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垮了谷盛辉;我们还有不少时间去清扫天机楼和陈家的余孽;天黑不好动作。”计好好道。
第二八二章 光明磊落
丁一星和计好好告辞走了;苏唐把山庄内的人都找过来;商议怎么样分配人手;而顾随风把包贝找到一边;悄悄说了些什么。
贺远征和梅妃都来了;虽然接纳了不少流浪武士;但山庄还是很缺乏高端战力;能走出去独当一面的;只有两个半人;苏唐和贺远征各算一个;那半个就是梅妃了。
苏唐把经过大概说了一遍;随后顾随风抢过话头;谈暗月城的乱象、谈生灵的疾苦;最后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天机楼和陈家身上;控诉他们是如何的为非作歹、专横跋扈。
苏唐开始还有些莫名其妙;都到这时候了;还说乱七八糟没用的?当他的视线落在贺远征身上时;突然明白了顾随风的用意。
贺远征的神色很振奋;给人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贺远征的家世极好;不会缺少修行资源;和他谈千奇峰的处境等等;只会让他不屑。
象这样的少年需要什么?无他;一种正义的使命感
如果说是为了保护千奇峰;然后如何如何;他真不一定会出手;如果说是为了让暗月城平定下来;惩罚那些坏人;使得城中的人重新过上好生活;那么贺远征就是义不容辞的了。
“先生;我有一个妙计。”包贝突然道。
“你?妙计?”苏唐有些不解;不是他瞧不起人;妙计这种东西;应该是与包贝绝缘的……
“丁一星和计好好不是请先生截住那三个人么?”包贝道:“没有那三个人;丁一星和计好好的实力应该是略占上风;那么我们不如故意把那三个人放过去;等丁一星、计好好和天机楼、陈家拼得两败俱伤;我们再出面;这样不但可以解决天机楼;也削弱了丁一星和计好好的实力;今后他们没可能与我们抗衡了”
“不行;人无信不立。”苏唐立即摇头;做为千奇峰的主人;他的目光是放得很长远的;现在刚刚和暗月城的流浪武士接触;还在彼此观察、试探的阶段;一旦让这种出尔反尔的名声传出去;千奇峰将再不可能有凝聚力了;流浪武士们虽然加入了千奇峰的阵营;但内心肯定是充满警惕的;一方面拼命占便宜;一方面也会做好准备;生怕苏唐寻机坑害他们;稍有不妥;便会反咬一口
一个缺乏归属感的宗门;离散伙已经不远了。
“我说几句吧。”顾随风笑道:“包贝的提议确实是个一劳永逸的好办法
“顾大师”苏唐不由皱起眉;包贝不懂其中的利害;你也不懂?
“听我说完。”顾随风摆了摆手:“但是;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大家都很清楚;苏先生一直是个光明磊落的人;所以苏先生的道便容不下这等魍魉诡计;如果换成那谷盛辉和陈羽芝;肯定会采用包贝的建议。”
“呵呵……”包贝于笑两声;坐了回去;但她心中的感觉很怪异;因为刚才说得话都是顾随风教她说的;让她出面当坏人;随后顾随风便当面批判她的提议;好生无耻……
一边的贺远征却显得很欣慰;刚才听了包贝的提议;他差一点就要跳起来了;那算什么?还叫男子汉大丈夫做得事情么?
没有让他失望;苏唐立即便否决了包贝的提议;随后顾随风又画龙点睛的指出;包贝的提议为什么不会被采纳;因为苏唐是个光明磊落的人
“看来;先生是准备按照约定开始动作了?”顾随风道。
“嗯。”苏唐点了点头:“那个赵志交给我;雷怒么……”
“苏先生”贺远征忍不住叫道。
“小贺;怎么了?”苏唐道。
“那赵志可能到了大宗师巅峰之境;我…我不是怀疑先生的实力;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万一先生被那赵志所伤;就太不值当了。”贺远征很认真的说道:“还是交给我吧。”
“你?”苏唐顿了顿;摇头道:“有些不妥。”
“先生莫非是认为我不是那赵志的对手?”贺远征生气了;眉头一挑;昂然站起。
“不是。”苏唐道:“那个赵志必须死;我怕你不忍心下手。”
赵志太年轻了;三十多岁的大宗师;而且到了巅峰之境;谁都不敢说他会在什么时候突破;晋升为大祖。而且摧毁天机楼和陈家;是他们的目标;那赵志肯定要为妻族报仇在赵志还是个普通武士时;拐走了陈家的小姐;等他回来已经是大宗师了;让陈羽芝不得不接受事实。这一次如果没能杀死赵志;只是阻住了他;等到他升为大祖;再返回暗月城;谁能抵挡?
