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个冰雕;几十个女子;神色姿势都不一样;各有神韵;相貌也很美;按理说;这些都是令人目眩神迷的艺术品;但苏唐却从心底里感到发冷。
因为那些女子雕刻得太过真实了;尤其是那纷扬的长发;绝对不是用雕刻能雕出来的
一条人影;正在一具雕像傍忙碌着;他显得极为专注;压根没理会接近的苏唐。
那具雕像也是个女子;她一手拿着一本书;另一手放在背后;一边踱步一边看着手中的书;口儿微张;似乎在吟诵着什么。
严格的说;那女子的相貌并不算非常出众;脸颊有些丰腴;身材稍胖;而那条人影正用指尖弹着女子的脸颊;每一指弹出;女子鼻孔便喷出一股雾气;几十指下去;女子的脸瘦了不少;变成极为标准的瓜子脸。
苏唐静静的看着;面无表情。
“坐。”那人影淡淡说道。
随着话音;一座冰堆慢慢升起;随后凝成一张方桌;还有两张靠椅。
苏唐皱起眉头;在冰堆升起的同时;他感应到一种奇特的灵力波动;让他想起了在邪君台、在支天柱曾经感应过的上古神念;只不过;如果说上古神念沉重如山岳;那么对方的神念就像一株小草一般柔弱。
苏唐飘到靠椅上;缓缓坐了下去;那人影的侧脸露出一抹笑意;他没再说话;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情。
片刻;那人影长长吁了一口气;随后转过身;看向苏唐;女子的相貌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看起来极为俏美;满分是十分的话;之前她至多是六分;现在绝对在八分以上;腰肢也变细了;显得亭亭玉立。
“某最大的愿望;就是在这里雕出一座百美大阵;只可惜;冰海地广人稀;上佳的材质太难找了;某忙忙碌碌了十几年;尚没有完成一半。”那人影笑道;随后坐在苏唐对面。
苏唐的视线从女子身上转回来;看向那人;他的目光很宁静:“她们都是人?”
“曾经是。”那人点头道:“有没有觉得我很坏、很邪恶?”
“只是感觉你有些无聊。”苏唐道。
“无聊?”那人的脸色蓦然转冷:“此话从何说起?”
“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苏唐道:“一个人生活在这里;与世隔绝;一定很寂寞吧?把活人做成冰雕;应该是你唯一的乐趣了。”
“你不懂。”那人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岁月无情催人老;芳华刹那褪春晖;我把时光留住;让她们最美的刹那变成永恒;这是一种真正的升华;如果她们还有意识的话;应该感激我、甚至是膜拜我才对。”
“如果她们还有意识;一定会诅咒你的。”苏唐淡淡说道:“感激?你太一厢情愿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那人摇了摇头;随后道:“你不是圣门的修行者?
“不是。”苏唐道:“你怎么知道?”
“如果是圣门的修行者;看到我的百美大阵;一定会发狂的。”那人显得颇有自得:“你身上有伤;正午前;我感应到支天柱方向传来非常强横的灵力波动;莫非……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可以自己去看看。”苏唐道。
“我离不开这里的。”那人笑了笑:“我也有伤;不过你的伤在外;而我的伤在内。”
“她们都是蓬山的弟子?”苏唐问道。
“差不多。”那人道。
“你就不怕蓬山的几位圣座来找你的麻烦?”苏唐又问道。
“别说她们找不到这里;就算能找到……”那人的话音突然顿了一下;随后笑了;笑容很恬淡。
“这样说……我也是没办法离开了?”苏唐也跟着笑了。
“何必急着走呢。”那人道:“你很怪;他们看到我;不是发疯一般要和我拼出个生死;就是向我苦苦哀求;我很少见过象你这样有趣的人;多陪我聊一会吧。”
“你看;我没说错。”苏唐道:“你一个人在这里呆得太久;所以脑筋已经有些问题了;我为什么要留在这里陪你闲聊呢?我听说……蓬山圣门有七位圣座;分别是天眼圣座、金刚圣座、一空圣座、冰封圣座、无光圣座、天剑圣座和风影圣座;但风影圣座被贺兰空相击杀;门下弟子也死伤殆尽;千年传承至此断绝;之后贺兰空相成为山海圣座。”
“多少年前的事了。”那人淡淡说道。
“你能在这里缔造出冰海……莫非是冰封圣座门下的弟子?”苏唐道。
“呵呵呵……贵客真能开玩笑;就算有莫大神通;也未必能缔造出这样鸿广的冰海。”那人摇头道:“是先有了冰海;后有了我。”
“那我就放心了。”苏唐道。
苏唐的话可不是什么好话;里面充满了一种挑衅的味道;意思就是;既然这样;那么你的修为很有限;我不怕你。
那人象没有听懂一样;回身招了招手;一片白色的冰浪慢慢升起;托出了几柄刀剑;向冰柱林中的一座雪屋行去;那几件灵器应该就是场中女子们遗留下的。
冰浪行到雪屋前;雪屋的大门自动沉入冰底;露出了一个洞口;就在这刹那;苏唐的脸色陡然大变;他脑域中魔剑和魔之面具的元魄;还有魔之心和魔之扳指的灵魄;都在疯狂震荡着;苏唐感应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气息;那种气息就是从雪屋中传出来的。
那人察觉到了苏唐的变化;皱起眉头:“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呵呵……”苏唐露出微笑;本以为顾随风告诉他的;是一个错误的情报;支天柱附近并没有魔装构件;让他很失望;结果突然之间感应到魔装构件的波动;让他无法掩饰自己的心情;但现在;他已经恢复了冷静。
那人转过身;视线落到那处雪屋上;片刻;又看向苏唐:“贵客想不想过去看看?”
