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大的水灾?这几乎是以前未曾发生过的事!
而,这么大的水,又是从哪里来的呢?如果没有猜错,这一片大陆上,只有唯一的海域‘圣斯海域’才可能有。而‘圣斯海域’距离此地,至少相隔了五六个城池,那也就是说,前方的五六个城池,都已经被大水淹没了?
风起云涌,天地,都陷入了一片炼狱当中。
哭声、呼喊声、求救声……此起彼伏,震天动地!
时间,容不得人发呆,几人,快速的跑上前去,去营救水中的人。
……大水,整整三天三夜,才慢慢地退了下去。
初步统计,少说也有将近二十座的城池,受到了殃及。其中,一半,是南宁国,还有一半,是东华国。至于西越国,因为地理的原因,并没有收到丝毫的影响。而近二十座城池中,有五座城池内的百姓,全部受难,无一生还!
……大水退后,地上,到处都是堆积如山的尸体,有男人的、有女人的、有老人的、有小孩的……秦楚简直不敢看面前的画面,它远比‘一将功成万骨枯’更加的凄惨。至于战争,若不是屠城,不会死那么多的孩子、老人,与女人。
双足,突然间,有些异样的无力。
祁千昕伸过手,扶住秦楚,才免去了它险些跪倒。
秦楚深深地闭了闭眼,呼吸了一口气,侧头,对着祁千昕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然后,与各国调集过来的军医、御医、大夫们一起,快速的去诊治那些受伤的百姓。
……大水,虽然已经褪去了,但是地上,还到处都是坑坑洼洼,泥泞不堪,一脚踩下去,便陷到了脚踝处,衣摆,不一会儿的时间,就沾满了点点污渍。
可是,在这一刻,再,没有人会去在意、注意这些。就连有严重洁癖的庄君泽,亦是没有去顾及一分。
战乱,忽然间,似乎已经是很久很久很久远的事了。
这一刻,秦楚是那般的庆幸,幸好自己会医术。
……大水泛滥之广,受难城市之多,几人,略商量后,各自带人马去往了不同的城市。
而秦楚,带着一批大夫,留在‘凤扆山’的山脚下。
这一日。
有一名士兵,救回一名奄奄一息的孩子,飞快的跑回来,对着秦楚道,“楚姑娘,那边的森林中,还有一个孩子,不过,那个孩子,浑身上下都是血,属下不知道可不可以移动他!
闻言,秦楚让一名大夫,接过士兵怀中的孩子,让士兵快速的带自己去。
森林中。
秦楚远远地看见了倒在地上的那一个孩子,于是,急忙跑过去,细细的检查了一番。他,应该是之前被大水冲到了树上,而大水退后,从树上跌了下来,才会伤的这般的重。
“姐姐,疼!”
小孩子看见周瑜有人前来,一直强压抑的炎烈,霎时如洪水决堤般,一个劲的滚了下来。
秦楚心疼不已,轻轻的安慰,然后,叫过身后的士兵,让士兵将孩子抱回去。地上的孩子,看看样子有七八岁,她抱不动。
士兵立即上前,小心翼翼的抱起孩子。
而,正当两人准备离开的时候,忽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呼声。
秦楚心中一忧,立即让士兵抱着孩子先回去,自己独自一个人,向着声音传来的那一个方向而去。
不一会儿,一袭狼狈的华衣,映入了眼帘。
是她!
再顺着那一袭华衣惊恐盯着的方向望去,是一条不断吐着舌头的毒蛇!
云婉仪万分惊恐之际,忽的看到了出现在面前的秦楚,于是,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的求救。
“你站在哪里别动!”
秦楚向着云婉仪投去一个眼神,然后,从衣袖下取出一只瓷瓶,再取出一根银针,往瓷瓶内沾了沾,旋即,精准的射向毒蛇。
霎时,只见毒蛇毫无声息的躺在了地上。
云婉仪看了半响,确定毒蛇真的已经死了后,猛然松了一口气,感激的望着秦楚,道了一声“谢谢!”
这是,也听到了之前惊呼声的叶景铄,赶了过来。
叶景铄诧异的看着此刻出现在这里的秦楚,然后,黑眸中,闪过一丝欣喜,走进秦楚,道,“当初在‘北暨城’中,你曾出手救过一名受伤的士兵,我知道,你会医术,不知可否请你出手,救一救云南王?”
云婉仪听到叶景铄说面前的人会医术,面色,倏然划过欣喜,也快步的走进,祈求的道,“姑娘,你当日即是受南宁帝之命前来找我,那定时南宁帝的人,如今,知儿受伤,你一定会出手相救的,是不是?姑娘,你一定要出手救救知儿,他当时若不是为了救我,就不会伤上加伤,伤的这么的重。”
秦楚微微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你们带我前去!”
