直直的看进对方的瞳仁中,严清不明白晨为什麽一直否认自己的身份。
晨精致的脸冰冷的没有一丝人类所熟悉的温度,金色的长方随意披散在主人有力的肩膀上,在黑色长袍的反衬下,显得更加耀眼。垂下眼睑,同样色泽的睫毛似乎想掩饰什麽般,再一次断开二人之间的视线。
──我从回忆中看到的──
严清有些不解的皱起眉。
──那是不属於我的记忆,一个叫‘晨。星。晨’的人的记忆,我的前身──
“前身……”
严清睁大眼,突然了解到为什麽刚才眼前的人的反应会那麽激动。
晨以前曾经和严清说过特罗比亚人这种奇特的自我复制现象。
特罗比亚星上的食物链有众多强劲的竞争者,甚至曾经存在过除特罗比亚人以外的智慧生命。生存对於那个星球上的每一个物种来说都极端苛刻,只要稍微弱於其它竞争者,便被大自然无情的淘汰。 而对於有著相当长孕期的特罗比亚人来说,这种缺陷明显成为他们一族的致命伤。为了补充这种缺陷,他们一族衍变出第二种繁殖方式,或者,在人类的定义中只有单细胞生物和植物才有的自我复制。
一个新的个体在前身死亡後,诞生,如同从死灰中重生的凤凰一般,只是,不同於重生的凤凰,这个新生的个体不是之前死去的凤凰,而是一个有著前身记忆的全新生命。
如果没有正确的指导,这个新生会产生人格混乱。
鲜明的记忆,却不属於自己。只是另一个人的复制却没有真实感的存在,换作是谁都会发疯的吧。 想到这里,严清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晨并没有和自己说过他的身世,严清也从来不知道,对方有这一段经历。
坐到床沿边,黑色的眼睛看著对方,轻柔却又坚定地说,“可能我不知道你所经历的一切,可是,我只想告诉你,你就是你自己,独一无二的存在。”
男人冷漠的脸似乎有些动容,金眸中微妙的情绪轻轻浮动。
依旧保持著双方的距离,晨的理智告诉自己,他不因该为了对方的一句话而放下自己的警戒。 可是,自己的心却无法拒绝想要相信对方,靠近对方的强烈感情。 晨突然意识到,自己纠结了多年,却只是在等著这句话。
这句承认自己的存在的话。
如同在多年的黑暗中迷路的人一般,在看到光明的一霎那,对那束光既害怕,又期待。
──你到底想要干什麽──
严清把胸前的乱发捋到耳後,苍白的脸微笑著,“很多,但是最先,我想要一件上衣。”
晨有些吃惊的挑起眉,是人类熟悉的动作,这让严清差点抑制不住心中的悲切而红了眼,可是他还是及时控制住自己面上的表情,没有让对方察觉自己的异样。
没有多久,晨从飞船的储备室中拿了一块类似毯子一般的织物。因为之前严清拒绝自己提供的特罗比亚人特有的长袍。
披上那块‘毯子’,严清看著晨在对面坐下。
──还有什麽──
坐下身,晨依旧不打算用自己的嗓子交谈。
严清把自己裹到毯子中,“我想要你开口和我说话,要知道,一直有人在脑子里说话,对我们人类来说可不是件舒服的事。”
动了动嘴唇,晨的视线有些闪烁。
──我不知道怎麽开口说话,没有人教过我怎麽发音──
看到对方如同被抓到短处的小孩般不知所措的表情,严清不禁轻笑出声。
──你这是个表情代表什麽意义──
晨注意到对方一直对自己作微笑的面部动作,他不对明白这个动作的意义。
“微笑?”严清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那是一种表示友好的表情。”
金色的瞳孔收缩了一级,晨表现出感兴趣的样子。
──这就是文明是吗,语言,文化,交流──
“是的。”严清点了点头。
──教我──
二人之後相处得十分融洽。
严清教晨许多他所知道的还有晨自己以前告诉他的知识。 存在於过去的晨对全新的知识十分感兴趣,每一次都听得很认真。
“你好吗?”