苏唐一直表现得不卑不亢;突然之间失态;肯定有原因;所以他发出了邀请。
“好啊。”苏唐道。
那人一笑;面前的冰桌和靠椅开始移动起来;缓缓向雪屋靠近;随后飘了进去。
屋子不大;堆满了杂物;各种各样的灵器;差不多有数百件;也就是说;在那人逗留在冰海中的十几年里;有数百个修行者遭遇到了他的毒手;只是那人极其善于隐藏自己的踪迹;始终没人察觉到他的存在。
从另一方面;也昭显出了蓬山圣门的实力;还有庞大无比的人脉储备;遇害的应该都是蓬山圣门的修行者;换成别的宗门;失踪这么多人;上上下下早就要发毛了;而蓬山圣门却一无所觉;因为他们的修行者太多了;这些只是九牛一毛。
还有;修行是一条异常残酷的路;死亡和失踪;对修行者而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譬如说铁幕苏家的五郎;譬如说袁家的袁媛;还有袁海龙的弟弟袁海风;前一刻;他们还在相互谈笑;下一刻便天人永隔;至于袁海风;已经死去了那么久;一直到长生宗那位大祖修成了袁海风的灵诀;才被人发觉。
苏唐长长吸了一口气;有一股莫名的吸引力;在让他往左边看;但他控制住自己的激动;强行把自己的视线转到右边;搜寻片刻;他的视线落在一柄长柄战刀上。
那人伸手一招;长柄战刀慢悠悠飘到空中;向他们飞来;接着那人伸手接过长柄战刀;低头看了半晌;随后递给苏唐:“这是狂沙祖吕不赢的斩天刀。
苏唐接过斩天刀;用手仔细抚摸着;斩天刀受到灵力激荡;所散发出的波动非常充沛;它失去主人的时间应该不是很长。
良久;苏唐慢慢把斩天刀放在一边;又看向一柄细剑。
“贵客真是好眼力。”那人叹道;随后伸手把细剑抓了过来:“这是红镜祖薛公慧的灵剑。”
“红镜祖薛公慧?”苏唐顿了顿:“上京薛家的人?”
“不错。”那人点头应道:“你见过她的。”
“我见过她?”苏唐一愣。
“是啊。”那人笑了起来:“红镜祖虽然是女子;但性情暴躁;又酗酒如命;所以呢;我让她永远喝个痛快。”
苏唐猛然想起了那个举杯畅饮的雕像;良久说不出话来。
“不知道贵客的祖号是什么?能否见告?”那人缓缓说道。
“朋友们叫我魔祖。”苏唐道;他只是随口说了一个祖号;但有一种效应;叫做一语成箴;话音未落;四周的空气突然开始发生了震荡;这种震荡影响到了雪屋;一片片雪花被震落;扑簌簌掉下来;脑域中一直在涌动的魔装元魄和灵魄;蓦然变得安静了。
那人露出错愕之色;双手随后握紧;这片海底冰世界是他的领地;所有的一切都被淬炼过无数次;他是无可置疑的主宰;但苏唐刚才散发出的波动;却险些动摇了这个世界的基础。
“魔祖……这个祖号;贵客真是疯了啊……”那人叹道:“当年魔装武士任御寇步入大祖之境后;被人称为魔祖;自任御寇之后;再无人敢用;就算是当年的花西爵和司空错;也不敢触犯避讳啊。”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苏唐淡淡回道。
“是没想那么多;还是想得太多?”那人双眼闪烁着锐芒:“我猜……贵客肯定是魔神坛的弟子;因为某些事情;受了委屈;最后叛出魔神坛;现在专志与魔神坛为敌;是也不是?”
