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小姐有大智慧;这种事情;用不着我来操心。”薛九笑了起来。
蓬山正东;九莲峰中央;有一片幽静的小树林;一张金色的大靠椅漂浮在树林中;一个相貌纯净得不带一丝烟火气的女子;正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翻看着手中的古册。
她的脸颊、脖颈、还有暴露在外的一双玉臂和小腿;皮肤白皙如玉;一丁点的瑕疵都找不到;堪称完美。
习小茹和闻香相貌也很美;但多少沾了一些人间的俗气;她们的皮肤会有细小的皱纹;或者留下过伤疤;皮肤颜色出现差异;再或者会有痦子、胎记等等;而那女子却洁净到了极点;好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
一个侍女装扮的女孩子匆匆走进来;把一封信放在桌边;随后又离开了。
那女子继续翻看着古册;差不多过了半个小时;她才伸了个懒腰;把视线转到那封信上;接着招了招手;那封信无风自动;慢悠悠飘到空中;向那女子飘去。
那女子接过信;慢慢拆开;只看了几行字;她的眉毛很好看的蹙起;片刻;又缓缓舒展开。
她看得很慢;足足十几分钟;才把只有几百字的信看完;接着;她把信扔到了地上;抬头望向天空。
下一刻;金色的大靠椅陡然启动;裹挟着震耳欲聋的啸声;激射向天空;疯狂卷动的劲流;把附近的云层一扫而空;恐怖的灵力波动;以一种惊人的气势向四周蔓延开。
忘川原;在蓬山的南方;这里是圣门天眼圣座的领地。
今天的忘川原显得很热闹;因为天眼圣座的首徒清光大尊要迎娶碧水龙枪南家的十七小姐;无数来赴宴的宾朋;让忘川原变得人山人海。
其实清光大尊的年轻已经一百多了;和南家十七小姐的年纪不知道差了几轮;但新娘新郎都没有意见;长辈们也很满意;别人的看法是无足轻重的。
南家的家主南勋飞一向唯司空错马首是瞻;突然之间和圣门天眼圣座联姻;显得有些古怪;但这类事情;谁都不能做到绝对;也不敢做到绝对。
南家嫡系一脉;自然要跟随司空错;而旁系子弟;选择权就多了;嫡系有时候是乐见其成的;修行界的冲突太过凶险了;动辄毁家灭门;多交些朋友总归是好事;等到大难临头;或许还能为南家保留一脉。
是凡有些根基的世家;都不愿形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格局;那样太过偏激;时时为家族保留几条后路;才是上策。
当然;家族是家族;朋友是朋友;所以花西爵有事;苏帅必到;司空错有召;南勋飞便独自扛着龙枪来了。
南家的十七小姐;并不是嫡出;家主南勋飞自然不会到场;只来了几个长老;但天眼圣座的面子足够大;不知道有多少修行者慕名而来。
突然;忘川原的人们看到天空中出现了一颗巨大的流星;向这边激射而来;奔涌的劲流;把漫天的云层都绞得粉碎;强烈的波动;似乎让空气变得格外沉重;忘川原的人们都有一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那是……贺兰圣座?“有人认出来了。
“贺兰圣座也来为天眼圣座贺礼?“有人狐疑的问道。
“恐怕是来找麻烦的吧……”说话的人感觉气势有些不对。
下一刻;巨大的流星开始向忘川原坠落;距离尚在千余米开外;强烈无比的风压已经让忘川原变成飞沙走石。
“走快走”南家的几个长老变了脸色;起身狂吼道。
得到示警;来参加婚礼的修行者们当即大乱;开始四散奔逃。
不过;他们逃跑的速度很贺兰飞琼相比;差得太过悬殊了;从高空看去;人们象一团烟雾般刚刚腾起;贺兰飞琼已经直落而下;砸在了地面上。
轰……震耳欲聋的轰响声在蓬山回荡着;一道极规则的、呈圆形的冲击波膨胀开;势不可挡向四周席卷而去。
在贺兰飞琼的落点附近;数百米宽的地面整齐向下坍塌;疯狂的乱流中蕴藏着无穷的巨力;周围的岩石、树木包括纷乱的人流;只要被乱流卷中;便会立即粉身碎骨。
来参加婚宴的人太多了;而且此处是蓬山腹地;谁都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突然袭击。
汹涌的冲击波肆无忌惮的吞噬着人流;只是眨眼间;直径有数千米的忘川原已经变得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残肢断臂;人们哭嚎着、飞奔着;如一群没头的苍蝇。
贺兰飞琼只是一击;至少便掠走了数百人的性命;不过;她的双瞳依然保持古井无波;似乎不清楚自己做下了什么;只是淡淡的扫视着。
一道金光从忘川原后方的大宅中激射而出;下一刻;一个老者坐着相同式样的金色大靠椅;悬停在贺兰飞琼前方;他神情扭曲、目眦欲裂;旋即怒吼道:“贺兰飞琼;你疯了不成?”