所以在苏唐的判定里;赵志最危险;最具威胁;必须要除掉。
与赵志相比;雷怒和金翠翠就没那么重要了;首先;他们的年纪在六、七十左右;听计好好和丁一星说;实力已开始衰退;修行是只能向前的;一旦灵脉开始退化;便再无突破的机会。
“我不忍心下手?”贺远征怒道:“如果我真的放走了他;任凭先生处罚”
顾随风差点发出狂笑声;成了前几天贺远征出过一次手;不过那时候还保持着客人的微妙身份;也就是说;贺远征随时可以拒绝;这里没谁能强迫他做什么。现在贺远征居然说如果放走了人;便任由苏唐处罚;虽然有气话的成分;但心态上已经隐隐接受了一种身份。
苏唐可以处罚他;自然苏唐是主;他是从
这孩子太过骄傲;绝不能把话说明白;否则肯定会起到相反效果;只需要时时提醒他;让他保持这种心态就好。
“苏先生;就让小贺去阻住那个赵志吧。”顾随风道:“我知道您担心小贺反被赵志所伤;但您……您内伤未愈;没办法全力出手;如果让您去;还真不一定是那赵志的对手呢。”
顾随风这话实际上是对贺远征说的;听到了?苏唐有内伤;因为担心你的安危;主动挑选最强的对手;多维护你啊……
“先生有内伤?没办法全力出手?”贺远征一愣;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腰包;然后才反应过来;他现在什么都没有;连衣服都丢掉了。
“那好吧。”说到这种地步;苏唐也没办法坚持了;他点了点头;随后道:“我来对付那个雷怒;金翠翠么……;梅妃;就交给你了;让宝蓝协助你。
“嗯。”梅妃应了一声。
“要小心一些。”苏唐道:“如果那金翠翠的态度不是那么坚决;你们也不用先出手;她也是个可怜人;没必要太难为她;如果她先出了手;你们绝不可留情;死人才是安全的。”
“可怜人么?”顾随风笑道:“先生总是这样悲天悯人。”
顾随风的评价;让苏唐最后冷冰冰的那句话;变得淡了。
苏唐露出苦笑;顾随风总是这样捧他;他有些承受不住了;事实上他很了解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明白了。”梅妃和宝蓝齐声应道。
“正北;在明天正午;你带着你的人向天机楼靠拢;围住就行;不要急着动手。”苏唐道:“如果还有多余的人手;让他们去码头;不过……今天什么都不能说;免得走漏消息;明天等丁家和怒海团动手了;你再开始行动。”
“先生尽管放心。”周正北大声道;他现在非常庆幸;当初作出了一个无比英明的选择;过了明天;天机楼也要属于千奇峰了
“明天……该结束了。”苏唐轻声叹道。
第二天;临近正午时分;上百艘大大小小的船只突然出现在海面上;凶猛的向码头扑来;陈家虽然早已做好了准备;但怒海团是倾其所有、全力一击;战斗在第一时间便进入了白热化;随后陈家的武士们便败退下来。
暗月城中;丁家的店铺星罗棋布;现在也是四处开花;一支支小队从店铺中出现;向着计划中的目的地冲去。
前天;双方打得很惨烈;可仅仅是要分出强弱胜负;不管是谁都没有把握彻底吃掉对方;此刻;却属于你死我活的战斗;不求得到什么;只要你死
天机楼和陈家一开始被打懵了;随后做出反应;天机楼放出号炮;陈家老宅十几米高的旗杆上;也竖起了一面血旗;并传出沉闷的号角声。
一座酒楼中;贺远征坐在临窗的位置上;负责伺候他的是包贝;实际上这座酒楼早就不营业了;所以摆在桌上的东西很简单不说;到处都是灰尘。
贺远征喜欢这种氛围;一壶浊酒;浅斟慢饮;静静等待着即将来到的决战
包贝在为贺远征剥着花生;看着面前这个略有些装腔作势的孩子;她的心情很复杂。
几十米开外的一间院子;院门被推开了;一个大汉从里面走出来;眯着眼向陈家老宅那面血色大旗看去;随后又走回到院子里。
贺远征感应到了那个汉子;但视线始终没转过去;盯着那壶酒;接着抓起酒壶;于脆的一饮而尽;他很惬意的舒了口气;不是酒有多好喝;而是胸膛热起来了;斗志也变得昂扬了。
第二八三章 释然
片刻;大汉又出现在门边;他手中多了一个长长的东西;外面用麻布包裹着;看不到;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很朴素的女子;那女子神色慌乱;口中不停的说着什么。
两个人在门口说了几句;大汉挥手让女子回去;随后转身走向街头;那大汉走出七、八米之外;女子似乎实在无法控制自己了;陡然发出凄厉的叫声:“阿志……”
之前他们说了些什么;贺远征和包贝根本听不到;但这一声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大汉的脚步僵住了;苦笑着转过身;那女子则忘形的向前方扑来;一头扑到大汉怀中。
贺远征的视线慢慢从酒壶上移开;落在街道中心那对夫妻身上;大汉察觉到了什么;身体不由自主的绷紧;那女子虽然不是修行者;感应不到气息的波动;但她能感受到男人的身体变得异常紧张;而且他们以前经历逃难的日子;明白这是敌人接近的信号;她抹了把泪;转身踉踉跄跄冲回到院子里;砰地一声牢牢关上了院门。
那大汉转过身;静静的看着远方靠窗而坐的贺远征。
贺远征一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身形从窗口飘了出来;慢悠悠落在街道当中。
一帮流浪武士兴冲冲从一个小巷走了出来;他们手中都持着武器;有的刀剑上犹挂着鲜血;神情也显露着一种接近病态的兴奋;嬉笑着向这边走来;可就在这时;贺远征与那大汉同时运转灵脉;剧烈的灵力波动;唬得那些流浪武士魂飞魄散;忙不迭转过身;拼命向街尾逃去。
“回去吧。”贺远征淡淡说道:“既然早已经做出了选择;又何必现在来踔这场浑水呢。”
楼上的包贝哭笑不得;这贺大少进入状态后;明显忘记了昨天的许诺;怎么可能让对方回去?
