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却埋头想了想,“崔先生,关于以洁的行踪我想我还是没有办法告诉你,不过,我明天会去找她,将你的意思传过给她,如果她愿意回来,就说有她答应了,如果她不愿意,我也希望崔先生不要再找她。”
“这样吗?”崔明泽抚了抚下巴,“这样最好。”他站起身,伸出手,“谢谢你,还不知道你的大名。”
姚却伸手与他相握,“姚却,他是祁愿。”
崔明泽笑笑,“欢迎常来。”
####是我自己的问题
先送祁愿回校,路上祁愿没有说话,回校的那趟公车不太好,也许有人偷着吸劣质烟的缘故,空气中有让人无法忍受的恶心味道。
到了校门口,姚却跟着祁愿下车,走到男生宿舍的楼下,祁愿才笑着转过头问,“你跟了我一路,没话说?”
虽已将近十二点,宿舍楼下依旧有好几依依惜别的情侣,祁愿看着就觉得好笑,姚却跟在后面亦步亦趋,倒似送女友回来的体贴男生。
学校的路灯一过十一半就会熄灭一部分,留下的也是藏在树枝里,且灯光昏暗,姚却表情祁愿看不真切,只是他沉默得厉害,倒让他觉得有些恐慌了。从晚上起姚却的气场就不对,开始他还觉得好笑,大男生的爱上一个女人不是很正常么,怎么姚却表现得跟偷人东西似的。
就算陆以洁年龄小些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实在不明白姚却到底在怕什么?难道说,姚却不懂怎么和女生相处?这种事不是天性么?不过他一想到这种可能就很想笑,据说以前在校时,姚却同宿舍的人没少抱怨过姚却,总有女生打听姚却,姚却却极少给出回应。
祁愿大姚却一届,两人相识也极偶然,还是他大二的时候,去找当时教经济法的老师,哪知一进去就听到严老师在里面训人,他站在外面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正想是不是应该离开的时候,严老师突然叫住他,让他看着正被他训的人。
这个人就是姚却。
被老师训,一般的人都会低头抿嘴,或者性子烈一点的,会出言反驳。然而姚却不,脸上的神情与平时没有两样,静静听着,好似认真,但你又明显能感觉到他的心并不在这里。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祁愿一下子就记住了这个人。
严老师将他指给自己,姚却也只是淡淡地看了自己一眼,然后笑了笑。
然后两人就认识了,他给姚却留了电话,但一直到期末考试他都没有找他。这让祁愿有点头疼,因为严老师有意无意的问过几次,无奈,他只得打电话给姚却,打电话的时候是中午,姚却也不知在什么地方,很吵,电话响一声就被接起了,姚却的声淡淡的传过来,“学长,有事?”
“关于考试,准备得如何?”祁愿不喜欢说废话,他直觉里姚却也不喜欢,所以他单刀直入。
“还好。”姚却的声音依旧淡淡。
他有点头疼,这样让他怎么接下去?叹口气,接着道:“明天有空么,想跟你见见面。”他想着就觉得好笑,也真的笑出了声,“严老师把你托付给我,你也让我好交代。”
也许是这句真话起了作用,姚却笑了,“好。”
第二天二人见面时,姚却没有带课本,这让祁愿有点生气,他的时间并不无所谓,期末考试将到的时候,谁的时间都同宝贝一样,他挤着时间给他补课,他连书本都不带,实在过份!不由冷了冷脸,脸上虽笑着,却有咬牙切齿的味道:“姚却,打搅你了,这是我大一时的笔记,你拿回去看看。”
姚却怔了怔,似乎没有想到祁愿会发脾气,脸僵了僵,才轻声道:“学长,不好意思,我以为老师和学长只是随口说说。”他接过祁愿递过来的笔记,一时间也不知接着说什么,便纳纳道:“谢谢学长。”
祁愿用鼻孔冷哼。心中实在懊恼,有这时间他还不如给谢丽补课,省得那女人挂了怪他不给她补习。
姚却见祁愿不大愿理他,脸上闪过由歉意变成了无奈,耸耸肩,态度还算不卑不亢,“学长,笔记我拿回去了,考完了还你。”
其实祁愿没有要生姚却气的意思,他一个大男生还不至于那么小气,但姚却后来的态度却让他直接大笑起来,会说出那样的话来,让他很惊讶,直接就让他觉得那个被老师训面不改色,对自己的话不屑一顾的印象一下子就散了,只剩下一个也许家世不错,却极少接触人的被家里保护得还算好的小孩子的形象。
所以他马上就笑了,一掌拍在姚却的肩上,“刚开玩笑呢,你成绩过得去不要补当然是好事,好吧,笔记你带回来,如果有不懂的就找我。”
姚却也笑开了,道了谢,两人一起吃了饭,才分别回宿舍。
那次之后,两人就一直保持着联系。姚却朋友不多,也甚少主动约他,所以今天接到姚却的电话,一是实在惊讶,二是他声音里浓浓的落寞。这让他很难想像。
他拍了拍姚却的肩,昏黄的灯光下姚却的身影依旧挺拨,“不要担心,总有办法的。”
“不是。”姚却突然道:“不是因为以洁。”
“那是——”