“你浩麽?”
到这个星球的第三天,严清开始教晨怎麽开口发音。虽然不是特罗比亚人惯用的语言,但至少可以满足晨学习语言的欲望。
严清摇了摇头,再一次重复了一边,“好吗”
“好吗。”晨跟著说。因为自从出身以来就没有人和晨说话,他的声带没有机会充分发育,如今在发音上掌握的还不好,不过,特罗比亚人的学习速度惊人,新词最多只会犯一次错误。
“Well Done。”严清赞扬著,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便起身。
──你确定不饿吗──
晨看到人类神态疲倦的想要回到休息室,有些担心的问。
严清摇了摇头,“我不饿。”
这三天中,晨给人类带来许多可食用的食物,可是对方的胃口似乎比他还小,而且还很容易疲惫。虽然不清楚人类的正常体能,但严清一直惨白的脸色令晨感到不安。
──距离你上一次进食时间已经过了十个小时,你应该饿了──
可严清再次坚持自己的回答,一个人回到休息室中,爬上床倒头就睡。晨随後尾随严清进入休息室,这时严清已经在细细的打呼噜。
看著黑发青年沈睡的脸,晨没有声息的坐在床沿边。
轻轻扶上对方的脸,金色的眼中溢满了某种人类熟悉的情绪,低下身,靠近人类,动作中间还有些不确定的停顿了一记,但最後,晨还是把自己的前额抵到人类的额头上。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晨默默地在心中说。
不是回忆。
六个小时後,耀眼的恒星再一次消失在地平线的远方,夜幕瞬间降临到这片蛮荒的大地上。不知为什麽,晨越来越担心一直昏睡的人类,他轻轻唤醒严清。
“呜……怎麽了?”比夜色还要深沈的眼眸因刚被唤醒而显得有些朦胧,严清恍惚的看著近在咫尺的脸。
晨回视著身下的人,细细看著对方清秀的脸,右手为对方抚开几屡黑色的碎发
──我想带你去看一个地方──
“明天好不好,我很累……”严清无力的闭上眼睛,打算继续睡,不过这个特罗比亚人似乎不打算被那麽轻易的打发掉,晨一把抱起黑发青年。
“你干什麽!?”突然被抱离床面的严清惊呼一声,下意识的环住罪魁祸首的脖子以增加安全感。
这下严清完全清醒了。
晨没有回答对方的恼怒,只是自顾自抱著人类走出飞船。
被夜幕笼罩的峡谷带著一丝原始的阴沈,严清被男人半强迫性的抱出来透气,夜风轻抚脸颊,给人一种清新的感觉。
耳边突然传来一记振翅的声音,待严清反映过来,晨已经把对方带到高空。虽然是黑夜,但比地球要璀璨的夜空足够让人类的眼睛看清下方层次起伏的丘陵。
记忆中,晨也喜欢这麽带著自己在天空中飞翔,严清把整个身体缩到毯子中,回想著不久之前的生活,黑色的眼睛暗淡的眨了眨。
似乎感到怀中人的异样,男人下意识的收紧双臂,让对方更加贴近自己,温热的体温隔著布料传来,让年轻的特罗比亚人突然感到烦躁难奈。在空中打了个圈,晨选择在一块高地上降落。
严清环视了一下眼前的景色,发现这个峡谷的规模比自己先前想象的更加庞大,他眯著眼仔细看著峡谷的构造,更加确定这个地方曾经是个陨石坑,嘴里也不知不觉细细喃喃。
──为什麽你会觉得这是陨石坑──
听道人类自言自语,晨侧著脸,溢满星光的金眸闪著好奇的光。
“没有放射性碳探查机我无法确定,但是这个峡谷边缘太过整齐,而且裸露的岩层上有放射状纹理的残迹,再加上峡谷边缘的高浓缩石,我的推测有很大的可能性。”黑色的长发轻轻拂过人类的脸,严清一点点地解释自己的想法,完全投入到这个想法中,“如果我的推断真确,那麽这个陨石十分大,而且以小於九十度的角度撞击到地面才造成这个圆锥形的峡谷────”意识到自己太过投入,严清停下话题,抬头望向抱著自己的男人。
不知是什麽时候,晨就一眨不眨的把自己金色的视线集中到自己身上,眼中赤裸裸的热度让严清感到心口跳漏了一拍。
“……呃,我话太多了。”严清逃避似的断开二人之间的视线,暗自咽了咽唾液,“请放我下来。”
晨依照严清的话,把他放了下来,但一只手依旧环住对方的腰。
“严清。”
有些惊讶於对方尽然开口唤自己的名字,严清下意识的答道:“什麽?”