那大汉笑了;上下打量着贺远征;不是轻视;是一种好奇;贺远征明显还未成年;但那种如山岳般厚重、雍容的气度;却是绝大多数成年人倾其一生的努力;也没办法拥有的。
下一刻;那大汉把手中的东西横在胸前;接着腾出左手;把缠在上面的麻布一圈圈解开。
“就算你不在乎自己;也不在乎你的妻子;总该为未出世的孩子想想。”贺远征轻声道。
“你……你说什么?”那大汉一惊;身形向后退了两步;眼角也不由向紧关的院门瞥了瞥。
此刻;那女子早已冲到屋中;她什么都帮不上;唯一能做的;就是不于扰自己的男人。
大汉沉默片刻;又开始一圈一圈的解掉麻布。
“你已经输了。”贺远征笑了笑:“身后是你的家;又刚刚知道自己有了个孩子;你还能全力以赴么?回去;我可以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先生那里;我会替你说几句话;然后;你继续这样平平安安的过下去;没有谁会来打扰你。”
“事情……不像你想得那么简单。”大汉轻声道:“我有我自己的坚持。
“是什么样的坚持呢?”贺远征的口气突然变得尖锐了:“能让你不顾重病在身的妻子;不顾嗷嗷待哺的孩子?一定要错到底?”
“你失态了。”那大汉道:“虽然你的年纪还小;但已经突破了大宗师的瓶颈;不应该这样躁动的;而且;贱内的身体很好;没有病。”
贺远征屏住了呼吸;脸上刚刚显露出红润开始褪色;眼帘低垂;片刻;自嘲似的笑了笑:“是有些失态;因为想起了一些事。”
“这不好。”那大汉把解开的麻布轻轻扔到地上:“象你这样的修行者;突破大祖之境应该是必然的;但你的心不像表面上那样坚定;就算能成为大祖;也会留下隐患;人活一世;总会遇到许多许多的遗憾、不甘、苦痛;应该学会释然。”
“一定要这样么?”贺远征轻声道;也不知道他是在说对方一定要和他动手;还是说一定要学会释然。
“我说过。”那大汉挺起枪;遥遥指向贺远征的眉头:“我坚持。”
“那么……你就死吧”贺远征一步便跨出十余米;抬手一拳;轰向那大汉的心窝。
在贺远征挥出自己拳头的同时;苏唐正坐在一户人家的台阶上;微笑着看向对面的老者。
能看得出来;那老者的骨架很宽大;个子也很高;可惜快速流逝的时光;已经把他曾经生龙活虎般的身体腐蚀得不成样子;他佝偻着;呼吸声显得很粗重;甚至时而会发出风箱般的尖鸣声。
他只剩下左手;用胳膊肘夹着一根黑色的铁棍;锁着院门;如此简单的动作;他花了差不多一分钟;才把锁头扣好。
下一刻;他慢慢转过身;用昏花的眼睛看向苏唐:“小娃娃;你笑什么?
“墙太矮了;我看不出那把锁头有什么用处。”苏唐轻声道:“能挡得住君子;却挡不住小人。”
“呵呵……只是求一个心安罢了。”那老者发出沙哑的笑声:“小娃娃;那你是君子呢还是小人?”
“我自己说了不算。”苏唐笑道:“还要看您;您听我的;我就是君子;您不听我的;我就是小人了。”
“有些意思……在这暗月城;很久没遇到过象你这样的娃娃了。”那老者眯起眼:“你是千奇峰的人?你姓苏?”
“您老真是目光如炬。”苏唐淡淡说道。
“谷盛辉不会出卖我;知道我在哪里;又一心想让我死的;只有计好好了;嘿嘿……”那老者笑道:“别看他名字里带着两个好字;但他可不是什么好人;小娃娃;你以后要小心被他连皮带骨头吃掉。”
“多谢您老提醒。”苏唐道。
“狼行天下吃肉;狗行天下吃屎;老夫明明是一匹狼;却被逼无奈做了几十年的狗;腻了啊……真的腻了啊。”那老者一边叹息一边沿着街道慢慢向前走去;肋下夹着的那根黑色的铁棍拖在街道上;发出阵阵摩擦声。
“这条路已经不通了。”苏唐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浮土。
“我只想最后和计好好见一面。”那老者的声音愈发沙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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