姚却叹了叹气,半天才道:“是我自己的问题。”
祁愿等了会儿,姚却还没有开口。祁愿知道姚却还没想好怎么开口,便笑道:“晚了,你是在这里睡一晚还是回去?”姚却才大四,这时主要是准备论文答辩,虽然他的行李都不在了,在这里睡一晚还是可以的。
姚却摇摇头,“我再找你。”
祁愿笑了,“欢迎。”
姚却走了几步,突然停下回转身,“谢谢。”
回去住处已经凌晨一点,来广州四年,姚却只回家过两次,而且都是姚建设逼着回去的,其实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那么讨厌回家。有很多的事情,他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就是打心底讨厌及不愿意。
关了灯,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他今天想清楚了一些事,当一个人想清楚一些事情的时候,必定有些事情需要他为了想清楚的这些事去扫清障碍。他盯着窗外看了会儿,当天上有月亮的时候,星星一般都不多。
不只是人与人,看来那些得天独厚的物事之间也是有些妒意的。
####你害怕吗
姚却起身把窗帘拉上,回房打开电脑,QQ一登上就不断发出响声,他有点头疼,点开一条一条看了,多数都是要他回家的,到最后一条,却是说要过来的。这就让他有点郁闷了。
姚却小时候的家世并不好,父亲早年参军,后来下海,他都住在外婆家。所以性格比一般的孩子要孤僻一些。朋友不多,也极少联系。
他看了看发信息的时间,昨天上午十点,劳莲一向是想到就做的性子,不禁有些头疼,不会已经过来了吧。
抚抚额,脑中还是很乱,却不像最开始那样烦了,大概是坚定了意志的缘故。桌上还摊着司法考试的书本,厚厚的书翻了不到一半,要看完还真需要一点勇气。姚却叹口气,把电脑关了,坐到书本前,认真翻阅。
——一个人的时候,读书是享受。即使是翻阅这样专业而枯燥的课本,也让人的心放松且充实。
觉得有点累时天已泛白,姚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五点二十四。
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又去厨房熬了点粥喝了,发现整个人并没有感觉太累,便又回桌前看书,手机响的时候是七点四十,他接起电话,孙立文和丁娟说话的声音传过来,“快吃……一会儿太阳大了……要你说!”
姚却笑了笑,“早安。”
“姚却啊。”孙立文吞了一大口东西,“起床了没?”
“嗯。什么时候出发?”他把玩着手中的笔,眼睛看到书本的页数,不禁有些得意,一晚上他翻了七十几页,照这个速度,过这个司法考试也不是难事。
“八点。你赶得及么?”
“八点从家里出发还是到游乐场?”姚却问。
孙立文还没开口说话,就听得丁娟在家里叫他快点,说月月都出发了之类。姚却抿嘴一笑,算了算从自己这里到游乐场的距离,还来得及,便也不是太着急。没等孙立文说话,姚却先接道:“你快去准备吧,我八点会在门口等你们。”
“呵…..”孙立文笑了两下,“那我去准备了。”
到游乐场时七点五十二,姚却觉得还早。八分钟也是不短的一段时间。他走到公园的门口,心里想要不要先把票买好?还只是想着,没到门口,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姚却!”
姚却转回头,看到以洁穿着一件淡绿的T恤,正蹦关朝他而来。
她脸上带着笑,头发披散下来,一直到胯部,又黑又亮,姚却的语气不算好,这里却不知怎的就想起了‘昔宿不梳头,丝发披两肩’这样的句子,面前的以洁跳跃而来的样子比之这两句更有感觉,姚却抚了抚头,有点头痛,就这短短两天,以洁的影子仿佛已经无处不在。
他甚至无法否认,昨晚他之所以一夜没睡,并非白天睡太多的缘故,而是他发现只要他闭上眼,以洁各种神情的样子就会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他无法忽视,只能选择不闭眼。
这是一种完全茫然的感觉,对于将近二十二岁的姚却来说,这样心心念念记挂一个人的感觉是新鲜而且陌生的。
她已经蹦到他面前,抬头看他,神采飞扬。
他很想伸手去抚一抚她的脸颊,却忍住了,他有很多的话想同她说,最后只是轻柔地问了一句:“吃早餐了吗?”声音温柔得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以洁重重地点点头,“你呢?”
“吃了。”他看了看四周,只有以洁一个人,不由问道:“月月呢?”
“月月姐学校有活动,来不了。她让我跟你说一声儿。”她仰头看他,声音里有一点点试探,“我们还去吧?”
姚却心里的温柔一层一层激荡开来,“你想去吗?”
