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季苒的来电,一开口就被骂:“死丫头,我不找你你就堕落了是吧?就那么缺钱!”
“啊?什么啊?”她一时没听明白。
“你说你一未来的画家去那种地方打工,你说你应该吗?”季大小姐一贯骄傲无比的口气。
她立马明白过来,睁开眼。第一反应,不会是他说的吧?下一秒马上否定掉,不可能。自己在他眼里充其量是的某某的不起眼的朋友。不会那么无聊。
好奇的问:“你怎么知道?”
“我是谁啊!还有我不知道的事。你啊就是爱躲着我。那么想挣钱过来给我打工!”
“给你?!打什么工?别和我闹了。困着么。”
“赶紧洗脸!等我啊,去接你。”
她在无数的西餐厅打过工,却从来没在这种高级的地方吃过西餐。季苒坐在她旁边一个劲儿过分的关心她。毫不避讳的脱口就对对面的人说:“看见了吧,我啊一心就只爱她,我们家人不同意才安排我相亲。”
她看看对面桌的男人,脸色变的都快比她调色板上颜料颜色还多了。心里好一阵发笑。
男人还是保持良好的教养回答:“那你们慢用,我有事先走了。”
看着那人逃似得背影,季苒不顾形象开怀大笑起来。她又好气又好笑的质问:“这就是你说的给你打工?就帮你破坏相亲?”
“对啊,你不知道,我这伤疤还没好呢,我们家人就挨个的往我伤口上撒盐,挨着个的给我安排相亲。”季苒掰着手指给她举例:“什么战友的儿子、世交的孙子、朋友的侄子等等等等……乱马七糟的狗屁青年才俊。烦都快烦死了。说真的,我现在谁都不理,什么圈子的活动都不参加,你就当可怜我陪陪我吧。”
她虽知道季苒是装出这般可怜兮兮的样子,表面玩世不恭其实心里的伤一定很深很深,于是点头答应了。
放弃了好几个打工的机会,因为季苒不许她再去那些地方,也不告诉她到底是怎么得知的。就拖着她整日的逛街,喝茶,搞砸相亲。日子久了才知道,季苒并不是没人陪,她还是有个小圈子,有他,还有几个她平日里要好的发小。人不多,她却也不愿意去参合。季苒就使出浑身解数的求她。她拗不过只好应付的陪着。
第三章 (2)
圈子里就季苒一个女孩,季苒不许他们带外人。加上她的话就两个。给她介绍这个少爷那个少爷的,她也没大记住。他们时常几个人约着打麻将,她不会,一听见那声音就觉头疼,一个人坐在角落画速写。一开始有人开玩笑说:“苒苒,你这朋友当真是个画家,这么敬业。”慢慢的就都习惯了,知道她话不多,都自顾自的玩牌。
原来他并不是她想像出来的什么季苒的“政策婚姻对象”,是季苒的哥哥,算起来是表亲吧。她也没认真听,隐约记住是这么个关系。
他们都叫他“贺子”,那么多这个少爷那个官爷的,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独把他记得那么清楚。时间更久些她也算了解,他不是真的傲慢,只是生了这一副让人误会的面相,再加上不喜欢在陌生人面前谈笑给人一种不可靠近的感觉。其实他有时说起话来也挺有趣。
一来二往的她也就自然而然和他们这群人熟络起来。有一回韩少开玩笑说想单独约她给她免费当人体模特。被季苒骂的很惨再也不敢胡说了。总之都是些很健谈风趣之人,她就当是多交些朋友,也不愿多想。
一日,季苒跑到她家里将她从里到外打扮了一番,然后说一会儿来接她。她看着画架上未完成的画,再看看这一身华丽的衣裳,傻傻的坐在床上等她电话。就当是哄她开心,这段时间一直任由她摆布。
上了车才发现季苒没在,她问司机,司机只说叫她去某某餐厅某某位置等就行。她进了餐厅又乖乖的坐在位子上等。
谁知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子一开口就问:“你是季苒?”