能坐上圣座的人;各方面的资质、心性、意志等等;无一不是人种翘楚;否则也成不了圣;那老者本来有极深的城府;但眼前发生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了;他完全失去了自控力。
贺兰飞琼没有回应;只是静静的看着天眼圣座;天眼圣座还想喝骂些什么;但看到贺兰飞琼纯净得不带一丝杂质的目光;心中突然一寒;再说不出话来
两个人一直在对视着;贺兰飞琼的神色始终不变;而天眼圣座的表情很复杂;有愤怒、有杀机、有紧张、还有一缕准备不顾一切的疯狂。
良久;贺兰飞琼突然说道:“差不多二十息了。”
“什么?”天眼圣座勉强控制着自己。
“如果他们想来帮你;二十息的时间;足够他们赶过来了。”
贺兰飞琼淡淡说道。
天眼圣座的指尖莫名的抖动了一下;视线变得极为阴沉。
“我最开始来蓬山的时候;就没有把你们放在眼里;知道为什么吗?”贺兰飞琼说道;她没有讥诮、没有轻蔑;好像只是在说一件非常非常普通的事情;根本不值得她浪费情绪:“因为你们几个人;永远不可能做到共生死、同进退。”
换一个人这样说;天眼圣座会勃然大怒;然后全力出手;把对方碾为齑粉;但对面是贺兰飞琼;他只能听着。
至少在现在的蓬山;还没有谁敢抢先对贺兰飞琼出手;保持对峙;尚有一线生机;或许此事能轻轻放下;可出了手;那就再没有回头路了。
“贺兰飞琼;不管发生过什么;我们总可以慢慢商榷”天眼圣座缓缓说道:“你身为圣座;却妄下杀手;屠戮同门;岂不是让我圣门万千修行者寒心
“我生气了。”贺兰飞琼缓缓说道:“我生气的时候;才不会管你们会怎么想。”
“生气?”天眼圣座一惊;莫非……事情败露了?
“你最老、最笨;人缘又最不好;就不要继续占着这个位置了。”贺兰飞琼道。
天眼圣座的眼角不停搐动着;此刻的贺兰飞琼;完全是在用圣门之主的口吻说话。
“动手吧;不用等他们了;他们现在不来;以后也不会来了。”贺兰飞琼道:“你们总要有一个人;来承接我的怒火;你最合适了。”
第五五零章 机会
“你在做什么?”习小茹用狐疑的目光看向苏唐;苏唐正在提升自己的灵力波动;前方就到了白龙渡;附近又没有敌人;所以她感到莫名其妙。
“你不知道……”苏唐叹道:“以前在千奇峰的日子;可不好过;我明明是主人;但进境不是最高的;我拼了命的追;却怎么都追不上;今天;我好不容易接近了圣境;当然要显耀一下了。”
“你不是不在意这种事情么?”习小茹问道。
“不是不计较;是没资格计较。”苏唐道:“所以只能故作大度了。”
“你是说小贺吧……”习小茹有些无奈:“小贺可是把你当成兄长的;你和他较什么劲呀?”
“你知不知道小贺是什么人?”苏唐突然道。
“是什么人?”
“他叫贺兰远征;是圣门贺兰飞琼的嫡亲弟弟。”苏唐轻声道。
习小茹当即错愕在那里;良久良久;她逐渐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怪不得……怪不得他的天赋那么好而且;他所散发出的气质;不可能是与生俱来的;应该是有什么在他心中留下了烙印;他一直在模仿、学习;并且还有相应的灵诀辅助;才能养成那种气度。”
“要不是海龙告诉我;我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苏唐道:“以前虽然也有疑虑;但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谁能料到;贺兰飞琼的弟弟;居然会跑到这种地方来?”
“这种地方怎么了?”习小茹道:“如果没有千奇峰、没有小不点;小贺的进境未必这样快;他来了;不止是你的幸运;也是他的幸运。”
“希望他也能这样想……”苏唐勉强笑了笑;刚才提起了袁海龙;他的情绪一下子变得低落了。
习小茹发现了苏唐的变化;沉吟片刻;明白了原因在哪里;她轻声道:“苏唐;人死不能复生;就不要多想了;还有……海龙的事情;你是不是有些什么瞒着我?”
“没有啊。”苏唐否问道。他以前不会对习小茹说谎;但此事关系太过重大;而习小茹又向来不会装假;万一被看出什么;会很麻烦。
“算了;你不想说就不说吧。”习小茹没有继续追问。
白龙渡口;贺兰远征和温纯、温玉姐妹都愕然抬起头;那边的颜绯月和薛九也把视线转了过来。
一股狰狞的云气在远方蔓延着;恍若有一个巨人缓步走来;只是;当他们仔细看去的时候;却什么都看不到;弥漫着的云气分明就在那边;但又无迹可寻。
很熟悉的那条渡船;就在河边停泊着;船上空无一人;船老板发现风向不对;早就逃走了。
来暗月城找便宜的;最差也是宗师级的修行者;武士、斗士级的敢来参与这种灭门之战;那真是彻底疯了;宗师便可以释放御空术了;倒是没有人碰过这艘渡船。
尚彬有行船的经验;指挥着家丁们把马车赶上船;而苏唐和习小茹飘起在空中;向对岸飞去。
那边贺兰远征等人一直在这边张望着;远远看到苏唐;贺兰远征轻轻吁出一口气;温纯、温玉姐妹虽然不认得苏唐;但和习小茹是熟识;知道是朋友;都变得喜笑颜开。
片刻;苏唐和习小茹落在河岸上;苏唐有些愣怔;他没想到;这种级数的冲突居然惊动了贺兰圣座;不过想想贺兰远征的身份;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九叔。”苏唐弯下腰;恭恭敬敬的给薛九施了一礼。
“时光如梭;转眼便三年多了……”薛九叹道。
薛九一直留在这里;原因有两个;首先他要看到苏唐的态度;其次;他要认出苏唐的心性。
上一次和苏唐见面时;苏唐只是一个无知的少年;什么都不懂;现在已成一派之宗门;进境也与他旗鼓相当;那么;会不会变得倨傲、狂妄、甚至是目中无人?