……一位居高处的山洞内。
云婉仪三步并作两步的快速走了进去,将手中,用叶子打来的水,双手递给洞内坐在地上,面色惨白的人,“知儿,水来了,你喝一点。”
云袖知没有接,目光,落在洞口的那一袭白衣之上。
秦楚缓步踏入,借着洞外折射进来的光线,发现洞内的云袖知,面色异常的苍白,肩膀及下方的胸口处,灰白色的衣服上,布满了暗红色的血渍。心中,霎时微微一优,快步的走了过去,在云袖知的身旁,蹲了下来,一边将手伸向他的手腕,一边倒,“云南王,让我为你看看伤口!”
云袖知神色淡然,毫不犹豫的一把挥开秦楚的手,冷漠道,“不需要!”
而,就是这一小小的动作,就立即令他忍不住一手扶住身侧的石壁,低低的咳嗽了起来,同时,唇角溢出一缕鲜血。
“知儿,你怎么呀?”
云婉仪看着那鲜血,担忧至极。
秦楚面色微沉,关心的声音,忽的转讽,“身体是云南王你自己的,既然你自己都不在意,那么,别人也没必要为你担着个心!”
云袖知的面色,微微一变。
秦楚紧接着道,“只是,云南王,就此丧命,你甘心么?”
云袖知的面色,再一变化,望向秦楚时,浓睫掩盖下的黑眸,眸光复杂至极。
“楚姑娘,请你一定要医治好知儿,求求你!”这一刻,华衣女子已不再是那一个高高在上的贵妃,而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母亲罢了,为了自己的孩子,苦苦的恳求他人!
秦楚点了点头,让她放心,而后,再一次将手伸向云袖知的手腕。
这一次,云袖知没有挥开!
静静的把脉,秦楚慢慢的皱起了眉,没想到云袖知竟伤的这么的重。下一刻,手,就去褪云袖知身上的衣服。
“你干什么?”
云袖知猛然皱了皱眉。
秦楚神色平静,道,“你当初所受的箭伤,根本没有好好地修养,之后,又被千昕所伤,再长时间浸了水,伤口溃烂,需要马上处理。”
听着面前之人对那一个男人亲密的称呼,云袖知的眼中,有什么,快速的一闪而过,半响,淡漠的道,“为什么要救我?我出事,你们不是应该很开心么?战乱,也可以停止,你们找我母亲前来,不也是为了这个么?”
闻言,秦楚眸光一敛,不动声色的问道,“你知道是我们找你母亲前来的?”
云袖知不语。
秦楚望着云袖知的神色,心中,忽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南宁帝是你的‘亲生父亲’,是不是?”这就可有解释当时云婉仪说出那一切时,他没有丝毫的诧异,并且过分冷静到几乎冷漠的神情了。
云袖知眼中闪过一道凛冽,衣袖下的手,一瞬间的握紧,依旧没有说话。
云婉仪不可置信的看着云袖知,“知儿,你真的早就知道了么?”见云袖知还是不语,云婉仪的眼眶,不由得开始泛红,“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云袖知不愿面前的人伤心,可出口的话,却抑制不住那一丝冷漠,“什么时候知道的,并不重要,在我眼中,他根本不配做我的父亲!”
“可是,他……”
“以后都不要在我的面前提起他!”
云袖知衣袖下的手,一寸寸的扣紧,安静的空气中,甚至可以听到骨骼咯咯作响的声音。
秦楚没有说话,只是专心致志的查看了一番云袖知肩膀上已经溃烂的伤口,然后起身道,“你且等等,我去外面采一些草药回来。”
说着,转身出去。
……洞外。
站着一袭湛蓝色衣着的男子。
秦楚并不关心刚才洞内的话,他听到了多少,走上前去,开口道,“或许,你该去找一些食物回来。”
叶景铄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秦楚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片刻后。
秦楚采了一些需要的草药,那草药上,布满了泥泞,于是,向着溪水边而去,想要清洗一下。
而走近了,才发现,溪水边蹲着一袭低低抽泣的华衣。
之间,那一袭华衣,听到脚步声,立即拭去了眼中的泪水,片刻,神色平静的抬起头来,若非那一双红肿的眼睛,恍惚让人觉得刚才的哭泣,是错觉。
秦楚走过去,在其旁边蹲下,将草药放入水中,一株一株的清洗起来。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安静中,云婉仪询问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姓‘楚’,你叫我‘楚姑娘’便可!”
闻言,云婉仪想起什么,道,“知儿的王妃,名字中也有一个‘楚’字!只是,那一个孩子……”声音,说着说着,不知为何,低了下去,渐渐转为无声。
秦楚也不关心,只是清洗着自己手中的草药。
“楚姑娘,你与西越帝是什么关系?”许久过后,云婉仪又开口问道。
“他是我‘夫君’!”突然想起那一个人,秦楚洗着草药的手,顿了顿,眼中,划过一丝浅浅的波澜,唇角,也不觉勾起了一丝微微的弧度。
“可是,西越帝心中,已有喜欢的女子!”
