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不由自主的脱口道,“秦楚,你是秦楚?”
秦楚怒瞪着庄君泽,没有说话!
庄君泽在唤出那一个名字之后,心中,已然越发的肯定了面前之人的身份,只是,对于她完全不同与以往的容貌,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手,缓缓地、一点点的抚摸上面前之人的脸,像是在摸索着什么,半晌,一把,用力的撕下了面前之人脸上的那一张人皮面具。
略带熟悉的面容,顷刻间,便清清楚楚的出现在了庄君泽的面前。
“真的是你!”
庄君泽不可置信的望着面前这一张绝美的脸,那一日,寺庙外,面前之人说过的话,在这一刻,忽的、不受控制的划过庄君泽的脑海,难怪……难怪……
“庄君泽,还记得我当日所说的话么?我说过,我会亲手灭了你的北堂国!”一字一顿,秦楚重复着那一天的话,“我秦楚,说到做到!”
庄君泽慢慢的松开了对秦楚的桎梏,深谙的眼底,有什么,快速的一闪而过,脚步,一时间,抑制不住的猛然后退了一步、又一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么多年来,第一个令自己心动的女子,竟然……竟然是秦袁的女儿,那一个亲手杀了他的幽儿的人的女儿。
庄君泽脸上千变万化的神色,实在是太复杂了,秦楚怎么也看不懂,而她,也不想去懂,冷静的道,“庄君泽,当初,是你伤害我在先,我这么做,你也不要怪我。”
庄君泽没有听秦楚说什么,这一刻,他的脑子,很乱很乱。为什么,为什么令他心动的女子,竟会是秦袁的女儿?
为什么?
任何人的女儿都可以,惟独秦袁的女儿,不可以!
绝不可以!
秦楚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试着看自己能不能冲破庄君泽点的穴道,尽管,她知道,成功的几率,很有可能为零。
敲门声,在这个时候,突然毫无征兆的响了起来。
紧接着,殿外,传来秦楚略带熟悉的女子声音,“主公,各地传来加急信函。”
“滚开!”庄君泽此刻,已然没有什么心思去管什么‘加急’、什么‘信函’,怒声对着殿外敲门的人呵斥道。
“主公……”
“朕的话,难道听不懂么?”
浑厚的内力,伴随着无法宣泄的复杂恨意,一下子,爆发出来,徒然令整座宫殿的房门、窗户,都猛烈的一颤。
水灵灵触在殿门上的手,被殿内散发出来的内力,重重的一震,身体,抑制不住的猛然后退了一步,下一刻,重重的跌倒在了地上。
“主公……”
水灵灵顾不得跌倒的疼痛,踉跄的从地上站起身来,伸手,就要去敲殿门,还想说什么,但是,一只手,在这个时候,凌空出现,一把扣住了她抬起的手。
“跟我来。”秋容若拉着水灵灵的手,不给水灵灵任何反应、抵抗的机会,带着水灵灵便快速的离去。
水灵灵被秋容若拉着往前走,目光,不断地向身后的殿门望去。
殿内。
庄君泽那一下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浑厚内力,令离他最近的秦楚,深受波荡。
秦楚一刹那,一口鲜血,无法抑制的猛然吐了出来。而后,身体,沿着殿门,一点点、缓缓地滑落在地。
当整个人跌坐在地上的那一刻,秦楚忽然意识到,自己身上的穴道,竟然伴随着那一口吐出的鲜血,解开了。
心中,止不住划过一抹欣喜。
然,她的欣喜,还没有完全展现,便见一角白色的衣摆,缓缓地、不紧不慢的向着她而来。
庄君泽在秦楚的面前,蹲下身,修长的手指,挑起秦楚的下颚,将秦楚的头,高高的抬起,让她的眼睛,不得不对上自己的视线,平静的声音,极其缓慢的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是秦袁的女儿?”
“庄君泽,我是谁的女儿,与你何干?”
秦楚一把拨开了庄君泽的手,过度用力之下,身体,控制不住的向着地上倒去。
庄君泽冷眼看着,丝毫没有要扶一把、或是关心一下的意思,依旧是那一句话,语调,没有一丝一毫起伏变化的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是秦袁的女儿?”一句重复的话,包含了太多太多不为人知的感情!
空气,在这一刻,硬生生的冷了下来!
秦楚忍不住轻轻的颤抖了一下,旋即,对着庄君泽问道,“就因为我父亲当初打败过你,所以,你就这么的恨我?所以,当初就那么的对我?”说话间,秦楚的手,不动声色的触上暗藏在自己身上、没有随撕碎的衣服脱离自己身体的银针。
“你以为,我恨你,是因为当初输在了秦袁手中的缘故?”庄君泽闻言,忍不住轻轻地失笑出声。
“难道不是么?”
“战场之上,胜败乃兵家常事,难道,我会是一个输不起的人么?”