不过;事实给出了一个证明;他想得有些多了。
“是啊;三年多了……”苏唐也有些唏嘘。
薛九露出微笑;苏唐刚才那一礼;让他知道;这个年轻人从来没忘记滴水之恩。
其实他并不在乎什么报答、什么尊重;关键是苏唐的心性。
观察一个人;最好是观察他走上巅峰时的那一刻;成功的喜悦;会让他露出本来面目。
苏唐的表现;让薛九刮目相看;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没有造作、没有矫情;神态轻松写意;笑容很真诚;薛九能清晰的感应到苏唐的喜悦。
曾经的那个孩子……真的是长大了;薛九心头充满了感慨。
颜绯月皱起眉;一直在仔细打量着苏唐;她的感觉和薛九又不一样;苏唐散发着一股摸不着看不到的威压;让她很不舒服。
“先生。”贺兰远征轻声道;随后发出叹息声:“恭贺先生了……”
贺兰远征说完;苏唐却没有回应;贺兰远征心中有些讶然;抬头看去;正发现苏唐笑吟吟的盯着他。
怎么了?贺兰远征不由皱起眉;用眼神询问着。
“心里真舒坦啊。”苏唐笑道:“来;再恭贺我一次。”
从某种角度说;苏唐也是个真性情的人;他知道贺兰远征的身份;也知道薛九在这里;但他不在意这些。
既然把贺兰远征当成了自己的朋友;那就无需掩饰自己的得意。
贺兰远征哭笑不得;无奈的摇摇头;把视线转到了别处。
“他就是小师弟吗?”一个声音说道。
苏唐循声看过去;看到了一对洋溢着青春光彩的美少女;他愣了愣:“什么?”
“别装傻;快点叫声师姐”另一个美少女叫道;温纯和温玉姐妹是看到贺兰远征吃瘪了;立即跳出来想为贺兰远征找回场子。
“温纯、温玉;别胡闹”颜绯月沉下脸喝道;如果苏唐只是大祖;闹一闹倒是没什么;但苏唐已晋升为大尊;地位和进境摆在那里;言语必须要慎重
换句话说;现在的大魔神司空错;也未必有资格收苏唐为弟子了。
和她不一样;她从小拜入师门;接受司空错的教导;能成为大尊;司空错的苦心栽培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而苏唐是靠一己之力登上大尊之位;这个时候收苏唐为徒;多少有种捡便宜的意思。
方以哲缓步离开了房间;走进小院;院中的葡萄架下;一个中年人正慵懒的坐在那里;;慢悠悠的品着杯中的美酒;看到方以哲走过来;他有些惋惜的放下酒杯;在方以哲走过时;他起身和方以哲并肩而行。
这里很幽静;偶尔有几个修行者走过;看到方以哲两人;便会立即退到一
走了许久;方以哲突然道:“你面有犹疑之色;可是有什么难处?”
“长生宗发起诛奇之战已经有段日子了;我不知道该不该回去。”那中年人低声道;他正是十祖会的金祖陈言:“回去……此间事情未了;恐怕要受先生责怪;不回去;又担心给先生一种怯战的印象。”
“你进入千奇峰的时间还不到一年;对千奇峰的感情……不应该有这么深厚吧?”方以哲露出笑意。
“方以哲;你这是什么意思?”金祖陈言当即沉下了脸。
“别误会;我是为你好。”方以哲淡淡说道:“是他让你来助我的;在他改变主意之前;你尽可以安心呆在这里;我保证;他绝对不会怪你。而且……你和他认识的时候太短了;远远不了解他。”
说完;方以哲径自向前走去;金祖陈言顿了顿;快步追了上去;他的神色不停的闪烁着;良久;到底忍不住了;轻声道:“方社首;你说说……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应该知道;在他没有发迹的时候;我和他便认识了;而且成了好朋友;在那种时候;我们都没有必要作假;所以……也了解对方的真性情。”方以哲道。
“我知道我知道……”金祖陈言连连点头;他有些猴急了。
“该怎么说呢?”方以哲突然停下脚步;抬头望向天空;沉吟着、思索着;良久他笑了笑:“他是一个好人、善人。”
“好人?”金祖陈言满脸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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