她这次反应快,一定又是相亲,忙回答:“是、是的。”
聊了一会儿对方开始问她家里的事,她毕竟是假的怎么会知道?实在装不下去,只好实话告诉对方她不是季苒。
对方也没生气,问她是哪家的千金。她只好如实回答自己不是谁家的千金,父母只是城郊开小饭馆的普通老百姓,自己也只是个快毕业的学生。
这样一说,对方便再没了话语,眼见这顿晚饭怕也不会好吃到哪去,她起身说先走。平常都是穿平底鞋,为了配合季苒才穿的高跟鞋,由于不习惯走起路来十分别扭。才走几步就崴了脚,不小心撞到身旁的人。
一抬头,竟是他。他却一点不惊讶,扶住她。深深看着她许久也没说话。
她仔细瞧了瞧,他似乎是在这里谈什么事情,正在她刚才坐的位子背面。不知有没有听见他们刚才的对话。心里懊恼让他看见这样狼狈的自己。她脸微红,慢慢烫的像发烧一样,低着头小声:“好巧哦。”
他扫了一眼刚才同她相亲的那人,一贯傲慢的样子,却没什么表情。和同桌的人打了声招呼,也不理会旁人的目光打横将她抱起转身朝反方向离开。她这才看清楚,刚刚自己说要走却走错了方向,难怪进来时并没有瞧见他。真是粗心大意害死人。
怎么这么巧偏偏遇见了他呢?她坐在副驾驶上扯了扯低胸的连衣裙,不对,也许是礼服什么的。这种衣服估计也不会再有机会穿了。发夹散开,长发散落披在胸前像个疯子似的。
他看到,又是愣了一会儿,才脱下西装外套递给她说:“穿上吧,晚上冷。”
路上,车内安静的吓人,她还是第一次与他这样强气场的人单独相处,不敢主动攀谈,一个人缩在位子上也不敢动。
他转头看她,问道:“你就这么听话?她让你干什么你都干?”
他知道?她抬头对上他的眼小声说:“朋友嘛,她失恋了那么伤心,就想帮帮她让她开心。”
他好奇,来了兴趣似的继续发问:“就这么帮?你都不生气?她出了名的能胡闹。你就随着她闹?”
她收回视线不再看他,声音更小:“她把我当知心朋友的,而且她也帮过我很多。”
“难怪她总夸你好,还真不是一般的。”他点点头,不再问什么。
他不说,她也不愿主动攀谈。就这样终于到了家门前的巷子,车子进不去。她下车道了声“谢谢”就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打开门,躺在床上她才像缺氧似的深深吸了一大口气。跟他那样的人相处仿佛连气都不敢多喘一下似的。气场太强了。
第三章 (3)
第二天她起床整理礼服和季苒拿来的那堆化妆品,想抽空给她送回去,才发现床头上搭着他那件西装。昨晚跑的急竟然忘了把西装脱下来还给人家。真是到处惹麻烦。又找了个好一点的袋子很小心的把西装放进去,生怕给弄皱了。这样的衣服,不知道要值多少钱,她可赔不起。
一进包厢,她就把季苒的那堆东西甩到她怀里,佯装生气的说:“以后再也别找我干这种事了啊!你的疗伤期也该过了吧!”
季苒立马低头双手作揖求饶似的说:“对不起,昨天情况特殊,我真去不了,您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生我气。求求你了!”
“那你就拿我当炮灰!你知不知道当时我多尴尬啊,我……”
她话还没说完门就被人“砰”的一声大力推开。她都还没看清楚来人冲着季苒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她站在旁边听了半天才明白过来,这人是季苒的妈妈。骂完季苒转头瞪着她说:“我知道你就是她那什么画画的朋友吧!她给你多少钱啊你陪着她这么胡闹!”
她还没张口,季苒就火了:“你胡说什么呀!不要对我朋友乱说话!”
这时,他和韩少一帮人相继走进来,见到这场面,都站着谁也不敢出声。
季母眼瞪的更大,冷哼一声,“你就闹吧,为了你相亲的事得罪了多少人!我这刚回来你又给我闹这么一出!朋友!这种人要不是图着你什么会跟你做朋友!”
“啊!”季苒叫起来,指着门大嚷:“你赶紧走,我乐意,不用你管!”
季母还想说,他走上前,拉住季母的胳膊说:“舅妈,你先回去吧。回头我说说她。这事确实是苒苒不对。”
季母似乎很相信他,也不再多说转头就走。临走前还狠狠对季苒说了一句:“你等着你爸爸回来收拾你!”
她站在原地久久没回过神。季苒的妈妈连生气骂人都那么漂亮,她妈妈生气骂她的时候可吓人了。她就是这样遇到事情总不去想重点而是爱走神想一些没用的东西。
季苒抓着她的衣服说:“你不要理她,她有病!”