“那你那么恨我父亲、那么恨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庄君泽恨她,难道,不是因为败在秦袁手中的缘故么?除此之外,秦楚实在想不出来,会是因为什么原因。
“你想知道?”
庄君泽轻柔的问,手,再次抚上秦楚的下颚,这一次,他的力道,非常的重,仿佛恨不得将秦楚的下颚,硬生生捏碎。
直觉的,秦楚觉得,那是一个不能触碰的禁忌,摇了摇头,“不,我不想知道。”
“可是,我想让人让你知道呢!”爱与恨的交织,怜惜与残忍的交替,这一刻,庄君泽恨不得亲手毁了面前之人。没有抬着秦楚下颚的那一只手,扣住秦楚的左手,将她的左手,缓缓地拉起,放在自己的心口处,“他,杀了我这一生中,最重要的那一个人。”
他?
最重要的人?
秦袁,杀了庄君泽心爱的女子,幽儿?
庄君泽的话,火光电石间,让秦楚猛然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脱口道,“这,怎么可能?”
“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庄君泽扣着秦楚手腕的手,不由自主的加重力道,宁静的空气中,可以清晰的听到节骨咯咯作响的声音。“幽儿,她当初还那么小,秦袁竟也下得了手,你说,我该不该恨他?你说,相比较而言,我对你所做的一切,残忍么?”
原本,是残忍的,但是,一比较……
秦楚还是不敢相信,尤其是庄君泽说‘幽儿当初还那么小’的时候,“不,父亲不会这么做的。”让她如何相信,那一个男人,会杀一个孩子,不,她不相信!
“我不需要你相信,我只要你代替秦袁,付出该有的代价!”庄君泽挑着秦楚下颚的手,指尖,一点点向下抚摸,触上秦楚纤细颈脖上的那一根动脉。那里,只要他稍微用力,她的命,就没有了,只要稍微用力……
秦楚一瞬间,真的感觉到了死亡的临近。其实,人生,就像是一盘‘赌局’,她早已经孑然一身,有的,不过只是一条命而已,所以,没有什么,是她输不起的,所以,也没有什么,是可以令她真正害怕的。只是,脑海中,忽然拂过一袭如雪的白发,她,还想见他!
手,为什么久久落不下去?
力气,忽然将像是被人抽空了一样!
不是恨秦袁的么?
不是恨他的女儿的么?
那么,现在,他的女儿,就在自己的面前,为什么,为什么会下不去手
庄君泽深深地闭了闭眼,脑海中,全是那一抹娇小的身影,失去的力气,慢慢的回拢,手,一点点的加重力道。
而,就在这时,一抹纤细的身影,忽的划过脑海,将较小的身影,替代
加重的力道,忽然,不受控制的缓缓松开!
一时间,两抹身影,不断的在庄君泽的脑海中徘徊,几乎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神。有生以来,从未像如今这般的犹豫不决!
秦楚望着反反复复、犹豫不决的庄君泽,眸底,忽的划过一道令人心惊的冷冽光芒,右手,快如闪电的向着庄君泽的颈脖而去,暗藏在指缝间的那一根细长的银针,在空气中,泛着森冷的光芒。
庄君泽在秦楚身体刚动的那一刻,便反应迅速的侧闪开身,但是,一道细长如银针粗细的伤口,还是突兀的呈现在了他的颈脖上。
庄君泽脑海中那一抹纤细的身影,被颈脖将传来的刺痛,一点点打破,深谙的眼眸,危险的眯了起来。
秦楚手扶着身后的殿门,缓缓地站起身,刚才,只差一点,她就可以杀了他了。从未杀过人的手,指尖,带着一丝轻颤,银针上的那一滴鲜血,‘砰’的一声,落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恍若水滴石穿的脆响。
“庄君泽,银针上有毒,若是你不想自己有事,就放我走。”身体,紧紧地抵着身后的殿门,秦楚冷静的对着庄君泽威胁道。
“是么?”
庄君泽淡淡的反问,语气,让人丝毫听不出他到底是信了,还是不信,又或者,银针上有没有毒,对他而言,都是无所谓的。
秦楚负在身后,抚在殿门上的那一只手,一点点的打开沉重的殿门。殿门外,一缕渐渐悬挂天际的月亮散发出来的月光,透过缝隙,倏然渗透进了殿内。寒风,也在同一时刻,争先恐后的涌了进来。
“秦楚,你以为,你走得出去么?”
庄君泽笑着看着秦楚的举动,手,缓缓的拔下自己垂落在肩头的一根长发,旋即,运足了内力的射向秦楚抚在殿门上的那一只手。
发丝太细、太快,秦楚看不清,但那一道凌厉的风声,却还是促使着秦楚在第一时间、本能的快速收回了抚在殿门上的那一只手。
刹时,只听一声厚重的关门声响,在耳旁,响了起来。
殿门合上的那一刻,带起的那一道风,扬起秦楚的衣摆,让秦楚止不住浑身颤抖了一下。只是,颤抖过后,徒然不知道那颤抖,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合上的殿门。
没有人看到庄君泽究竟是如何动的,只是转眼的瞬间,他已经站在了秦楚的面前近在咫尺之处。
秋容若拉着水灵灵的手,一路快步的离去。宫内的侍卫太监,都是认识水灵灵与秋容若的,所以,自然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拦。
御花园中。
水灵灵不知道突然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甩开了秋容若的手,怒声道,“秋容若,你拉着我干什么?”