苏唐笑了笑;其实对方并没有说错;这个祖号太过疯狂了;几乎等于公开宣布自己拥有魔装武士任御寇的传承。
当然;那人并不知道;苏唐只是在与世隔绝的冰海中;才敢这样说;而且还是第一次这样说。
“不知道阁下是什么祖号?”苏唐问道。
“我的天赋很一般;哪里有资格得获祖号。”那人道:“某叫白泽;贵客叫我一声白兄就好。”
“白兄;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有些冒昧……”苏唐道。
“贵客尽管说。”那人道。
“此处对修行极有好处;我想在这里修行几天;还望白兄能答应。”苏唐道。
事实上;此刻的苏唐忍得极为艰苦;如果换成大宗师的他;恐怕早就无法控制自己了;这里不但有他一直不敢看的魔装构件;还有大祖级的灵器;几乎能一下子填满所有的灵窍了;所以提出了听起来极为荒诞的请求。
唯一有利的是;眼前的白泽对周围的世界拥有绝对的控制力;几乎就是身体的延伸;那么也应该拥有绝对的自信;加上自己刚才的失态;让白泽产生了好奇心;也许;为了找出让他苏唐失态的缘由;或者找出雪屋中被忽略的秘密;白泽有可能赌一次;任由他苏唐在雪屋中修行;然后在暗地里观察。
何况;从始至终;苏唐一直表现得很平静;没有表露出敌意;而白泽又是寂寞难耐;如果想让这段接触更有趣一些;他会答应的。
第五二九章 成全
那叫白泽的人神色略微有些复杂;他深深的看了苏唐良久;又把视线转到屋中;在一件件灵器上扫动着;可惜;他怎么看也看不出这里隐藏着什么秘密。
这种感觉是很纠结的;苏唐的修为很强横;至少也是巅峰期的大祖;否则不可能在感应到冰封世界的规则后;依然保持着平静;那么能让苏唐失态的;一定是一个天大的秘密。
他可以拒绝;但是;如果他想知道这个秘密;那就只能应允苏唐。
白泽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好奇心;求真、探索本就是人与生俱来的一种动力
何况;修行者也是人;人属于社会形态的群居生命;一个再邪恶、再偏执的人;一样需要得到他人的理解;直白的说;几乎每一个人都需要朋友、需要倾诉。
除非能修行到魔装武士任御寇、贺兰空相那种高度;他们的意志如铁铸;再找不到软弱的地方;毫无破绽可寻。
其实;双方都没有明白说出一个事实;苏唐进入了这片冰封世界;便再不能出去了。白泽不可能让苏唐离开;冰封世界的消息一旦被泄露出去;圣门的修行者必将大举出动;他的世界会毁于一旦。
虽然早晚必有一战;但白泽希望能延后一些;他有很多想法要述说;因为他太过寂寞了。进入冰封世界的人;不是疯狂向他发起攻击;就是哀叫哭泣着求饶;前者触犯了他;他自然不会宽恕;后者太过软弱;以他的自尊;不屑于向一个软弱的人倾吐什么;苏唐的不卑不亢;苏唐的从容宁静;正和他的心意;这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而且;他是冰封世界的主宰;苏唐最多能给他构成一些威胁罢了。
在短短的时间里;白泽想了很多很多;最后;他终于露出一抹笑意;点头道:“那你随意吧;我尽量不打扰你;不过……在你离开这间屋子时;我希望我们能多聊上几天。”
“多谢。”苏唐很诚恳的说道。
白泽的视线再一次落在屋中随意摆放着的灵器上;灵器的品质有高有低;还有一些大祖级的灵器;但这些对他而言毫无意义;和废物没什么区别;就算被苏唐全部毁掉;也没有什么好心疼的。
“那边有一些丹药。”白泽向墙角指了指:“还有我收集的灵诀;嗯……那我先出去了。”说完;白泽背转双手;身形慢悠悠向屋外飘去。
白泽离开后;苏唐的视线在屋中扫动着;这一次;他总算去观察那件感应到的魔装构件了;那构件大半个部分埋在雪地下;没办法辨别是什么;感觉好像是由一根根翎毛状的东西组成的;通体黝黑;毫无光泽;很不起眼。
苏唐不敢细看;视线只是一扫而过;随后又落在别的地方。
外面的白泽已经回到他的百美阵当中;他面带微笑;一边随意走动;一边喃喃自语着什么。
苏唐知道;这里的一切都在那白泽感应当中;就像他站在森林中一样;虽然白泽已经应允了自己近乎荒诞的要求;但依然不能大意。
默然良久;苏唐探手捡起那柄狂沙祖吕不赢的斩天刀;接着慢慢把斩天刀插入到雪地中;接着又捡起红镜祖薛公慧的灵剑;插在另一边。
片刻间;苏唐把品质差不多的灵器都插在雪地中;灵器组成了一个圆形;他借鉴了八卦阴阳鱼的图案;那白泽能用神念凝炼这片冰封世界;修为极为精深;如果自己胡乱摆放;让对方察觉到自己故弄玄虚;恐怕要生出不妙。
魔装构件就在眼前;还有不少大祖级的灵器;他一定要尽最大可能;完成自己的灵炼。
而八卦体系是非常玄奥的;还能延展成六十四卦;拥有很强的欺骗性;那白泽看到之后;应该会更加好奇。
狂沙祖吕不赢的斩天刀和红镜祖薛公慧的灵剑;就是八卦的阴阳鱼;苏唐还像模像样的画上了各种卦爻。
苏唐估计得没错;那白泽把苏唐的所有动作都一一看到眼里;他的神色有些迷茫;所有的卦爻都由阴爻和阳爻组成;看起来极有规律;他推测苏唐似乎在布置某种灵阵;但又不得其详;只能默默的看下去。
苏唐拿起一柄品质很一般的灵剑;端详片刻;放在最中央的位置上;接着又找到一个短柄战斧;随后向魔装构件走去。
苏唐一直在刻意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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