她笑笑,这样的话也不是第一次听到了。是真心的就不需要解释。想起今天要交论文,赶忙说要回去了。季苒以为她是在意她妈妈的话生气了紧张的留着她不让她走。她看看时间,从包里拿出论文证明给季苒看她说的绝对是真的。季苒这才肯放她走。
出了旋转门,他追出来抓住她肩膀说:“我送你吧。”
“不用,这里离学校不远,坐地铁很快。”摸摸包想起什么,她掏出袋子,对他的态度也释然了很多,反正是真的没什么非分之想,怕什么呢。理理袋子递到他手里,“对了,你的西装忘了还你。我没钱所以没给你干洗。可能有点压皱了,对不起啊。”
“这是你第三次拒绝我。”他有些不悦。
“啊?”她不懂。
“没什么,你走吧。”他徒然生起一股闷气,转身便走。
她想了想,又跑过去认真的对他说:“我是真的把季苒当朋友,不图她任何东西。真的。就这样,我走了,拜拜。”
后来她每次想起这番话,自己都不知道当时为什么要那么认真的告诉他,她从来都不喜欢解释。但就是想让他知道,仅此而已。
第三章 (4)
又过了一段繁忙的日子,导师说论文有很多地方要修改,她取回论文趴在书桌上绞尽脑汁的修改。改着改着竟然睡着了。醒来都是夜里了,头发披散开来,她起身对着镜子将长发梳成马尾。转身,竟瞧见他一个大活人倚在她门口盯着她发呆。
她吓了好大一跳,仿佛见到了什么怪物,“你怎么在这里?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他站直身子,说话永远是那么简短,“你没关门。”
这间屋子小,潮气又重,总是感觉有一股发霉的味道,所以她常常都喜欢开着门,想这样能通通气。睡了一下午门都没关他当然就进来了。可她不懂,他独自来找自己会是为了什么?深深看着他用眼神发问。
他却不多解释,让她穿上外套跟他走。这样深的夜里,她也不清楚自己怎么会像着了魔一样,也不问问就那么跟着他走了。就是信任他。很信。
那是第一次去他住的地方。听人说过的所谓“富人区”。有多大,她说不清。虽是简约低调的设计风格,只他一个人住却显得无比奢华。光是客厅就比她那间小屋还要大好几倍。
路上她大概了解了些情况,没心思多看,一进屋就寻人。屋子太大她又不熟悉,着急的回头想问,他领着她直奔卫生间。只瞧见季苒趴在圆形的浴缸边,满脸的眼泪,吐得满身都是污物,狼狈的不成样子。她赶忙冲过去帮季苒清理。他转身掩门走开。
季苒抬头看见是她,又哭又笑,嘴里胡言乱语的说:“吉喆,你终于来了?我打电话给你你老关机,是不是你也烦我了?是不是你还在生气?你不要理我妈,她就见不得我好,巴不得看我笑话!现在好了,他要结婚了,他竟然还特意告诉我他要结婚了。他们都想我死,成心想逼死我……”
说着说着,又呜呜哭起来。她顾着帮她清洗,又忙解释:“瞎说什么。我没生你气。我手机丢了。真的,在地铁弄丢了。你别乱动。等我给你洗好了再说。有什么话都告诉我。”
帮季苒换上干净衣服,弄好一切才把他叫进来将季苒扶到卧室里。季苒坐在床上又开始哭,不再是泣不成声,只是抱膝小声的呜咽,突的瞪着眼看他,久久,毫不避讳的说:“三哥,你知道我最恨你什么吗?最恨连你都不帮我!当初你和小玉姐我是怎么帮你的?你后来跑到英国是谁整夜整夜的安慰你!你最应该了解我的感受,可是你从头到尾都和他们一样当说客!一点儿都不肯帮我!为什么?为什么!”
他脸色微变,像是久未愈的伤口被人重新揭开,整个房间的空气瞬间凝结,他转身背对她们,“明知道有我这样一个例子,你又是何必当初?”说完,关门离开。
原来,都是同命相怜之人啊。她像是知道了什么别人的秘密,站在原地不动。
季苒狠擦一把眼泪,眼神空洞的对她说:“吉喆,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会去吸毒了,因为太疼了,疼的都不能呼吸,只能用那些东西来麻醉自己吧。真希望就这么一觉睡过去,永远都不要醒!”
她心悸,感情的事当真这么可怕,怎会让人生出这样想法?她害怕,有些慌神,“你千万不要这样想,其实……其实这个世界除了爱情还有很多东西,亲情,友情,还有……还有爱好啊,事业啊,理想什么的,很多很多美好的东西。”
“哼,美好?我从十二岁那年失去我第一个好朋友,我妈当着我的面赶人家走,事后说‘以后不要带这样的人回家’我就再没觉得什么美好。除了他,可惜……还有你,吉喆,这么多年,你是我见过最美好的人,真的。我一直这么觉得。”
人,为什么总是要羡慕别人呢?人生的苦恼,挥不去,数不尽。她又好到哪去了呢?
见她不说话,季苒像是自言自语:“我以为我都好了,可是……可是听见他……我还是疼,我也不想这么样,我控制不了,我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别人的苦恼,再痛苦,终究是别人的。再心痛欲绝,那是别人的心,终归爱莫能助。她轻咬嘴唇走过去抱住季苒:“再难再痛,也总会过去的。真的,你相信我。过去就好了。”
过去,就好了。也不知是她的安慰有用了还是别的什么。季苒突然变得很听话,家里安排的工作很认真做,相亲,也乖乖的一个一个去见。偶尔来她的小屋,就安静的看她画画,一看就是一下午,也不说话。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这样的季苒乖的