秋容若停下脚步,静静地望着面前的女子,缓缓的道,“灵儿,我已经找到了解开‘蛊毒’的方法,你随我一道离开这里。”
闻言,水灵灵不可置信的道,“你找到解开‘蛊毒’的办法了?”当初,不过是用这个借口,骗面前之人留下来而已,如今……
“对,灵儿,我已经找到解开蛊毒的办法了。”秋容若一眨不眨的望着水灵灵的眼睛,似是不想漏掉她眼中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
“……真……真的么?”
水灵灵结结巴巴的道,心中,开始思索起应对之策。
“灵儿,自然是真,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么?”秋容若声音无波,没有丝毫的变化。
“容……容若,我……你……容若,你有绝对的把握么?若是没有,离开后再想回来,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自然有百分百的把握,灵儿,不如我现在就替你解开身上的‘蛊毒’,然后,我们一道离开。”说着,秋容若靠近水灵灵一步,手,握上水灵灵垂与身侧的手。
两只手交握的那一刻,水灵灵一把甩开了秋容若的手,后退了一步,与秋容若保持一定的距离,“容若,我……”
“灵儿,你是不想离开么?”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秋容若缓缓地垂了垂眼帘,淡淡的问道,声音,听不出丝毫的情绪。
“容若,当然不是,我……是……”
“是什么?”
“容若,你别逼我了……”
“灵儿,如果你不想说,那么,由我来替你说,你听了后,再回答,我说得是对,还是不对,好么?”
水灵灵看着秋容若,月光下,他的神色,让她觉得有些陌生,从未见过的陌生,她想阻止他说,但是,一时间,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灵儿,你身上蛊毒,根本不是庄君泽下的,而是你自己下,目的,就是以此来骗我留下来,对不对?”
水灵灵猛然睁大了眼睛……
“灵儿,一直以来,你都只是在欺骗、利用我,对不对?”
水灵灵睫毛止不住的颤动着,张嘴,想要说什么,但却徒然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什么,因为,面前之人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
秋容若静静地望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女子,眼中,没有被欺骗、利用的愤怒,有的,只是说不出的失望,轻轻地道,“灵儿,当年,你与我和师傅走散,是我当时没有照顾好你之故,以至于,师傅去世的时候,都无法见你一面,带着遗憾的离开。”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灵儿,对你,我一直存在着亏欠与责任,所以,万事,我都包容你、帮着你,可是,灵儿,这一次,你实在是太令我失望了!”
“秋容若……”
“灵儿,以后,恐怕我无法再帮你什么了。”
“秋容若……”水灵灵望着此刻的秋容若,眼中,有什么,快速的一闪而过,抓不住、看不清。不是不喜欢的么?不是一直以来都只是利用的么?可是,为什么在面前之人说出‘失望’二字的时候,自己会觉得很难过呢?
“灵儿,秦楚,我曾伤害过她多次,这一次,就让我帮她一次,之后,我会离开,再不会回来。”说话间,秋容若出其不意的出手,点了水灵灵的穴道。
水灵灵触不及防,怔怔的望着面前之人。
秋容若没有再看水灵灵,伸手,从她的衣袖下,取出了一块金色、半手掌大小的令牌,道,“灵儿,我知道,这令牌,可以命令庄君泽手下的那十二个杀手。今日,这便借我用一下吧。”
水灵灵被点住穴道,连声音也发不出来,更别说拒绝了。
秋容若将令牌收入自己的衣袖下,转身,快速的离去。
殿内。
秦楚快速的一转身,巧妙的从庄君泽和殿门牢牢围困之间,闪了出来。
庄君泽缓缓的转身,好整以暇的看着殿内的女子,那神情,就像是猫捉老鼠一样。
秦楚环视一周,最后,还是将目光,落向了庄君泽身后的殿门上,冷声问道,“庄君泽,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以为,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庄君泽唇边,带着一抹摄魂夺魄的浅笑,“需要我,重复一遍么?”
秦楚的脚步,在庄君泽的那一抹笑容下,不受控制的后退着,直到身体,不知不觉的抵到了身后半敞开的窗户。
窗户……
眸中,忽然闪过一丝亮光。
手,负于身后,缓缓地触在窗户的窗棱上。
庄君泽似是一眼就看出来秦楚心中所想,身形一晃,将秦楚整个人,牢牢地困在了自己的身体和窗户之间。
这一次,秦楚并没有能够闪身躲开,因为,庄君泽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