金色的眼睛依旧钉在人类的身上,另一只手伸到自己的衣领中,拿出一个东西。
那是一条金色的项链。
圆盘状的吊坠在中间有一个红色的宝石装饰,可却不像普通的宝石,如果仔细看,可以发现那个小小的晶体中红色的,不断滚动的流体。
严清怔怔的看著这个饰物,不明白对方的意图,“这是什麽?”
“我们的……仪式,苏兰塔,约定之物,给你……”晨从来都没有说过这麽长的语句,语速缓慢,但却清晰而坚定,“做我的Frolendii。”
Chapter40
Chapter 40
Back To Future
Frolendii。
在特罗比亚语中Frolendii翻译出来是誓约者的意思。
特罗比亚高超的科技文明中,一些远古的仪式依旧保留了下来,苏兰塔便是其中之一,这个仪式相当於地球上的婚礼,拥有法律效益,只是特罗比亚的法律中一旦举行苏兰塔便不可解除。
严清睁大眼,吃惊的回视著对方。
“我……”
──你不愿意──
看到人类迟迟没有说话,晨暗淡的收回手。
“不要喜欢我……”眼突然觉得酸涩,视线开始模糊,严清闭上眼,把快要溢出的眼泪逼回去,“永远,不要……”
──为什麽,因为我是一个‘延续’──
“不是。”
──那你为什麽──
“因为──”严清的声音被迫断开,他一只手捂住脸,摇了摇头。
因为那样你会永远的离开我。
可是最终,他什麽也没有说。
人类的答案被晨理解成拒绝,金色的眼中闪过一丝受伤的情绪,但很快,垂下的眼帘遮住了所有感情流露。
──我只是喜欢你而已,你没必要也喜欢我──
严清再一次摇了摇头,“我不值得你,晨,”黑色的眼睛中印著点点星光,竟然比天空的星辰还要璀璨。
晨只是笑了笑,没有再说什麽。这是他新学的表情,严清曾说过,他喜欢看到自己的笑容,自此,晨一直在对方面前露出笑容。
之後,二人只是花了一整晚静静的欣赏异形星球的夜空,直到天边出现青白色光亮,晨才把严清带回了飞船。
一回到飞船,严清便一人缩在休息室的角落中,精神有些萎靡不振。
而晨则脸色黯然的轻轻退出休息室。
他需要冷静。
当严清拒绝自己的时候,一种尖锐的情绪如脱缰的野兽一般,几乎无法控制自己将要对人类作出可怕的事来。
可是,他不可以。
他不可以。
安静的走出飞船,晨抬头看了看黎明的天空,因为这里是山谷的最深处,致命射线不能直接照射到这里,可即使如此,这种程度的射线可不是人类可以承受的。
耀眼的阳光吞噬微弱的星光,一点又一点,窒息的黑暗被更加恶毒的光线驱散。
断开视线,晨金色的眼睛转向前方,他环视了一下四周灰白的岩石,各个感官都在高度紧张状态。
有人。
念力感应到至少十几个个体正埋伏在四周的岩石中,当然还不包括可能在自己念力感应范围之外的个体。
晨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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