以洁嘿嘿笑了两声,却还是认真地回答:“想。”
姚却伸手去拉她的手,另一只手把她额着一束乱发抚顺,“那我们现在就进去,等会儿丁娟和孙立文来了,让他们自己再进去。”
以洁咯咯清笑,被姚却握住的手用力地甩了几下,在两人的中央如同荡秋千的晃动,姚却的性格向来安静,一时是有些发怔,晃了两下后,发觉他握以洁的手非伸没有挣脱,反而更紧了,不禁微笑。
他想,以洁在家里也是小公主吧,不然在外面受了那么多的苦,还会保持这样一份孩子的天性?不然,为什么不计较别人骂她,却要那样死命地护着自己的姐姐和妈妈。她在家里,一定是个小公主。她的母亲和姐姐一定也当她如命一样疼着。
他的手随她的动作不断地晃着,他的心里随着她的动作一声一声地叫:以洁以洁以洁……
他们买了票,进去了,以洁握他的手还是没有放。两人握着手上了旋转木马,现在还早,人很多,只有一些带小孩来的父母,小孩子清脆的笑声散布在公园的各处。
以洁坐在姚却的前面,两人的手还相互握着。以洁不矮,十七岁的女孩子一米六二,已经不错了。但坐到姚却的胸前,才发现以洁小得厉害,坐在自己的怀里,小小的缩成一团,他可以完全抱住她。
从穿衣服上看,她的骨架子是极好的。姚却初见她时也不会觉得瘦,只是刚刚好的感觉。现在搂在怀里了,才觉得她是极瘦,后背的两片蝴蝶骨特别明显,形成两个小窝,正好搁在他的胸前。
把她的坐姿调了一下,“就要开始了,害怕吗?”
姚却觉得自己在哄小孩,然而,如果不用这样的口气和她说话,总觉得面对的不是她——他现在有种希望将全世界给她的冲动。
以洁笑得灿若春花,连连摇头,“我不怕。”
她怎么会怕?!只是姚却没办法不担心而已。
他抚了抚她的发,她的头发很滑很顺。“以洁,有发圈吗?呆会儿开始,风很大,头发会吹乱。”
“没关系。”以洁甩甩头,“头发被风吹起来才好玩,我头发容易梳,不会乱。”
姚却还想说什么,然后同时的一声大叫把他惊醒了,他反射性地抱紧以洁,从机器开始运行的那一刻起,以洁的身体就绷得死紧,但片刻之后,她清脆的声音就响起了,松开握住姚却的手,张开双臂,和别的孩子一样,大声叫着。
木马刚走了一半,以洁的手肘就推了推姚却,姚却看着以洁,以洁大声道:“你电话在响。”姚却怔了怔,以洁却没再理他,又随着众人一起,大声叫着。
姚却用手去拿手机,手机果然在震动着。他看着以洁兴奋的侧脸,有些迷糊地想,自己都没注意到,她玩得那么认真怎么能感觉到?拿起手机一看,是孙立文打过来的,他接起电话,没让孙立文先说,就道:“我现在游乐场,你买票进来吧。”说完,只听到孙立文说了一个‘靠’字,他就挂了电话。
把电话放回口袋,旋转木马也玩到尽头了,以洁一下木马就问:“谁?”
“立文。”姚却抬了抬下巴,“来了。”
孙立文气冲冲地往这边走,“姚却,怎么不等我们?!”
丁娟的脸色也不大好,以洁站在姚却的旁边,笑了,“月月姐有事不来了,娟娟姐,我刚玩过了旋转木马,下面玩什么?”
“旋转木马?”孙立文笑起来,指着姚却,“你怎么玩这么幼稚的东西!”
姚却淡淡道:“来游乐场,不玩这么幼稚的东西玩什么?”一句话把孙立文赌得说不出话来。
四个人把游乐场玩了个遍,以洁很喜欢出汗,只一会儿,头发就粘在额上了,脸上也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姚却拿纸巾给她擦了擦,她手里拿着姚却刚买的饮料,橙色的果汁喝了一嘴。
“姚却,我还想去鬼屋,可以吗?”
“为什么?”姚却问。
“好玩。”
“一个人去吗?”
以洁怔了怔,咧嘴笑,“你和我一起吧,其实我有点怕。”
姚却笑了,“怕还去?”
以洁皱皱眉,似乎也在想为什么,一会儿又展开眉头笑道:“我也晓得为什么,就是觉得有意思。”
姚却站起身,看了一眼正和丁娟喝同一杯饮料的孙立文,“立文,我陪以洁再去一次鬼屋。”
孙立文连头也没抬,挥挥手,“去吧去吧。”
从鬼屋出来,孙立文和丁娟都不在了,拿出手机想拨,却看到一条短信,孙立文的:我和丁娟有事,先走了。后面是一个鬼脸。
姚却不动声色地将手机收好,问以洁,“想吃什么?”
以洁掰着手指,“随便。”
姚却带以洁去麦当劳,他让以洁坐在楼上,自己去排队买东西。今天是周末,又是中午,人比较多。他排了有二十分钟才拿了一份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