秦楚不知道云婉仪到底想要说什么,疑惑的侧头望去。
“楚姑娘,我知道与一个心中没有自己的人在一起,是什么样的痛苦……”
“仪贵妃……”
“楚姑娘,知儿心中有你,我作为母亲的,能够看出来。所以,你能够留在他的身边,一直照顾他么?”
闻言,秦楚终是明白了面前之人的意图,只是,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
云婉仪不死心,“楚姑娘,我希望你能够好好地考虑考虑!”
“不需要考虑,此生,我只想与那一个人在一起!”那一个人,在她的心中,是独一无二的。
秦楚坚定的话,不经意间,出动了云婉仪久远的记忆,只见她,眸光,忽然变得悠远,没有再劝什么,只是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自言自语般的道,“当初,我也曾有与你一样的坚定!”
“仪贵妃……”
“当年,我独自一个人带着知儿漂泊流浪,曾有那么一个人,对我与知儿很好很好,可是,当我再一次见到南宁帝的时候,我才知道,其实自己的心,早在多年前便给了他。那个时候,明知道他的心中永远也不可能有自己,但是,当那一个可以与他一生在一起的机会,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我还是毫不犹豫的、坚定的抓住了它。”
“仪贵妃……”
秦楚想要打断云婉仪的话,但是,她似乎已经陷在了自己的记忆当中,自己唤了两声,她也没有从记忆中挣脱出来。
“纬二路能够与他在一起,我甚至舍弃了知儿。当年,知儿很恨自己的父亲,南宁帝曾试探过几次,最终,还是放弃。于是,我便只能欺骗他,说南宁定并不是他的父亲。而一个帝王,纳一个生过孩子的女子为妃,是一件非常不合理的事,为了避免他的怀疑,我又欺骗他,说南宁帝是爱自己才纳的自己,说南宁帝并不知道自己已有一个孩子。于是,他便不能与自己在一起,不能在人前唤我‘娘亲’。但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来知儿他,竟早就知道了一切!”
一条白色的丝帕,忽然呈现在云婉仪的眼前。
云婉仪这才发现,自己竟又哭了,于是,连忙转开视线,伸手接过丝帕,轻轻拭了拭,半响,才转过身来,“楚姑娘,我就是最好的例子,我希望你……”
“我与你的情况,不一样!”
秦楚浅笑着摇头,站起身来,抬步离去。
……洞内。
秦楚单膝跪在地上,用叶子打来的水,为云袖知清洗一下伤口,然后,将草药捣碎,细细的敷在他的伤口上,再从衣摆上撕下一条布条,为他包扎起来。
当一切都弄好的时候,秦楚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而下一刻,不经意的就对上了那一双静静地凝视着自己、漆黑深谙的眼眸。
秦楚微微一怔,疑是自己脸上沾了什么东西,用手抚了抚。
云袖知转开视线。
秦楚并未察觉到云袖知的异样,又或者是察觉到了,只当不知。开口,将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一一交代了一遍,“你身上的伤,需要静养,这一段时间,切忌触水,动武!至于药方,我已经告知了叶景铄,你要每天按时吃药。”话落,准备站起身离去。她离开这么久,那些士兵到处招不到她。难保不会惊动那一个人,到时,又该让他担心了!
而,就在秦楚抬步之际,手腕,被一只手扣住。
秦楚低头望去。
云袖知倏然松开,自己也有些弄不清楚自己怎么突然会有如此奇怪的举动。
……出了山洞,恰见回来的云婉仪,秦楚礼貌的点了点头,越过她,头也不回的离去。
云婉仪想要开口阻拦,但是,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那一袭白衣,就已经消失在了竹子中。
……秦楚走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终于走出了林子。入眼的,是那熟悉的凄惨画面,不由得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忽的想到什么,眸光一敛,转身,快速的往回而去。
……步入洞内,并未看到那一袭熟悉的白衣,秦楚疑惑的对着云婉仪问道,“云袖知?”
云婉仪诧异的看着去而复返的人,然后,道,“知儿说要到外面走走,刚刚出去。”
闻言,秦楚连忙转身。
而速度太快间,与身后刚步进来的叶景铄,撞了个正着。
秦楚连忙后退一步,道了一声‘对不起’,然后,越过叶景铄,步出山洞。
站在洞口,秦楚静静的环视了一圈后,向着左侧的那一个方向而去。
左侧,是通往山顶的。
秦楚一边走,一边留意着四周,终于,在抬头的那一刻,看到了站在崖边的那一袭白衣,于是,快速走过去。
“云南王!”
秦楚对着那一袭背影唤道。
云袖知其实早已看到了秦楚,并且,目光一直未曾离开过她的身上,直至她拐弯来到自己的身后。
秦楚走进那一个头也不回的人,在他的身边站定脚步,然后,开口道,“云南王,前不久的那一场大水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